╔梅勒°冰凌══W╦R════════════╗   │ ╭╮╭╮ ╭↓╮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 书本网整理。 │   │ │︵  ︵│. ↓ 本作者来自互联网 │   │ ╰○--○╯. ↓ 版权归作者所有 │   ╚═════════════════════╝ ================= 书名:比肩 作者:五色曼陀罗 文案: 承影终究成为了遇颂凌的太子妃,他陪遇颂凌降叛党,纳贤才,剿悍匪,定外邦。本以为就此执手共度一生,怎奈,遇颂凌的初恋情人再度回朝,一池静水再次波澜回荡。本以为是峰回路转,承影扑朔迷离的身世,却被层层揭开…… 那一年,他们执手轻笑,看尽人间悲喜; 这一年,他们剑拔弩张,风浪不曾平息。 那一年,桃花乱了誓言; 这一年,泪低落了缠绵。 他们的爱情,在层层的迷雾后,是否会如初?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天作之和 搜索关键字:主角:遇颂凌,承影 ┃ 配角:司徒榕,唐玄,华宇,严烈 ┃ 其它: ==================   ☆、碧落谷   狼和羊之间的爱情,你们相信吗?遇颂凌不信,承影亦不信。在他们看来,狼对羊的感情不是爱,而是欲望,占有的欲望。猛兽就是要和猛兽来配的,再温顺的羊羔,也不过是它们利齿下的美味,吃进肚子来,便什么都没有了,只会舔舔爪子,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想要与猛兽同行,至少你要保证,你也是个猛兽。   绿阴生昼静,孤花表春余 。   夏至将近,比往年都要热一些,遇颂凌一手一个的抱着他的双生子延昌和延隆在房间里溜达,虽然额头已布上薄汗,但他却丝毫没有觉得燥热,直到把怀里的小家伙哄得睡着,他才轻轻的将他们放到摇床上,吻了吻孩子们细致柔软的脸颊,才轻声转身离去。   回到房间,却没有看到承影,只有瑞儿一人四处张望,似在寻找什么。   “瑞儿,你在找什么?”遇颂凌走过去温柔的问。   “父亲~”瑞儿蹒跚着脚步过来,如今的他,已经能清楚的叫出父亲,爹爹这样的字了。   “父亲,瑞儿在找爹爹。”瑞儿仰头,奶声奶气的说。   “哦?在屋子里找爹爹么?”   “嗯!爹爹和瑞儿在玩捉迷藏。”   “这样啊~”遇颂凌笑道。   “父亲和瑞儿一起找好不好?”遇颂凌眯着眼睛,露出一贯优雅的笑容。   “好啊好啊~”瑞儿高兴的拍手喊道,“找爹爹~找爹爹~”   遇颂凌环视一下四周,一片安静,不像有人,但他知道,承影一定就躲在某处暗暗的看着他们。隐匿之术是像承影这样优秀的影卫的必修课。   “爹爹在哪?爹爹在哪?”瑞儿一边说一边跑着,四下掀起帷幔寻找。   遇颂凌微闭上眼睛,静静的听着,瑞儿每一次拍手,每一声笑都记在心里。声音在耳边回荡,久久不散。忽然,遇颂凌眼睛一凛,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手如鹰爪,抓住了里屋内的一抹淡蓝。   深邃的眼眸闪着危险的光,衣阕飘飘,淡蓝的身影从遇颂凌的手中逃脱开。   “呵~想跑么?”遇颂凌勾着嘴角,又用擒拿手法抓住了他,仿佛一眨眼的功夫,两个人已经你来我往过了好几招。   “咯咯~好啊~好~”瑞儿在一旁看着父亲和爹爹打架,非但不怕,还拍手叫好起来。   “这孩子~怎么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架势?”承影看着瑞儿欢呼雀跃的样子,停下手皱眉说道。   “呵~~别分心啊。”遇颂凌轻笑一声,反手一扭将承影压倒在桌子上,凑到他的耳边,得意的说,“你被我抓到了。”   “抓到喽~抓到爹爹喽~”瑞儿叫道。   “瑞儿可不是唯恐天下不乱。”遇颂凌摸着瑞儿的头笑道,“他这叫坐山观虎斗。只有置身事外,才能统揽全局,运筹帷幄。”   “没长牙的时候便会咬人,刚刚能把话说利索就会坐山观虎斗……”承影无奈的摇头,“真不知道再长大些会怎样。”   “哈哈~~这才是我的儿子呢。”遇颂凌有些骄傲的抬了抬下巴,“等他再长大些,我将把我会的全部教给他,我要教他如何将这山河尽收掌握,如何让黎民百姓俯首称臣!”   小小的瑞儿歪着头,看着遇颂凌,明显的不懂他话中的意思,却意外的笑得很是憧憬。   “俯——首——称——臣——”瑞儿咧着嘴傻笑,反反复复的说道。   “真是……虎父无犬子么?”承影浅笑,捏了捏瑞儿肉嘟嘟的脸蛋。   “太子、太子妃,是时候沐浴了。”门外侍女说道。   “走吧。”遇颂凌抱起瑞儿说道。   承影依旧是缓步跟在那个熟悉身影的身后,不同的是,如今的他们,已经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御汤池的上层是常年不减的氤氲水汽,遇颂凌饮了一口酸梅汤,看着瑞儿在池中嬉戏,满脸慈爱。   “追查王氏兄弟的事,你真的打算交给廖文卿处理?”承影问道。   “自然不会。”遇颂凌胸有成竹的说,“我已经派了司徒榕随他们一同调查,前几日司徒榕传信来说王氏兄弟并没有反击,只是一路南下逃亡,想必他们已经看清气数已尽,无心再战,我想过不了几天,司徒榕定能带来好消息。”   “爷~”华宇进来说到,“司徒将军有书信送到。”   “嗯,呈上来。”遇颂凌接过信看了看,笑道,“呵呵~好消息来了。”   “信上说什么?”承影问。   “司徒榕已将王战等人包围于碧落谷。”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呵呵~我,亲自走一趟,去会会这个飞虎将军。”   碧落谷外的军营附近,一辆马车缓缓而来。   “停下!来者何人?!”门口的守卫喝道,拦在马车前面。   车帘被掀起,马车上走下一位淡蓝衣衫的公子,面容清雅俊逸中透着丝丝冷峻,手持长剑,虽未出鞘,却已寒气毕露,显然是把罕见的利刃。深邃的眼眸虽只淡淡的扫了守卫一眼,清清冷冷的目光,却透出一股寒意。跟在他后面的是一位明黄衣衫的公子,竟是更加丰神俊逸,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抬眼间,满树夏花黯然失色,举手投足间自带几分居高临下的气魄,让人不敢唐突。   “你们是什么人?”虽被二人的气势所震慑,守卫还是尽职的过去询问。   “将这个交给司徒将军看,他自会知道我们是谁。”蓝衣公子将一块令牌交到了守卫手中。   守卫很快的进去通报,不一会儿,司徒榕亲自出来迎接,见到二人,急忙撩袍跪倒,恭敬的说:“司徒榕参见太子、太子妃!”   “免了。”遇颂凌摆了摆手,笑道,“司徒将军辛苦了。”   “这是属下的职责,不敢邀功!”司徒榕谦逊的说,“属下这就去派人准备,为太子和太子妃接风洗尘。”   司徒榕将两人请到屋内,看着遇颂凌身旁的承影,依旧如多年前见到的那样,跟在他身后半米的地方,手中紧紧握着剑,一脸淡漠。不同的是,此时这个小小的影卫,已是元国的太子妃,未来的国母了。关于立承影为太子妃一事,朝中至今仍是议论纷纷,多数人觉得承影一定是用了什么了不得的手段,才能使一向风流潇洒的四皇子不顾一切的立他为正妃。司徒榕却觉得,承影不只是用了点手段那么简单,一个人若是用他的全部来赌一局,那么他只有两种下场,要么是陡然而富,要么是血本无归。承影将他的全部压在了遇颂凌的身上,很庆幸,他赢了,但司徒榕更佩服的,是他下注时的勇气。   廖文卿和廖尚书父女得知太子到来,也急忙出来迎接。遇颂凌见几个月下来,三个人都消瘦了不少,人也明显憔悴了。廖氏父女一见遇颂凌,急忙跪上前哭诉,一遍遍说着自己的清白和对他的衷心。   遇颂凌本就是因不想他们阻碍自己纳承影为妃才故意将他们赶出帝都,如今承影已是他名正言顺的太子妃,这三个人也似乎没有再留在这里吃苦的必要了。于是说道:“待这件事情解决后,你们便随本王回帝都吧。”   在三人捣蒜般的磕头声中,遇颂凌已来到堂中,看着满桌的饭菜,忽的对司徒榕说:“给王氏三兄弟发一张请帖。” 作者有话要说:  随影第二部……开始了……希望大家一如既往支持哦……   ☆、鸿门宴   饭菜陆续上桌,遇颂凌没动筷子,大家也都不敢动,纷纷坐在那里等着,廖云偷偷的抬眼看去,承影消去了孕期的臃肿,竟也是俊逸不凡,相比之下,自己反而失了颜色,恨得她紧紧攥着衣角,心中默默的将承影骂上千百遍。   “启禀太子,王战带到。”   一个中年大汉走了进来,最然年逾不惑,身体却仍很是健壮,但面色蜡黄,神情疲惫,显然这几日被困谷中,断水断粮,身体已经很是虚弱。   “罪民王战叩见太子。”王战神情沮丧,犹如斗败的公鸡。   “免了,赐座。”遇颂凌勾起嘴角,笑得优雅,“倒酒。”   一位侍女走到王战面前,斟满了酒。王战看着面前那澄清的液体,面色凝重。   “本王宴请的是你们三兄弟,怎么就你一人单独赴宴?”遇颂凌浅酌一口陈酿,含笑说道。   王战忽然跪倒在地上,沉声说:“罪民自知罪不可恕,甘愿伏法,只求太子高抬贵手,放过谷中被困的三百多兄弟。”   “哦?你是在求本太子么?”遇颂凌抬了抬下巴,似笑非笑的说。   “是!”王战将头磕到地上,“一切都是罪民的教唆,与他人无关,王战愿一死以消太子心中怒火。”   “呵~~什么死不死的,来,喝酒。”遇颂凌举起酒杯,在座的人也纷纷举杯。   “求太子网开一面。”王战继续跪着说道,“罪民先干为敬!”   一口气饮下杯中酒,一股辛辣顺着喉咙穿肠而过,却再无其他感觉。   “怎么会?”王战心中大惊,“竟然不是毒酒?!”   “哈哈~~”遇颂凌似是看出了王战的心思,笑道,“本太子向来只对活人感兴趣,人都死了,还有什么用,对本太子没用的人,又为什么要答应他的请求。”   “这,太子……”王战一时不知如何应答。   “你单枪匹马赴我这鸿门宴,想必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你若是连死都不怕,本太子给你一个活下去的机会,你敢不敢试试?”   “太子的意思?……”   “本太子惜你是个将才,想将你收回麾下,为之所用。”   “这……”   “当然,若是你愿意归顺,你那三百多手下,自然也是一同为本太子效命。”   “这样一来,我那些兄弟就能保住性命了。”王战心中想着,“二王爷大势已去,报仇无望,虽然投奔太子会遭人唾弃,但事到如今,也只有这样了。”   当下扣首道:“王战愿为太子效犬马之劳。”   “哈哈~~好,果然识时务。”遇颂凌满意的笑着,“既然是自己人,就不要一直跪着了,入座吧。”说罢拍拍手,几名下人推上一辆精致的小车,上层的面板上有一个碗口大小的洞,还牵上一直头顶被剃了毛的猴子。下人将猴子的头固定在推车桌面上的洞下,只露出被剃了毛的那部分天灵盖。一个人用锥子在猴脑上用力的敲着,直到把那块脑袋敲破。   “啊!!”随着猴子痛苦的叫声,廖云也捂住嘴叫了起来,衣袖碰到酒杯,将酒洒在桌子上。   “哼~~真是失礼。”遇颂凌冷哼一声。   廖文卿和廖尚书急忙扶着廖云一起跪下。三个人不停的颤抖,头一直死死抵着地面,不敢再看那猴子一眼。   猴子的天灵盖已经被掀起,这时又有一个下人将一勺滚烫的热油浇到还在苟延残喘的猴子脑中,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下人们将猴子脑分盛在小碗中,送到在座各人面前。   “这道新菜色,你们尝尝怎么样?”遇颂凌淡淡的说。   王战饶是驰骋沙场多年,这般残忍的吃饭却还是第一次看到,拿着勺子的手不禁微微颤抖。   “这猴子是本王打猎时所获。”遇颂凌边品尝着猴脑,边唠家常的说道,“捉到它时,它不断作揖求饶,本太子见它可怜便放了它,没想到啊,它回到树上后非但不感恩,还捡来石子丢向本太子,使马受惊。”遇颂凌嘴角的弧度不见,环视着饭桌上的人,“你们说,它如此忘恩负义,本王怎么忍心一箭射死它,自然是将它活捉回来,做成珍馐,供大家品尝,也所是,它最后的一点价值。”   这句话说得含沙射影,王战怎么会听不出来,急忙跪倒在地,大声说道:“王战自今起追上太子,绝无二心,请太子放心!”   “呵~~本太子又没说怀疑你,坐下,吃菜,吃菜……”遇颂凌眯起眼睛。   “古有杀鸡儆猴,今日太子杀猴儆人。”司徒榕心中暗暗说道,“真是好手段。”   吃过饭,遇颂凌命人为被困谷中的王家军送去水和干粮,并将他们编入司徒榕的军队。   “盯着他们的举动,如有如何谋反的迹象,,便一个都不要留!”   “属下明白!”   “这碧落谷的风景不错啊。”遇颂凌望着窗外落英缤纷说,“听说是个打猎的好场所。”   “属下这就去安排。”司徒榕恭敬的说道。   “呵~那就有劳司徒将军了。”遇颂凌眯起眼睛,笑得惬意。   “这下,总算是了却了你一桩心愿了。”傍晚时分,承影与遇颂凌对坐在桌子前,闲散的喝着酒。   “是啊,希望那些人真的能安分守己,为我所用。”遇颂凌揉着额角。   “呵~你在赌啊。”承影浅笑。   “没错,我就是在赌。”遇颂凌无奈的笑笑,“很多事,没人说得好,便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遇颂凌与承影碰了一杯,抚摸着他微红的脸颊,笑道:“这么多年了,你的酒量还是这么差啊。明天我们去打猎吧。”   “好。”承影点头,“很久没有活动了,我觉得自己的筋骨都要僵了。”   “你刚刚生产不久,自然要好好调养。”遇颂凌温柔的揉着承影的头发。   “我已经调养好几个月了,我现在都觉得这身功夫都快要废了。”   到了第二天,当承影如脱缰的野马般在山谷中穿梭,那矫健的身形完全否定了他昨晚自己说过的话。   “怎么样?玩得还畅快么?”遇颂凌笑着问。   “嗯,总算能舒活一下筋骨了。”承影笑着回答。   这时,不远处的一声低吼,却引得了二人的注意。 作者有话要说:     ☆、严烈   一只斑驳的花豹正在不远处的树旁趴着休息,遇颂凌搭起了弓,对准花豹一箭射去,却被树丛中蹿出的一个人影握了个正着。   遇颂凌微感诧异的打量着那个人,看上去二十多岁的样子,蜜色的皮肤看上去结实健壮,浓眉大眼,算得上仪表堂堂,看他的打扮,像是个猎户。   “喂~”那人扔了箭,先开口说话了,声音低沉,“小花是我的宠物,不是你的猎物,你走吧。”   此话一出,众人皆大惊,暗骂他是山野之人不懂礼数,哪有人敢这般对太子说话的,当下两个侍卫驾马上前,欲将这个不懂规矩的毛头小子拿下。谁知道那人只是不屑的笑了笑,迎面跑来,双掌齐发,分别打在马上,那两匹马竟被打倒在地,马背上的侍卫也被摔了下来。   “我都说了让你们走,不要让我重复。”那人冷冷的说。   司徒榕默默的拔出了剑,却被遇颂凌止住,他看着那人,优雅的勾起嘴角,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严烈!”那人答得干脆。   “呵~刚刚不知那花豹是兄台的宠物,得罪之处,望海涵。”遇颂凌依旧优雅的说。   严烈只扫了遇颂凌一眼便知道他定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他这次出来是采药的,不是结梁子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个道理他懂,人家给个坡,自己就要见坡下驴,这个道理他也懂,但他却学不来那样文绉绉的说话,于是规规矩矩的双手抱拳,行了一个礼,便转身叫上那只名为小花的豹子,向林子深处走去。   遇颂凌目送那人走远,才对身旁的司徒榕说:“那个人的名字,你记住了?”   “是,属下记住了。”司徒榕回答。   “去查清楚他的底细,报告给我。”   “是!属下这就去办!”   “想不到出来这趟还能有意外的收获。”承影说。   “是啊,那个严烈臂力惊人,若能收为己用,定能如虎添翼。”   “可那人看样子,可是一匹野马。”   “哈哈~~野马,才有驯服的价值嘛。”遇颂凌大笑,下马亲自看了看被严烈打中的两匹马的伤势,眼中的笑意更甚。   太子府。   “恭迎太子、太子妃回府。”   “恭迎父亲、爹爹回府。”   太子府门口,家丁早已等候多时,遇延瑞也在华宇的陪同下站在门口等着两位父亲回家。   “瑞儿真乖,知道来接父亲和爹爹了。”遇颂凌一下马车看到瑞儿,就高兴的将他抱在怀里,“走,进去看看父王给你带了什么新奇的玩意儿。”   “好~好~”瑞儿拍着手呼呼的小手,在遇颂凌的脸上结结实实的亲了一口。   “还有爹爹。”遇颂凌将瑞儿放到承影手中,瑞儿立刻抱上去湿湿的亲了一口。   承影淡漠的脸上现出欣喜温柔的神色,轻轻的回亲过去,生怕自己手重伤了瑞儿。   两人去看了昌儿和隆儿,他们还太小,除了吃便是沉沉的睡觉,遇颂凌和承影在他们的床边站着看了一会儿,便轻声的转身离开。   房间中,瑞儿面对一桌子玲琅满目的新奇玩意儿,左挑右拣,唯独对一把木剑情有独钟。   “喜欢么?”承影轻笑着问。   “嗯!”瑞儿重重的点头。   “那回来,爹爹教你剑法,好不好?”承影又问。   “瑞儿要学,最厉害的剑法,要,最厉害的剑!”瑞儿仰着头说。   “最厉害的呀~~”承影点头,“好啊。”抬手间,用瑞儿手中的木剑向前一划,剑气直指前面的帷帐,在木剑没有碰到的情况下,帷帐被划开一道口子。   “爹爹好厉害!”瑞儿兴奋的拍着手。   “瑞儿,不要执着于剑的好坏。”承影抱着他耐心的教导,“心中有剑,一草一木皆是剑。最好的兵器不是手中之物,而是你自己本身。你才是你用得最顺手的武器。不要因为执着工具而忽略了剑术真正重要的东西。”   “哦……”瑞儿似懂非懂的点着头。   “呵~现在和你说这些有点太深奥了。”承影笑着说,“以后,你会一点点明白的。”   “剑术比剑重要,是不是?爹爹。”瑞儿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盯着承影,等待着他的回答。   “瑞儿……”承影没有想到三岁的瑞儿竟能理解到这种地步,真是又惊又喜,摸着他的头,点头说,“对!瑞儿说的真对!”   “我们的瑞儿可是要做大事的人,这点道理自然要比同龄的孩子明白得早。”遇颂凌走过来说,“瑞儿,记住父亲的话,人的内心永远比外在要软弱,所以攻人,要攻心。若不想被人打败,便要练就一颗坚强的、坚固的心。生在皇家,光鲜的外表下是更多的无奈和不如意。可你的心却是有限的,不可能把所有的东西都装下,所以,当拿则拿,当放则放。作为一个男人,犹豫不决是大忌,而作为一个生在皇家的男人,犹豫不决便是一道血淋淋的催命符。”   瑞儿被这愈加深奥的话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捂在自己胸口的位置,坚定的点头:“瑞儿谨记父亲教诲。”   遇颂凌俯身,亲吻着瑞儿的胸口。   “父亲,您的心里装了什么呢?”瑞儿天真的问道。   “父亲的心里啊。”遇颂凌笑得温柔,“父亲的心里已经满了,装下这江山,装下你们父子四人,便再也没有多余的地方了。”   “哦……”瑞儿点头,撅着嘴说,“父亲的心真小,只能装下两样东西啊。”   “傻孩子,你父亲的心一点都不小。”承影轻笑,“他背负的东西很多,很累的,所以瑞儿更要听话才是。”   “嗯!瑞儿会很乖!”   “承影……”遇颂凌握上他的手,满是歉意,“我知道,你我间的付出,并不平等。”   “凌,这世上没有绝对平等的东西。”承影笑着打断他的话,“我渴求平等,但不会苛求平等,我所付出的是为了得到什么,我很清楚,现在我得到了,这对于我来说,付出和收获便是平等的。”   “承影,你还真是……”   “善解人意么?呵~我只是,不喜欢钻牛角尖而已。”   “哦?”   “把自己往死胡同里推,没意义的。”承影抬了抬下巴,“我早就说过,没意义的事,我不做。” 作者有话要说:  我很勤劳的~~欧耶~~~   ☆、育儿   凤鸾宫中,瑞儿一口一声皇奶奶叫得很甜,安雅皇后乐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儿的夸他讨人喜欢。   “瑞儿,来吃荔枝了。”承影一边剥着荔枝一边说。   “荔枝~瑞儿爱吃~甜甜的~”瑞儿兴高采烈的向承影跑过去,却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衣摆,以一副狗吃屎的狼狈姿势摔倒在了地上。   “唔~”瑞儿撅起嘴哼了一声。   华宇见状急忙要过去扶他,却被承影制止。   “瑞儿,来吃荔枝了。”承影丝毫没有理会摔倒的瑞儿,继续说着。   “唔~荔枝~”瑞儿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承影看了一会儿,确定了爹爹没有来抱自己的意向,便撑起了身子,拍了拍身上的土,继续向着荔枝跑过去。   “真乖。”承影将剥好的荔枝肉喂到瑞儿口中,轻轻揉着他膝盖上的红肿,笑得温柔。   “自古慈母多败儿,太子妃此举,实乃教子有方啊。”高公公在安雅皇后耳边轻声夸赞。   “哼~这么向着他,是收了多少好处啊?”安雅皇后笑骂道。   “嘿嘿~老奴不敢~”高公公依旧是带着谦逊的笑容。这便是遇颂凌拉拢他的理由,就算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依旧是这么一副沉稳的样子,这是多年在宫中摸爬滚打所沉淀下来的睿智与狡诈。   “小世子的手都磨破了,亏公子还能这么冷静的坐着。”华宇边为瑞儿擦药边小声嘟囔,“不过小世子真是勇敢,都没有哭呢。”   “没有人在意,他自然就不会哭了。”承影轻笑。   “公子这话怎么讲?”华宇不解的问。   “小孩子最是聪明的,没有意义的事情从不会做,摔倒会哭,是因为他找到了可以容他哭容他撒娇的人,若是没有这样的人,他也就不会白白浪费眼泪了。”承影淡淡的说。   “是这样么?”华宇望着瑞儿。   承影轻轻揉着瑞儿柔软的头发,耐心的说:“可是啊,没有人是有义务容你宠你的,别人帮你,你就要记住那人的恩情,不帮你,也是再正常不过的。所以说,跌倒的时候,与其等着别人来扶你,不如自己想办法起来,知道吗?”   “唔~嗯,知道。”瑞儿说着,眼睛却是直勾勾的盯着盘子里剥好的荔枝肉。   “呵~”承影轻笑着摇了摇头,将荔枝放到他嘴里。   “看着小世子,仿佛看到了从前的太子啊。”安雅皇后身旁的高公公感慨道,“那时我还记得您下过令,任何人都不准在太子哭的时候哄他,渐渐的,他便再也不哭了。”   “是啊。”安雅皇后叹道,“那时我对凌儿是太过严厉了些,但生在皇家,若不对自己狠一些,就只有让别人对自己狠的份儿了。”   “老奴还记得太子曾经说过,眼泪不过是变了味道的水,是最没用的东西。”高公公看向遇颂凌。   “是么?我还这样说过?”遇颂凌勾了勾嘴角,瞟了一眼承影,说道,“那时年少,还没有遇到,能让我动容的泪水吧。”   回府的路上,遇颂凌慵懒的枕在承影的腿上,手指轻轻拨弄着他肩上散下的乌发,微闭双眼,朱唇轻启:“承影,有你真好。”   “哦?”承影浅笑,抚着遇颂凌的额头。   “你让我觉得,我越来越像是个人了。”   “呵~~”承影只是轻轻抚摸着遇颂凌的眉眼,没有再说话。   回到府中,遇颂凌便接到一个好消息,那个叫严烈的青年的身世已经查到了。   “青凤山斩马帮的少帮主?消息可靠么?”遇颂凌问道。   “回太子,我们已经多面打听过了,这消息绝对可靠。”侍卫答道。   “这斩马帮是什么来头?”遇颂凌问。   “斩马帮其实就是在青凤山一代游走的一窝土匪,做一些打劫巨商富贾的勾当,也常常会将打劫来的钱财分给穷人。”   “哦?那也算得上是劫富济贫了。”遇颂凌说。   “他们……还劫过官银。”侍卫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不劫军饷,不劫赈灾款,唯独劫官员的家私,而且那些官员……多为贪官。”   “哈哈……”遇颂凌忽然笑了起来,“真是可笑,把百姓当做傻子,他们却比我们这些执政之人更加看得真切。以人为镜,可以明是非,果然不假。”   “太子,那个严烈,您打算……”   “先不要轻举妄动。”遇颂凌说道,“你们继续在青凤山盯着他的举动,包括他的习惯与爱好,及时向我汇报。”   “是!属下遵命。”   承影见遇颂凌满面春风的回来,便知道有好事发生,笑问道:“有好消息?”   “嘿嘿~”遇颂凌得意的勾起嘴角,“那个严烈,我要定了。”   “呵呵,那我要祝贺你觅得良将了。”承影斟了两杯酒,将一杯递给遇颂凌,自己则拿起另一杯,笑着说,“庆祝一下,干!”   “呵~一杯酒算什么庆祝?”遇颂凌却看似不屑的将酒杯放下,忽的勾住承影的腰,用力一收,将脸凑上去,在他的唇上浅啄一口。狡黠的笑道,“看到没,这才叫庆祝!” 作者有话要说:  我很勤劳……勤劳……劳……   ☆、宜阳行   转过天,遇颂凌刚刚起身,便接到消息:宜阳县知县昨夜遭人暗杀,家中老幼十余人无一活口。   “据探子回报,在现场找到了斩马帮的诛杀令。”侍卫说道。   “宜阳县……就在青凤山脚下啊。”遇颂凌说道,“这斩马帮也算是在那一带纵横了有些年头的匪帮了,怎么会犯留下这么明显线索的低级错误?除非……”   “他们是有意挑衅,又或者,有人栽赃陷害。”承影冷静的接话道。   “我让你派人盯着严烈,可有什么动静?”遇颂凌问。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此。”侍卫回答,“据属下派去的探子回报,昨天是斩马帮帮主夫人的寿辰,严帮主在青凤山上大摆酒宴,众人一直喝道深夜,根本没人下山。”   “哦?”遇颂凌眯起眼睛,想了想,缓缓说道,“我记得上个月余静县的知县也被灭门了,那次在现场也找到了翡翠山庄的玉佩符。整件事与此次可谓是同出一辙。”   “汴州知州也是在上个月被灭门,证据苗头指向的是盐帮。”承影淡淡的说,“两个月内三起案件手法相同,看来是有人想挑拨朝廷和江湖帮派的关系啊。”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斩马帮那边,继续派人盯着。”遇颂凌摆手说,等那侍卫退下后,遇颂凌严肃的说,“承影,你准备一下,我们去一趟宜阳县。”   “你是要名去,还是?”承影问。   “呵呵~~自然是,移花接木了。”遇颂凌浅笑。   “明白,我这就去办。”承影点点头,转身出去。   七天后,宜阳县新一任知县佟梁走马上任。   “嘿~这新来的县太爷还真是气派,看那身后一黑一白的两个随从,跟黑白无常似的。”官府衙役窃窃私语道。   “那是当然,上任知县被莫名其妙的灭了满门,谁不怕啊。他当然要做足了准备才赶来。”   “也是,他带的侍卫不多,一个个看上去可都是练家子啊。”   “那个穿白衣服的是谁啊?怎么还用面具遮着半张脸?”   “没听说?那是宋师爷,据说小时候家中失火,被烧伤了脸,所以才戴着面具。”   “看他那面无血色的样子,身子虚得可以啊,不像只是烧伤脸那么简单。”   “人家有学识,那种身板也比咱们这光有蛮力的粗人拿的俸禄高。”   “那个穿黑衣服的络腮胡子是谁啊?”   “好像是知县的贴身侍卫,姓……姓程,是个武将。”   “行了行了。”为首的衙役沉声说,“知县大人过来了,都闭嘴!”   完成交接,佟梁命其他人都下去,急忙从作为上起身,快步向前跪倒在“宋师爷”面前:“下官给太子、太子妃请安,刚刚失礼之处,请太子恕罪。”   “呵呵~这本就是我的主意,你又何罪之有?”遇颂凌扶起佟梁,“此次行动,我们本就是乔装打扮,你这么一折腾,是生怕别人看不出么?”   “这,这……”佟梁大惊,若是被太子怀疑了自己的忠心,这颗头不用悍匪来取,也会被太子命人拖出去斩了,急忙又要跪倒:“臣一时疏忽,望太子恕罪!”   “又来了……”遇颂凌在他再次跪下前将他扶住,笑着说,“你不用那么紧张,做好我让你做的事,本太子自然不会怪罪你。我知道,你胸有大志,绝不会满足于这小小的宜阳知县这么简单。”   遇颂凌笑着拍了拍佟梁的肩膀,觉得他似是被说中了心事似的身体微微一颤,嘴角勾起笑意,继续说道:“渴望加官进爵、光宗耀祖,这是人之常情,但若想得到提拔,必须拿出值得提拔的能力。本太子不会错过一个良才,也不屑提拔一个庸才。这次宜阳之行,便是本太子给你的一个机会。”   遇颂凌低头在佟梁耳边说:“能发光的,才叫做金子。”   佟梁一听大喜过望,却又不敢再跪拜,只得不停的说:“臣谨记太子教诲,一定不负所望!”   吃过晚饭,承影依照规矩陪在知县身旁守卫。佟梁官职虽不大,却也知道面前的这位黑衣公子是太子昭告天下的太子妃。要立男子为正妃,本就是元国开国来从未有过的事,而且这个男子据说还是个外邦异族,其中艰辛,可想而知。可见太子对他定是宠爱有加,让他给自己护卫,佟梁如坐针毡,惶惶不安,早早的说要休息,便回到了住处,虽然这里七天前才发生血案,但想到这次带来的侍卫都是太子的人,那必是一等一的高手,佟梁的心里也踏实了很多,很快便睡去。   承影又巡视了一圈,并未发现异样,便向侍卫们嘱咐了几句,回房间休息。推门进屋,遇颂凌正在洗脸,那原本蜡黄没有血色的脸庞,已随着一盆浑水变得细致红润。   “公子,您也把脸洗了吧。”华宇说道。   “好。”承影撕下粘在脸上的络腮胡子,洗好脸。华宇便端着水盆退了出去。   “怎么样?发现什么异象没有?”遇颂凌便擦脸便问。   “没,一切都很正常。”承影回答。   遇颂凌将一身夜行服扔给承影,笑着说:“出来宜阳,我们去逛逛。”   承影点头,穿上夜行服。黑夜总,两条黑影穿梭在瓦砾之上,离开了县衙渐渐远去,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梨花烟雨   在县城最东边的一座山神庙内,遇颂凌和承影看到有不少人聚集在那里,或是古稀老人,或是年幼小童,还有一些像是乞丐,都是衣衫褴褛的样子,他们一个个排好了队伍,缓缓前进,队伍的尽头有三个姑娘,两个年纪尚小,头扎双髻,看上去像是侍女,一个给众人发着馒头,另一个则在一旁向他们手中的碗里盛着菜。站在她们后面的姑娘年纪稍长一些,看衣着打扮就与另两个人不同,相貌平平,但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却是英气十足。   “谢谢……谢谢大小姐……”拿到食物的人纷纷道谢。   这时,那个被叫做大小姐的姑娘忽然一扬手,手中的马鞭指向一个人,冷冷说道:“你,滚开!”   “为,为什么啊?”那个面黄肌瘦的中年男人颤巍巍的说,“大小姐,您大慈大悲,我都两天没吃饭了,赏小的一口吃的吧。”   “哼!我不是菩萨,没那副慈悲心肠。”大小姐脸上的寒意更重,“你两天没吃饭?若不是你嗜赌成性,输光了家底,又怎么会沦落到这般下场?”   “小的,小的以后一定不再赌了!大小姐,您就可怜可怜我吧……”   “这句话你曾经和我说过。”大小姐冷冷的打断那人的话,“我不会相信骗过我的人。快滚!”   那人见怎么说都没有用,忽的双手用力一推,将发馒头的姑娘推到在地,抓起四个馒头转身就跑,大小姐只是身形一晃,便挡住了那人的去路,手中的马鞭雨点般的抽打到那人身上,那人惨叫求饶,女子却丝毫不为所动,直把他打得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蜷缩着倒在地上抽搐才肯罢手。看都不看那人一眼,便对另外两个姑娘说:“发完了我们就回去吧。”   “是,大小姐。”两人说着,收拾好东西,一行三人便向山神庙的南边走去。   遇颂凌和承影互相使了个眼神,便暗中跟了上去,三转两转,来到一条羊肠小道。   “这是上青凤山的路。”承影用唇语说道。   “果然,和斩马帮有关。那种土匪窝子会被称作大小姐的,也只有帮主的女儿了。”遇颂凌同样用唇语说着,“这么说来,她就是那个严烈的姐姐了。”   遇颂凌拉住承影的手向后退了退,继续用唇语说:“前面便是斩马帮的地盘。我们不要过去,以免打草惊蛇。”   承影点点头,跟着遇颂凌转身离开,没走多远,身后便传来了惨叫声。   “回去看看!”遇颂凌说道,与承影二人运起轻功,一路沿着小道向前奔去,渐渐闻到些许花香,紧皱眉头,捂住口鼻:“这是…梨花烟雨!”   梨花烟雨是唐门的继承者唐玄根据唐门的祖传暗器暴雨梨花针改良而得的暗器,在暗器匣发射飞针的同时放出毒雾,使杀伤力和杀伤面积都有了显著提高。遇颂凌已将梨花烟雨用于军中,但因这种暗器太过危险,数量控制得极为严格,只有将士在上战场杀敌时才能领用,但如今出现在这种地方,又伤了斩马帮的大小姐,更加应证领有人想要挑拨朝廷和武林帮派间关系这一猜测。   \"凌,严家小姐受了重伤,那两个侍女已经断气了。\"承影说道。   遇颂凌将一颗褐色的药丸塞到严小姐口中,对承影说:\"清理一下,不能让人知道她是被梨花烟雨所伤。\"   \"好。\"承影点头,用磁石吸出三人身上的毒针,遇颂凌在忙着清理着周围地上撒落的毒针。   \"厄~\"严小姐忽然低吟一声,眼皮动了动,似要睁开。承影心中暗道不妙,她若是这个时候醒来,看到一身夜行衣的自己,把自己当做要杀她的人也说不定,急忙抬手点了她的睡穴,感觉到她的头歪到自己的手臂上,渐渐沉了下去,才放下心来,急忙把剩余的毒针吸出,对遇颂凌说:“我们快送她回去吧,免得一会儿又醒了。”   “好。”遇颂凌点头,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流星,抛向空中,红色的光芒在黑夜中甚是显眼。“斩马帮肯定有巡山的人,他们看到火流星会自己来这里一探究竟的,我们就在一旁等着便是。”   正如遇颂凌所言,没过多久便有几个壮汉拿着火把走了过来,看到躺在地上的严小姐和侍女,急忙抱起她们向山上跑去,还有几个人留下在周围寻找线索。躲在不远处树上的遇颂凌和承影从他们的表情中,看得出他们并没有找到有价值的线索。看着他们悻悻而归,两人才转身向衙门奔去。   回到衙门,遇颂凌关紧门窗,便掏出毒针和承影两人在灯下仔细研究起来。   “难道,是有人混在将士之中,将梨花烟雨从武器库中偷了出来?”承影问道。   遇颂凌皱着眉,用镊子夹起一枚毒针,对着灯仔细的看了又看,忽然开口:“承影,你看那严小姐的功夫如何?”   “从说话行走的气息来看,功夫不赖,却也算不上高手。”承影回答道。   “那你说,唐门暗器甲天下,暴雨梨花针和孔雀翎并列为唐门双宝,可见威力不凡,这比暴雨梨花针的威力更胜一筹的梨花烟雨,怎么就没能要得了她的命呢?”   “你的意思是?”承影经遇颂凌这么一说,也怀疑了起来,“严小姐身中四根毒针,却还能活下来……你怀疑那梨花烟雨是假的?!”   “只是猜测。”遇颂凌提笔写了一封信,与毒针一起封好,叫来华宇,“派人连夜将这个送往帝都司徒府,交给唐玄,马上!”   “是,爷,我这就去办。”华宇接过信,迅速转身离开。   “这么说来,斩马帮的诛杀令,不过是块木牌,若想仿制,也并不困难。”承影喃喃说道。   “所以我需要唐玄帮忙鉴定一下,那梨花烟雨究竟是不是真的。”遇颂凌揉着额角,将头懒懒的枕在承影肩上,轻轻吹着他耳边的发丝,声音也是愈加慵懒,“好累~先睡吧,明天咱们肯定是要早起的。”   “哦?为什么?”承影不解。   “我给那女人吃的只是普通的解毒丸,并不对症。斩马帮帮助的女儿被人暗算了,这口气他们怎么咽得下,何况前几日刚刚传言是他们杀了上任知县,所以衙门,便成了他最优先的怀疑对象。”   “你是说,他们明天会来?”   “只是猜测。”遇颂凌一挥手,掌风熄灭了烛火,一把拉承影入怀,邪笑着说,“明天的事,到了明天自见分晓,现在……呵呵……爱妃,你该侍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更文了,求收藏求评论啊……最后那点就……拉灯了……亲们自行yy去吧   ☆、上山   遇颂凌还是失策了,在天还未亮的时候,华宇便急急忙忙的跑来敲门,慌张的说道:“爷,不好了,那斩马帮的帮主带了一群人把咱们包围了!”   “哦?呵~来得还真快。”遇颂凌睡眼惺忪的说,“知道了,我这就去。”   佟梁坐在堂上,桌子下面,双腿一直在不停的打哆嗦,心中默默念着:“太子爷您倒是快来啊。我可不想上任刚刚一天就被这帮土匪搬了脑袋。”   “县太爷,我女儿严冰是在你宜阳县出的事,到现在还昏迷不醒。你今天不给老夫一个交待,我斩马帮绝不会善罢甘休!”   “想必这位便是严帮主了。”   一个手拿折扇的白衣公子缓缓走来,面色蜡黄,似是得了重病一般,右边的脸用面具遮住,看不真切容貌,听声音气虚无力,是个十足的病秧子。   “阁下便是严帮主?”白衣公子问。   “老夫便是严洪山,你是何人?”严洪山瞟了一眼面前的病秧子问道。   “这是宋师爷。”佟梁说道,心想若是严洪山知道和自己说话的人正是当朝太子,不知道会不会吓得破了胆。   “严帮主,不知你深夜兴师动众的到此,有何要事?”遇颂凌礼貌的问。   “我来此并不是为了生事,只是要为小女讨个说法。”严洪山冷冷的说。   “令千金怎么了?”遇颂凌装作毫不知情。   “你们不要装糊涂!”严洪山身后的帮众大声嚷着,“小姐下山发放食物,却被暗算晕倒在上山的路上,你说说,这宜阳县就这么巴掌大小的地方,我们大小姐又是一身的武艺,不是你们官府的人,谁能伤得了她?况且她平日里乐善好施,县城的百姓都把她当女菩萨看,又有谁会去害她?!”   “没错!”另一人喊道,“你们一定是因为上任知县的死来故意报复,伤了我家大小姐!”   “这位小兄弟此言差矣。”遇颂凌不急不缓的说,“你说是我们伤了严家小姐,可有证据?没有真凭实据便跑来这里指责我们,未免有生事的嫌疑。”   “我斩马帮在这青凤山一带多年,做的虽是打劫的勾当,却不劫百姓,不劫清官。上任知县为官清廉,严某向来敬佩,这些年来也是井水不犯河水,前些日子知县一家惨遭灭门,有矛头指向我斩马帮,我严洪山做事向来敢作敢为,是我们做的,绝不会不承认,要调查,也随便你们,但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若是有人敢伤了我斩马帮的人一根汗毛,老夫保证要让他双倍奉还!”严洪山冷冷的说。   “严帮主说的极是。”遇颂凌称赞道,但声音却很快冷了下来,“我家知县也是光明磊落之人,你们要查要搜,随你们,但这半夜三经,若是搜不出什么,宜阳府也不是你们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   严洪山见面前这个宋师爷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话语中却自有一种魄人的气势,心中不敢小瞧。严洪山到此也并不是想要搜出什么,确切的说他都不知道自己要搜什么,严冰身上没有外伤,而是中了毒,帮里的大夫都没见过的奇毒,一直昏迷不醒。看着好端端下山行善的女儿奄奄一息的被帮众背回来,严洪山一时掩抑不住怒火才会带人来宜阳府理论,此时心中已然后悔,听宋师爷这么一说,心中更是为难,不知道要如何全身而退。   “不知严小姐现在伤势如何?”遇颂凌问道。   “唉~~她中了毒,一直昏迷不醒。”严洪山神色忧虑的说。   “我想,捉拿凶手固然重要,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为严小姐解毒。”遇颂凌刚刚已经捕捉到严洪山眼中的后悔,特意给了他一个台阶,也便于完成自己下一步的计划,“学生不才,学过一点医术,不如让我替严小姐诊治一下,严帮主意下如何?”   “你?”严洪山看了看他没有血色的脸,将信将疑的问,“你……会医术?”   遇颂凌轻笑道:“严帮主没有听说过久病成良医么?”   “这……”严洪山心中犹豫,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如果这个宋师爷耍什么诡计,自己不久间接成了杀害女儿的凶手了么。   遇颂凌似是看出了严洪山的顾虑,笑着说:“严帮主若是不放心我,大可以带我回青凤山,派人盯着我,我一介书生,身体……呵,你们也看到了,是不会做什么手脚的,更不敢做手脚,毕竟,我的命也只有一条。”   听遇颂凌这么说,严洪山的心也微微放下些,看这人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不知哪天就会驾鹤西游,的确不像能有什么作为,况且女儿的毒晚一分治疗便少了一分治愈的可能,当下抱拳说道:“那严洪山在此谢过先生!若小女真能得救,我一定亲自带上白银万两,上门赔罪,以偿今日的失礼。但如若你敢耍什么花样……也休怪老夫心狠手辣!”说完运气内力,贯于脚下,轻轻一跺脚,青石板铺的地面上便现出一个清晰的脚印。   “我随师爷同去。”人群中,一个黑衣男子说道,声音淡漠中透着冷冽。   “你又是谁?”严洪山打量着这个一脸络腮胡子的人,一身黑衣,手持长剑,眼睛似是深秋寒潭,透着凉意又深不见底。   “我姓程,是这里的护卫。”承影说道。   “护卫?那不是要保护知县的么?”严洪山问。   “宜阳府的人,我都要保护。”承影回答。   “哼!”严洪山冷笑一声,拔出长剑挥向承影的脖子,剑锋削下他的一缕乌发,在离脖子不到半寸的地方停了下来,“你一个剑客随我上山,究竟有何目的?!”   “我说了,只是为了保证师爷的安全。”承影似乎根本就没有看到架在脖子上的剑,依然那么波澜不惊的说着。周围人的眼中,却有一丝敬佩在悄然滋长。   “还是说,严帮主怕了?”承影难得的笑脸,笑容中却带着一丝嘲讽。   “怕?已经有很多年没人在老夫面前提起这个字了。” 严洪山冷笑,缓缓收回剑,“也罢,你竟然这样说了,便一同随他前往吧,如果被我发现你意图不轨,我一定不仅仅是斩下你的头那么简单。”   “那就有劳严帮主带路了。”遇颂凌带着优雅的笑,和承影一起随严洪山等人上了青凤山。 作者有话要说:     ☆、解药   到了青凤山,看见了仍在昏迷中的严冰,遇颂凌更加确定了伤她的暗器不是梨花烟雨。若是唐门的毒,她现在恐怕早就化为一滩腐肉,哪里还能有命在。遇颂凌为严冰诊了脉,故弄玄虚的开了一堆奇怪的药物,一会儿说要用清晨荷花花瓣上的露水调药,一会儿又说要用半根手指大小的黑蚂蚁做药引,严洪山担心爱女安危,急忙按照他的吩咐,派人四处收集药材,遇颂凌看在眼里,心中暗喜,这样一来,为他打探斩马帮,提供了不少便利。   转过天,斩马帮的少帮主,遇颂凌在碧落谷遇到了少年严烈回来了。   “我姐姐的伤势如何?”严烈问道。   “严小姐体内余毒未清,才会昏迷不醒,我已开出药方,严帮主也已经派人去四处搜集药材,等到药材收集好时,我便为她研制解毒的药物。”遇颂凌说道。   “哦……”严烈应了一声,看着严冰,冷漠的眼眸中现出毫不掩饰的担忧,那是至亲之间才会有的真情流露,“有劳宋大夫。”严烈似乎不擅长与人交谈,说完后便转身离开,屋内只留下遇颂凌和服侍严冰的侍女青青。   “你家少帮主……话很少啊。”遇颂凌试探性的说。   “少爷~或许一个人住久了,不怎么会与人交流吧。”青青说。   “哦?他不住在帮里?”遇颂凌颇感奇怪。   “少爷,通常自己住在云岚峰,每逢年节或者帮中有事才会回来。”   “他不是少帮主么?为什么要出去住?难道与严帮主不合?”遇颂凌愈发奇怪。   “不,不,少爷和帮主的感情很好,只是……”青青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遇颂凌继续问道。   “少爷……”青青想了想,终只是淡淡的说,“少爷小的时候在帮中闯了祸,帮主罚他才让他去云岚峰的。”   遇颂凌自然听出了她话中的隐瞒,怕再问下去会引起怀疑,只能就此作罢。只听屋外“哐啷”一声,青青走出去一看,原来的晾衣服的竹架不知为何折断了,晾在上面的衣服纷纷掉落在地上。   “这是谁干的好事?给我出来!”青青双手叉腰气冲冲的喊道。   “出了什么事?”遇颂凌也跟了出来,看着散落一地的衣服问道。   “一定是那几个贪玩的野小子碰坏的。哼!有本事闯祸没本事承认算什么男子汉?!”青青一边捡着沾了灰尘的衣服,一边骂道,“刚刚才洗好的衣服,全都弄脏了!”   “这竹子断了,架子就不能用了。”承影走过来拿着竹架看了看说,“青姑娘,帮里哪儿还有这种竹子,我在帮你绑一个。”   “这,这怎么好意思……不用不用。”青青急忙摇头,“你是随宋公子来给我家小姐治病的,是客人,怎么能让客人干这种粗活呢。”   “没关系,这种活本来就是男人做的。”承影拿起坏了的竹架对青青说,“你就别和我客气了,带我去砍竹子吧。”   青青心道这话说的也是,这么大的竹架自己是万万绑不了,之前都是找帮里的男丁去帮忙,可如今帮中的男丁差不多都被帮主派出去找药材了,让这个人帮自己也好,于是行了个礼:“那真是谢谢程公子了。”   “小事,小事。”承影边说着,边向遇颂凌使了个眼色。遇颂凌当即会意,这竹架想必是他为了引开青青故意弄坏的,当下勾了勾嘴角,见他们渐渐走远,便打探起斩马帮来。若是平日,斩马帮定是不会让一个陌生人要出乱逛,但现在帮中的人差不多都被遇颂凌支走了,他这一路下来倒也没被人发现。经过严洪山的房间,看到他正在睡觉,听他一阵高过一阵的喊声,想必睡得很熟,也难怪,得知爱女受伤后他就一直没合过眼,又为了找药材调动人马,现在肯定是心力交瘁了。   遇颂凌小心翼翼的走进了严洪山的房间,他的武功本就胜于严洪山,现下他睡得正沉,根本没有发现屋子里进来了人。遇颂凌走到他的书案前,在一个檀木盒子中遇颂凌看到了株杀令,遇颂凌仔细的看着令牌,和脑中的在宜阳府见过的相比较,得出了结论—宜阳府的令牌果然是假的。虽然仿制得十分相似,却还是没有逃过遇颂凌这双过目不忘的眼睛。   “看来这是同一伙人。”遇颂凌心中说道,“利用造假来栽赃陷害,挑起朝廷与武林门派的矛盾,然后坐收渔利么?呵~还真是好手段。”遇颂凌的嘴角勾起冷笑,悄悄的退出了房间,心中盘算着要如何将这斩马帮拉拢过来。   另一头,华宇正沿着羊肠小道,神色匆匆的往山上赶来。   “这位小哥,急急忙忙的要去哪儿啊?”忽然从树丛中蹿出两个壮汉挡在了华宇面前,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的样子吓了华宇一跳。   “我们兄弟两个睡得好好的,你的脚步声却把我们吵醒了,你说,应该怎么办啊?”其中一个人蛮横的说,眼睛还时不时贪婪的盯着华宇腰间挂着的钱袋。   华宇心说不妙,自己是碰上土匪了,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的钱袋,这东西是万万不能让他们夺去的,只得堆起笑脸,小心翼翼的说:“两位大哥,真的对不起,小的无心惊扰两位,这样,我现在有要事要上山,您二位能不能高抬贵手先放小弟过去,等我办完了事,一定带着美酒财宝来孝敬两位。”   “呸!当我们是傻子么?”另一个大汉不耐烦的说道,“少和我们兄弟废话!腰上的东西,留下!”   “这…”   那人见华宇犹豫不动,不耐烦的拔出了刀,向他走来,口中还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非要本大爷亲自动手么?!”   “大哥~不~大爷!大爷饶命啊!”华宇忽然跪倒在地上大哭起来,“小的还年轻,小的不想死啊!求求你们~不要杀我~”   “哈哈~”那两人没想到他竟然跪在地上大哭起来,不禁放声大笑,提刀的大汉笑着说,“饶了你,可以啊,你给我们兄弟两个磕十个响头,我们就当作从没看到过你,怎么样?”   “好,好,没问题~”华宇一边说着,一边就真的磕了起来。   “哈哈~不够响~在响点!”伴随着磕头声和嘲笑声,树丛中一个浓眉大眼的男子拍了拍身旁的花豹的头,冷漠的说:“没什么好看的,小花,我们回去吧。”   没走几步,身后的笑声忽然被一声惨叫代替,男子停住回头,只见刚刚还跪地求饶的软弱男子,此刻正握着一把匕首,而匕首的另一端,精准的刺入了提刀大汉的心脏。   “大哥!”另一个大汉大喊一声,挥剑就像华宇刺来,华宇将刚刚从地上抓起的一把沙土撒向那人的眼睛,趁他闭眼的一瞬间用手中的匕首割破了他的喉咙。   脸上的泪痕尤在,而那两个威胁他的大汉已成为了脚下的死尸。 作者有话要说:     ☆、回府   “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暗算,赢了也不光彩。”   身后一个声音冷冷的响起,吓得华宇一颤,急忙转身,一个浓眉大眼,面色冷峻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自己身后,他的腿边,一只花豹安静的坐着,还时不时的蹭着男人的小腿。   “我只是个过路人,和他们不是一伙的。”男人见华宇握紧了手中的匕首,解释说。   “赢得光不光彩有什么要紧?主要是我活下来了,他们死了。”华宇一边擦着磕破的额头上的血迹一边无所谓的说,“我就这么三脚猫的功夫,光明正大的比试肯定要被他们杀死啊。命都没了,要光彩有个屁用。”   “我叫严烈,你呢?”   华宇不解的看着这个自报家门的男人,觉得很奇怪,谁说过要认识他了,但想想自己的名字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于是随口说道:“华宇。”   严烈看着这个刚刚还认为是个软弱到死了也活该的人,或许因为娃娃脸的缘故,他看上去很年轻,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圆圆的酒窝,很可爱,可爱中又透着危险。严烈眯着眼睛,对华宇作出了两个字的评价——有趣。   “你要上山?”严烈问。   “嗯。”   “山上是斩马帮的地盘。”   “我知道。”   “你去那里做什么?”   “找人。”   “找什么人?”   “我说了你认识么?”   “你说了我便能认识。”   华宇转了下眼珠,心想莫非这人是斩马帮的,也不敢乱说话,于是小心的说道:“我找宋大夫。”   “找他做什么?”严烈问。   华宇自然不能把此行的真正目的告诉他,转了转眼珠,说道:“我是给他送药的。”   “药?”   “是啊。宋大夫他身子孱弱,恐是不能适应的这山上的气候。”   “嗯……”严烈想着宋大夫那张毫无血色的脸,真是比躺在床上的姐姐还要难看几分。但是他现在决不能有事,姐姐的命还等着他来救呢。于是对华宇说道,“你跟我来,我们抄近道。”   “那……他们怎么办?”华宇指了指地上的两具尸体,“总是要处理一下,若是被人看到了……”   “这个好说。”严烈拍了拍花豹的头,说道,“小花,交给你了,一会儿记得来追我们。”   “交,交给它了?!”华宇吃惊的张大嘴,支支吾吾的问,“你~这话~什么意思?它要~做什么?”   “两个死人,一头豹子,你说小花要做什么?”一直冷着脸的严烈似是被华宇逗笑了般,弯起了嘴角,“快走吧,难道你想看着小花进食?”   华宇的脑中闪过一头豹子啃食着死人的场景,觉得胃中都要翻腾起来,急忙低着头向前大步走去。   “喂~~”严烈略有些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走错了,是这边……”   在严烈的指引下,两个人很快的到达了斩马帮,而华宇更是从帮众的口中得知,这个把花豹当做宠物的奇怪男人,竟然是斩马帮的少帮主。   “宋大夫就在前面的屋子里为我姐姐施诊,你过去就是了。”严烈指着严冰的房间说道。   “好,多谢少帮主。”华宇笑着说,“你放心,我待一会儿就走,绝不会吵到严小姐休息。”   “若是真能吵醒,就好了。”严烈叹了口气,冷漠的脸上蔓上忧愁。   “你别难过,宋大夫医术高明,一定能医好你姐姐的。”华宇安慰道。   “希望如此。”严烈愁眉不展,转身离开。   “爷~爷~”华宇急忙跑进屋。   “你来了。”遇颂凌依旧是带着那优雅的笑意,虽然蜡黄的脸色让他显得十分憔悴,但身上的那份雍容华贵却丝毫不减。   “爷,华宇给你送药来了。”华宇将腰间的钱袋取下,从中翻出一个瓷瓶,递到遇颂凌手上,压低声音说,“这是唐玄所制的那毒针的解药,他说那不是梨花烟雨。”   遇颂凌心说果然不出所料,微笑着接过瓷瓶,同样压低了声音说:“你先会宜阳府等着,过不了几日我们便回去了。”   华宇见遇颂凌胸有成竹,心中也放心了不少,怕多说引人怀疑,便早早的告辞下山去了。等到斩马帮的帮众将遇颂凌所要的药材纷纷带回山上时,遇颂凌装模作样的将那些奇怪的药材研磨、熬制,最终却只是把唐玄送来的药丸溶入水中给严冰服下。   “宋大夫,你这药没问题吧?冰儿喝下去一个时辰了,怎么还没醒啊?”一直在屋内走来走去的严洪山终于忍不住,坐到遇颂凌身旁问。   “帮主少安毋躁。”遇颂凌抿了一口茶,气定神闲的说,“我给严小姐熬的是药不是仙露,怎么会喝下去就好?”   “呵呵~~也对,也对,是我太心急了。”严洪山讪讪的笑了一下,继续站起来在屋内不安的走来走去。   “咳……咳咳……”   一声微弱的咳嗽,引得严洪山一个箭步的跑到床边,惊喜得略带颤抖的说:“冰儿~冰儿你醒了?”   “爹……”尽管声音微弱,但吐字还算清晰。严冰缓缓睁开眼,经过短时间的迷茫,她的眼神中渐渐有了焦距,看着床边的严洪山,仿佛老了许多,鬓角上的发丝,怎似忽然之间就全部白了。   遇颂凌走过来,为严冰诊脉后微笑着说:“好了,现在严小姐体内的毒素已经全部清除,调养几日便可康复。”   “好好,多谢,多谢大夫!”严洪山急忙道谢。   “爹,这位是?”严冰陌生的看着面前这个一脸病容的面具男人。   “这位是宋大夫,就是他解了你身上的毒。”严洪山说道。   “中毒……”严冰努力回想着,“是了,我在上山的路上遭人暗算了。”   “什么人竟敢伤我女儿?!”严洪山愤愤的说,“你可见到凶手的样貌了?”   “没……”严冰摇头,“暗器是从树丛中发出了的,却始终没有看到人。”   “我听说背你回来的兄弟们说是看到火流星才会找到你的,当时他们已经仔细检查过,周围什么线索都没发现,应该是被人清理过了。”严洪山说。   “火流星……不是我发的。”严冰微微闭上眼,回想着那一晚发生的一幕幕,一个男人的脸庞模模糊糊的出现在脑海里,“我应该是被人救了,我受伤后迷迷糊糊间,好像看到一个男人,或许便是他救了我。”   严冰要过纸笔,凭着记忆画了起来,但由于印象太过模糊,只画了眉眼便再也画不下去。遇颂凌却从那眉眼中找到了承影的神韵,心说果然还是被她看到了。   遇颂凌见严冰的毒已解,也再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在留在斩马帮也没有什么意义,便向严洪山提出要下山。严洪山也是重诺之人,非但亲自送遇颂凌和承影下山,向宜阳知县赔罪,更是送上了白银万两作为谢礼。 作者有话要说:     ☆、暖   “哎~~总算可以舒舒服服的洗个澡了。”遇颂凌在温泉中舒展着身体,脸上的病颜已不复存在,红润的皮肤,精致的五官,在氤氲水汽之中,完全是一位画中仙人。   “我们现在已经可以确定确是有人通过仿制梨花烟雨和诛杀令意欲挑起朝廷和斩马帮的矛盾,如此看来,这阵子接连发生的朝廷命官被江湖帮派杀害的事情,很有可能也是同一伙人所为。”承影一边咬着一块麻饼一边说道,“我们接下来要做怎么?”   “呵~引蛇出洞。”遇颂凌勾起嘴角。   “哦?怎么引?”承影问。   遇颂凌眼波流转,盯着承影的脸,嘴角的笑意若有似无,带着几分慵懒的说:“承影,你的嘴边沾上芝麻了。”   “是么……”承影欲抬手去擦,遇颂凌却游过去打下他的手,将嘴凑到他唇边轻轻舔去了那粒芝麻。   “承影,你真狡猾,嘴里问着怎么引蛇出洞,实际上你不是已经做出来了么?”遇颂凌轻笑着在承影耳边低声说。   “我没……”承影红了耳垂,却没有继续解释下去,遇颂凌是什么样点的人他最是清楚不过,解释了一句便有十句在等着他,索性闭嘴,微垂眼帘,只有睫毛在轻轻颤动。   “承影,你的睫毛真好看,有卷又长。”遇颂凌在他面前轻轻吹着气,一丝邪笑从脸上漾起,“我来帮你搓背吧。”   “刚刚……不是搓过了……啊……”承影还来不仅拒绝便已被遇颂凌转过身去,熟悉的感觉从身后传来,承影痛叫一声,双手扣在石阶之上。遇颂凌伸出双手与他相握,食指相扣,两个人都握的很用力。   “呃~不是说,搓背么~怎么整个人都贴上来了~”承影有些赌气的嘟囔。   “呵~”遇颂凌在他的耳边低声笑着,轻咬他的脖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口中轻声呢喃着:“承影……承影……”   这一声声呼唤从承影的耳朵直接钻到心里,在心底的最深处,不停的挠一下,再挠一下……   “哈~哈~呃嗯~”   承影的喉咙处上下翻动着,眼角噙着泪水,握住遇颂凌的手也愈加用力,越来越明显的充实感,仿佛将承影的身体抛向云端。   “凌!!——”   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喊出那个名字,承影脱力的倚靠在了遇颂凌的怀中。遇颂凌抬起手揉着他额前湿漉漉的碎发,一如往昔。   “看,你这就是引蛇出洞后的惹火上身。”遇颂凌坏笑着。   “又在胡说八道。”承影没好气的说。   “哈哈……”遇颂凌大笑,边为承影擦着头发边说,“这件事,重中之重是严冰。”   “她?”承影略诧异。   “呵呵,若是那些刺杀她的人知道她还活着会如何?”   “必然会千方百计杀她灭口。”承影想了想,说,“只要盯住严冰,就不怕他们不自己找上门来,这就是——引蛇出洞?”   “哈哈~~承影就是聪明。”遇颂凌在他的唇上浅啄一口,“一点就通。”   “对了。”遇颂凌喝了一口酒,从放在池边的衣服钱袋中翻出一个玉瓶,说道,“这次华宇去司徒府,云清泉还很贴心的给咱们送来了这个。”   承影打开一看,不由得红了脸,里面的药丸正是百里族圣童用于避孕的药。承影身为百里族圣童,和遇颂凌又都是身强力壮的年纪,受孕之事本是在所难免,但现下他们已经有了三个孩子,却因忙于政务已是聚少离多,所以两个人才向自小在百里族长大的云清泉讨来了这种药物。   “爷,已照您的吩咐,在青凤山附近加派了人手守护。”华宇进来禀报。   “嗯,很好,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禀报。”   “是。”   “后天便是母后的寿辰,我们要回宫一趟。”遇颂凌对承影说,“要你准备的寿礼准备好了么?”   “嗯,你随我去看看。”   两个人穿好衣服回到房中,承影便拿出来一个锦盒。   “白玉观音。”遇颂凌打开后笑着说,“很好的礼物,我想母后一定会喜欢。承影,你真是有眼光。”   “母后能喜欢就好。”对于夸奖,承影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神情,“快睡吧,明天一早就要出发了。”   一夜无梦,转天一早,遇颂凌睁开眼,承影如同往日一样侧身躺在他身边,静静的看着他。或许是知道承影会看着自己的缘故,遇颂凌在刚刚醒来时的微笑总是分外的温柔和迷人。纤细的指尖缠绕着承影散在枕上的长发,樱唇微动,透着初醒时的慵懒与朦胧:“在睡一小会儿。”   “好。一会儿我叫你。”承影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也只有在遇颂凌面前,他那木雕般的精致脸庞才会出现一丝表情。   遇颂凌将承影环住,惬意的闭上眼睛,静静的听着自己的呼吸,对方的呼吸,想起之前为了立他为正妃所经历的种种艰难困阻,现在,却都变成了温馨的回忆。   “承影……”   “嗯?”   “承影……”   “嗯。”   遇颂凌睁开眼睛,星芒般的眸子透着璀璨,望着枕边的承影,那一眼中蕴含着太多的情愫。   “谢谢你。”   “嗯?谢我什么?”承影问。   “谢谢你一直陪着我,坚持了下来。”遇颂凌一改往日的慵懒,说的真诚。   “谢什么。”承影轻笑,抚摸着遇颂凌的脸颊,“十年前我就发过誓,这辈子都会忠于你,守护你。”   “口中说出的,只是一句话。做到了,才叫做誓言。”遇颂凌吻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睛,“谢谢你,给了我誓言。” 作者有话要说:     ☆、皇后寿宴   凤鸾宫内,众人都在为安雅皇后的寿辰做准备。遇颂凌又见到了廖云,据高公公说,廖云现在很得安雅皇后的欢心,经常被叫进宫陪皇后聊天。   “哦,这样也好。”遇颂凌淡淡的说,心想安雅皇后常年待在后宫之中,自是寂寞,若这廖云真的能为她排忧解闷,也是件好事。   “云儿,你过来看,可爱么?”安雅皇后坐在轮椅上向廖云招手,腿上趴着一只白色卷毛的小狗,双眼漆黑如豆,甚是机灵可爱,“前阵子本宫在御花园散心时无意捡到的,不知是从哪里跑丢的,本宫见它讨人喜欢,便带了回来。”   “这小狗真是可爱。”廖云嘴上这么说着,却没有一点要靠近它的意思,因为她曾在书中见过这种狗,是外邦异种,虽娇小可爱,却是不折不扣的斗犬,而且相当嗜血,若是把两条公犬关到一起,定是会斗到一方断气方可罢休。   这时,承影正端着一杯茶向这边走来,廖云知道,按照元国的规矩,他要向安雅皇后敬茶。自从廖云知道承影这个人起,便把他当作眼中钉,肉中刺,怎奈太子被他所惑,更是不顾众臣反对封这个身份低微的男人做了太子妃,她的一腔怒火正无处发泄,此时却计上心来,阴恻恻的一笑,迅速的将手划破,用丝帕擦了血迹,微微摊开手掌,丝帕本就轻盈,经风一吹便飘了出去,无巧不巧的正落在承影脚边。   原本温顺的趴在安雅皇后腿上的小狗忽的警觉的扬起头,对着空气嗅了嗅,眼中闪过一种出于本能的凶狠,喉咙处发出低沉的咆哮,起身冲着承影奔了过去。   “啊!”   在场的人均是一惊,有几个侍女吓得捂住了眼睛不敢看。廖云也抬起了纤纤玉指,但她却是捂住了嘴,故作害怕的样子,双眼一动不动的盯着那只小狗,手指下,是一抹极力隐藏的阴险笑意。   承影依旧是缓缓的托着茶杯走来,看着扑向自己的狗,眼眸中闪现出一丝寒光,那是一种能让人颤抖的冷意,似是锐利的冰刃破空而来。小狗弓着背,龇着牙,冲着承影挑衅似的叫着,却不敢再向前一步。   “母后请用茶。”承影在安雅皇后面前拜下,双手将茶杯举起,恭敬的说。   “嗯~”安雅皇后有些惊魂未定的接过茶,竟是一滴未洒。   “怎么回事?”遇颂凌走在后面,赶到时看见众人一副受惊吓的模样,急忙问道。   “没什么。”承影淡淡的说,“一只狗不知怎的受惊了而已。”   遇颂凌目光环视了一圈,锁定在地上的一条丝帕上,俯身捡起,看到上面的血迹,微微勾起了嘴角:“谁受伤了?”   “回太子,是云儿不小心割破了手。”廖云知道此时若是隐瞒,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急忙装起可怜,跪倒在地,“害得太子妃皇后娘娘与太子妃受惊,请太子责罚。”   遇颂凌看着廖云的一脸无辜,心中暗笑:“做给谁看呢,今天是母后的寿辰,我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责罚你,坏了气氛。”   “本就是个意外,你又何罪之有。”遇颂凌走过去扶起廖云,笑得温柔。   一笑倾城是遇颂凌向来的本事,看着那抹笑在嘴角绽开,似是水墨画般层层晕染开来,廖云早已是被迷得七荤八素,却没有注意到他笑容后得冷冽。   “那廖小姐分明在说谎啊,爷怎么就这么算了?”回到座位后华宇在承影身旁小声嘟囔。   “今天是皇后的寿辰。”承影淡淡的说。   安雅皇后也没有在问及此事,只是命人将那卷毛狗抱回,放在腿上继续一下一下的抚摸着。   “母后~母后~”大皇子遇颂怀来的有些迟了,一面风风火火的赶来一面喊着,众人知道他因发烧烧坏了脑子,所以也并不觉得他这样大喊大叫有失礼数,纷纷为他让路。只见他将一个包裹呈到安雅皇后面前,笑嘻嘻的说:“这是儿臣为母后准备的礼物,祝母后寿辰快乐,身体安康。”   “怀儿乖。”安雅皇后笑得慈祥。   “母后,快打开看看喜不喜欢,快点快点。”年近三十的遇颂怀,笑起来竟像个孩子般纯真。   安雅皇后打开包裹,里面竟是一张完整的虎皮。   “怎么样?喜欢么?”遇颂怀笑得得意,“这可是我自己打到的老虎呢,母后若是不信,可以问问十九。”说着便指了指站在身旁的黑衣影卫。   十九恭敬的说道:“属下可以作证!”   “怀儿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安雅皇后欣慰的笑着。   “大哥可真是厉害啊。”遇颂凌走过来笑着说。   十九转过头,看到已是太子的遇颂凌和他身旁的承影,“十五”两个字涌到嘴边却被他生生止住,那个人已经不再是十五了,他现在是元国的太子妃,自己已经没有了叫他名字的资格。   “四弟!”许久未见遇颂凌的遇颂怀高兴的走过去,却被十九阻拦。   “要叫太子。”十九正色说道,走上前向遇颂凌行礼,“大皇子一时失口,请太子见谅。”   “太子……四弟……”遇颂怀喃喃自语了一阵,忽然开朗的笑着说,“不是都一样嘛~都是他啊~”   “大皇子!”十九急忙低声阻止。   遇颂凌却笑着说:“我本就是行四的,大哥这么叫我也没有什么不对,十九你多虑了。”   “是,是……”十九早就知道皇室对这种礼数称呼看得甚重,遇颂凌说的如此轻松,倒是令他颇感意外。   “起来吧。”遇颂凌摆了摆手,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十九的肩膀,低声说,“你很袒护大哥啊,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太子……”十九正要说什么,遇颂怀已经走过来勾着遇颂凌的肩膀炫耀起打虎的经过,而遇颂凌也似颇有兴趣的听着,还时不时的说两句点评或是赞美。   “放心,他很珍惜与大皇子间的兄弟情义。”承影走到十九面前说道。   “十……十五……”十九的声音很小,带着些许的不确定,几乎让人听不清楚。   “十九,一别几年,成熟了不少。”面对十九,承影波澜不惊的脸上漾起了一丝柔和的笑意。   “嘿~嘿嘿~”看到这个已经是太子妃的承影,依旧是自己曾深深依赖过的十五,十九的笑容也变得开朗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五就是承影,遇颂怀是遇颂凌同父同母的哥哥,具体人物关系,详见《随影》   ☆、凤凰展翅   安雅皇后看着他们兄弟有说有笑的样子,真是比得到任何礼物都要高兴,她甚至偷偷庆幸遇颂怀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脑中,否则若是与遇颂凌一样聪明,一样有野心,他日为了争夺皇位,两人必会兄弟相残,那是作为一个母亲最不想看到的事情。   “萧妃娘娘为皇后献礼。”高公公喊道。   萧妃是遇德皇帝后宫中最年轻的妃子,二十有余的年纪,比遇颂凌还要小上几岁,娇滴滴的模样我见犹怜,她的身后跟着一个侍女,手中托着一个锦盒,走到安雅皇后面前盈盈拜下。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萧妃细声细气的说,向身后的侍女使了一个眼色,那侍女会意的呈上锦盒,高公公打开后,遇颂凌和承影都吃了一惊。   一樽白玉观音静静的伫立在锦盒之中。整个观音是用一块羊脂玉精雕而成,观音底部还有一个金色的鲁字。   “大师鲁成的工艺果然不凡。”安雅皇后点头笑道,“妹妹有心了。”   “怎么会?”承影低声说道,“这白玉观音分明是鲁大师亲手给我的,怎么会她也有?”   大师鲁成的作品向来在精不在多,这樽白玉观音是他花了三年时间才雕刻而成,承影是花了重金才能从他手中买得。   “难道她竟弄了一个假的玉观音来献给皇后?”华宇小声说,“那她的胆子也太大了。”   “应该不会,看她神情坦荡,不像心中有鬼。”遇颂凌沉思片刻说,“除非,她本身不知道那是假的。”   “爷的意思是,萧妃被人骗了?”华宇问。   “很有可能。”遇颂凌说,“她一个女人,久居宫中,自然没见过真正的白玉观音,而这寿礼,也肯定是她派人去准备的,中间环节,就很有可能偷天换日,以假充真。”   “造假…”承影若有所思的说,“梨花烟雨造假,诛杀令造假,白玉观音也造假…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有着某些联系。”   “爷,这正好是个扳倒萧妃的机会。”华宇说道,“这萧妃年轻貌美,日后若是在有子嗣,恐怕…”   “华宇。”遇颂凌的嘴角仍旧挂着优雅的笑,“这世上有心计有手段的人很多,有的人不显现,是因为没有一个契机去逼他,所以不要轻易去招惹对你无害的人,因为你预料不到他们真正发起狠来究竟有多可怕。父皇一个月都去不了萧妃那里几趟,她构不成什么威胁,只要派人监视住她便好,若她真有什么动作,再对付她也不迟。”   “是,华宇懂了。”   “但现下萧妃拿出了白玉观音,我们要怎么办?”承影问出了很实际的问题,“若不揭发她的观音是假的,我们要拿什么送给母后?”   “这……”遇颂凌思考片刻,低声对华宇说了几句话。   “爷,您要磷粉做什么?”华宇不解的问。   “别问那么多,快去!”遇颂凌没心情和他解释,急忙说道,又转身交代了几个下人,最后,在承影的耳边低声说,“我们,这样……”   廖云的一曲华裳舞赢得满座赞赏,她坐在座位上还沉浸在自喜之中,便被几声丝竹之音揽回了心神。遇颂凌轻拨古琴,而承影则伴着琴声武起剑来。   承影的身后立着一块一人高的木柱,只见他围着木柱武动着手中长剑,时而凌厉时而灵动,每一剑都划到了那根木柱,那木柱却仍是完完整整的立在那里。他手中的承影剑本就是稀世名剑,剑锋即薄且利,划上木柱,几乎连划痕都看不清。众人看不出其中端倪,只是满是不解的望着,皇上和皇后都是见识过这个影卫出身的太子妃的剑术的,更是大气都不出,目不转睛的盯着承影的动作,生怕会遗漏什么精彩的部分,只有廖云盯着台上那个让自己如鲠在喉的承影,心中暗暗骂了一句:“故弄玄虚!”   承影的剑术让在场的人看得惊叹不已,但皇上和皇后都隐隐觉得武剑并不是重头戏,似乎还有更精彩的内容在后面。随着遇颂凌弹完最后一个让梁三日的音符,承影手中的剑也停了下来,缓缓收剑如鞘,在剑身完全收入剑鞘时发出了一声响,很轻的响,伴着这声响,木柱上的木屑纷纷而落。众人的眼睛再次不敢相信的睁大,那木柱竟在不知不觉间比雕刻成了雕像,看那样子,像是……   众人还来不仅分辨承影雕刻的是什么,所有的烛火却陡然间熄灭,堂中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侍卫们纷纷警觉的拔出剑,却听到遇颂凌的声音平静的响起:“儿臣恭祝母后凤体安康!”   随着他的话音,一点点的莹莹的光渐渐亮起,就是在刚刚承影武剑的地方,一个光晕在慢慢扩大,像是什么东西在划破黑暗而出.   “是,是雕塑?”   有眼尖的人说道,这光正是从刚刚的那个木柱的位置发出的。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个光亮也渐具雏形。   “凤凰…”众人交头接耳起来,“那是凤凰的头啊。太子,正在为那个雕塑绘色。”   遇颂凌拿着画笔,细细勾勒着承影的雕塑,由头,到翅膀,再到凤尾。颜料因为磷粉的缘故而发出光亮,涂在凤凰的翎羽之上,虽然微弱,但在没有烛火的情况下,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只火凤正在冲破黑暗,振翅高飞。   “妙极妙极~”遇德皇帝赞赏道,“凌儿的礼物,总是那么新颖,出人意料啊。”   安雅皇后更是惊喜得说不出话来。   一只木凤凰,便这样化解了白玉观音的尴尬。 作者有话要说:  遇德皇帝是遇颂凌的父皇,是元国的国君,遇颂凌的母后是皇后,他现在是太子,就是这个关系。然后~求支持求收藏求评价……好了   ☆、兵分两路   “华宇,派人去查清楚萧妃的白玉观音是通过什么渠道得到的。”回到太子府中,遇颂凌说道。   “是,爷。”华宇回答,“爷,刚刚宜阳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发现几个人在青凤山山脚下徘徊,却不上山,鬼鬼祟祟的很是可疑。”   “嗯,不要打草惊蛇,继续盯着。”遇颂凌若有所思的说,“看来他们要有所行动了。”   “凌,我看我们可以分开行动,你在帝都调查白玉观音的事,我先去宜阳,保护严冰,探探对方的底细。”承影说。   “也好。”遇颂凌点头,“华宇你去准备一下车马,明天一早宋太子妃出城。”   “是。”   华宇刚退下,遇颂凌便揽过承影,将唇凑到他的耳边,温柔低语:“到了宜阳,一切小心,切莫逞强。”   “呵~放心吧,我的能力,你还信不过么?”承影浅笑。   “你的能力,我自然相信,所以,这只是其一。”遇颂凌轻轻舔着承影的耳垂,直到那白皙的耳垂渐渐红透,才继续低声说,“最重要的,你要记得想我。”   “好。”承影微微颤抖着点头。   “每天都要想,一天最少想十遍。”遇颂凌不依不饶。   “呵~~你是小孩子么?连瑞儿都不会像你这般撒娇。”承影红着脸,故作镇定的说。   “明明心里高兴得不得了,却偏偏不承认,瑞儿也不会像你这般不坦诚。”遇颂凌一针见血的反驳道。   承影无奈的摇头:“我说不过你,你说怎样便是怎样吧。”   遇颂凌含住他的唇,轻轻咬着,眼波中是能将人融化的温柔,承影也很快的回应了起来,抬手环住他,忘情的吻着。   “好大的一只蚂蚱!父亲、爹爹,你们快看啊!父亲、爹……爹。”瑞儿兴高采烈的拿着一只被红绳捆着的蚂蚱蹦蹦跳跳的走进房间,映入眼帘的正是父亲和爹爹紧紧的贴在一起,尤其……是两片嘴唇。   “瑞,瑞儿……”正吻的热烈的两人听到瑞儿的声音后急忙分开,却还是被他看了个满眼,承影尴尬的擦了擦红肿的嘴唇,叫了他一声,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爹爹,您在和父亲做什么?”瑞儿歪头问道。   “我们,在谈些事情。”还是遇颂凌伪装的功夫比较到家,挂上慈祥的微笑,气定神闲的说。   “你们的嘴巴都贴到一起了,怎么谈?能听得清么?”瑞儿又问。   遇颂凌和承影不由得额上冒汗,不约而同的心中暗道:“就知道这小子没那么好糊弄!”   “瑞儿乖。”遇颂凌走过去抱起瑞儿,在他小小的嘴唇上轻轻一吻,问道,“听到了么?”   “嗯?听到什么?”瑞儿不解的问。   “父亲在说话,父亲在说,父亲最疼瑞儿了。”遇颂凌笑着说。   “可是……瑞儿什么都没有听到啊。”瑞儿掏了掏耳朵,“瑞儿的耳朵坏了么?”   “没有,你的耳朵没坏。”遇颂凌捉住了他掏耳朵的手,笑着说,“只是父亲的话不是用耳朵听的,是用心去听的。”   “心……能听得到声音?”瑞儿更加迷茫。   “当然,用心听,能听到许多耳朵听不到的声音呢。”遇颂凌说。   “……瑞儿不懂。”   “慢慢你就会懂了。”承影走过来揉着瑞儿的头,看着他手中仍在挣扎的蚂蚱,笑着说,“这么大的蚂蚱啊,你捉的?”   “嗯!”瑞儿重重的点头,炫耀的晃了晃,“爹爹,瑞儿厉害不厉害?”   “呵~~厉害,瑞儿最厉害。”承影笑得温柔。   “嘿嘿~~嘿嘿~~”瑞儿得意忘形的手舞足蹈,却不小心一个松手,那蚂蚱便带着红线一起跳了出去。   “蚂……”瑞儿再想伸手去够已经是够不到了。   承影的淡蓝色衣摆一晃而出,在站到瑞儿面前时,手中已抓住那只蚂蚱,将红线的另一头轻轻系在瑞儿的手指上,笑得和蔼:“小心点,不要再让它跑了。”   “哇~~爹爹好厉害,爹爹会飞啊。”瑞儿惊叹道。   “傻孩子,我有不是鸟,怎么能飞?”承影哭笑不得,“这是轻功。”   “轻功?”瑞儿忽闪忽闪的眨着眼睛,转头问遇颂凌,“父亲,轻功是什么?您会么?”   遇颂凌勾了勾嘴角,温柔的说:“瑞儿抱好哦。”   一个箭步冲了出去,瑞儿感到袭来的阵阵风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发现已被父亲抱着站在院子里最高的树上,眼中的凉亭,住的房屋尽收眼底。   “父亲也好厉害!”瑞儿兴奋的喊道。   “等瑞儿再长大些,父亲就教你轻功,到时候瑞儿就能像父亲和爹爹一样厉害了。不,是比我们更厉害。”遇颂凌吻着瑞儿的脸蛋说。   “父亲看……天上好多星星啊。”瑞儿抬头,认真的数着,“一颗、两颗、三颗、四颗……不对不对,重新来,一颗、两颗、三颗……”   瑞儿喃喃的数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遇颂凌低头一看,竟是窝在自己怀里睡着了。   “在看什么?”承影也运起轻功上了树。   “嘘~~小声点。”遇颂凌压低嗓子说,“瑞儿睡着了。”   承影立刻住嘴,轻轻的摸着瑞儿吹弹可破的稚嫩皮肤,心,软成一团。   “有时候真想就这样远离皇城,无忧无虑的过些轻松安逸的日子。”遇颂凌一手抱着瑞儿,一手揽过承影,感慨的说。   承影却只是笑笑,深邃的眼睛望着遇颂凌,仿佛能一直望入他的心里,微微摇头,像是在说:“你是不可能过那样的生活的。”   “承影不相信?”遇颂凌笑着问。   “你曾经说过,若是生活安逸了,心也就安逸了,若是心安逸了,那和躺在棺材里的死尸又有什么区别。”承影平静的说着,像是每字每句都印在心里,如数家珍,“那时你的眼睛,比现在认真得多。”   “哈哈~~”遇颂凌笑道,“你真是了解我啊。”   “十年了,再不了解,你真当我是块木头么?”   “那你呢?是喜欢朝堂上尔虞我诈的生活,还是乡野中无拘无束的日子?”遇颂凌忽然认真起来。   承影只是摇头:“我从没想过。我当年被海阁主捡回暗影阁训练,就一心想做个影卫,后来被你挑中,就一心想做好你的影卫,再后来……只是想能一直在你身边,你也,帮我完成了这个愿望,让我做了你的正妃。”   “不是我帮你完成愿望。”遇颂凌笑着摇头,“只是除你之外,我想不出有谁能坐到我身旁的位置。只是如果有一天你厌倦了这宫中的生活,一定要告诉我。”   “你会放我走?”承影微感诧异。   “当然不会。我像是有那种气度的人么?”遇颂凌反问,“我会想方设法将你留在我身边。”   “囚禁我么?”承影打趣说。   “是要囚禁,但不是你的人,而是你的心。”遇颂凌在承影耳边低声说,“我早说过,无心的身体,我不稀罕,况且,心在我这,还怕身体跑的远么?”   “你真是狡猾。”承影笑骂。   “我若不够狡猾,你又怎么会对我死心塌地?”遇颂凌笑得狡黠,“良禽择木而栖。人,总是会寻找臭气相投的同类。”   “我们臭气相投么?”   “你来……闻闻看啊。”遇颂凌笑着将承影贴紧在怀中,伴着瑞儿均匀的呼吸声,继续着那个被打断的吻。 作者有话要说:     ☆、引蛇出洞   转天一早,承影就动身赶回了宜阳县。严洪山的宝贝女儿被人暗算几乎丢了性命,他当然不能善罢甘休,但一来严冰并没有看到凶手,二来现场残留的证据也已经被遇颂凌那日毁得差不多了,严洪山空有一颗想报仇的心,却也是毫无头绪。   承影到达宜阳府时,佟梁正在愁眉不展,细问缘由,原来是斩马帮这几日几乎翻遍了宜阳县,在找那个当日放出火流星引来斩马帮帮众的人,他们将那人的画像贴得到处都是,但由于严冰对那人的印象很是模糊,单看画像根本分辨不出长相,所以斩马帮的人就把但凡有些相似的人都抓上青凤山去给严冰辨认,百姓苦不堪言,纷纷告到县令那里请他做主,可怜佟梁刚刚上任便遇上了这么棘手的事,他虽是文人,却也知道斩马帮帮众众多,绝不是他衙门的兵力可以动得了的,正是苦无对策之际,看到承影回来,宛如遇到了救命的稻草,急忙求助。   “嗯,我知道了。”承影淡淡应着,心想看来他们把我当做重要线索了,或许,这也是个靠近严冰的办法,当下点头对佟梁说道,“你先下去吧。”   “下,下去?”佟梁心中暗暗叫苦,“我的话你到底是听进去没有啊?听进去了倒是给个解决的办法啊。”但见承影面色凝重,微微皱眉,似在想些什么,也不好再多问,便识相的退了出去。   随着一阵风声吹入窗户,一条黑影已经鬼魅般的立在房间中。   “启禀太子妃,严冰已离开青凤山。”那人面无表情的说。   “去了哪里?”承影问。   “城东。”   “带我去。”   就这样承影跟随探子运气轻功一路向东奔去,仍是在那座山神庙门口,看到严冰正在为一群人盛着饭菜,而那群人虽然衣衫破烂,却是各个体态魁梧,显然是练家子,承影淡淡一笑,心想原来这严冰也用起了引蛇出洞。   那群人接过饭菜后三五一群的席地而坐,大口吃了起来,但承影却看得出,他们是面向外将严冰圈在其中,虽在吃饭,眼睛却是警觉的四处张望。   承影也在树枝上闭目养神起来,静静的聆听着周围的风吹草动,许久,忽然睁开眼,深邃的眸子中精芒毕露,向左前方一指,打了个手势,所有探子都警觉的握紧武器,放轻呼吸,眼睛紧紧盯住承影所指的方向。   风中夹杂着嗖嗖的声响,直奔严冰而来,那些正懒散吃饭的人们忽然警觉的蹦起来,从身旁的草垛中抽出了一块块铁板挡在了身前,围成一个圈,将严冰护在其中,一点点收紧,直至密不透风,一时间叮叮当当的撞击声不绝于耳。   暗器之雨渐止,铁板围成的壁垒打开,看到一群蒙面人手持着兵器,站在他们面前。   “你们是谁?”严冰朗声问道,“我从未和谁结怨,你们又为什么要杀我?”   那些人并不回答严冰的问题,提起刀便砍了过来,围在严冰周围的帮众举起兵刃相迎,承影躲在树上心中暗道:“这招引蛇出洞固然使得妙,却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严冰太低估那群人的武功了。”   果然,不多久,那群蒙面人便占据了上风,看着帮众一个个倒下,严冰也有些心慌,手中的鞭子也挥舞得愈加急躁。   承影看在眼中,心说一句时候到了,便从树上跃下,从反方向绕了过去。   “大小姐,你快跑!”最后一个帮众在奋力喊出这句话后,被一个蒙面人一剑刺穿了胸膛。   鲜血染红了脚下的泥土,严冰却没有时间多看死去的兄弟们一眼,她转身便跑,却见一位蓝衣飘飘的公子正缓步向这边走来。   “救命!”看到承影手中的剑,出于本能,严冰跑过去向他求救。一支袖箭从为首的蒙面人袖口处射出,直奔严冰的后心。   “叮”的一声,承影的剑未出鞘,便将那袖箭挡开。   “你们一群人,欺负一个女人,不觉得难为情么?”平淡的语气,透着些凉意,面对一群手持兵器的蒙面人和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竟没有丝毫畏惧。   “你是斩马帮的人?”为首的蒙面人问。   “斩马帮?没听说过。”   承影的话让对面的人颇感意外,随即又问:“这女人和你什么关系?”   “没关系。”   为首的人恶狠狠的说:“没关系你管什么闲事?!一边儿去!”见承影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咧开嘴笑道:“怎么?莫不成你看上这妞儿了?哈哈~~”   那群人放声大笑,严冰被气得俏脸通红,而承影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他看了看桶里剩余的饭菜,问严冰:“这些是你的?”   “嗯。”严冰不明白他的意思,便如实回答。   承影走过去拿起一个馒头在众人的注视下嚼了起来,边吃边说:“我受了这个人的恩惠,这样,我们便有关系了。”   “臭小子你找死!”为首的蒙面人破口大骂,挽了一个剑花,剑尖指向承影,喝道:“小子,既然你不知死活,就别怪小爷我剑下无情!”   承影既稳且准的挑出了一块最大的排骨,自顾自的吃着,丝毫没有理会那人的话,这不仅给那些蒙面人火上浇油,连站在身旁的严冰都大吃一惊,着急的说:“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吃得下去?”   “不吃饱了怎么有力气和他们打?”承影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将手中的排骨吃得干干净净。   “臭小子,你不要太猖狂了!”   “跟在我后面。”承影吃完馒头和排骨,拍拍手,微侧着头对严冰说,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严冰莫名的深信不疑,她觉得眼前这个俊秀男人的话中,有一种让人坚定的力量,她握紧手中的长鞭,重重的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比较忙……一直没更……嗯……继续   ☆、留宿斩马帮   承影依旧是缓缓的向前走着,周身不见丝毫杀气,让人猜不透他究竟是何来的这份从容,正因为猜不透,所以才心存忌惮。   “呸!故弄玄虚。”不知谁喊了一声,“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一个蒙面人首先提剑向承影刺来,在欺近他身旁的时候,却只看到一抹蓝影在面前飘过。寒光一闪,带着冷意,承影挥剑甩下晶莹血珠,那人的咽喉处已被割开一道血口。继续前进,宛若鬼魅的身形无声无息难以捉摸,随着手中宝剑的起落,越来越多的蒙面人成为了倒在地上的尸体。   严冰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眼前这个年轻男人的武功之高,她前所未见,父亲严洪山的武功与之相比也恐怕远远不如,当真是天外有天,人上有人,随即又懊悔起来,懊悔自己的见识浅薄,懊悔自己的自不量力,害得帮众这么多兄弟枉死在敌人剑下。   蒙面人的一个个被杀,让幸存者萌生了退意,他们边打边退,承影也意外的没有秉承以往斩草除根不留活口的原则,在刺伤最后两个蒙面人后,便故意减慢了身形移动的速度,看着那两人跌跌撞撞的逃远,更是收剑归鞘,不再继续追下去。   “你没事吧?喂~~你没事吧?”   严冰是在承影的叫声中回过神来的,她见承影的神色依旧平静,双瞳静若秋潭,深邃而清冷,若不是亲眼所见,她断不会相信地上那一具具趟血的尸体是死于他的剑下。   “吓到了?”承影问。   “没,没有……”严冰好歹是江湖儿女,胆子比普通女子要大,对死人并没有太多的恐惧,她只是好奇,为什么眼前的男人明明杀了那么多人,身上却没有丝毫杀气,仿佛他面对的不是要杀他的人,而是一个个练功用的木桩一样。   “多谢大侠救命之恩!”严冰抱拳谢道,抬眼看去,那人淡漠的神情,俊朗的眉眼,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敢问大侠高姓大名。”   “承影。”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嗯,那日我见你晕倒在山路上,似是被人暗算,但由于有要事在身,只好发出火流星引起巡山人的关注,现在见你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承影说。   “果,果然是你!”严冰找到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大喜过望,急忙将承影请上了青凤山。严洪山虽觉得承影的解释有些牵强,但他的确救过自己女儿的命,于是大摆酒宴的款待了他,期间还频频向承影敬酒,酒足饭饱后严洪山便向承影询问起了当日在上道上发现严冰是的情景。   承影知道严洪山对自己心存怀疑,将几坛子陈年好酒费在自己身上,无非是想套他的话,好在承影已提前服了耿大夫特制的醒脑丸,又凭着自己内力深厚,头脑还十分清醒,他有意隐瞒了发现类似于梨花烟雨暗器的环节,只是说发现严冰时她已经昏倒在地上。   “冰儿从未在江湖上走动,绝不会结下什么仇家。那些人多半是冲着老夫来的。”严洪山怒骂道,“那帮混蛋!若是要寻仇直接来找老夫单打独斗啊!暗箭伤人算什么英雄?!”   “不是每个人都像严帮主一般直爽。”承影说道,“那些人的目标既然是严小姐,那么最近一段时间还是不要让她离开斩马帮,免得遇到危险。”   “恩公说的是。”严洪山点头,“冰儿这孩子从小就在青凤山,没有出去闯荡过,不知道这江湖之上的武功之高,人心之险。这次竟妄想能钓出幕后主使,若不是恩公出手相救,只怕她现在早已性命不保。”   “爹、恩公,你们在聊什么?”严冰忽的走过来,几杯酒下肚,她的脸上已泛起了酡红,笑容也愈加灿烂,偷偷瞟了承影的侧脸一眼,眼中闪烁着几分欣喜,几分羞涩。   “来,冰儿,正好你来了,快来敬恩公一杯,谢他两次的救命之恩。”严洪山喊道。   “我敬恩公。”严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甚是豪爽。   “严小姐客气了。”   “听恩公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严冰说道。   “是,我只是途经此地。”承影回答。   “那恩公会很快离开么?”严冰的神情中是掩盖不住的沮丧。   “我在等一个朋友。”承影说,“在他来之前,我都会留在宜阳。”   “这样啊。”严冰转悲为喜,笑着说,“那恩公现在住在哪里?”   “客栈。”   “不如,不如暂时住在斩马帮吧?恩公救了我的性命,我自是应当好好感谢才是,又怎能让恩公住在客栈里呢。爹爹你说是不是?”   严洪山从严冰的表情语气中看出来她对承影似乎有意,虽对承影的来历有所顾忌,但又觉得把他留在身边也未免不是一件好事,至少承影的举动便逃不开自己的眼睛了,于是也附和道:“是啊是啊,冰儿说的没错,恩公就留下来吧。”   “嗯,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承影说,心里想着正合我意,这样一来便能密切观察是谁想杀严冰了。   就这样,三个各怀心事的人达成了一致。   傍晚时分,承影躺在斩马帮的客房中假寐,听着窗外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果然,严洪山还是不放心我的。”承影心道,“派了两名帮众来监视我么,要想办法打发了他们才是。”   承影翻了一个身坐了起来,那两名帮众急忙蹲下身,扒着窗户边上的缝隙处向里面看去,只见承影走到桌子前,到了一杯水,喝了几口,便又躺回了床上。   两人以为承影只是渴了起来喝水,不以为意。承影却用指肚轻轻抚着藏在袖中的瓷瓶,心中默默的算着时间。刚刚起身倒水,自然不是为了喝的,只是为了将这半柱香放入水中,喝水也只是在做样子罢了。所谓半柱香,是一种迷药,一种可以遇水溶解的迷药,因迷倒一头牛只需要半柱香的时间而得名,也是承影常备在身上的药物之一。   一会儿的功夫,窗外渐渐响起了断断续续的鼾声。承影便轻手轻脚的起身,纵上屋顶,向事先定好的地点奔去。   “参见太子妃!”一个黑衣人沉声说道。   “不必多礼。那两个人逃去了哪里?”   “属下无能,并没有找到他们的窝点。”   “跟丢了?”承影皱眉。   “不是跟丢了,是他们逃着逃着忽然七窍流血,倒地身亡。”   “中毒?!”承影大惊,他自是知道自己出手的分寸,刺伤蒙面人的两剑全部在腿上,而且避开了要害,只是为了减缓他们轻功的速度,绝对不会危及性命,显然派他们去杀严冰的人从一开始就没想留下他们的活口。   “手段够利落。”承影皱眉说道,“继续调查,这几日我都在斩马帮,有什么线索立刻来禀报。”   “是!”   回到客房,承影见窗下倚坐在墙边的帮众仍在呼呼大睡,放心的舒了一口气,回到床上睡起觉来。 作者有话要说:     ☆、神女有心   转过天,承影走出房门便听到挥剑的声响,循声而去,原来是严冰正在练功。   “恩公你醒了,昨晚睡得可好?”严冰见到承影,便走过去问道。   “很好。”承影回答。   严冰看了一眼手中的剑,灵动的大眼睛乌溜溜的转了几下,笑道:“那日见恩公剑术高超,能不能为我指点一二。”   “嗯,严小姐请。”   严冰挽了一个剑花 ,一招一式的比划起来,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想和承影有多一些的相处时间,承影倒是看得认真,自从做了太子妃,他也时不时的帮着训练府中侍卫,指点起来倒也中肯易懂,很是到位。严冰看着他认真的样子,脸上不知不觉的飞上两片红云。   “恩公家住哪里?”练完功,严冰问道。   “帝都。”承影如是回答。   “那你出来这么久,家中的,家中的妻子一定很挂念吧?”严冰低着头,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我没有妻子。”   承影一句话说出来,让严冰长舒了一口气,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也总算落了地。她从小在土匪窝里长大,秉承的是喜欢就要自己动手去争,如今知道他没有妻子,便更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我听严帮主说,严小姐没有随他在江湖上走动过?”承影不知严冰心中所想,开口问道。   “是,爹爹说我一个女孩子,不好整日里打打杀杀,所以虽然让我习武,却从不许我和他们一起下山。”严冰低下头,低声说,“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成了井底之蛙,不知外面的能人有多少,那天才会自以为是的带着几个兄弟去引敌上钩,害得他们枉死……”   “严小姐不必自责。”承影嘴上这么说着,心中暗道,“看来那日严洪山没有说谎,严冰应该在江湖上没有什么仇家,而那些人就是要挑拨朝廷与江湖势力的关系,选中她不过是个巧合。”   “严小姐那人被暗器所伤,可有见过它的样子?”承影问。   “看不仔细,当时天黑,那毒针又细如牛毛。”严冰回忆说,“当时的空气中,好像,好像飘来香味,像是……花香。”   “哦?什么花香?”   “说不好,或许是……我的错觉,毕竟山路上也有许多小野花的。”   “看来她并不知道梨花烟雨。”承影心想。   “恩公发现我时,闻到花香了么?”严冰问。   “没有。没有发现特殊的香味。”承影肯定的回答,“或许是小姐的错觉吧。”   “哦……”   “看样子要下雨了。”承影抬头看看天色说,“我们回去吧。”   “好。”严冰点头道,起身和承影一起往回走。   走了一会儿,承影忽然说道:“我有东西落在刚才坐过的地方了,严小姐,你先走吧,我回去找找。”   “什么东西?我陪你一起找吧。”严冰说。   “不必了,你先回去吧,我去去就来。”承影说完便运起轻功向回跑去,严冰想跟去,又怕自己太过于黏着他会让承影讨厌,便决定还是听他的话先回房间。   另一边,承影要回去,并非真的落下什么东西,从刚刚他就隐约觉得,有人在暗中监视着自己和严冰,那人的轻功很高,绝不是斩马帮帮主的水平,这让承影起了疑心,难道是要杀严冰的人也混入了斩马帮么。   几个起伏,承影绕到那人身后,似是离弦的箭向他冲来,一个擒拿手扣上了那人的肩膀,却没想那人却轻易的躲开了承影的攻击,电光火石般的连出几掌,竟是丝毫奈何不了对方。   “这人武功不在我之下。”承影心道,再定睛看了看那人的背影,竟是无比熟悉。   “凌?……”承影纵身跳到那人面前,果然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朝思暮想,美得可以入画的脸庞。   “你怎么来斩马帮了?”   “我不来,怎么能看到你和那严冰打情骂俏的场面呢。”遇颂凌打开折扇慢悠悠的扇着,嘴角处依旧带着那一抹优雅。   “我没和她打情骂俏。”承影认真的说。   “神女有心,不知襄王是否有意?”遇颂凌轻摇折扇,狭长的凤眸瞥向承影。   “你是说……严冰喜欢我?”承影皱眉问,“我怎么没看出来。”   “就你这榆木疙瘩似的脑袋,能看出什么?”遇颂凌将折扇轻敲在承影的头上。   “我不喜欢她。”承影一如往昔的平静。   “哦?这么肯定?”遇颂凌凑过去问。   “我喜欢谁,你不清楚?”承影白了遇颂凌一眼。   “这……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虫子,怎么会清楚?”遇颂凌撇撇嘴,装起了无辜。承影很喜欢遇颂凌的这个表情,因为那是在他面前才会有的表情。   “如果我说我喜欢严冰,你会杀了她么?凌。”承影忽然笑着问道。   “不会。”遇颂凌肯定的回答,“杀了她,治标不治本,我又何苦费事。”   “哦?那标是什么?本又是什么?”承影问。   “严冰是标,杀了一个,还会出现许多个,防不胜防,而你就是本,就要将你牢牢套住,严冰也好,其他人也罢,统统都威胁不了我。”遇颂凌笑得得意。   “射人射马,擒贼擒王。”承影浅笑,“凌,你可真是个深谋远虑的老狐狸。”   “哈哈~~”遇颂凌笑着凑到承影耳边说,“爱妃对我的称赞真是越来越一针见血了。”   “我先带你回我住的房间。”承影回到正题,“那个严洪山并没有对我完全放心,我们不能在这里太久,免得引人注意。”   “好。”遇颂凌也收起了那不羁的笑容,随承影回到了他的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吃醋   将遇颂凌送到房间后,承影又立刻回去与严冰汇合,这一天,除了指点她的武功外,就是由严冰带着在青凤山上游览风景。经过遇颂凌一说,承影也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严冰对自己,似乎是有那么一点不一样,会时不时的找些话题来与自己聊,给自己的笑容也是分外甜美。   “或许,真的被凌说中了……”   晚上,承影早早的回到了房间,将从厨房中偷拿出来的包子和点心摆在桌上,歉意的说:“这山上没什么好的吃食,我怕人起疑也不敢多拿,你凑合吃点吧。”   “无妨。”遇颂凌笑着将承影拉到床上坐下,自己则枕在他的腿上,咬着绿豆糕,笑着说,“这严洪山真是对你不放心啊,一天内派了两拨人来你房门外巡查,更有一拨进屋子查看了。”   “这也不奇怪。他毕竟是老江湖,没那么好骗。” 承影抚摸着遇颂凌的额头问,“萧妃的白玉观音,可查到来源?”   “她是派人到玲珑阁买的。”遇颂凌回答。   “玲珑阁?那可是帝都最大的首饰行。”   “没错,已经有百余年的历史了。他们除了卖自己设计的首饰外,也会卖一些名家之作,而且这些货品多为水运。”   “玲珑阁所进的每一笔货品,应该都有记录的。”承影说。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遇颂凌叹了口气,“可好端端的记录名册,偏偏就是记载着白玉观音的那一本,不翼而飞了。”   “有人比我们快了一步。”承影皱眉道。   遇颂凌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图递给承影,承影打开地图,上面有几处用笔勾画了出来。   “鲁成居住在惠州。惠州到帝都,走水路的话会经过汴州,而余静县、宜阳县都在沿岸。”承影看着地图喃喃道,“这么说来,那帮人的老巢很有可能在船上。”   “我已派人去码头打探,相信很快就能有结果。”遇颂凌伸了一个懒腰,笑着问,“严冰那边,有什么线索?”   “这个我问过了,她也没有看到放出暗器的人的长相。”承影回答。   “这样,那今天一天,她都和你在一起?”遇颂凌若有所思的问。   “嗯,带我参观了青凤山。”承影如实回答。   “哦……”遇颂凌应道。   “咱们那日听到叫喊便向回跑去,到达现场时没有发现人影,而严冰直至昏迷前只是看到了从树丛中射出的暗器,却没有见到人影。若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逃脱,那必是轻功绝顶的高手。”承影思考着。   “今天严冰和你说什么了么?”遇颂凌问。   承影摇头:“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那到底说了什么呢?”遇颂凌追问道。   “凌?”承影有些奇怪,对于那些类似于闲聊似的毫无价值的话,遇颂凌应该没有兴趣听才对,今天怎么一反常态,“你……今天怎么了?”   “嗯?什么怎么了?”遇颂凌问。   “就是觉得……你今天和平日里不太一样。”承影疑惑的看着遇颂凌,“你好像很在意严冰和我说了什么。”   “呵呵~有么~”遇颂凌依旧笑得优雅,“我只是觉得危险。”   “危险?真不像你会说的话,你一向是对自己很有自信的。”承影轻笑。   “有人在窥伺着我的猎物,对我而言自然是一种危险。”遇颂凌也笑起来,“越是重要的东西,便越会患得患失,这也是人之常情。”   “原来……如此……”承影抚摸着遇颂凌的脸颊,说,“不是每个人都能猎得到你的猎物。”   “哦?看来我是个出色的猎户了?”遇颂凌笑得灿烂。   承影只是俯下身子在遇颂凌的额头轻啄一下,没有再多说什么。   遇颂凌翻身将承影压倒在床上,一挥衣袖熄灭了烛火,将唇凑在承影耳边,邪笑着说:“这里眼线密布,我们还是在床上说,比较安全。”一边说还一边将唇在承影的耳廓处来回蹭着。   “我们……说正经事。”承影微微躲闪着,连声音都有些不稳。   “我们一直说的都是正经事啊。”遇颂凌含住承影的耳垂说,“你可想到谁有嫌疑么?”   “你这样,我,怎么想?”承影闭上眼睛,白皙的皮肤下渐渐泛起绯色。   遇颂凌颇有兴致的欣赏着,调戏着,直至承影的脸红得像熟透的果子,他才恋恋不舍的松开了含在口中的耳垂,将手揽在承影的腰上,语气中透着一贯的睿智:   “严冰被暗算的地点,周围是一片一米来高的树丛,很难作为掩护,所以说那些人应该是事先便在那里埋伏好的。等严冰从那里路过时便发射暗器。”   “我们听到喊声便立刻回去,到达严冰受伤的地方,空气中的花香味还没有完全散去,而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凶手已逃得无影无踪。”承影说。   “我检查过树丛后面,从地上的草折断的面积上看,根本就确定不了凶手逃跑的方向。结合以上几点,这个凶手的轻功之高,在江湖上屈指可数。”   “会是无痕公子吗?”承影忽然问道。   承影口中的无痕公子,是个不折不扣的的梁上君子,素来只找值钱的宝贝下手。此人身份神秘,行踪不定,没有人知道他的样貌如何,师承何处,凭借着一身绝顶轻功作案累累,而每偷一样东西,他又会极为自负的在作案现场留下“无痕公子”四个大字,让各地的官府都十分头疼,让巨商富贾惶惶不安。   “嗯,他是一个需要重点怀疑的对象。”遇颂凌点头说,“无痕公子的轻功独步武林,诡异高绝,而且他曾经也用假的首饰偷天换日。”   “那他为什么要挑拨朝廷与江湖门派的关系呢?”承影不解。   “无痕公子这个人向来唯利是图,什么值钱便偷什么,他想挑起朝廷与江湖门派的矛盾,从而趁乱坐收渔利也不是不可能。况且这三年多来他没有做过一桩案子,没准就是在准备一桩大买卖。”遇颂凌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对于一个每天都出于逃亡状态的贼来说,住在船上,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     ☆、刺杀   窗外传来轻微响声,承影挑起纱幔的一角向外看去,屋子东侧的窗户被捅了个窟窿,一根竹管缓缓的插了进来。   “迷药!”承影警觉的低声说,忙掏出两颗药丸,自己含了一颗,塞进遇颂凌嘴里一颗。   遇颂凌却像是早知道似的,毫不奇怪,依旧闭着眼睛,还翘起了二郎腿优哉优哉的晃着。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把我迷晕,是为了杀我么?”承影疑惑的自语。   “未必。”遇颂凌轻声说。   果然,不一会儿他们便抽走了竹管,脚步声也渐渐远去。   “这……究竟怎么回事?”   “呵呵~~我来的时候,已经命人贴出画像,重金悬赏杀了前任知县一家和企图害死严冰的凶手。”遇颂凌说。   “画像?你哪来的画像?”承影奇怪的问,“没有人看到凶手啊。”   “人嘛~还不就是那副长相,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随便让人画一张贴上去就好了。”遇颂凌勾着嘴角说,“宜阳县就这么大点儿地方,那些人为了安全也不会自投罗网的跑去看画像。而严冰,是他们手下唯一的活口,就算抓住犯人,也要让她来认证的,反过来说,如果严冰死了,就算画像再像,也没有充分的理由定罪。”   “你这么做……就是故意引他们尽快来杀严冰?”   “怎么?心疼了?”遇颂凌不满的问,“敢对太子妃抱有非分之想,难道不该杀么?”   承影只是无奈的摇摇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要替她想我求情么?”遇颂凌凑到承影耳边阴测测的问。   “求情又有什么用,你若真动了杀她的心思,我拦得了一次,也拦不了第二次,她还是会死在你的手上。没有意义,而且,我也不知道你会向我提出什么条件。”承影淡淡的说。   “无趣!”遇颂凌见诡计被承影识破,皱眉嘟囔了一句,却又很快的堆上了笑意,凑在承影耳边说,“我可是很会怜香惜玉的,怎么舍得让严冰死呢。不如我把她带回帝都,封她为侧妃,好好的宠幸她。这样,你们也能时常见面了。”   “嗯~这才像是你会用的方法。”承影轻笑,“若是我真的对严冰动心,看着喜欢的人日日在你身下承欢,必定心痛万分。让人死,不如让人生不如死,太子真是好手段啊。”   “还是承影最知我心。”遇颂凌将承影散落的发丝缠在手指上,转了几转,笑道,“应该得手了,我们走吧。”   屋子外面一片寂静,偶尔能听见几声鼾声,守夜的帮众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睡得正沉。遇颂凌和承影大摇大摆的走到严冰的屋门外,看到侍卫已经押着一众蒙面人在那里等候。   “启禀太子,人抓到了。”   “很好。”遇颂凌点点头,问其中的一个人,“是谁派你们来到?老实交代我便饶你不死。”   “你当我是三岁孩子么?”那人冷哼一声,“就算我说出谁是幕后主使,你一样会杀我灭口!”   “即使你不说出来,你也很快就会闭嘴的。”承影在一旁淡淡的说。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那个蒙面人脸上一变,急忙问道。   “指使你们来杀严冰的人,早已对你们下了毒,过不了多久,你们就会毒发身亡,一命呜呼了。”承影说的平静,但在一字字落入蒙面人耳中却犹如晴天霹雳。   “你……你怎么知道我们被下毒了?可有证据?”那人略带颤抖的说。   “证据我是没有,但前几日,有几个和你们一样打扮的人在山神庙附近刺杀严冰,当时我也在场,我是亲眼看着他们毒发身亡的。”   “什么?!难怪……”那人喃喃自语,“难怪没有见他们回来。”   “啊!”   蒙面人中忽然有一个人惨叫一声,吐出一口黑紫色的血,倒在地上抽搐起来。随后,又有更多的人出现了这种情况。   “你看,我没骗你吧。”承影说。   “对我说实话,我可以保住你的性命。”遇颂凌忽的笑道,“也许你并不相信我说的话,但这是个能活命的机会,愿不愿试试,就看你了。”   “这……这……”那人惶恐的跪倒在地,抓住遇颂凌的衣角哀求道,“大侠饶命,求你救救我,我不过是个花银子雇来的杀手,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作者有话要说:     ☆、凶手   遇颂凌向承影使了个眼色,承影将一粒药丸塞入那人口中,说:“这药可暂时保住你的性命,老实回答问题,我们自会想办法为你解毒。”   “是!是!”那人急忙点头。   “你刚刚说,你是被雇用的?”遇颂凌问。   “是,我们收了买主的银子,买这个叫严冰的女人的命。”   “买主是谁?”遇颂凌问。   “不知道,我们这一行的规矩,只是拿钱杀人,不会去打听买主的身份。”   “那你们是从谁那里接的银子?”遇颂凌又问。   “一个男人,蒙着面,看不清相貌,但头发是花白的,应该有五十多岁了。”   “他现在在哪?”   “不知道…他说等到我们取下严冰的人头,带着到码头…找…咳咳!咳咳!”   那人忽的吐出黑紫色的血,差点溅到遇颂凌和承影的身上,那人也随即翻起白眼,瘫软倒地。   承影眼急手快的一步上前封住他身上的大穴。遇颂凌皱眉说:“好烈的毒…真是个狠角色啊。”   “现在怎么办?”承影问,“看样子他撑不了多久了。”   “先带回去交给耿直。”遇颂凌想了片刻说,“这个人我还有用处。”   侍卫将那个人和地上的死尸一起带走,对承影说,“你继续留在这里,看看那个幕后主使有没有新的动作。一切小心,切勿逞强。”   “放心。”承影微微一笑,“我的能力,你还不相信么。”   “自然相信。”遇颂凌看着承影,眼神如三月的春风,不清冷不热烈,透着温柔,暖入心脾。承影雕塑般的脸颊挂上一抹腼腆的笑意。   回到衙门,遇颂凌立刻命耿直为那个杀手诊治。   “属下无能,请太子责罚!”一个时辰后,耿直跪倒在遇颂凌面前,“那人身中封喉剧毒,毒性已蔓延至心脉,实是无力回天。”   “他中的什么毒?你可曾见过?”遇颂凌问。   “看他毒发的情况,若没猜错,应该是钩吻,但毒性却比钩吻猛烈得多,似乎是加以提炼过的。”耿直回答道。   “钩吻……这种毒并不罕见……却能让医术高明的耿直束手无策……”遇颂凌心道,“可见那个下毒的人是个使毒的高手。”   “不用救活他,只留下一口气吊命即可。”遇颂凌说道,又转身对华宇说,“把佟梁叫来。”   转天,承影便在斩马帮听到一个令他吃惊的消息:县衙已经抓到刺杀严冰的凶手。   严洪山立刻下山去了县衙,公堂之上,那个杀手将罪行供认不讳,知县佟梁也依照律法对他进行了判决。   “严帮主。”退堂后,一位身着白衣的病弱书生叫住了严洪山,“能否借一步说话?”   严洪山一看,原来是那日为严冰解毒的宋师爷,听说这次多亏他献计,才能这么快的抓住凶手,心存感激,快步走上前去,抱拳道:“原来是宋师爷,这次伤了冰儿的凶手能被捕归案,全靠师爷的妙极,老夫这里谢过了。”   “严帮主客气。”白衣书生淡淡的说,“协助知县大人破案本就是我的职责所在,严帮主又何须道谢。严帮主爱女心切,也实是让在下感动。”   “呵呵,自己的闺女,当然疼爱了。”严洪山笑道。   “呵呵,这是个打开话匣的好机会。”遇颂凌心中暗喜,他此番又乔装成病弱的“宋师爷”就是为了接近严洪山,完成他来到宜阳县的第二个目的。他通过揽神魔音控制了那个垂死的杀手,让他承认了所有的罪名,让严洪山相信严冰被暗算只是因为斩马帮抢了他们盯上的目标,不仅化解了这个匪帮对官府固有的敌意,更是让严洪山对官府的断案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而这次遇颂凌亲自来宜阳,除了要找出那个挑拨朝廷与江湖帮派的组织,更是为了一个人。   “严帮主只有一个独女么?”遇颂凌问。   “我……还有一个儿子。”严洪山的面色略带了一些沉重。   “哦?一儿一女,严帮主好福气啊!”遇颂凌笑道。   严洪山不自然的笑了几声,说道:“是,是啊。”   遇颂凌看出了严洪山眼神中的闪烁和逃避,觉得他似乎不愿意提起他这个儿子,于是笑着说:“时间也不早了,不知严帮主能否赏脸内堂一聚,我命下人弄几个小菜,咱们喝两杯。”   莫说严洪山本就是好酒之人,宋师爷救了他的女儿,又帮他的女儿找到真凶,就凭这份恩情,他也断不能拒绝邀请。   两人步入内堂,华宇端上了酒器,看着乳白色的液体从青白瓷的酒壶中倾泻而出,严洪山不禁奇怪:“这是什么酒……怎么是白色的?”   “这酒名为玉浮梁,是原汁不加浆的稠酒。”遇颂凌举起酒杯,笑道,“来,我敬严帮主。”   “不敢,不敢!应该我敬先生。”严洪山急忙举起酒杯相迎,很豪爽的一饮而尽,但觉此酒入口,香醇浓厚,却不似一般的烈酒辛辣穿肠,竟是带着丝丝甜意。   严洪山笑道:“喝这种酒,不能尽兴啊。”   “醉翁之意不在酒。”遇颂凌轻笑,“我与严帮主小聚为主,饮酒为辅。”   “哈哈~~我是一介武夫,是个粗人,客道的话不会讲,承蒙先生看得起,与我共饮,老夫就再干一杯!”严洪山大笑着又将一杯酒一饮而尽。   遇颂凌看着严洪山一杯一杯喝得豪爽,心中暗笑:“蠢材,这玉浮梁岂是能像你这般牛饮。”   原来这玉浮梁虽是由糯米和小曲酿成的米酒,绵甜醇香,回味悠长,却因未加过水,后劲极大,一杯便抵得寻常水酒数杯。可谓是不似酒更胜似酒,如果被它甘甜的味道迷惑,牛饮起来,几杯下肚,便会不省人事。 作者有话要说:  揽神魔音是什么……详见随影   ☆、严家旧事   严洪山一连喝下五六杯,脸上便升起了不自然的红晕,坐在椅子上的身体也开始不自觉的微微晃动起来。   “哈哈~~严帮主好酒量!”遇颂凌赞道,他倒是没有说谎,这样连饮五六杯竟没有醉倒,严洪山也算是酒量甚豪。   “哈哈~~喝!我们继续……”严洪山晃晃悠悠的举起手中酒杯,还未喝,便洒了大半,笑道,“老夫年轻的时候,也是号称千杯不醉的人物。”   “严帮主好酒量,不知令公子是否也继承了这点?”遇颂凌边说边注意着严洪山表情的变化。   严洪山是真的醉了。他似笑又似哭的叹了口气,说道:“烈儿可不似我这般贪饮,见了酒就没命。”   “严公子……似乎不住在斩马帮?”遇颂凌又问。   “是啊……”   “这就奇了,严帮主就这么一个独自,将他定是由他来继承斩马帮,你又为何让他去外面住呢。”   “唉~~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啊!”严洪山的叹气声更大。   遇颂凌又为他斟了一杯酒:“来,我们边喝边聊。”   “烈儿在没出生的时候,我请了一位算命先生帮他算了一卦,挂上说他是天狼星下凡,天资过人,却命中注定会克亲克友克子女……”   “这种江湖术士所言,严帮主不必当真。”遇颂凌笑着说。   “我本来也没有当真。”严洪山低声说,“等到月份足时,夫人却因难产而亡。烈儿一天天长大,我发现他的确与众不同,骁勇好斗不说,他的臂力也大大异于同龄的孩子。终于,在他七岁那年…”   严洪山将头埋在手臂中,痛苦的说:“有一天我正在练功,看到帮中一位长老急匆匆的跑来说出了大事,我一问,原来是烈儿在和帮中的孩子玩耍的时候,失手将一个孩子打死。”   严洪山又喝了一大口酒,继续说道:“虽然因为我是帮主,那个孩子的父母没有为难烈儿,但从那以后,帮中的孩子再也没有人同他一起玩了。”   “毕竟关乎性命的事情,那些人害怕也是人之常情。”遇颂凌安慰道。   “关于烈儿是天狼星下凡的说法,又再次被人偷偷的议论起来。烈儿自然也听到了帮中之人对他的议论,久而久之,性子也渐渐孤僻起来,再长大一些,他便来请我允许他般出去住。我虽然不舍得,但想到他待在帮里也是每天郁郁寡欢,就同意了。”   “如果我没记错,严帮主又娶了一位夫人吧,不要子嗣,是怕与严公子争夺帮主的位子么?”遇颂凌又问。   “唉~~这是说来更是蹊跷……”严洪山又重重叹了一口气,“我与现在的妇人成亲也有十余年了,却一直……没有子嗣。”   “哦?想必这件事也被归根到了严公子身上。”遇颂凌早有预料的问。   严洪山并不回答,只是低头喝着闷酒。   “严帮主可曾想过让令郎离开斩马帮,离开青凤山?”遇颂凌试探着问。   “离开?能去哪?”严洪山无奈的摇头,“烈儿独处惯了,性子早已变得孤僻,又不善言辞,江湖之上人心险恶,就算他天生神力,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是担心他,最终会被人算计,落得个凄惨的下场。”   “严帮主,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宋师爷哪里的话,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熟悉你的人,都知道你严洪山是条顶天立地的汉子,但在外人眼中,你始终是个土匪头子而已。”遇颂凌轻描淡写的说。   “宋师爷这话什么意思?”严洪山一听这句话,酒劲都似乎清醒了一些,皱起眉头,声音也沉了下去。   “我知道,严帮主有自己的规矩,不劫平民百姓只劫巨商富贾,不劫清官只劫污吏。”遇颂凌不慌不忙的说着,“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劝说令郎去考取功名,这样不仅能为国效力还能光宗耀祖,总比做一辈子劫匪要光彩得多。”   “武状元么?”严洪山苦笑,“宋师爷,你这是在逗老夫呢?谁不知道,考取武官是要看身家背景的,烈儿是在土匪窝子里长大的,根本连参加的资格都没有。”   “如果我说有呢?”遇颂凌认真的说,将一封书信放到了桌上。   “这是什么?”严洪山问。   “推荐信。我在帝都有个朋友,他有足够的能力为令郎洗白身世,只要令郎有足够的能力让他赏识。”遇颂凌笑道。   严洪山面色变得有些怪异,似乎不确定般,喃喃又问:“你真的……要烈儿去做官?”   “只是推荐,能不能做官,还要看他自己的能力。”遇颂凌见他仍是面带犹豫,微微一笑,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严帮主的祖父也曾是名武将。”   这句话令严洪山一愣,警惕的问:“这件事我都没有对儿女说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看着那病态的脸上散出的胸有成竹的笑意,严洪山了然:“师爷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是冲着烈儿来的?”   “哈哈~我是冲着贤才而来。”遇颂凌笑道。   “犬子自小在山里长大,不知被哪位大人看上了?”严洪山问。   遇颂凌以手指蘸酒,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字——遇。   在元国,遇为国姓,也只有皇亲国戚才能有此姓氏,严洪山看着桌子上渐干的字迹,面色渐渐凝重了起来,他是个粗人,但不是个傻子,伴军如伴虎,他的祖父当年就是成为了朝堂上的牺牲品才被迫落草为蔻,比起光耀门楣,他更在意的是严烈的安全。   “宝剑需从磨砺出,隐藏在这深山之中,只会失去了锋芒,渐渐生锈沦为一把废铁。”遇颂凌似乎看出了严洪山的顾虑,眼睛一转,勾起了嘴角,轻声说,“当年,严将军是被冤枉的,是不是?你难道不想替严将军沉冤昭雪么?”   “想!当然想!我祖父身体健壮,若不是蒙受冤屈郁郁于心,又怎会不到六十岁就……”严洪山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立刻闭上了嘴。他隐约觉得面前这个病弱书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仔细想着他的话,似乎也有点道理,若是严烈真的能活得官职,重审祖父的案子,还严家一个清白,也算了却了严家几代人的心愿。   “这件事,我需要好好考虑考虑,更需要问一问烈儿的想法。”严洪山起身,缓缓的说。   “当然”遇颂凌点头。   “那我先告辞了。”严洪山说完转身便走了出去。   “爷,这老头看上去犹豫得很呐。”华宇站在一旁小声说,“你说他能同意么?”   “当然。”遇颂凌胸于成竹的一笑,“我这次回帝都,一定要把严烈带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更新会有些慢,大家见谅   ☆、一线牵   “让你去码头查的事情进展如何?”遇颂凌问。   华宇拿出一本手记递给遇颂凌说:”这是码头那里这一阵子往来船只的纪录,爷请过目。”   遇颂凌接过手记翻阅了起来,上面记录的多是一些商船,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华宇,随我去岸边看看。”   遇颂凌带着华宇和两名侍卫来到码头,而这一天正式赶集的日子,码头上的货船纷纷卸下自己的货物在岸边摆起摊子,吸引着往来的客人。   “公,公子?”眼尖的华宇一眼注意到前面那个一身蓝衣的男子,正是承影,而他身边的女子,则是斩马帮帮主之女严冰。   “呵~这么巧啊。”遇颂凌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对话语说道,”走,我们也过去瞧瞧。”   “啊?我们过去?”华宇看了一眼那个不停冲着承影微笑还时不时的在他耳边窃窃私语的严冰,虽然承影仍是那一副冷冰冰的表情,华宇还是在心里默默担心起来,”那严冰分明是看上公子了。他们就这么公然的出现在爷的视线里,后果简直不敢想象啊,爷发起火来是很怕的,公子会受牵连也说不定啊。”   自从那晚暗杀严冰被遇颂凌埋伏后,这两天过的很是平静,想必那些人也开始有所忌讳不敢轻举妄动。这天严冰提议要去码头,承影欣然接受,其目的就是去看看能不能发现一些线索。正当他观察着停泊在码头的船只和码头上络绎不绝的人群时,一个黄衣男子映入眼帘,不只是自己,周围人的目光也都被那人吸引,那张脸,是用语言无法形容的惊艳,那种美,仿佛不属于人间,透着高不可攀的雍容华贵。   遇颂凌走在人群中,忽然觉得自己这次以本来面目来码头似乎是错了,本以为这里人多,没人会注意到自己,到了才发现,周围的人都在看他,自己仿佛成了焦点。凤眼流转,看到承影也正向自己的方向看来,微微挑眉,将手中折扇放在脖子处,做了一个切割的动作。   承影看到了遇颂凌那个”杀头”的动作,低头沉思片刻,用唇语对他说:”别多想。”   “承影大哥,你看这个面具有趣么?”毫不知情的严冰拿起一个鬼面面具照在脸上问承影道。   “嗯。”承影漫不经心的说。   “这些面具我全要了。”   一个声音从严冰身旁想起,她回头一看,是一个很好看的男人,他命人将一锭银子放到那个摊主的手中,那人立刻麻利的为他将面具都包裹起来。   “姑娘,您看这位公子将我的面具全都买下了,您手里的这个还没有付钱呢。”摊主说。   “哦~”严冰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将面具摘下来递给摊主却被遇颂凌拦住。   “君子不夺人所好,这个面具既然姑娘喜欢,我就送给姑娘了。”遇颂凌边说边露出了优雅的笑容,那个笑容美到让人卸去防备,美到让人沉沦。   “这,这怎么好意思,我还是买下它吧。”严冰被遇颂凌看得有些紧张,急忙低头掏钱。   “诶~~”遇颂凌摆摆手,将面具戴到严冰的脸上,笑着说,”很可爱。”便从她身旁走过。与承影擦肩时,瞥了他一眼,眼角漾起得意的笑。   “爷,这么多面具,拿回去您让我往哪放啊……”华宇拎着一大包裹面具抱怨道。   “放不下,你便拿去卖吧。”遇颂凌毫不在意的说。   “卖?!”华宇心道,“用来卖你刚刚不说压低点价格?这可好,卖贵了肯定没人买,再按买入价卖出去……这不是白忙活么?!”但这话他却是万万不敢说出去的,毕竟还想让这颗不大的脑袋在脖子上多放些年头。只得垂头丧气的拎着面具跟着遇颂凌后面。   “求姻缘牵红线嘞……”   一声嘹亮的叫卖引得人们的注目,噱头打得响亮,其实就是个游戏,用布松松的裹着一大把红绳,红绳只露出两头,两人一组,各从两头拉住一根红绳,如果正巧两人拉住的是一根红绳的两头,便有奖品相赠。这游戏说起来简单,但要真的想拉中同一根红绳是十分困难的。好几轮下来竟没有人拉到了同一根绳,摊主一边乐呵呵的收着银子,一边放开了嗓子喊:“牵红线,试缘分啊……”   “承影大哥,我们,我们也去玩吧。”严冰有些羞涩的微低着头,小声说。还没等承影回答,她便跑过去拉住了一根,“承影大哥,你……来……”   话没说完,一个黄影便已闪到了她的身旁,芊芊如玉的手指让严冰都自叹不如,将一根红绳绕在之间,拉了拉,看严冰手上的那端没有丝毫抖动,失望的说:“真是可惜,本想与小姐拉上同一根红绳呢。”   严冰看着这个赠给自己面具的美貌男子,虽然觉得才不过见了一面他便说出这种话很是轻佻,但严冰却没有出言指责,因为她总觉得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里含着一种莫名的居高临下的气势,让她不敢顶撞,更不敢指责。   “承影大哥……”严冰望向站在一旁的承影,眼波在似有泪水在滚动。   承影无奈,走过去随手抓起一根一拉,却莫名的感到了阻力。   遇颂凌面色怪异的盯着缠在食指上的红绳,它正在一点点的勒紧。承影也是颇为诧异,他有些不敢相信的再一次拉了拉绳子,果然,牵动着遇颂凌的食指上下动了几下。   遇颂凌那玩世不恭的笑容也渐渐的淡了,不可思议的看着红绳,又看了看承影,嘴角渐渐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承影则抿起了嘴,慢慢的低下了头。   终于有人成功的牵上一根红绳了,但却是……两个男人。   “哈哈~~茫茫人海中,相遇便是缘。”摊主虽心疼着他的奖品,但既然那两人拉上了同一根红绳,礼物还是要送的,他强颜欢笑的将一对玉佩交到二人手中。虽然在遇颂凌眼中,那玉佩工艺不过是入不了眼的破烂玩意儿,但他却将那块玉佩很小心的放入怀里。再偷看一眼承影,那一贯冷静的白皙脸庞上,遇颂凌寻到了一抹浅淡的红。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来更新了……勤快不……   ☆、青衫医者   “啊!~~救命!救命啊!”   一声声孩子的惨叫引得人们抬眼望去,原来是一个男童掉进了江里,正在拼命的挣扎求救。   一个青色的身影无声无息的掠上水面,踏水前进,探身将水中的男童救起,又转身踏水回到了案上。   众人拍手叫好,孩子的父母连声道谢,可遇颂凌和承影却异常沉默,那样高超的轻功,让他们想到一个人,一个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从他们的眼皮底下逃走的人。   “华宇,去查查那个人。”遇颂凌说道。   很快,华宇便查清了那个人的底细。   “他叫风雅儒,是名大夫。”   “大夫么?”遇颂凌若有所思的自语,“医毒不分家,看来……我有必要去会会他了。”   船舱中点着盘香,与淡淡的药香混合在一起,倒是有种别样的雅致,那青衫医者看上去很年轻,二十多岁的年纪,容貌俊秀,两鬓却满是白发,和他的容貌极为不协调。遇颂凌又想起了那晚抓到的刺客所说的话   “一个男人,蒙着面,看不清相貌,但头发是花白的,应该有五十多岁了。”   这是那个刺客对花钱让他们去杀严冰的人的描述,而眼前的这个人,如果这上脸,说他是五十多岁也是能被人相信的。   “看来,就是他了。”遇颂凌心说,“但他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呢?”   “公子请坐。”风雅儒客气的说道,“我现在要帮你诊脉。”   遇颂凌伸出右手,风雅儒将三根手指并排搭在他的脉上,片刻,有些奇怪的看了看遇颂凌,说道:“我们换一只手。”   “好。”遇颂凌从容的将左手递了过去。   “公子觉得哪里不舒服?”   “头痛,失眠。”遇颂凌回答。   “哦……”风雅儒又看了看他的舌苔,心中更加疑惑,“这人脉象平稳,舌苔也没有异样,明明身体健康得很啊。”   遇颂凌从进门便觉得奇怪,这人明明年纪尚轻,怎么便白了头发,而刚刚他为自己诊脉,遇颂凌感觉到他的手指很凉,这是气血虚弱的表现。其实这本也不奇怪,世间的医者,无非三种,一是祖上行医,子承父业,二是志向所致,悬壶济世,而第三种便是久病成良医。这样的人,武功是不可能成为高手的,对付严冰或许容易,但汴州知州他是知道的,虽为文官但一身武艺也是十分了得,绝不是二三流的武功可以伤得了的。   “这个风雅儒的背后应该有一个强大的组织,否则就凭他和那些雇来的杀手觉完不成这么多案件。那么他……究竟是不是无痕公子呢……”太多的疑问让遇颂凌真的觉得太阳穴处一阵阵的疼了起来,不禁伸手去揉。   “公子看上去心事重重啊。”风雅儒笑道,“你的病不在身,在心。”   “哦?”遇颂凌挑眉问道。   “公子有心事,抑郁于胸,才会头痛失眠,我为公子开几副安眠的药物,但若想根治,公子还需放下心中之事。”风雅儒说道。   “放下心事,谈何容易。”遇颂凌摇头道,瞟了风雅儒一眼,问道,“大夫可知钩吻之毒?”   “知道。”风雅儒点头。   “但有一种毒毒发的状况类似钩吻,毒性却强了数倍,不知大夫是否知道。”遇颂凌盯着风雅儒问。   “我想……公子说的是银边钩吻。”风雅儒坦然说道。   “银边钩吻?”   “嗯,一般的钩吻叶如葛,赤茎,方根黄色。而这种钩吻在黄色的花瓣边缘有一圈银色,像是钩边,所以俗称银边钩吻。”   “大夫很了解啊。”遇颂凌的语气不变,但眼波中的寒光更甚。   “钩吻生长在南越山,而那里正是我的故乡。”风雅颂笑道,“那里的百姓都知道,钩吻其实有近十个品种,其中以黄色钩吻毒性最弱,自然也卖不出好价钱,所以这种钩吻大多野生在山间,没有人特意去栽培。”   “那大夫可知解毒之法?”遇颂凌又问。   “赤芩熬汤,饮下即可。”   “赤芩?我只知道黄芩,赤芩从未听过。”   “赤芩外形与黄芩相似,但颜色却鲜红如血,所以老人们都叫它赤芩。”   “那种植物在那里能找到?”   “但凡钩吻聚集密布的地方,附近百步之内,必有赤芩。”   “果然是世间万物,相生相克。”遇颂凌笑道,忽的又问,“刚刚见大夫救了落水的男童,轻功高绝,不知师承何处?”   面容一直坦然的风雅儒却忽的身子一僵,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怒火,但只是转瞬即逝。   “是我偶然间得到的秘籍。”风雅儒平静的说。   遇颂凌心中冷笑:“你那轻功,放眼江湖都少有敌手,拥有秘籍之人一定视其如珍宝小心保管,又怎会让一个大夫偶然得到?!莫非……你真的是无痕公子么?”   “这是公子的药,你拿好。”风雅儒将药包好递给遇颂凌。   “多谢。”遇颂凌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   风雅儒扫了一眼上面的面额,急忙说:“几副安神药而已,没有这么贵的。”   “我这病是顽症,日后免不了要时常来打扰大夫,这银票算是定钱了。”说完便大步走下传去。   风雅儒拿着银票,望着遇颂凌的背影,良久,喃喃说道:“真是个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又生事端   “去给我查清那个风雅儒的底细,越详细越好。还有,派人去查清楚,究竟有没有红芩这个东西,生长在哪里。”回到住处,遇颂凌命令道。   那个风雅儒说话神色坦然,不像说谎,又想自己细述了银边钩吻的解毒之法,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为了解除自己的怀疑而故意说给自己听,还是只是单纯的作为一个大夫为病人讲解。他说到轻功时有意隐瞒了什么,可那究竟是什么呢?那样绝顶的轻功,他和无痕公子究竟有着怎样的关系?哪些是巧合,哪些又有着必然的联系呢?遇颂凌隐约觉得这件事远不似自己想象中的简单。   另一边,承影回到青凤山后,觉得自己已经到了离开的时候,谁知自己还没有向严冰辞行,却被严烈堵在了门口。   “我姐姐给你的。”严烈将一封信交到承影手上,”她不好意思来,让我转交给你,你一定要认真看。”   承影拆开信匆匆扫上几眼,发现他担心的事还是来了,信中严冰向他表达了爱慕之情,这样承影觉得很是头疼。   “抱歉,我不能接受你姐姐。”思考了好一会儿,承影只想出了这么一句话,”我本来正要去向你姐姐辞行,既然你来了,就替我转告她吧。”   “你不能走!”严烈皱眉挡住承影的路,”姐姐真的很喜欢你,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我已经考虑清楚了。”承影绕过严烈继续向前走,却再次被严烈拦住。   “你哪都别想去!”严烈沉声道。   “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承影说。   “借口!”严烈怒斥。   “随你怎么说。”承影淡淡的打开他的手,继续向前走着。   严烈却紧抓住承影的手臂向后摔去。严烈力大惊人,承影被他拽起在空中,急忙一个翻身踢开他的手,稳稳落在地上。严烈继续向承影攻来,承影不想伤人,步步后退,仍能感觉到严烈出拳时带起的劲风。   “果然臂力惊人。”承影心中默叹,但过不了多久,承影发现这个严烈虽然天赋异禀,却几乎没有实战经验,与承影这种混迹在刀光剑影中的老手相比简直不堪一击,不多久,承影找准时机,避开了他的凌厉攻击,用轻功绕道他身后,寒光一闪,宝剑出鞘,归鞘时,严烈的两条袖子已经在齐肩处划开两道大口子。   “若我的剑在深几寸,你的两条手臂就没有。”承影平静的说着,没有丝毫胜利者的嚣张,”你不是我的对手,收手吧。”   “哼!背后伤人,算什么英雄?!”严烈愤愤的说。   “两人对决本来就不是在逞英雄。若是比试就要打到对方,若是作战就要杀了对方。”承影认真的说,”你的天赋很高,体质也很好,但武功套路过于杂乱无章,若能加以调教,日后必能成为高手。”   “我不用你来教我!”严烈还欲再打,却被一声娇喝声制止。   “住手!”严冰跑过来制止住严烈,怒道:”够了!他既然不想留下就让他走便是了,这么强行留下他,生怕别人不知道咱么是土匪么?!”   “姐……”   “严姑娘……”   “呵呵~~没关系的,承影大哥,我知道,是我痴心妄想了。”严冰看向承影,眼中含泪,却仍带着倔强的微笑,”你要离开随时都可以,我保证斩马帮里没人敢为难你。”   “多谢。”承影抱拳谢道,走出了一段距离,忽的转身道,”对不起,严姑娘,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所以不能喜欢你。”   “这么说,不是因为你觉得我不好,只是我们遇见的太晚了?”严冰问道。   “这个~也可以这么说。”承影想了一下,觉得还是顺着她说比较好。   “那~如果你先遇到的是我,你~会喜欢我吗?”严冰望向承影的眼中满是期待。   “我,我想,我会认真考虑。”此时的承影忽然想起那日严冰提到自己妻子的用意,而自己当时竟然愚钝得丝毫没有察觉出她的心意。   “呵呵~罢了,缘分得事,本就是强求不来的,承影大哥,我祝福你和你喜欢的人永结同心。”严冰虽是在笑,眼神却很是凄凉。   “那~多谢~嗯~告辞~”承影想说一些安慰的话,搜肠刮肚却终是一无所获,只好作罢,刚迈出几步,便看到一个帮众气喘吁吁的跑来,边跑边喊:”小姐、少爷~不好了,来了一伙官兵,将咱们围起来了!”   “怎么回事?说清楚?”严烈急忙问。   “小的也不知道,忽然就来了一伙人,叫嚣着让咱们把小姐交出去,否则就要扫平青凤山。”   “那个混蛋,还真是阴魂不散!”严冰忽然怒道。   “姐,你认识那些官兵?”严烈问。   “前几天我照常下山赊食,遇到了一个油头粉面的纨绔子弟,自称是什么御史之子,让我同他回去给他做妾。我当然不同意,几言不合便打了起来,我还打了他一巴掌,那人当时说要回来报仇,我也没往心里去,以为他只是说说,没想到他真的代人来了。”严冰愤怒的说,”早知当时我就应该要了他的狗命!”   “帮主知道这事么?”严烈问道。   “今天一早,帮主就离开青凤山了,说是回老家祭祖。”那帮众说道。   外面传来了兵器相撞的嘈杂声,严冰、严烈和承影急忙跑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身份暴露   “住手!”严冰喊道。   “嘿嘿~你可算肯出来了。”一个衣着华丽,体态丰腴的男子坐在马上说,”我那天便说过,从没有人敢打我,这个仇我一定要报!但本公子见你还有几分姿色,网开一面,只要你乖乖的随我回府做妾,我就答应你,不为难山上这窝土匪。”   “呸!你强抢民女,和土匪有什么区别?!”严烈怒道。   “哪来的臭小子,这有你说话的份儿么?!”纨绔公子骂道,”你们算什么民?你们是帮土匪!就算本少爷今天把你们全都杀了,也是为民除害,功德一件!”   “听见没有?”身旁小厮嘲笑道,”别以为宜阳知县拿你们没办法,我们少爷也拿你没办法,这三百精兵,足够将你这青凤山夷为平地!”   “你!你究竟是谁?!”严冰狠狠的问。   “记住了,我家少爷是当朝薛御史之子,薛进。”那小厮大声说道。   “那是谁?”从未出过山的严烈一脸茫然。   薛进刚要开口骂他,却听一个声音冷冷响起:   “原来是巡按御史薛良的儿子。”   说话之人正是承影。   “大胆!哪里来的小子,我爹的名讳岂是你能叫的?!”薛进喊道。   “名字不就是让人叫的么?”承影缓缓走上前,声音仍是平静得不起波澜,”你老爹也算是满腹经纶,怎么教出你这么个强抢民女的混账?”   “你!你骂谁混账?”薛进大怒,从小到大,谁不因为他是御使之子对他毕恭毕敬阿谀奉承,今天见到这个不是从哪里蹦出来的小子,竟似乎把自己甚至父亲完全不放在眼里,让他怎能不气。   “少爷,别和他废话!”在一旁的小厮忽然拔出了剑,”看小的直接把他的舌头割下来!”   “好。”薛进阴冷的一笑,”让本少爷看看,你的剑法精进了没有。”   “唰”的一声,那人挽了一个剑花,趾高气扬的对承影说:”小子,受死吧!”   几声兵器相撞声,薛进的随从们纷纷叫着好,但这叫好声却越来越弱,因为他们渐渐发现,这个冷言冷语的男人,用的剑法竟和那个小厮一模一样。用一种剑法去克制同一种剑法,这本是个荒唐到滑稽的举动,可那个人却真的将这小厮克制得死死的,让他的剑法施展不开。   “暗剑十三式。”承影终于缓缓开口,淡淡的说。   “你,你怎么知道?”那人吃惊,这样的山野之地,竟有人动这种剑法。   “可惜你只是略懂皮毛。”承影似乎没有听到他的问话,继续自说自话。   “你说什么?!你找死!……啊!……”   一声惨叫让周围人震惊,那小厮微微低头,一把冷剑已从身后穿破胸口,而自己竟没有看清,那个人是何时绕道自己身后。   “怎么……可能……”小厮的嘴角滴下鲜血,双目圆睁望着自己胸口处顺着剑尖滴下的血。   忽的一道黑影闪过,在向承影奔来时寒光一闪拔出了剑,却在看到承影的脸时惊呆了,急忙停下脚步低头跪在地上。这一举动,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那人好歹也算薛进手下的高手,怎会对一个百姓下跪,而他说的话更是让人震惊。   “子蔚给太子妃请安!”   众人的目光飞快的聚集到一人身上,元国的人都知道,当朝太子不顾反对,执意立了一个身份低微的男子为妃,在惊异之余,也充满了好奇,谁都知道,太子不仅学富五车,更有着天人之貌,究竟怎样的男人才能将他迷惑,有传言说太子妃用了异族巫术,才将太子迷得神魂颠倒,也有人说太子妃放荡淫靡,才让太子沉醉在温柔乡中一睡不起,但世人怎么也想不到,太子妃竟是眼前这般清冷淡泊。   “你的剑法是他教你的,是不是?”承影的声音中仍是听不出情绪,”那你知不知道他的剑法是和谁学的?”   话音落,长剑已甩出血滴,那个小厮带着他的疑问,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太,太子妃!”刚刚还飞扬跋扈的薛进此时完全灭了气焰,颤抖着从马上下来跪倒在地:”薛,薛进给太子妃请安!”   “子蔚,我点拨你武功,不是为了让你助纣为虐的。”承影的表情不明喜怒。   “子蔚知罪!”   “我懂得暗影阁的规矩,他是你的主人,他的命令你违背不得。”   “太子妃明察!”   “良禽择木而栖。”承影继续说道:”所以,你愿不愿意随我回太子府。”   “我~”子蔚心下犹豫,作为一个影卫,背叛主人可是大忌。   “我给你时间考虑。”承影说道,”你们现在先离开青凤山。”   “慢着!”薛进忽然大喊一声,脸上露出狰狞的笑意,”你要我们退出青凤山?等到你秉明太子,我们也是死路一条,不如~哈哈~来人!把他们全部给我杀了,一个不留!”   薛进一指承影命令道。   “对,顶撞了太子妃,我们也是死路一条,杀了他们,便死无对证了!”   人群中有人这样喊着,是兵们纷纷拔出了剑。   “承~太子妃,你快逃!”严冰忽然喊道。   “我走了,你们都会死。”承影看着严冰说。   “此事本就因我而起,只是~只是~”严冰终于壮起胆子问,”你真的,喜欢男人?”   “呵~我只是喜欢他,凑巧,他是个男人。”承影浅笑。   “你们谁都别想跑!因为你们都!得!死!”   薛进的话音刚落,便听得空中几声长鸣,抬头看去,竟是一群鹰在头顶上空盘旋。   “属下奉太子之命来接太子妃。”一名身披战甲的将士骑马走来,跪地说道。   “薛进,你真的觉得你的手下,斗得过飞鹰队吗?”承影淡淡的问。   望着天上凶猛的海东青,薛进只好乖乖的束手就擒,毕竟,那居高临下的攻击,不是骑兵可以抵抗得了的。   “你……要走了么?”严冰不舍的问,想走上前,却又止步,毕竟,他已经不再是自己的承影大哥,而是太子妃。   承影走到严冰面前,沉默了许久,忽然问道:”有酒么?”   严冰有些奇怪,但还是命人端来了酒。承影亲自倒了两杯,将一杯递给严冰,笑得温柔:”我敬你。”   “呵~好!干!”严冰笑中带泪,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保重。”承影说完便转身,渐行渐远。   “姐,你就这么让他走?”严烈问。   严冰望着他渐渐变小的背影,忽然笑得灿烂:”傻小子,我不过是个山里长大的野丫头,怎么和太子比?你要是他,你也会走啊。”   “我觉得我姐才是最好的!”严烈坚定的说。   “傻小子。”严冰揉了揉严烈的头发,狠狠擦了一把脸颊上的泪水,倔强的笑着说,”不过,输给太子,传出去姐也不丢人,哈~~”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严冰是个好姑娘啊……   ☆、王者怒   宜阳县衙内。   薛进颤抖着跪在堂下,遇颂凌冷冷开口:”薛进,你可知罪?”   “小人,小人之罪。”薛进颤抖的说。   “如果我没记错,你在这次科举中考中了进士。”遇颂凌冷冷的说。   “是……是……”   “枉你也饱读诗书,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遇颂凌怒道,”朝廷封你高官,给你厚禄,是为了让你为国效忠,不是为了让你在民间作威作福的!”   “太子!小人再也不敢了,求太子放过我这一次,小人日后定当为国效力,肝脑涂地!”薛进边磕头边大声求饶。   “肝脑涂地?!哼!你知不知道,你在民间的所作所为代表的是什么?是朝廷!你这样骄奢淫逸,会让百姓觉得我遇氏一族昏晕无道、亲信奸佞、置百姓于水火!你!就是这么为国效力,报答朝廷的?!”遇颂凌拂袖而起,喝道,”来人!将薛进拖出去斩了!见他的头送到御使薛良的府上,他教子无方,理应受罚。现在就罢免他的官职,一家发配边疆,但凡他的子孙后代,永世不得入朝为官!”   “太子饶命!太子饶命啊!”薛进没想到遇颂凌会杀了自己,急忙哭喊求饶,遇颂凌却丝毫不为所动,起身离开。   “关于薛进,是不是……罚得太重了?”屋内,承影说道。   “不杀一儆百,这种事情还会层出不穷。”遇颂凌叹了口气,苦笑道,”真是心寒啊!大殿之上,他们一个个都胸怀大志,大谈为国为民的理想抱负,可谁知道他们私下又做了多少有损我皇室颜面的事情。薛进要掠严冰做小妾,这本是小事,但他所代表的现象却是太可怕了。”   遇颂凌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无奈的说:”朝廷为他们封官加爵,给他们俸禄,只是想换他们一颗忠心,一句实话!可是,连这一点小小的要求,都似乎是奢望啊……都言伴君如伴虎,可君王的苦又有谁能知道?”   承影什么都没说,只是走上前拍了拍遇颂凌的肩。   “呵~~没事,我早就习惯了,偶尔发发牢骚罢了。”遇颂凌抬手揉了揉承影额前的碎发,却忽的皱了眉毛,”喝酒了?”   “只喝了一杯你便能闻出来?鼻子还真是灵敏啊。”承影浅笑着说。   “那是当然。”遇颂凌捏着承影的下巴说道,扁了扁嘴说,”你素来不轻易喝酒的。”   “总有个例外啊。”   “严冰?”   “嗯。”   “看来那个女人甚得你心呐。”遇颂凌阴阳怪气的说,”她还真有手段。”   “她是个好女人,没对我用过什么手段。”   “我的妃子在我面前夸赞一个女子,你就不怕我会生气么?”遇颂凌故意沉声说道。   “你不会。”承影看着遇颂凌,深邃的眼中透着精明,一副你不会这样做的样子。忽然想到什么,问道:”飞鹰队怎么回去青凤山?你知道薛进会去那里?”   “我又不是算命先生,怎么会知道那种事。”遇颂凌摇头说。   “那怎么?”   “呵~他们一直都埋伏在那里啊。”   “哦?”   “我怕那窝土匪会强留你在那里做压寨女婿,早早就将飞鹰队派了过去。”遇颂凌说得轻松,承影却听出了,他是担心自己的安全而派了飞鹰队保护自己,心中涌起感动。   “凌~”   遇颂凌戏谑的笑着,将手探进承影的衣服内。   “凌,别……现在还是白天……”承影呼吸急促的躲闪。   “怕什么?”遇颂凌却不依不饶,将承影拉到床上,放下纱幔,邪笑道,”现在是晚上了。”   “凌……呃……”承影的身体随身遇颂凌双手的游走而或急或缓的颤栗着。   “说……你想不想我?”遇颂凌居高临下的问道。   “想……呃嗯……想……”   “那……是这里想?”遇颂凌将手移到承影的胸口处,又向下滑去,”还是这里想……”   “你……我……”承影满脸通红,紧紧咬住嘴唇,一时不知怎样回答这种带着明显挑衅的问题。   “我……什么?”遇颂凌脸上的邪笑更甚,不怀好意的抽动了几下身子。   “呃啊……”   “怎么样?还不从实招来?”遇颂凌得意的抬起下巴。   “凌……凌……”承影呢喃着用手勾住他的头。   “承影……”遇颂凌俯下身子,与承影紧紧贴在一起,能感觉到他发烫皮肤下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我也很想你……”   多日的思念,化作缠绵,直至两人精疲力尽,遇颂凌习惯性的揉着承影的头发,舔舔嘴唇,享受的说道:”啧啧~美味。”   承影则是红着脸背对着他,不动也不说话,完全忽视他的挑衅。   “你的脸皮都要和你的剑锋一样薄了。”遇颂凌戏谑的说着,从身后将承影搂在怀里,”害羞什么,你不是也很喜欢么?刚刚明明叫得那么欢愉。”   “不要说了!”承影蜷了蜷身子,将头几乎埋进膝盖。   “哈哈~~~”遇颂凌大笑,但这笑声很快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爷~又出事了!”门外华宇说道。   “进来说话。”遇颂凌急忙整理好衣服,沉声说道。   “刚刚接到密报,御使薛良……被行刺了。”   “什么?!”遇颂凌大惊,“风雅儒那边,可有什么异样举动?”   “我们一直派人盯着的,没有异样。”华宇回答。   “难道……我怀疑错了对象?”遇颂凌自语道。   “启禀太子,有密函送到。”门外有侍卫说。   “什么事?”承影问。   “御使被杀,此时已惊动了父王,他叫我回帝都。”遇颂凌将信烧了,缓缓的说,“华宇,你留在宜阳,继续盯着那个风雅儒的举动。承影,咱们速回帝都。” 作者有话要说:     ☆、御使被刺   寝宫之中,遇德皇帝扶起来风尘仆仆的遇颂凌。   “薛良的事情,你应该听说了。”遇德皇帝沉声说,”我听说你最近在调查宜阳知县被灭门的事情,怎么样,有线索么?”   “回禀父皇,儿臣以为,宜阳知县全家被灭门和前阵子发生的余静县的知县一家被灭门、汴州知州一家被灭门是同一伙人所为,其手法就是伪造证据陷害江湖门派,挑起朝廷呃江湖的矛盾。而薛御使被杀,也是他们走的一步棋。”   “哦?可有眉目?”皇帝问。   “儿臣已发现一个有重大嫌疑的人,目前正在暗中调查。”   “很好。”遇德皇帝点头,”这次竟敢在天子脚下杀了朝廷命宫,实在太过张狂!此事一定要尽快查出真凶。记住,关乎朝廷的威严,宁可错杀一千,也决不能放过一个!”   “儿臣明白!”   离开皇宫,遇颂凌便带着承影马不停蹄的来到薛府,薛府周围有捕快严加看守,命案现场被保护得很好。薛良是在自己的书房被行刺的,两人对他的书房进行了检查,一幅画引起的遇颂凌的注意。   画的是位女子在对镜梳妆,那女子容貌艳丽,体态妖娆,手持螺黛,正细心的画着眉毛。画的旁边,还有两行题诗:   香墨弯弯画,燕脂淡淡匀。揉蓝衫子杏黄裙,独倚玉阑无语点檀唇。   人去空流水,花飞半掩门。乱山何处觅行云?又是一钩新月照黄昏。   “这画的谁画的?”遇颂凌匆忙问道。   “回太子,是老爷画的。”薛夫人回答,语带抽泣,”也是老爷的……绝笔。”   “哦?此话怎样?”   “老爷善描美人图,前几日他画出了这一张,十分满意,昨晚他彻夜在书房中为这幅图上色,却谁知被奸人所害……”   遇颂凌看着画,面色愈加沉了,问道:”他是什么时候被发现遇刺的?”   “是被家丁在卯时发现的,当时的身子已经凉了。”薛夫人悲伤的说。   “说说当时的具体情况。”遇颂凌接着说。   薛夫人叫来了那个家丁,仔细向遇颂凌和承影讲述了当时的场景。   原来那日卯时,家丁同往常一样起来打扫院子,路过薛良书房门口时,发现里面的蜡烛还燃着,从门缝里向里看去,之间薛良趴在案上,家丁以为他是睡着了,便进了书房想叫他回房休息,却发现薛进早已气绝多时。   “当时老爷就伏在这幅画上。”家丁指着那副美人图说道,”想必是正在为画着色是被刺的。”   遇颂凌看着那个女子的衣摆,的确,颜色还没有上完,这么看来,薛良应该是在寅时被刺身亡。   遇颂凌沉思半晌,问身旁的捕头:”府中的人那天夜里的行踪,都问清楚了么?”   “回太子,府中上下每一个人寅时在哪里做了什么,我们都已一一记录了下来。”捕头回答。   “不是寅时。”遇颂凌打断他的话,”从子时开始,每个人的行踪都记录清楚,再拿给我看。”   “子时?”那捕头不解,却也不敢多问,急忙按照命令重新进行询问。   “你在怀疑什么?”待众人都退下后,承影问道。   “我怀疑凶手故意制造假相,拖延了薛良的死亡时间。”遇颂凌说。   “哦?”   “你看这幅美人图。”遇颂凌再次打开那幅画,指着画上的女子说,”这画的用色考究、渲染到位,一看便知是大家的手笔。”   “薛良也曾是圣上御笔亲题的状元郎,画得一手好画并不稀奇啊。”承影不解。   “的确,可问题就出在他这笔法老道,又为何会犯了一个低级的错误。”遇颂凌指着画旁的题诗,”揉蓝衫子杏黄裙。这一句写出了画中女子衣着的颜色,谁都知道,青色是从蓝草中提取的,所以又称揉蓝,但你看这图,那女子穿的衣衫却被染成偏紫的蓝色。”   “薛良~不应该犯这种错误的。”承影说道,忽然明白了什么,”你怀疑这画的颜色根本就不是薛良涂上去的?!是为了隐藏他真正的死亡时间么?!”   “很有可能,但我更大的疑惑是,此人画工如此精湛,上色之处与原画融合得不着痕迹,几乎看不出是两个不同人的手笔,为什么会连揉蓝指的是青色都不知道?”遇颂凌微微皱眉。   “他能模仿薛良作画的手法,说明他是个造假的高手。他不知道揉蓝是青色,莫非,是他没听过这种说法?”承影分析道。   “怎么会……”遇颂凌摇头否定,“除非那人是天外来客。”   忽然,遇颂凌愣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天外来客……”   “有线索了?”承影问。   “只是一个大胆的设想。”遇颂凌说道,“或许那个人真的没有见过揉蓝草。”   “你的意思是说……”   “他不是元国人。”   “可有证据?”   “还只是猜测,我会派人去查清楚的。”遇颂凌拍拍承影的肩膀,“好了,这里已经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我们回去吧。”   两人走过院子时,正看到一群人正在忙活着。   “怎么回事?”遇颂凌问道。   “回太子,我们正在拆戏台。”一个捕快说道。   “戏台?”遇颂凌不解。   “薛御使是个戏迷,经常让戏班子到他家里专门摆台唱戏,昨晚也是如此,请了帝都最有名的戏班子来表演猴戏。”   “这样啊……”遇颂凌若有所思的应着。   “凌,我们先回府吧。”承影小声的对还在对着戏台子发愣的遇颂凌说。   遇颂凌这才反应过来,这些日子四处奔波,都没有好好陪孩子,承影一定对他们很是思念,不由得暗骂自己粗心,急忙说,“好,我们快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线索   太子府内,瑞儿小大人似的推着摇床,里面是熟睡的两个弟弟。遇颂凌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捂住了他的眼睛。   “奶娘?”瑞儿奶声奶气的叫了声,回头一看,竟是遇颂凌,兴奋的拍手叫了起来:“父亲!父亲回来了!”   “嘘~~不要吵醒弟弟们。”遇颂凌压低声音说,将瑞儿抱起,轻轻吻了吻。   “爹爹~~”瑞儿看着遇颂凌身后笑得一脸和蔼的承影,伸出了肉乎乎的小手。   “乖~~”承影接过瑞儿,觉得一阵子不见,他重了,也高了,看着儿子渐渐成长,承影的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欣喜。   两个人吻了吻睡梦中的双生子,便轻手轻脚的将瑞儿抱到屋外。   “父亲、爹爹~瑞儿好想你们~”小小的孩童伏在遇颂凌的肩上,略带委屈的说。   \"我们也好想瑞儿。\"承影抱着瑞儿轻声说。   \"对了,你们这次出去有没有给瑞儿带礼物回来?\"瑞儿用满是期待的眼神看着二人。   \"没有。\"承影歉意的说。   \"有!\"遇颂凌肯定的说。   这下瑞儿可糊涂了,忽闪忽闪的眨着大眼睛,看看承影,又看看遇颂凌,问道:\"有没有?\"   \"当然有,瑞儿乖乖的听话,回去我就拿给你。\"遇颂凌包过来瑞儿,轻轻的拍着。   \"为什么骗他?\"承影皱眉,小声的说。   \"若是照实说了,瑞儿一定会很失望,会觉得咱们并不想他的。\"遇颂凌低声回答,“这不是骗他,是善意的谎言。”   “善意的谎言?那我们要拿什么做礼物呢?”承影又问,“我都不知道宜阳有什么特产。”   “父亲给瑞儿带什么礼物回来了?”瑞儿继续问道,“有没有糕点?”   “有啊~当然有。”遇颂凌笑着说。   “哦?带了什么?”瑞儿立刻来了精神。   “这个……你猜啊?”   “嗯……”瑞儿眨着大眼睛想了一会儿说,“我猜是甜甜的、软软的糕点。”   “哈哈~~瑞儿真是聪明!”遇颂凌赞美道,扭过脸小声对承影说,“知道该准备什么了吧?”   “你还真是狡猾……”承影哭笑不得的摇头,又不得不佩服他的聪明。   安雅皇后好几日都没有见到遇颂凌,得知他回到帝都,急忙召让过来用膳,看着他瘦了不少,心疼的说:“不就是死了几个官员嘛,让手下的人去查就好了,何必亲力亲为四处奔波呢?”   “母后有所不知,这几件事蹊跷得很,想必其中有很大的阴谋。”遇颂凌说道,“我既为太子,自然要在朝中树立威信,我不希望大臣们觉得父皇是因为没人可选才立我做太子。”   “朝中大臣对你的非议不是这个。你应该知道的。”安雅皇后边说边向承影瞟了一眼,“你若真想在群臣中树立威信,稳固势力,还是结门亲事,纳个侧妃吧。”   “母后,这件事……还是从长计议吧。”   “你这孩子,一说到这件事就和本宫拖。”安雅皇后皱眉说。   高公公快步走来,说道:“启禀娘娘,廖云求见。”   “呵~她的消息还真是灵通,知道我今天会回来。”遇颂凌冷笑。   “是本宫叫她来的。”安雅皇后说。   “云儿给娘娘请安,给太子请安。”廖云用余光扫了一眼承影,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还是柔声说道,“给太子妃请安。”   “免礼。”安雅皇后摆摆手,命人赐座,小声对身旁的遇颂凌说,“其实这廖云也不错,名门之后,模样不错,言行举止也得体。”   “云儿知道娘娘喜爱花草,正巧我偶得一盆罕见的墨兰,特意带来献给娘娘。”廖云娇滴滴的说着,向身旁的侍女始了个眼色。   “看,本宫偶然一说,她都记在心里呢。”安雅皇后小声对遇颂凌说。   侍女将花盆放在桌子上,遇颂凌却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肤若凝脂,素指纤纤,好一双玉手啊!”   那侍女被遇颂凌夸得面红耳赤,急忙退了下去,情急之下还踉跄了一步差点摔倒。没想到遇颂凌脸上的笑意更浓:”哈哈~真是讨人喜欢。”   安雅皇后知道他是故意做给自己看的,没好气的白了遇颂凌一眼,承影却偷偷看着廖云,果然,她面露冷色的盯着那侍女的手,眼中满是阴狠。   “东阳国进贡了一些胭脂水粉,高公公,你去拿来给云儿看看,有没有中意的。”   “云儿谢娘娘赏赐。”廖云急忙谢恩。   贡品被端上来后,遇颂凌却忽然站起来,拿起其中的一盒胭脂仔细端详。   “凌儿?”安雅皇后大为奇怪,遇颂凌怎会对那些女儿家的东西这么感兴趣。   遇颂凌自然对胭脂没有兴趣,但这胭脂盒却非常吸引他。瓷制的方形盒子上画满了图腾花纹,那颜色,是偏紫的蓝色。   “这不就是薛良的画中那女子衣衫的颜色么?”遇颂凌心说,“看来,我是猜对了!”   “凌儿,怎么了?”安雅皇后奇怪的问道。   “没,没什么。”遇颂凌说,“只是觉得这胭脂盒做得甚是精致。”   “本宫这里还有几套东阳国的茶具,你若喜欢,一会儿便挑些拿回去吧。”安雅皇后说。   “多谢母后。” 作者有话要说:     ☆、施计   用过晚饭后,遇颂凌便急匆匆的告辞回府。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承影不解的问。   “你看这茶具上的花纹,有没有觉得熟悉?”遇颂凌没有回答承影的问题,而是将从安雅皇后那里拿回的茶具递给承影看。   “这花纹……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啊。”承影看了一会儿说。   “我是指……颜色!”遇颂凌说,“有没有觉得这花纹的颜色很眼熟?”   承影忽然叫道:“薛良所画的那幅美人图,那衣衫的颜色便是这种!”   “没错。”遇颂凌点头说,“我怀疑这几起灭门惨案和东阳国有关!”   “东阳国是东海上的岛国,资源贫瘠,没见过揉蓝草也是正常。”承影应道,“可他们对元国一向友好,每年也是按时献上供奉,怎么会?”   “呵呵~承影,莫要忘了,笑里是可以藏刀的。”遇颂凌笑道,“人与人的相处尚有口蜜腹剑,更何况是国与国的往来。”   遇颂凌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目光复杂的说:”我现在最关心的,是那些人究竟是如何下手,他们又究竟栖身在何处?”   “那个风雅儒,会不会和东阳国有什么关系?”承影问。   “这个我现在也不清楚。”遇颂凌说,“已经派人去查了,希望尽快有消息。”   “那出使东阳国的使节,还是尽快召他们回朝为好。”承影说,“以免日后两国开战,东阳国会以他们作为人质相威胁。”   遇颂凌在听到使节二字时,身子忽的微微一颤,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不自然起来。   “凌?”承影奇怪,“你怎么了?”   “没什么。”遇颂凌淡淡的说。   承影却忽然想起曾经听华宇说起过,遇颂凌小的时候曾有一个侍读,比他大一岁,是个大臣家的公子,两个人的感情很是要好,遇颂凌还曾戏言说长大后要立那位公子为王妃,但后来这件事不知怎的传到皇上和皇后的耳朵里,他们不但责罚了遇颂凌,还将那人的父亲贬官为使节,出使异国,那个公子自然也就跟了去,再也没回来过。   “难道,就是东阳国的使节么?”承影心道,“听华宇说凌也是在那人走后才变得这么花天酒地的,这也算是一种自我放逐么?”   “我进宫去见父皇,你先休息。”遇颂凌抬手揉了揉承影额前的碎发便转身离开,留下承影在这空落落的宫殿内,心也渐渐空了起来。他虽然性子木讷,但并不傻,准确的说,他有着常人所不能及的敏锐,从遇颂凌的表情便看得出,那个使节对他来说是与众不同的,而他深夜入宫面圣,也恐怕和那个人有关。   承影自嘲的笑笑,无论自己身边有什么人,遇颂凌总是安然若素的优雅一笑,即便他曾在话中有意的提起严冰,承影也看得出,那只是说笑而已,遇颂凌从未将严冰当做威胁,也从未将任何人当做威胁,那是他对自己的信任,更是对他自己的自信,也难怪,拥有着天人般的姿容,无比尊贵的身世,这样的人应该不明白什么是威胁,而在世人眼中,自己恐怕才是那个被上苍眷顾的飞上枝头的麻雀,而自己此时却又在不安什么。   哄着三个孩子睡着,承影坐在窗前,望着天上皎洁的明月,静静的等着。   “还没睡?”遇颂凌回到府中发现承影对着月亮发呆,走过去说。   “等你。”承影浅笑。   “真是体贴。”遇颂凌笑着吻上承影的嘴唇,“孩子们都睡了?”   “嗯。”   “那我们也去睡吧。”   “好。”   承影背对着遇颂凌,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心却始终平静不下来。   “有心事?”遇颂凌的手缠上了承影的腰,慵懒的问。   “没。”   “不能和我说么?”遇颂凌靠了过来,将头在承影的后颈上蹭了蹭。   承影不语,遇颂凌将手指缠上他的长发,轻吻这他的耳垂:“不说便不说吧,很晚了,睡吧。”   遇颂凌将身体贴近承影,承影能感觉到身后传来的熟悉的温度和强有力的心跳,心,也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转天,宫中便传出一条令人震惊的消息:遇德皇帝忽染重病,所有臣子都要到神坛为之祈福,就连出使外邦的官员都召集回朝为皇帝祈福。   “这样,那个人就能名正言顺的回来了。”承影这样想着,眼中的神色又黯淡了几分。   “承影~承影?”   “啊?你叫我?”   “怎么了?心不在焉的。”遇颂凌放下了手中的信。   “没,没有啊。”承影极力掩饰,“你刚刚说华宇什么?”   “哦,我说华宇飞鸽传书,说那个风雅儒的身世已经调查清楚,他没有说谎,的确是个土生土长的南越人,而且这几日他白天在船上为人看病,晚上有时去药铺抓药,有时到江边的小酒坊喝酒,很多人可以作证,应该不是买通那些杀手的人。”   “看来他的嫌疑只是一种巧合,应该可以排除了。”   “嗯,既然我们已经抓了替罪羊,了结了严冰被刺的案子,想来那些人也会息事宁人不再派人去杀严冰。我已让华宇带着大队人马回帝都,那边只留下少数人看守即可。”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晚了点……但还是更了……嘻嘻……   ☆、回朝   令遇颂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华宇不单单是回来了,还带了一个人回来。   “严烈?”遇颂凌颇感奇怪,这个性子孤僻的男人,怎么会跟着华宇一起来帝都。   “草民严烈叩见太子殿下。”严烈跪地行礼,声音确实一如既往的冷漠。   “爷,华宇斗胆,将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严大哥了,请爷责罚。”华宇也跪了下来。   “严……大哥?华宇这小子什么时候和严烈这么熟悉了?”遇颂凌心中纳闷,口中只是淡淡的说,“说都说了,责罚还有什么用,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没有了!”华宇坚定的说,“只有严大哥一人知道,我再三嘱咐了,连严帮主和严小姐都没有告诉!”   “他倒是听你的话啊。”遇颂凌的心中愈发狐疑,看看严烈,又看看华宇,嘴角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   “严烈,你这次来帝都,有何目的?”遇颂凌清了清嗓子问。   严烈从怀中拿出遇颂凌那日留给严洪山的推荐信双手递上,说道:“严烈愿听太子差遣。”   “哦?你想通了?”遇颂凌问。   “是!”严烈答得肯定,“我要还祖上一个清白!”   “哈哈~~”遇颂凌笑道,“真是一个老实人,不说为国效力,为我赴汤蹈火,只是为了给你祖上翻案吗?”   “爷,严烈一介山野莽夫,说话确是有很多不妥之处,但是他对您对元国绝对是忠心不二,想替祖辈翻案,也只是想严惩恶官,让良将忠臣不在心寒。请爷明察!”华宇急忙向遇颂凌解释道。   “呵~~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就这么替他辩解,华宇这小子,也真的长大了,找到想保护的人了。”遇颂凌心中笑道。   “好了,都起来吧。”遇颂凌摆摆手,“严烈,你从明天一早起和大家一起操练。”   “是!”严烈依旧冷冰冰的回答。   承影走过来时看到华宇微微点头示意,看到他身旁的严烈时,先是愣了一下,也是点了下头。   严烈却用鼻音轻哼了一声,并不理他。   “嘿嘿,这是太子妃,你应该认识的吧。”华宇努力的调节着气氛,“太子妃的的剑术可是相当厉害的,严大哥你以后要多向太子妃学习啊。”   “他辜负了我姐姐,我不想和他学,我怕我会忍不住凑他。”严烈冷冷地说。   华宇一听此言惊得一身冷汗,遇颂凌也皱起眉头。   承影的表情依旧淡然:”是么,那你先将武功练得高过我,再来揍我吧。”   “启禀太子,使臣季青已到城门口。”有侍卫来报。   遇颂凌有些不自然的抿了抿嘴,说道:”我知道了。备车。”   “是!”   承影的身子也身子也不自然的一僵,能让太子去城门口亲自迎接,可见那人在遇颂凌心中有着与众不同的地位。   “承影,你随我出去一下。”遇颂凌转身对承影说。   “嗯。”承影淡淡的应着。   站在高高的城楼上,承影望见了浩浩荡荡的车队,从车上走下的青衣公子,有着与遇颂凌同样的优雅与从容,每一个动作都似乎拿捏好最适宜的分寸。   那人走到城门处时微微仰起头,眼中带着的自信让承影倍感熟悉,那定是从小培养的结果。看到遇颂凌,先是惊艳,随后眼睛弯出了一个迷人的弧度,但眼波移到一旁的承影身上时,清澈的眼眸立刻蒙上了一层说不出的黯然。   “好久不见,我的四殿下,哦不,现在应该是太子殿下。”男人的声音很好听,轻轻的,柔柔的,像是耳边的呢喃。   “好久不见了,季礼。”遇颂凌勾起嘴角。   “这位便是你的男妃?”季礼望了一眼承影,微微倾身行礼,“季礼见过太子妃。”   承影颔首,并没有说什么,倒是遇颂凌笑道:“你常年居住在东阳国,也能知道我成亲的消息?”   “那是当然,太子成婚,普天同庆,喜讯自是能漂洋过海的传到岛国上去。”季礼微笑着,笑中却带着丝丝苦涩。   遇颂凌在他的笑中沉默了下去。季礼急忙转开了话题,问道:“皇上的龙体如何?要不要紧?”   “季礼,我们有许多年没有见过了吧?”遇颂凌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算一算,十二年了。”季礼的眼中浮上氤氲,似是回忆起了旧事的光景。   “都十二年了啊。”遇颂凌叹道,“那你今晚一定要来我府上,我们好好叙叙旧。”   “这……”季礼有些疑惑的看向遇颂凌,中心想既然召我们回来为皇帝祈福,又怎么还有闲情雅致拉我去叙旧呢,但看遇颂凌神情自若,虽不知他心中有何打算,却还是顺从的说,“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回府的路上,承影一直沉默,虽然他平日里大多数时间也是沉默不语,遇颂凌却察觉出今天的他不太对劲,将手搭在承影的手背上,发觉他的手很凉,从指尖到掌心,都透着冷意。   “很冷?”   “还好。”   “有心事?”   “没有。”   遇颂凌将头枕在承影的腿上,缓缓的说:“那个季礼,是我儿时的侍读。”   承影没想到遇颂凌会主动和自己提起季礼,有些诧异的看着他。   “在宫里,每个皇子都会有一个年纪相仿的侍读,他们多是王侯大臣之子,陪着皇子一起读书,一起习武。”遇颂凌比划道,“那是季礼和我就像咱们一样,几乎形影不离。”   “形影不离么?”承影心中默默重复着,“我们还是不一样啊,他的曾经是你的玩伴,是你的侍读,是你的青梅竹马,而我的曾经却仅仅是你的影子。”   “其实,关于那位公子的事,我听华宇提起过。”承影不想隐瞒。   “呵~他还真是大嘴巴啊。”遇颂凌轻笑。   “凌……很喜欢那位公子吧?”承影问。   “嗯,以前很喜欢。”遇颂凌没有犹豫。   “这样啊……那真是可惜了。”承影没有问他们最终为什么分隔两地,也没有问那人如今在遇颂凌心中终究占据着怎样的份量,只是将手搭在遇颂凌的额头上轻轻揉着。   “承影,你不会有一天也离我而去吧?”遇颂凌像是在开玩笑,又带着几分认真的问。   “当然不会。”承影微笑,“我发过誓要做你的影子,就会一直跟随你。”   “做我的影子啊……”遇颂凌抬起手,抚摸着承影的脸颊,笑容如孩子般灿烂,“真好,那以后我的每一天就都是艳阳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初恋登场……   ☆、夜访   傍晚,季礼准时来到太子府,寻着琴声向花园走去,果然看到凉亭内遇颂凌一人在弹着古琴。   “季礼给太子请安。”   “免了,这里就你我二人,不需要这些繁文礼节。”   “呵~太子的琴艺精进了不少啊。”季礼笑道,“丝弦之乐,珠玉之声,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啊。”   “季礼,你何时变得这么嘴甜了?”遇颂凌笑道。   “但是……”季礼话锋一转,“太子的琴声,柔美中透着凌厉,暗藏杀机,今晚叫我来,恐怕不只是叙旧这么简单吧。”   “哈哈~~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聪明,一点就透。”遇颂凌凑到季礼耳边压低声音说,“这次召使臣回朝,为父皇祈福只是个幌子。”   “果然。”季礼心道,又问,“那召我们回朝的实际目的是?”   “东阳国国君可知你为什么回朝?”遇颂凌再次问道。   “父亲依圣旨所言,以国君重病为由请东阳国君准我们回朝。”季礼回答。   “东阳国国君怎么说?”遇颂凌急忙问。   “他……对皇上的龙体倒很是关心,还带了许多滋补身体的药物。”季礼想了想,说,“太子对东阳国国君很是警惕啊。”   “我怀疑东阳国企图对咱们不利。”遇颂凌开门见山的说,“这次急召你们回来,也是怕他日若是开战,你们一家会被当做人质。”   “哦?发生了什么?”季礼问道。   遇颂凌将最近接连发生的朝廷命官被杀的事件说与季礼听。   “在东阳国,那种偏紫的蓝色的确广泛用于布料和瓷器。”季礼说道,“照你所说,东阳国的制造这些案件,用以就是造成元国内部的混乱,使他们有机可乘。但是,那些人究竟躲藏在哪里?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又会是谁?”   “这些我也正在派人去查,目前为止没有获得更多的线索。”遇颂凌有些懊恼的说。   “殿下,谢谢你。”沉默半晌,季礼说。   “谢我什么?”   “谢谢你告诉了我这些。”季礼微笑,“谢谢你相信我。”   “我自然相信你。”遇颂凌勾起嘴角,“从小时起,我便相信你了。”   “对不起。”季礼低下头。   “呵~又为什么要道歉?”   “当年~是我不够坚持,选择了离开,辜负了殿下的情意。”季礼犹豫了很久,还是说出了藏在心里多年的话。   “你不用向我道歉的。”遇颂凌看着季礼的眼睛,笑得温柔,“当年是我年幼,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才会气你离我而去。父皇母后以你的父母相要挟,你又怎能不屈从,倒是因为我,害得你父亲的官位连降三级,被迫出使东阳国,十二年没有回朝,我心中一直过意不去。曾多次向父皇上奏,请他准许你们一家回朝,父皇明明准了,却不知为何始终没有实行。”   “是我求父亲不要回朝的。”季礼的话令遇颂凌震惊,“我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你,宁可不见你。”   “很多事情远没有想象中复杂。”遇颂凌轻咳着掩饰着表情的不自然,“我们现在这样面对面的坐着,不是也很好?”   “真的~好么?”季礼的眼神愈加哀切。   一个断线的风筝随风飘来,正巧落到遇颂凌脚下。遇颂凌弯腰拣起,便听得不远处穿了一个奶声奶气的童音:   “风筝~那里~快~”   “瑞儿,你是在找这个么?”遇颂凌举起手中的风筝问。   “风筝~父亲~风筝~我的~”   瑞儿边喊边跑了过来。   “当心别摔着。”遇颂凌满脸慈爱,走过去抱起瑞儿,将风筝放到他的手中。   “季礼给世子请安。”季礼看着遇颂凌父子其乐融融的样子,心如刀绞,却依旧是没有失了半分礼数。   “免礼。”瑞儿学着遇颂凌平日里的样子说道。遇颂凌见他如此聪明,眼中的笑意更甚。   “看到这孩子,仿佛就看到了儿时的太子殿下。”季礼的笑中满是儿时欢乐的回忆,那时候自己还是皇子的侍读,那时候太子还是四皇子,那时候~他还只是自己一个人的遇颂凌。这个孩子像极了小时候的遇颂凌,美得张扬,美得令人不禁驻足,若不是那双眼睛略显深邃,季礼真的会觉得自己回到了从前,见到了儿时的他。   “瑞儿,你是不是又不听话了?”一个蓝色的身影闪入凉亭,看到遇颂凌和季礼时,先是一愣,随后抱过瑞儿说,“瑞儿听话,和我回房间。”   “爹爹,我想和父亲玩嘛~”瑞儿拉着承影的衣袖撒娇。   “爹爹?父亲?!”季礼饶是饱读诗书还是被这奇怪的称呼弄得迷糊了,心中暗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不是太子的儿子,那他为什么要叫太子妃为爹爹?按理手,侧室之子见到正室,理应尊称太子妃才是。”   季礼诧异的看看遇颂凌,看看瑞儿,又看看承影,更是一惊,瑞儿的那双深邃的眼睛,竟然和太子妃一模一样!   “很奇怪吧?”遇颂凌似乎见怪不怪了这种表情,笑笑我,“瑞儿是我很太子妃的儿子。”   这句话一说出季礼更是愣在当地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有怔怔的望着遇颂凌。   遇颂凌笑着指了指承影:”他是百里族人,可以以男子之身受孕产子。”   承影依旧是淡淡的表情,对季礼看妖怪似的眼神视而不见。   “百里族人?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季礼觉得自己已经词穷。   “也许一时很难接受,但事实就是如此。”   “父亲~父亲~你陪瑞儿玩好不好?”瑞儿撒娇着说。   “好~你先和爹爹去那边,我这就过去。”遇颂凌宠溺的说。   “太子,变了许多。”季礼看着遇颂凌目送太子妃和世子远去的侧脸,喃喃的说。   “你我十二年未见,自然觉得我变了许多,曾经的总角孩童,如今已快到而立之年了。”   “是啊~不知不觉间,我们都老了。”季礼叹道,“想想自己如今仍是孑然一身,真是愧对年迈的父母。”   “是你的眼光太高了。”遇颂凌打趣说。   季礼用复杂的眼神看着遇颂凌,然后低头,轻声说:“是起点太高了。一见误终生,真是一点都不假。”   季礼在遇颂凌开口前行礼道别,逃走似的离开。遇颂凌看着他渐远的背影,眼中透出一丝复杂的情绪,但来不及多想,因为瑞儿还在等他。 作者有话要说:  现任与前任……碰面了……   ☆、保护   遇颂凌快步回到房间,瑞儿已窝在承影怀中有些昏昏欲睡。   “唔~父亲~”瑞儿揉着惺忪睡眼望着眼前的人。   “瑞儿乖~困了就睡吧。”遇颂凌温柔的说。   “父亲~瑞儿不明白,为什么大家知道我是爹爹生出来的,都那么吃惊呢?”瑞儿歪着头,问出了藏在心中许久的疑问。   “这个……因为你与众不同啊,他们都羡慕你。”遇颂凌笑着解释。   “可是……他们为什么说……爹爹是……怪物……”瑞儿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透着委屈,“还说……我是……小怪物……”   “一派胡言!”遇颂凌怒道,抱过瑞儿问,“告诉父亲,这些话都是谁说的?!”   “呜呜~~父亲好凶~~呜呜~~你抓疼瑞儿了~~”瑞儿被遇颂凌忽然的暴怒吓得大哭起来。   “瑞儿乖~不哭了~”承影将瑞儿抱在怀里轻轻为他拭着泪水,淡淡的说,“别人爱怎么说便怎么说吧,何必认真,你看,吓到孩子了。”   “怎么能不认真?!”遇颂凌反驳,“你是我的皇妃!瑞儿是我的长子!竟有人胆敢大不敬的说你们是怪物?!若不凌迟处死以示惩戒,怎能解我心头之恨!”   “杀一人容易,但这天下的悠悠之口你又怎么堵得住?就算他们嘴上不敢说,他们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又有什么区别,当头来只是更会觉得我是个祸国殃民的妖怪而已。”   承影的一番话说得遇颂凌哑口无言,他说的没错,若是为承影杀了人,不但不会减少谣言的传播,恐怕反而会让众人觉得是承影在暗中挑拨,对他更加不利。怒火聚集于胸,无处发泄,遇颂凌站起来在房间内踱了几步,抓起桌子上的一个茶杯重重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呜呜~~父亲不要生瑞儿气~~呜呜~~瑞儿再也不乱说话了~~”不明原因的瑞儿从承影的怀中挣出来,摇晃着走到遇颂凌身边,拉着他的衣角抽泣着说。   “我不是在生瑞儿的气,是在生我自己的气。”遇颂凌心疼的将瑞儿紧紧抱住,“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和爹爹……瑞儿,记住,你是我的宝贝,是父亲最珍贵的无价之宝。”   “唔~那父亲不要生气~瑞儿要亲亲~~”瑞儿撒娇似的张开双臂,嘟起嘴巴。   遇颂凌细细的亲吻着瑞儿柔嫩的皮肤,似是怕弄疼了他。瑞儿真的是哭得累了,竟被遇颂凌吻着吻着睡着了,长而卷翘的睫毛上犹挂着泪珠,嘴角已带上了圣洁的微笑。   遇颂凌命华宇将瑞儿送回房间,自己在回屋子的时候,发现承影已经睡下了。   “那些话你早就听到过,是不是?”对着背向自己的承影,遇颂凌沉声说,“为什么不告诉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不要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着。”   “只是小事……”   “怎么会是小事!”   承影回头,看着遇颂凌难得一见的认真表情,良久,浅浅一笑:“睡吧……”   遇颂凌用了比平时大很多的力气将承影揽在怀中,沉默许久,坚定的说:“放心,我会解决好这件事情,不会再让你和孩子们受人非议。”   “哦?你想到什么办法了?”承影问。   遇颂凌伏在承影耳边轻声说了几句,承影随即皱起眉毛:“你……说真的?”   “当然。”   “不行!这样你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承影断然道。   “置于死地才能后生。”遇颂凌精明的一笑。   “可是~~唔~”承影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团柔软将唇狠狠堵住。   “喂~我饿了。”遇颂凌含糊不清的说。   承影沉默。   “喂~我饿了!”遇颂凌加重语气重新说了一遍,望着承影,眼神清澈,嘴角的弧度比平时略大,显得更加优雅,可承影却分明听到了他脑袋里噼里啪啦的拨动算盘珠的声音。   “他在想今晚要从那里下手吧,或者说,要从哪里下‘口’”承影心道,又不禁被自己的想法逗得莞尔。   “有什么好笑的事?”遇颂凌凑过来问。   承影摇头,遇颂凌却不依不饶的缠了上来:“说给我听。”   承影抿着嘴不回答,脸上微带酡红。   遇颂凌的眼中燃气点点火焰,将承影的发丝揉至微乱,压倒在身下:“嗯~~~看着就很美味了,不知道吃起来……嘿嘿~会不会加分?”   “你~又不是没吃过。”承影一贯平静的声音中带着些微不自主的颤抖。   “哈哈~~~承影,你还真是无趣啊……”遇颂凌将手伸入他的衣服内,“不过……本太子仁慈,就不和你计较这些了……”   “呃~啊……”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的情景请自行脑补……………………   ☆、一箭双雕   温柔乡是帝都最大的一家妓院,一家专供王孙大臣享乐的妓院。而这一天,它却迎来了一位许久不见的稀客。   “哎呦~是太子殿下啊~~真是好久不来了。”老鸨满脸笑意的迎了上来,特意注意了自己的称呼,上次这个人来温柔乡的时候还是四皇子,如今,已经是元国未来的君主了。   “是啊,的确很久没有来过了。”遇颂凌笑道,“不知你这里最近可来了什么绝色供我欣赏啊?”   “有~有~”老鸨笑得灿烂,立刻命人将最美的姑娘,最俊的小倌叫出来招待遇颂凌。遇颂凌坐在一群人的簇拥之中,喝着酒,欣赏着歌舞,很是享受的样子。   老鸨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察言观色,看遇颂凌的眉宇间名没有厌烦的神色便也就放心了,对于这位太子爷,若真是想寻绝色,自己对着镜子照照就可以了,来到温柔乡无非就是寻个乐子,而她的人物就是尽心尽力的让他满意。   “妈妈~”有人快步走到老鸨面前低声说,“刚刚新来了个小倌,您要不要去看看?”   “哦?是谁带来的?”老鸨问。   “没人带……自己来卖身的。”来人回答。   “自己来的?哼~那多半是急需钱用吧,开价多少?”   “他没开价,让咱们随意。”   “呵~这就奇了,自己卖身到青楼,却不开价,难道他就是想当个小倌么?”老鸨被那个小倌引起了兴趣,起身道,“走,带我去看看。”   来到后堂,当老鸨看到那个小倌的第一眼,脸上立刻绽开了如花般的笑意,心中暗笑:“今天这是怎么了,刚刚来了个能送钱了,现在又来了个能赚钱的!啧啧~~这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啊,虽然看上去冷淡了些,但那些达官贵人被人迎合惯了,很多人反而喜欢这不冷不热的调调,而且……这样一个人,竟然这么便宜就把自己卖了。”   老鸨又仔细看了一眼那人签下的卖身契,生怕是自己看错了,确认好钱数后,老鸨扭动着水蛇腰走到那人面前,清了清嗓子说道:“从今天起,你就是这温柔乡的人了,在这里,就要守这里的规矩,温柔乡每天出入的客人不是达官贵人便是巨商富贾,都是你惹不起的!说话做事都要谨慎,小心驶得万年船,明白么?”   “嗯。”那人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的应着。   屋内的乐声渐渐近了,老鸨眯着眼睛对身旁端着酒的男人说道:“小影子,别说妈妈我不疼你,这路我就只能为你铺到这里,能走多远,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看见没有,正中座上的那个人就是太子,不是每个人妈妈我都会给他这个机会,别让我失望,去吧。”   房门被推开,众人的目光聚集到那个缓缓走进来的男人身上,他的周身透出一股清冷,周围的嬉笑似乎都与他无关,只是那样淡淡的眼神,微微垂着盯着地面,慢慢走到遇颂凌身前。   斜倚在椅子上的遇颂凌见到这个人时几乎吃惊得坐起来,那人他再熟悉不过,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太子妃承影,而此时,他又怎么会变成了温柔乡里的小倌?   “太子殿下,请~”承影斟好酒,举到遇颂凌面前。   遇颂凌接过酒,伸手轻轻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承影便坐了过去。遇颂凌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小声问:“你怎么来了?还是以小倌的身份。”   “我卖身了。”承影淡淡的说。   “什么?!”遇颂凌一口酒堵在了喉咙,呛的咳嗽起来,“你……咳咳……你说什么?!”   “你先冷静。”承影压低声音说。   “我的太子妃自作主张的卖身到了青楼……现在你还让我冷静,你说的倒是真轻松啊。”遇颂凌的脸上依旧带着高贵优雅的笑容,承影却从他的低语中听出了咬牙切齿的感觉。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承影低声解释,“这里人多口杂,你的行踪太过显眼,很容易引起那些暗杀者的注意,要知道,杀十个朝廷命官不及杀一个皇子更能令国家动荡,更何况是太子。”   “唉~”遇颂凌微微叹了口气,摆了摆手手让其他人都下去。   “太子殿下,可是这舞跳得不好?”老鸨走进屋子,眼神飞速从遇颂凌和承影身上划过,立刻明白了什么,却仍是带着精明的笑意故意问道。   “跳的很好。”遇颂凌淡淡的说,“但是本皇子有些倦了,想休息了。况且……你既然送来了如此的一位美人,我又怎么好再把时间耗费在欣赏歌舞上呢。”   “哎呦~~太子殿下说的是~看我真是糊涂了~”老鸨对着门外大声喊道,“来人,快为太子殿下准备厢房。”   进了房间,待遇颂凌确认门口的侍从已经走远,才皱眉对承影说:“你真是太胡闹了,怎么能卖身到妓院里来。”   “没关系的。”承影轻笑,“一纸卖身契而已,这里又锁不住我。”   \\\"这里每天来来往往多是贵族的纨绔子弟,你这样的姿容他们定是不会放过。\\\"遇颂凌皱眉说,\\\"我可没有那种气度,将自己的妃子献出去。\\\"   \\\"放心,我若不想,没人碰得了我。\\\"承影轻笑。   \\\"哦?\\\"遇颂凌忽然一脸邪笑的凑了过来说,\\\"承影你虽然每次嘴上说着不要不要,身子却从来都没有拒绝过我呢,这么看来,你其实是非常想让我碰你的,是不是?\\\"   \\\"厄,这,那个~你放心,这里没有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的。\\\"承影低头说。   \\\"承影,你的话题转的太明显了。\\\"遇颂凌大笑,\\\"这种程度可是骗不了我的。\\\"   \\\"我自然骗不过你这只狐狸!\\\"承影在心中忿忿的说。   \\\"心里面骂我也是不行的。\\\"遇颂凌预料到般的揉着承影的头发,\\\"我可是比你坦诚得多了,无论是嘴还是身子,我都想碰你呢。\\\"   承影得心中不知怎的冒出了一个影子,季礼的影子,他曾经也这样对那个人说过同样的话么?虽然曾经的遇颂凌风流惯了,对于他惹下的那些风流债承影也并不十分放在心上,但从遇颂凌谈起季礼的表情上,承影看得出,他在遇颂凌心中是与众不同的,回想起华宇曾经的话,遇颂凌在季礼走后消沉了好久,也许他之后的风流成性也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伤痛的一种手段。而如今,那个季礼回来了,承影不得不承认,他的敏感让他嗅出了危险的气息。   \\\"我~只想碰你呢。\\\"遇颂凌轻轻托起承影的脸,又补充了一句,那句话说得语气平淡,却很认真,清澈的眼睛盯着承影的双眼,似玉般的手指在承影的脸上轻轻摩挲。   \\\"嗯?\\\"   \\\"嗯~\\\"   \\\"很好。\\\"遇颂凌笑得很开心。   \\\"你之后怎么打算?\\\"承影言归正传起来。   \\\"太子流连于温柔乡,这件事恐怕此时已经传到了父皇母后的耳朵里,最快明天,我就要被叫过去训话了。\\\"遇颂凌勾着嘴角说。   \\\"那你还笑得出来?\\\"承影不解。   \\\"这正式我要的。太子留恋烟花之地,你身为太子妃自然要直言进谏好生劝告。自古以来,妃子称得上贤,除了能安分守己,德行出众,更是因为能在枕旁进谏,做得了大臣们做不成的事。进谏忠言便是贤,进谏谗言便是奸。如此而已。\\\"   \\\"你看得还真是透彻。就是说,你让我扮一回贤妃了?\\\"   \\\"没错。这是我的目的之一。\\\"   \\\"那其他的目的呢?\\\"   \\\"你想想看,一个国家,君王病重,储君沉迷酒色~\\\"   \\\"你想让敌人掉以轻心?!\\\"   \\\"承影果然最知我心,没错,我就是要让那些人放松警惕。\\\" 作者有话要说:     ☆、苦肉计   遇颂凌一挥衣袖,劲风熄灭烛火,拉下纱幔,两人并肩躺下。夫夫二人在青楼中同塌而眠,这还是第一次,但两个人却没有时间去细细体会这份新鲜。   “说说你的计划。”承影轻声说。   “首先,你是太子妃的身份决不能暴露。”遇颂凌说,“你今天来侍奉我,待到明天,你便抬高身价,待在这里不要接客。”   “嗯。”   “你此次出来可有带剑?”遇颂凌问。   “没有,哪有人带着剑去卖身的。”承影回答。   遇颂凌早料到似的点点头,从腰中探出软剑日晷,交到承影手中:“你拿着它,以防万一。”   “这是你的防身之物,给了我,你怎么办?”承影不接。   “哈哈~~承影,难道你忘了,这剑可是一对的,我那里还有一把月华呢。”遇颂凌伏在他耳边低语,“这样的绝世宝剑,自然只有你才能与我一起分享。”   承影的耳朵被遇颂凌口中呵出的气息弄得有些痒,微微躲闪,却又不舍的定住了身形,抿了抿嘴,继续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去见父皇母后?”   “不急,他们自然会找我。”遇颂凌胸有成竹的说。   不出遇颂凌的预料,两天后,凤鸾宫便传出安雅皇后身体不适的消息。遇颂凌和承影前去探望,见到安雅皇后时,见她一脸寒霜,与其说是生病,更像是生气。   “儿臣给母后请安,听闻母后身体抱恙,特来看望。”遇颂凌恭敬说道。   “嗯~好~很好~总算你还有空来探望我。”安雅皇后冷冷的说。   “母后的话实在令儿臣惶恐。您身体不适,儿臣自当放下手中的事务前来探望。”遇颂凌说。   “哦?不知皇儿口中的事务是指什么?是国家大事?还是~温柔乡中的那些莺莺燕燕!”安雅皇后的语气越来越冷,最后种种一掌拍到了桌子上。   遇颂凌和承影早料到会是如此,急忙跪倒在地上。   “凌儿,你应该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寻花问柳?!这让满朝文武如何看你,让百姓如何议论你?!”   “母后未免太小题大作了。”遇颂凌毫不在意的说,“我以前不也是常常出入那里,怎的不见人议论,况且满朝文武都去得,为什么我就去不得?难道我连这点自由都没有么?”   “因为你是太子!”安雅皇后怒道,“你的一言一行都会受到世人的瞩目!要知道,你今后将会是元国的皇帝,你的每一个决策都关系到国运兴衰,你又怎能自我放纵沉迷酒色?自由?呵~真是可笑,作为储君,那是你这辈子都奢求不到的东西!”   遇颂凌见安雅皇后真的动怒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沉默的听着。   “好了,本宫累了,你们先退下吧。”安雅皇后疲惫的摆了摆手,在他们转身时忽然叫住了承影,“你留下,本宫有话对你说。”   遇颂凌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开,留下承影一人静静的站在安雅皇后面前。   “你们也都退下吧。”安雅皇后对身后的高公公说。   “是。”高公公带着众位侍从退了出去,只剩下他们两人待在偌大的房间内。   “坐吧。”安雅皇后指了指不远处的椅子,淡淡的说。   “谢母后。”承影行礼,入座,极为恭敬。   “太子最近可是被什么人迷住了?”安雅皇后开门见山的问。   “这个,儿臣不知。”   “那他最近有没有什么烦心事?”   “太子每天,都在为国事操劳,不曾懈怠。”   “哼~你倒是真会向着他说话。”安雅皇后轻哼一声,“你以前是太子的影卫,自是要事事都听命于他,可是现在不同了,你是太子妃,是太子身边最亲近的人,你对于他的决定不能再一味的盲从。凌儿现在是太子,是元国的希望,肩上的担子很重,这我们都知道,但这因如此他才更要严于律己。古往今来因沉迷酒色而误国亡国的帝王数不胜数,他们何曾不是满腹经纶,是最出类拔萃的皇子,只可惜他们在平坦的道路上迷失了方向,选错了岔口,最终成了被后人唾弃耻笑的昏君。”   安雅皇后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路,越是平坦无阻便越是难走,因为无法辨别前进的方向是否正确,这时候,走路的人需要的是一盏能指明正确道路的灯。承影,你愿意做凌而的那盏灯么?”   看着安雅皇后期盼的眼神,承影重重点头:”儿臣愿倾尽全力,辅佐太子!”   “很好,本宫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安雅皇后满意的点头。   “娘娘,您觉得太子妃能却说得了太子殿下么?”待承影走后,高公公凑过来小声问道。   “公公阅人无数,你觉得呢?”安雅皇后反问。   “娘娘真考到老奴了,太子妃喜怒不形于色,老奴实在看不出他是怎样的人。”   “哦?能逃出你的火眼金睛,已是十分不易了。”安雅皇后浅笑。   “但他能让四皇子钟情于他并排除众难立他为妃,应该不是一般的角色。”   “比起这个,本宫更奇怪的是,凌儿做事一想知道轻重,怎么这次作出如此荒唐的事竟不自知,还和本宫讲什么自由?”   “或许~太子殿下也是累了。”高公公回答,“这一路走来,步步为营,他从未歇过脚,或许太子殿下只是想调整一下。”   “唉~希望如此,希望他能尽快回归正轨。”安雅皇后叹息道。   “自由~呵呵~奢求不到~”遇颂凌站在宫外抬头,望着天空中盘旋的鸟儿,自嘲的笑笑,“自由,怎么可能眷顾帝王之家呢。”   “凌~”承影从宫门内缓缓走出。   “嗯~母后和你说了什么?”遇颂凌迎过去问。   “她说,让我做为你照明的灯。”承影回答。   “很好。”遇颂凌满意的勾起嘴角,“现在万事俱备,只差~一场戏了。”   “为了我,让你被母后训斥,被大臣们议论,真是……”   “那便好好的报答我阿。”遇颂凌笑着打断承影的话,嘴上的感谢我可从来都不需要。   “哦~”   “嗯?”   “我知道了。”   “哈哈~承影就是聪明。”   夕阳将两人远去的背影拉长,最终消失在余晖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皇攻为了影受又做了回纨绔子弟   ☆、魔音再现   “父亲~爹爹什么时候回来?瑞儿饿了……”瑞儿望着一桌的饭菜,不时地吞咽着口水。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但父亲说要等爹爹回来一起吃饭,他就只好乖乖的等着,但天都暗了下来,爹爹却还是没有回来,瑞儿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瑞儿饿坏了吧?来,那你先吃吧。”遇颂凌像身旁的一个侍女使了个眼色,她便走过来端起桌子上的米糊一口口的喂给瑞儿,瑞儿吃得香甜,遇颂凌的心里却更加着急起来:“去了这么久,承影怎么还没有回来?难不成出了什么事?”   原来从皇宫回来后,遇颂凌觉得承影已经没有必要再到温柔乡假扮小倌,承影却说要把当初卖身时给他的银子还回去比较好,顺便再把他的卖身契取回来,所以要再去一趟温柔乡。这对于轻功绝顶的承影来说本是一件算不上事儿的事情,也没有多做阻拦就让他去了,这一去便是好几个时辰杳无音讯,这让遇颂凌也不禁在心中打起鼓来。   “难道承影的身份被人识破?难道那些东阳国的人下一个目标就是承影?!是了,他是太子妃,身份地位都是十分尊贵的,对这样的人下手,一定能制造轩然大波。我真是太大意了!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回去呢?!”正在遇颂凌胡思乱想的时候,一条人影闪入屋内,他定睛一看,大喜过望:   “承影!你总算是回来了!出了什么事?怎么去了那么久?!”   承影很少见到遇颂凌这么焦急的神情,微微一愣,却随即回过神来,认真的说道:“我在温柔乡里见到一个人。”   “嗯?”   “风雅儒。”   “宜阳码头遇到的那个大夫?”   “没错!”   “奇了,他怎么会来帝都,还会到温柔乡去。要知道,那里可是达官显贵们才花销得起的地方,他一个江湖郎中,哪里来那么多钱,除非……”遇颂凌的表情渐渐冷了下来,“你可看到他在温柔乡做了什么?或者见了什么人?”   “没有,因为有另一个人,更加引起了我的注意。”承影说。   “谁?”遇颂凌急忙问。   “一个恩客。”承影回答,“他从房间出来,整理衣服时,我看到他里衫领口处的花纹,便是那种偏紫的蓝色。”   “哦?那人是谁?你以前可见过?”遇颂凌又问。   承影摇头:“没见过,听伙计叫他荣公子,很熟悉的样子,应该是常客了。”   “他去了哪里?”   “沁梅园,安太师之子安平在那里设宴。”   遇颂凌起身,低声说:“我们再去一趟温柔乡。”   沁梅园是温柔乡最西边的花园,此时正觥筹交错,一片欢声笑语。安平坐在主位上,已经喝得酩酊大醉,摇晃着身子和周围的人碰杯,忽的大声喊道:“来人!快来人!”   “安少爷有什么吩咐?”伙计麻利的一路小跑过来。   “听说你们新来了个影公子,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啊,去~让他出来给小爷我瞧瞧。”   “这……”伙计面露难色,“安少爷,您应该知道,影公子可是被太子包下了,除了太子爷亲临,他是不接客的。”   “什么?!”安平大声嚷嚷,“你说什么?他,他不接?哈~哈哈~~我问问你,这里,是什么地方?他,是做什么的?难道你们白白花钱养着他不成?!”   “安少爷……”伙计为难道,心说自己的话他根本就没听进去啊,自己的重点根本就不是不接客,而是太子,他是太子看上的人,就算在这里天天白吃白喝的,温柔乡也得好生养着他。   “去!把他给本少爷叫出来。”安平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放到那伙计手中。   “安少爷~影公子他,他真的不接啊……”伙计为难的说。   “不接?哼!”安平又掏出一锭,放到伙计手中,含糊不清的问,“这~这下~他接不接?”   “哎呦~~我的安大少爷~小的,小的真不是这个意思……”伙计正在进退两难之际,一个侍女缓缓走来,说道:“安少爷,影公子请您过去。”   “哈哈~~我就知道。”安平傲慢的笑着,将两锭金元宝放到那伙计手中,歪歪斜斜的站起身,理了理衣服,踉跄的跟着侍女走了过去。   “美人儿~~美人儿啊~~”安平推开房门便肆意嚷着,很是无礼,扶着墙走进里屋,看见一个蓝衣男子端坐在椅子上,仿佛一尊塑像,静静的立在那里,面无表情,却更是凸显出他出众的外表。   “啧啧~~美!果然是美人儿!啧啧~~我这两锭金元宝~花的值得!”安平抹了抹嘴,笑得贪婪。   “安少爷,你好。”承影淡淡开口,说出来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好~~哈哈~~好~~”安平摇晃着向承影身旁走去,口中说着,“让我好好的~好好的看看你!”   屋内霎时响起一阵箫声,声音虽不大,但凄厉哀怨,令人不寒而栗。安平扭过头,发现墙边竟站着一个黄衣男子,正手持玉箫,轻轻的吹着。   “喂!你是谁啊……吹什么吹……别耽误爷的好事……在我发火前……快给我滚~~”   蛋字还没有说出口,安平就呆住了。那个黄衣人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安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喝得太多产生了幻觉。那个人……美得不真实。不同于影公子的柔和中透着冷峻。这个黄衣男子美得张扬,美得惊艳,让人挑不出瑕疵。   黄衣人嘴角带着轻蔑的笑,继续吹着萧,箫声更加凄切,安平也愈发站不稳了,神智也开始恍惚起来。   “这……是……什么?”安平吃力的断断续续的问。   “揽——神——魔——音——”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又更了……快来夸我……哈哈……揽神魔音……不知道是神马的亲可以详见《随影》   ☆、布庄主人   “揽神魔音?什么鬼东西?爷从没听过。你到底是谁?!到这里来有什么目的?!”   “呵呵~你不认识我么?我却认识你呢。”黄衣男子优雅的笑着,眼眸中透出妖冶的紫色。   “你~你是?~”安平望着那张美艳绝伦的脸,努力的回想着,按理说,这么精致的脸,只要看过一次便不可能忘得掉,而且,安平似乎的确见过这张脸,奇怪的是他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更让他心慌的是,似乎许多事他都忘记了,比如:自己此时身在何处?而自己~又为什么会走进这间房间?   “我是你的主人。”黄衣男子的声音不高,却透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一派胡言!你是什么东西?!我的主人?你知道我是谁么?我可是~可是~”安平又是一惊,“我~我是谁?糟了!我怎么会记不起来我是谁!是他,一定是那个男人做的手脚!”   “我是你的主人。”黄衣男人重复道。   “是你!一定是你做的手脚!”安平怒道,“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我是你的主人,你怎能对主人如此无礼。”黄衣男子不回答安平的问题,继续自顾自的说道。   “我是你的主人~”   “我是你的主人~”   “主~人~”   安平的目光已变得呆滞,喃喃的重复着主人二字。   “你的魔功愈发精进了,凌~”坐在椅子上的承影淡淡的说。   “只是他的内力浅薄罢了,才会这么轻易的被我控制。”遇颂凌收起玉箫,不屑的撇撇嘴。   “你今晚可有请过一位姓荣的男人?”遇颂凌走到安平面前问。在元国,荣这个姓氏并不多见,若是安平知道此人,应该不难想到。   “荣四~”安平呆呆的说。   “荣四?他的名字?”遇颂凌又问。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大家都这么叫他。”   “他官从几品?”   “他是~布庄老板。”   “商人?”承影奇怪的说,“安平是太师之子,地位也算显贵,他的酒宴怎么会请一个商人来参加?”   在元国,素来有四民之说,所谓四民,指的是士、农、工、商。说的通俗些,便是读书的、种田的、做工的、经商的。其中士为首位,本的就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人们认为,只有立德于心,建功于世,宣德于言,才能泽被后人。而经商是互通有无的行当,必须依赖他人而后能行,并不受推崇,故而排在最末。士与士言行,农与农言力,工与工言巧,商与商言数。而官宦子弟与商人聚在一起,似乎很是少见。   “很奇怪吗?”遇颂凌轻笑,“虽说士农工商,商为最贱,但你想想看,从古至今,有多少富可敌国之人都是商人,又有多少朝代在开创之初都受过商人的资助。”   “你这样一说……的确……”承影点头。   “他的布庄在什么地方?”遇颂凌问。   “他……买下了……福华布庄……”   “出手真是阔绰啊。”遇颂凌冷笑,“他买下福华布庄多久了?”   “三个月……左右……”安平说话间,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怎么回事?”承影奇怪。   “他内力太弱,承受不住魔音的侵蚀,身体开始产生排斥。”遇颂凌一掌将他打晕,鄙夷的说。   “启禀太子,属下跟随那个人,一直到了福华布庄。”门外闪进黑影,跪在地上说道。   “嗯,派人轮流盯着,有什么异动立刻来想我汇报。”遇颂凌命令道。   “是!”   “让你们去打听的那个人,打听到了没有?”遇颂凌接着问。   “启禀太子,属下已经问过,这里都伙计都没有印象来过这么一位客人。”   遇颂凌面色微沉,沉思片刻说道:“继续查,这里查不到,就到附近去查查看。”   “是!”   “不早了,我们回去吧。”遇颂凌对承影说。   “那他?”承影指了指仍在昏睡的安平。   “不用管他,温柔乡里的人自会知道怎么处理。”遇颂凌看都不看安平一眼,转身向门外走去。   “凌!”刚刚出门没走几步,承影忽的箭步上前拉住了他,低声在他耳边警惕的说,“有人盯着咱们!”   遇颂凌轻轻拍了拍他紧扣在剑柄上的手,笑着说:“这样可不行,你可是堂堂的太子妃,言谈举止都要庄重些才是。”   “嗯?”承影听出遇颂凌在太子妃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略感奇怪,看着他的笑容,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忙松开了紧握住剑的手,从容的跟在遇颂凌的身后,走出了温柔乡乘马车回府。   “太子又去温柔乡了?”   凤鸾宫内,安雅皇后沉声问道。   “是……但是……”   “但是什么?快说!”安雅皇后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焦躁和疲惫。   “我们看到的是……太子被一个人带出了温柔乡。”   “哦?是谁?!”安雅皇后急忙问。   “这……小人不知……我们怕被发现,不敢离得太近。”   “可是一个样貌冷峻的男子?”站在安雅皇后身旁的高公公忽然开口说。   “这……的确样貌冷峻……出了温柔乡后,便和太子一同乘车朝着太子府的方向去了。”   “哦?敢与太子同乘一车的,也只有他了。”安雅皇后眯起眼睛,“看不出平日里少言寡语的一个人,还真是有一套呢……”   高公公将一杯茶递到安雅皇后手中:“有太子妃在太子身旁规劝,娘娘也可以安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往事   “爷,听说了么,安太师家的大公子得了怪病。”一大清早,华宇一边伺候着遇颂凌洗漱,一边絮絮不停的说着。   “怪病?什么怪病。”遇颂凌随口问着。   “也没听说什么具体的症状,就是常常昏迷不醒,即使醒了也是浑浑噩噩。”华宇继续说着,“听说他早上从温柔乡回府的时候精神就不太好,府中的人以为他是累了,没想到睡过一觉之后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严重了。”   “哦?是么?”遇颂凌轻笑。   “可不是,爷你是不知道,现在外面各种的传言,最多的就是因为安少爷风流成性,染上了脏病。”   “呵~~尽是些流言蜚语,他那个症状明显的不是啊。”   “谁知道,或与是撞了邪呢。”   “真是越说越离谱了。”遇颂凌笑着用扇子轻敲了华宇的脑袋。   “嘿嘿~我的确是胡乱猜的,不过这安少爷的病也甚是邪门,大夫都换了好几个了,竟然没有一个看得出病因。现在安太师正在全城张贴告示,请人为他的宝贝儿子看病呢。”   “他被我的魔音所伤,又岂是一般的大夫可以治得了的?”遇颂凌心中冷笑,却又听华宇说:   “但是听说已经有人揭榜了。还是个怪人。”   “怪人?怎么个怪法?三头六臂不成?”遇颂凌笑问。   “据说那个揭榜的人,是鹤发童颜。”   华宇的话让遇颂凌一惊,他不禁想起承影和自己说过的在温柔乡见到风雅儒的事情。鹤发童颜,很有可能说的就是他,那么他出入温柔乡,现在又揭了榜去为安平治病,这中间究竟有没有必然的联系呢?   “爷~爷~”华宇叫了几声遇颂凌都没有回答,很是奇怪,“爷?”   “啊?”遇颂凌回过神,说道,“什么事?”   “季礼公子求见”华宇说道。   “哦~请,请进来。”与遇颂凌说。   季礼优雅的走进来,手中端着一个檀木的盒子,放在案上,笑道,“这是我整理的一些关于东阳国的资料,希望对你有帮助。”   遇颂凌打开盒子,里面整齐的摆放着满满一盒子的书册,上面记载着的关于东阳国的资料和信息,竟然比藏书阁中的记录还要详细具体。   遇颂凌大喜,笑道:“季礼,你可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我一定要好好奖赏你!”   “能为太子分忧,是我的荣幸,又怎能再要赏赐。”季礼微笑着说。   “他还是那个样子。”遇颂凌心中想到,“永远是那么知礼数,一言一行永远是那么得体。总是温柔的浅笑,让人觉得从容却又……疏离。”   从小时候起,季礼便有着同龄孩子没有的冷静懂事,或与正是因为这一点,才被安雅皇后挑中作为遇颂凌的侍读。那是遇颂凌的年纪尚小,安雅皇后对他严厉的管教让他吃不消,性子也变得十分暴躁,经常拿周围的人出气,所有的下人都视他为混世魔王,对他敬而远之。只有季礼,无论何时,脸上都挂着淡淡的却很温柔的笑意,就算被他当做出气筒出气,也会包容他、安慰他。对于年幼的遇颂凌,季礼是侍读,是兄长,是朋友,更是他在冷酷的皇宫中的唯一温暖与光亮。   季礼永远也不会拒绝遇颂凌的要求,他对自己好时,他笑着接受,他和自己闹脾气时,他笑着承受。以至于遇颂凌有时会觉得,季礼像是一个无底洞,无论自己扔下多大的石头,只会一沉到底,连回声都听不到。即便如此,年幼的遇颂凌还是深深的迷恋上了他,那个总是笑脸以对的男孩。   然而上天却没有眷顾他们,当年季礼自愿同父亲出使东阳国,使得深宫中的遇颂凌失去了他的光亮。一别经年,如今再次相见,季礼依旧是带着浅浅的微笑,遇颂凌却已不会将喜怒挂在脸上。   遇颂凌曾经在心里问过千百遍,季礼为什么要走,他为什么不相信自己。自己明明答应了他,一定会让他成为自己的妃子,一定能和父皇母后抗争到底,一定会保住季家一家人的安全,他明明已经笑着点头,却为什么还要不辞而别。随着年纪的增长,遇颂凌渐渐想通,也渐渐的明白了当时的年幼无知,自己身为皇子,他的要求季礼怎么能不接受,父皇已经将季青的官位连降了三级,他又怎能不屈服。而自己那所谓保护季家一家人安全的承诺,真的不过是一句空话,当时的自己根本没有那种能力。随后,有一个疑问埋在心中:季礼,究竟对我信了几分,我说我喜欢他,他究竟是相信了,还是当做是任性皇子的一句戏言;那他对我,究竟是喜欢,亦或只是顺从……   季礼走后,遇颂凌给他写过许多封信,却如同投入无底洞般杳无音讯。他伤心过,绝望过,再后来,他明白了,自己的信使不可能送到东阳国的,因为还没有出宫门便会被父皇和母后扣下,而相同的,季礼如果给自己写信,那信也永远都不会送到自己手中。遇颂凌只得将他心中的疑问,深深的埋藏在心底。   “太子……在想什么?”季礼轻声问。   “没,没什么。”遇颂凌拉回思绪,“就算不要赏赐,你也要吃过饭再走。”   “好。”   饭桌上,两个人沉默的吃着,遇颂凌只是问了季礼一些关于东阳国的事情,对于其他,他绝口不提。季礼也只是一句一句的应着。   侍女端上来一盘枣泥山药糕,让季礼几乎控制不住红了眼眶。   “他还记得我爱吃这个么?”   枣泥山药糕是季礼小时候最爱吃的糕点,每每遇颂凌无理取闹之后,他都会端着枣泥山药糕来哄自己。到了东阳国,他便再也没有吃过这种糕点。那种甜腻的滋味回荡在唇齿间,让季礼又回想起儿时的快乐。   “真的就……再也回不去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实在抱歉,现在才来更新,最近实在太忙……我会加快更新的   ☆、心结   枣泥山药糕倒不是遇颂凌特意让厨房准备的,而是他平日里常吃的点心。当年季礼走后,遇颂凌郁郁终日,常常让厨房做这道季礼最爱吃的糕点,睹物思人,时间长了,府中的厨子便以为他爱吃这个,于是,枣泥山药糕便成了每顿必做的点心。   再深刻的事情,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终会渐渐淡去,但一经某种提醒,又会清晰的呈现在脑中。遇颂凌本已淡却了枣泥山药糕的意义,却在这个时候,看到季礼拿起糕点的复杂表情时,再次回忆起了过去的种种。   一顿饭在沉默中吃得颇为尴尬,遇颂凌送走了季礼,从檀木盒子中拿出季礼整理的资料细细阅读,丝丝的枣香混合着山药的浓郁窜入鼻子,让思维微微有些凌乱,儿时的许多事情再次浮现在眼前,那个年少的自己,那个倔强的自己,那个一次次幻想着和季礼白头偕老的自己。而如今,时过境迁,一切都变了。不禁感叹,时间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远处一颗古树后面,承影静静的看着遇颂凌,心中也是五味杂陈,华宇提醒了他,这个季礼绝对不同于遇颂凌以往的风流债,从华宇的讲述中,承影也感觉得出,遇颂凌对这个季礼是真心的,他们之间,只是错过。当时的遇颂凌年纪尚小,羽翼未丰,没有能力留下他、保护他,才致使他们分别十余载,若非如此,恐怕现在这个太子妃的位置应该时季礼才对,而自己,则仍是遇颂凌身边默默守护着他的影卫罢了。想到这里,承影一阵心酸,华宇和自己说,让自己提防季礼,莫要被他把遇颂凌抢了过去。这当然是他的一片好意,但承影却觉得这种做法很是可笑。莫说自己这种冷淡的性子根本不可能去和别人争男人,他遇颂凌又是什么样的人,他若是真的旧情难忘又岂是他人能左右的了的?摇头苦笑一声:   \"一切,都看天意吧。\"   两个人都各怀心事,只有天真的瑞儿无忧无虑的在园子里哼着没有曲调的歌跑来跑去。看到对着一堆手札发呆的遇颂凌,目光很快的移到摆在桌子上的那盘点心上。   \"父亲,那是什么?\"瑞儿歪着头,指着盘子里码放整齐的糕点奶声奶气的问。   \"是枣泥山药糕。\"遇颂凌随口应道,但这很显然并不是瑞儿想听到的答案,他眨了眨眼睛,鼓了鼓嘴,想了一会儿,继续问:   \"那~那~它好吃么?\"   \"嗯?\"遇颂凌被瑞儿的问题逗乐,将他抱起在怀中,拿过一块枣泥山药糕,掰开,取中心处最软的地方喂到瑞儿口中。   \"怎么样?瑞儿觉得好不好吃?\"遇颂凌笑问。   \"嗯~嗯~好吃!\"瑞儿一边将馅料沾得满嘴都是,一边开心的说。   承影觉得再躲下去让遇颂凌发现的话反而不好,于是从树后走了出来,缓步走到瑞儿身旁。   \"爹爹~吃点心~好吃的点心~\"瑞儿手舞足蹈的将一块枣泥山药糕往承影的嘴里塞,承影不忍拒绝却味同嚼蜡。   \"怎么?不合胃口?\"遇颂凌看着他隐隐皱着的眉凑过来问。   承影摇头,只淡淡的说:\"或许是累了。\"   \"那早点去休息吧。\"遇颂凌温柔的揉着他的头发,在他耳边低语,\"我今晚一定不闹你,让你睡个好觉。\"   遇颂凌本是体贴承影,但此时在承影耳中听来却是另一种意思,不禁心中暗暗自嘲:\"怎的像个女人似的疑神疑鬼起来。\"   遇颂凌接着说了什么,承影没有听清楚,浑浑噩噩的走进房间,躺在床上,不想去想遇颂凌和季礼的事情,但越是不愿意想,他们每次见面的场景却一幕幕的清晰浮现在脑中。这种像弃妇一样的自怨自艾的感觉让承影觉得厌恶,他很讨厌这样的自己。重重敲了一下自己的头,翻了个身,承影蜷缩在了床的一角,努力的让自己入睡。   \"爷,这是皇后娘娘刚刚派廖云送来的。\"华宇拿着一套东阳国进贡的瓷器说道。   \"廖云刚刚来了?什么时候的事?\"遇颂凌挑眉问道。   \"您和季礼公子用膳的时候,她说不便打扰了,便把东西放下就走了。\"华宇回答。   遇颂凌的面色变了变,对华宇说了句:\"带瑞儿回房休息。\"便回到了房间。   承影面向里很安静的躺着,看上去像是睡着了。遇颂凌走过去轻轻走在床边,承影没有动,呼吸依旧均匀。   \"呵~欲盖弥彰。\"遇颂凌心中轻笑,已承影的武功,就算是真的睡得沉了,都有人做到身边了他也早该醒了,可自己从进来到现在,他的呼吸声始终均匀如初,可见根本没有睡着。   \"承影~\"遇颂凌躺在承影身旁轻轻的叫着,\"你见到那个廖云了?她是不是又和你胡言乱语了些什么惹得你不痛快?\"   承影不动,只是睫毛微微抖动。   \"麻雀就是麻雀。就算飞上了枝头,等到真正的凤凰回来还是要乖乖的让出巢来。\"   廖云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如烙铁般字字印在承影的心上。他明白,廖云的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对于那个女人,他不屑去计较,但这句话却是戳到了他的软肋。那个人是四品大臣之子,而自己算是什么?一个活在暗处的影卫,一个连叫什么名字都不记得的孤儿,自己的确没有能力去争取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你的   \"承影~\"遇颂凌从身后环住承影,像是瑞儿平时耍赖般的语气说道,\"你怎么不理我啊?这样我会很伤心的。\"   承影微微动了动,却仍是没有说话。   遇颂凌将手臂收紧了一些,将身子紧紧的贴在承影的背上,继续说道:\"她说什么你都不要听,也不要信。你是我的,只听我一个人的就好了。\"   一言出口,遇颂凌自己都觉得诧异,没想到自己也能说出这种任性的话来,扪心自问,他其实是害怕的,当年季礼的离开,让他沉沦放纵多年,那是他心中永远的一道伤疤。他曾天真认为没有谁能代替季礼在自己心中的位置,所以故作多情,锁住了自己的心不让别人进来。却终是人算不如天算,一个没留神便让沉默寡言的承影溜了进来,不声不响的扎了根,等到他发现时,这颗种子早已发了芽,开花结果。或许是过了年少轻狂的年纪,或许是时间磨灭了对季礼的执着,对于这个不速之客,遇颂凌倒是淡然的接受了,既然进到心里来了,那便好好的住下吧。最近一段时间,他却发现了枕边人的有意回避,这种感觉令遇颂凌不安,他可以让承影走进自己的心里,却决不允许他轻易的走出去。季礼的离开,时隔多年后那道伤疤还是会隐隐作痛,他不想再失去了,也决不能再失去!   将一个人留在自己身边的方法有很多种,但归结起来其实只有两类,要么是用计谋威逼利诱的将他留下,要么便是自己死皮赖脸的赖着不松开,前者比拼的是智慧和手段,而后者则是出自本能。   承影有一阵恍惚怀疑自己听错了,这般无理取闹的黏着自己不放,一向只是瑞儿才会用的伎俩,放到遇颂凌身上,竟让他觉得有些好笑。   “好笑吗?”遇颂凌留意到承影微微抽搐了一下的嘴角,故作生气的问。   “没……”承影缓缓睁开眼睛,转身看着那个宛若画中仙一般的人,轻垂眼帘,平静的说,“我不会信廖云的话,我知道,我是你的。”   “嗯,这样才对。”遇颂凌满意的笑着揉了揉承影额前的碎发,将唇凑到他的耳垂处轻轻的吻着。   “我是你的……”   似是梦中的呓语,遇颂凌轻轻重复着承影的话,承影却知道,他从没有重复别人说话的习惯。带些惊异与不确定的看着他,遇颂凌闭着眼睛,一张脸却是笑得灿烂。一切都在无言中了然。   “那个廖云究竟对你说了什么?”   这成了第二天遇颂凌问承影最多的一句话。   “你不用知道。”承影依旧是这样回答。   “为什么?”   “她毕竟是母后身边的红人,没有必要为了那样一个人惹得母后不开心。”   “承影……你不是觉得我要杀了她吧?”遇颂凌笑道。   “嗯?”承影没有读懂这个笑容。   “这么娇媚可人的女子,我定当好好的疼爱她,又怎么舍得暴殄天物呢?”遇颂凌笑得愈发温柔,那种略带宠溺的柔声细语,让人觉得是在说自己的掌上珍宝而并非眼中钉。   “你的意思是,她……还有价值?”承影想了想问。   “当然,廖云的价值,大到我绝对不想伤她分毫。”遇颂凌的笑容温润得能将人融化,可承影却嗅出了狡猾的味道,因为他分明看到了一条又长又粗的狐狸尾巴在遇颂凌的身后优雅的摇动着。   遇颂凌清楚,要成大事,急于求成是大忌,所以他在等,耐心地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半个月后,他终于等到了这个时机。   太子作为储君,寿宴的场面气势定是不能差的,大摆筵席,宴邀群臣,都在情理之中,廖云自然不会错过这次表现的机会,精心编排了新的舞蹈,决心要在寿宴上好好表现一番。   “爷,定国公和定国夫人到了,送上了一架古琴。”华宇看着气宇轩昂的定国公司南和他身旁那个相貌平庸,身材微胖的定国夫人沈氏,嘟囔着,“想不到这定国公还真是个专情的男儿,论身材样貌,这定国夫人也就算个中等,但是他们成亲这么多年,定国公都没有纳妾啊。”   “你懂得什么?”遇颂凌折扇一摇,笑道,“这女人呐,可以不漂亮不窈窕,却不能不聪明不贴心。草包一样的美人,只能引起一时的兴趣,兴趣淡了,便像丢草包一样的丢掉了。”   “呃……爷果然是……很有心得啊。”华宇说。   “你说什么?” 遇颂凌微微挑眉。   “我说~我说~”华宇支吾着,忽的看到渐渐走进的两个人,像是看到救星,急忙说道,“廖尚书来了。”   遇颂凌余光一扫,果然看到廖云花枝招展的跟在廖尚书身后,喝了一杯酒,嘴角漾起笑意。   “臣给太子贺寿。”   “云儿给太子贺寿。”   “ 回眸一笑百魅生,六宫粉黛无颜色。”遇颂凌瞟了廖云一眼,转着手中的酒杯,轻笑着说。   这是廖云第一次收到遇颂凌的赞美,心如浸了蜜般甜,心想总算不枉她花费了几个时辰精心装扮。   晚宴上,廖云更是趁热打铁,献舞一曲,美目流转,含情脉脉,无时无刻不向座上的遇颂凌暗送秋波,一曲华裳将尽,更是挥舞云袖,抛向遇颂凌的怀中。   遇颂凌对于这种请君入瓮的伎俩没有丝毫的新鲜感,却还是配合着抓住云袖的一头,轻轻一拉,廖云便柔若无骨的栽进了他的怀里。   “云鬓花颜金步摇。”遇颂凌拨弄着廖云的乌发,轻笑着在她耳边低喃,“芙蓉帐暖度春宵。”   廖云一听他话中有话,更是大喜,却故作娇嗔的轻啐道:“太子真坏……”   众臣见太子对廖云窃窃私语,私下里纷纷向廖尚书道喜。安雅皇后看到这一幕,虽也是微笑的点点头,却仍是有些担心的看来承影一眼。他依旧是那样一副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表情,一勺一勺的喝着碗中的甜汤,对眼前的场景视而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我胡汉三回来啦~~~~   ☆、掉包   晚宴结束,廖尚书很识相的离开了,廖云更是乖巧的留在梅园中静静的等着遇颂凌。   “你果然聪慧。”遇颂凌手持玉盏从梅树后走来。   “云儿不敢忤逆太子的意思。”廖云温顺的笑着。   “呵呵~还真是可人啊……”遇颂凌揽过廖云,将手中的玉盏送到她唇边,笑道,“既然不忤逆我的意思,就乖乖的喝了。”   廖云看着盏中琥珀色的澄清液体,闻着淡淡的酒香,心想太子真是狡猾,要灌醉自己再来为所欲为么。当下也不伸手去接住玉盏,只是微闭双眼,轻启朱唇,等着遇颂凌来喂。   甘醇浓郁的琼浆流入喉中,带着清冽的酒香,廖云立刻觉得有些昏昏欲醉,笑道:“这是什么酒?入口温润却没想到这么烈。”   “呵~~这可是我轻易不拿出来的佳酿。”遇颂凌故作神秘的说,“想不想和我去……逍遥一下?”   廖云笑得花枝乱颤:“好啊,一切听太子的。”   廖云没有想到遇颂凌带自己去的逍遥地竟然会是温柔乡,咱在门口,一时间犹豫起来。   “怎么了?”遇颂凌笑着问。   “这,这种地方,我去……”廖云犹豫的说,毕竟是个女儿家,又是尚书千金,若是被人认出在温柔乡里厮混,不仅自己日后没脸见人,恐怕家中也要跟着蒙羞。   遇颂凌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虑,笑了笑,说:“你等等我。”   说罢便走开了,再回来时,带着一件黑色的连着帽子的斗篷,披在廖云身上,将身材娇小的廖云完完全全的罩在了斗篷里面。又将一块黑色的面纱戴在她的脸上。   “好了,这样就没有人会认出你了。”遇颂凌说,“现在,你可以随我进去了。里面……绝对是你没加过的景象。”   遇颂凌的话引起了廖云浓重的好奇。她身为官家小姐,这种地方从小就被灌输成为烟花之地,是下流的场所,自己别说是来,便是提都不能提起,说不好奇是假的,她也想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地方,能把男人成帮成伙的往里面吸引,今天被遇颂凌一说,心中的好奇便更加重了起来,于是笑道:“好,太子,我们进去吧。”   与此同时,福华布庄的老板荣四正在温柔乡中喝着花酒,忽然几下鼓声引起了他的注意。这鼓声淹没在乐曲声中,本来不易察觉,但对于荣四来说,他却能一下子分辨出来,这是手鼓的声音。在元国,鼓都是用木槌来敲击,而在东阳国,手鼓却才是深受百姓喜爱的乐器。伴着酒劲,荣四踉踉跄跄的寻着鼓声的方向走去,直走到莲花池旁,他果然看到池中央的露台上,一个人在敲打着手鼓,另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正在舞剑。   荣四正想向前迈步,却被温柔乡的伙计一把拦住:“这位大爷,您喝醉了,这池边地滑,为了您的安全着想,您还是不要过去了吧。”   伙计还在絮絮叨叨的劝说着荣四,那个黑衣人已经收剑,同那个打鼓的人从另一边离开了,临走前还忘了一眼荣四。那人脸上带着黑色的面纱,看不清容貌,但一双眼睛却像极了深秋的寒潭,看似波澜不惊,却又深不见底。   “那人,那人是谁?”荣四一把抓住还在说个不停的伙计问。   “他啊~那是我们温柔乡的头牌。就住在池对面的阁子里。”伙计望了一眼那人的背影说。   “头牌?那个人身价多少?”荣四急忙问。   “他……他的身价,我们可定不了。”伙计为难道,“那还得看他本人的意思。”   荣四想了片刻,忽然对那伙计说:“去给我找面鼓来。”   “什么?”伙计不明白他这是打算做什么。   “鼓!听不懂么?快去!”荣四喝道。   经荣四一吓,伙计急急忙忙的去取了鼓,荣四拿着它来到莲花池对面的阁子,轻轻的拍起鼓来。他打的是东阳国家喻户晓的曲子,若那人真的是东阳人便一定听过。   荣四这样做一是有目的的,那人若真也是东阳国派来的探子,正好能助自己一臂之力,若不是,他只是击鼓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随着富有节奏的鼓声的响起,阁中的一个人再也按捺不住了。   “太子,你听,是鼓声。”廖云面色酡红,说道,“我从来没听过这样的鼓声,真是好听。”   “嗯,的确好听。”遇颂凌笑道,“既然有这么好听的曲子,你又怎么不舞上一曲呢?”   “太子想看我跳舞么?”廖云笑着问。   “当然。”遇颂凌回答。   “哈哈~~哈哈~~~好,你等着。”   廖云披着黑色的斗篷,像是一只轻盈的燕子来到院子中,踩着荣四的鼓点跳起舞来。   荣四看见那个身着黑色斗篷,脸戴黑纱的人果然回应了他,大喜道:“你果然也是从东阳国来的?”   那黑衣人却不理他,依旧自娱自乐的跳着舞。荣四问了两遍不见那人回答,一把上前揭下了她的面纱,想看看这人他到底认识不认识,却没想到面纱后竟是一张艳丽娇俏的女人的脸,而且是一个……喝醉了的女人的脸。   “喂~你觉不觉得,今晚好热啊?”廖云挑逗似的说,边说边拉了拉领口。   “你……是谁?可是……霍将军派来的?”荣四被廖云满是诱惑的姿态弄得咽了好几口唾沫。   “我是谁?呵呵~~别问这么无趣的问题啊。”廖云杏眼含春,撒娇似的说,“春宵苦短……我们,何不好好快活快活……”   阁中的遇颂凌和承影站在窗前,看着院子里的两个人缠在了一起。遇颂凌轻笑着说:   “看不出耿直平日里老老实实的一个人,竟能研究出这种烈性的chun药,真是想不到啊……”   “医毒本就是不分家的。”承影淡淡的说。   “我那里还剩一些,咱们……回去也试试?”遇颂凌坏笑着说。   “不,不用!”承影虽拒绝得干脆,却还是不自觉的红了脸颊。   “不过看来……我们又找到了些新的线索。”遇颂凌眯起眼睛,眼中刚刚调戏的神色立刻变成震慑人心的冷意,“霍——将——军——”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比较忙,不会日更,我争取隔一天更一章   ☆、廖云之死   \"啊!~~~~\"   转天一早,随着一声尖叫,荣四便被昨晚上还热情似火的女人一脚踢下了床。   \"你,你是谁?!你对我,对我做了什么?!\"廖云看着衣衫不整的自己和那个陌生的男人,凄厉的喊道。   \"你这女人,变脸怎么比翻书都快?!\"荣四起身,拍着身上的灰说。   \"你是谁?!你对我做了什么?!\"廖云嘶吼着问,泪流了满脸。   \"做了什么?哼~昨晚你有多主动,难道你都忘了?\"荣四冷哼一声说。   \"你!你!你个混蛋,我杀了你!\"廖云疯了般冲向荣四,挥着手臂抽打他,却被荣四一下子推倒在地上。   \"你这女人发什么疯?!明明是你自己招惹上我,却反过头来怪我?呸~疯子!\"荣四向廖云吐了一口口水,拂袖而去,剩下廖云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哭得累了,廖云开始回想起昨晚的事。自己在和太子喝酒聊天,听到鼓声,自己便想跳舞,没想到跳着跳着却和那个人发生了苟且之事。廖云甩了甩头,这一切简直像一场噩梦一样。   “你醒了?”门被推开,遇颂凌摇着折扇,迈着方步走了进来,笑着说道,“真是想不到,尚书家的千金,竟是如此奔放。”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不是这样的!我是被人害得!当时我不受控制!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做出这种荒唐事!”廖云扑过去跪倒遇颂凌脚边哭诉。   “不受控制?昨天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呢。本以为你是本乐声所感而舞兴大起,没想到却是……呵呵~~真是让我都大吃一惊呢。真不知道,如若是廖尚书看到他养的好女儿的妖娆之态,会作何感想?”   “不要!求求太子,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廖云已经哭得声音都沙哑起来,声音中时抑制不住的恐惧和慌乱,若是让别人知道她来过温柔乡,还失了身,她这辈子就算是完了!   “好了快起来吧,瞧你哭的,眼睛的肿了。”遇颂凌扶起廖云,伏在她的耳边带着轻声说,“你放心,这样的美人,我怎么舍得见你身败名裂,昨晚的事,没人会说出去的。”   “真,真的?”廖云大喜,急忙跪谢。   “免了免了。”遇颂凌摆摆手,带着笑意说,“你要记得……报答我啊。”   “太子的大恩大德,云儿一定衔草结环,至死不忘!”廖云叩首道。   “很好,这可是你说的,要记得啊……”遇颂凌眼中的笑意更甚。   整整一天廖云都魂不守舍,她想不通,自己究竟是中了什么邪才会做出那种荒唐事,难道真的是酒后乱性,将那人当成了太子?下午的时候,她照例去安雅皇后那里请安,安雅皇后见她神色疲惫,询问她的身体,廖云也只好以彻夜练舞为由搪塞了过去。   在雅风园中与承影相遇,廖云也只是木然的行了一个礼,擦肩而过时,素来沉默寡言的承影却意外和她说起话来:   “昨天晚上的那个人,你还满意么?”   一句话,犹如五雷轰顶,令廖云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一动不能动。廖云缓缓开口,嗓子如很久没有喝过水般干涩,一字一顿的问:“你,说,什,么?!”   “昨晚的事,你不会都忘了吧?”承影难得多话,“还真是个薄情的女人。”   “是——你——!!”廖云咬牙切齿道,“是你害我的?!”   “还真是迟钝啊,被下了药竟然一点察觉都没有。”承影淡淡的说,语气像是说今天有风,今天是晴天一般漫不经心,不含感情。   “真的是你?!你这个混蛋!我要杀了你!!”廖云一听是被承影所害,疯狂的挥着拳头打向他,一连数十下却连他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承影一抬手,便轻松的扼住廖云的喉咙,凑经了身子盯着廖云的脸,似是自言自语的说:“如此姣好的一张面容,怎的偏偏没有脑子呢?”   “你!你说谁没脑子?!”廖云怒道,但所有的气焰都被承影深邃眸子中的寒意熄灭了。那双漆黑的眼睛冷冷的、静静的看着她,像是在等,等待一个时机,让廖云联想到正在寻觅猎物的野兽。廖云忽然发现自己以前看错了这个人,她一直觉得承影就是对遇颂凌百依百顺的木偶,此刻却恍然大悟,他没有拔剑,依旧寒气逼人,他本身就是一件夺命的利器。   “我并不喜欢你这样的猎物。”承影冷冷的说,“但是没办法,世上之事,本来不如意的就有十之八九,不喜欢的,似乎才是正常。”   廖云还没有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就又被承影下面的举动惊呆。他竟握住自己的手,在他白皙的小臂上狠狠的划出三道血痕。   看着承影手臂滴下的血滴,廖云愈发不解了,还未说话,却又被另一个声音惊得跪倒在地。   “大胆!你在做什么?!”安雅皇后被侍女推了过来,怒喝道,“廖云,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竟然敢伤了太子妃?!你该当何罪?!”   “我……”廖云看看承影手臂上的伤,又看了看自己带着血痕的指甲,知道自己怎么解释都没有用,于是跪下向安雅皇后哭诉道,“他毁了我的清白!请皇后娘娘为我做主啊!”   “什么?!”安雅皇后目光似箭的扫过承影,又扫过廖云,沉声问,“你倒是说说,太子妃如何毁你清白。”   “就在昨晚,他给我下药,占了我的身子,毁了我的清白!”廖云哭喊道。   “荒谬!你刚刚还说昨晚练了一夜的舞,怎么又会被太子妃毁了清白,我看你简直是胡言乱语!”安雅皇后怒道,“大胆廖云,你胆大包天,伤了太子妃在先,现在又在本宫面前信口雌黄,罪大恶极!来人,把她给我拖出去,杖责一百!”   直至被侍卫拖走时,廖云忽然想明白了,这原本就是个设计好的陷阱,没有一个女人会蠢到把自己被QJ的事情到处说,而承影在这个时候告诉自己真相,就是为了要激怒自己,若是自己说出实情请皇后做主,也只会被认为是有意欺瞒,这一局,自己本来就只有死路一条。   “是你设计害我?!”   与遇颂凌擦肩而过时,廖云狠狠的说。   “我只是挖了一个陷阱。”遇颂凌笑得潇洒,低声说道,“你自己不明所以的往里跳,摔死了,能怪得了谁。”   听到廖云在行刑过程中便气绝身亡的消息后,遇颂凌丝毫不惊讶,毕竟一个娇生惯养的官家小姐,哪里受得住一百杖,微微勾了勾嘴角后,遇颂凌继续低头,用桑树叶子喂着面前坛中的一只金色的幼蚕。 作者有话要说:  她终于死了……   ☆、大夫   \"金蚕?\"承影走过来看着坛子中金色的蚕,略带诧异的说。金蚕是非常名贵的物种,它吐出的丝十分坚韧,织做护甲即轻盈又刀枪不入,是人们梦寐以求的护身法宝,但是金蚕体型小,丝量少,数万只金蚕吐出的丝才能织成一件护甲,加之金蚕吐过一次丝便会死,近几年来几乎再也找不到金蚕的踪迹。   \"准确的说是网蚕。\"遇颂凌纠正说,\"它算是金蚕的一个旁枝,是一种带有剧毒的金蚕。\"   “剧毒?!从未听说过金蚕有毒啊。”   “网蚕的毒并不是见血封喉,而是需要点时间才会发作。”遇颂凌的眼中闪着精光,“但它却又一个特点,就是延绵不绝,所以又称延绵蛊。”   “延绵蛊?!”承影大惊,“就是那个据说比瘟疫的传播速度都要快的蛊毒?!”   “正是。”遇颂凌得意的勾起嘴角,“我可是费了不少功夫才弄到手的。”   “你要把它下在谁的身上呢?荣四么?”   \"没错。\"   \"何时动手?\"   \"呵~已经。\"   \"已经?廖云?!\"承影恍然大悟道。   \"延绵蛊需要以人为引,才能将毒性蔓延,而且这个人,必须是处子之身。\"遇颂凌说。   \"廖云是尚书之女,必然家教颇严,尚未出嫁,肯定是守身如玉。\"承影说。   \"这种蛊会在身体里潜伏一段时间,在这期间是不会传染到他人的,除非~通过药引。\"   \"廖云与那荣四做了一夜鸳鸯,那蛊就已经到了荣四体内。\"承影点头道,\"难怪你这么急着处死廖云。\"   \"她不死,她身边的人便都有危险。\"遇颂凌淡淡的说,\"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等了。\"   \"找到被传染的人,那些便是与荣四密切接触的,就能从他们身上找到线索,顺藤摸瓜,查出幕后主使。\"承影说。   遇颂凌点点头 :\"没错。这下,我要那些大鱼自己咬上钩来。\"   “爷,探子送来消息,安平已经痊愈了。”华宇走进屋子禀报说。   “哦?安平的心脉已经被我的揽神魔音所伤,风雅儒区区一个江湖郎中,竟能医好,医术倒是高明得很啊。”遇颂凌眯起眼睛,“叫耿直去看看。”   直到耿直被探子再带回太子府,他仍是觉得心惊肉跳,被人架起来飞檐走壁的滋味,对于他这个不懂丝毫武功的人来说可是很不好受的。   “见到安平了?”遇颂凌问。   “是。”耿直定了定心神,正色说,“依属下观察,安平不仅没有痊愈,而且是命在旦夕。”   遇颂凌颇为吃惊,急忙问:“怎么讲?”   “安平虽然神智清醒,但看他的气色,却透着中毒的征兆。”耿直回答。   “你的意思是……那个风雅儒给安平下毒?”遇颂凌有些不确定的问。   “这……属下不敢妄下结论。”   “人做事总是要有目的的,他对安平下毒,目的又是什么呢?”承影一旁冷冷的分析着,“风雅儒作为安太师重金所请的大夫,若是能治好,安太师自然不会亏待了他,但若是治不好,没有赏银不说,很有可能连小命都保不住。”   遇颂凌转了转眼珠,打断承影的话:“如果说……他揭榜的目的,就是为了近距离接近安平,要了他的命呢?”   “启禀太子!”一道黑影闪到屋内,跪倒在地上,“属下已查到,风雅儒去温柔乡,是为了祭祀一个叫玲儿的姑娘。”   “玲儿?”遇颂凌回忆着,在脑中搜索着这个叫玲儿姑娘的样貌却一无所获,这也不奇怪,以遇颂凌的身份,流连于温柔乡,服侍他的必然是乡中的绝色,一般的姿色是连见他的资格都没有的。   “这个玲儿,是温柔乡的姑娘么?”坐在一旁的承影问。   “不,是服侍姑娘的侍女。”黑衣人回答。   “风雅儒为什么会对一个侍女念念不忘?除非……”遇颂凌忽的起身说道,“随我去一趟太师府。”   风雅儒揉着自己发酸的肩膀,信步走到长廊尽头的偏房,推门进入,还没有点灯便已查出异样。   “谁?!”口中发出声音的同时,风雅儒已快步移至门口,却被拦了回来。   “糟糕!不止一个人!”风雅儒暗叫一声不妙,急忙展开轻功在屋内游走,企图找出突破口冲出去。   “你的轻功被房间限制,施展不出来的,束手就擒吧。”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在寂静且黑暗的房间里响起,使得风雅儒有些毛骨悚然,眼前似乎有一道寒光闪过,不等他看仔细,脖子上便已感受一块冰冷。   房间内的蜡烛被点燃,风雅颂看清了身旁这个冷峻男子的面貌,他让刚刚守在门口的侍卫押住自己,收剑、转身,走到坐在木椅上的人身旁,一连串动作干净利落。   “我们又见面了,风大夫。”遇颂凌坐在木椅上,摇着折扇,对着半跪在地的风雅颂轻笑着说。 作者有话要说:     ☆、无痕公子   “你……”风雅儒微微眯起眼,借助着烛光仔细打量着面前的人,这个人,他曾在宜阳县的码头为他看过病。   风雅儒常年四处行医,见过无数的人,而他本身也并不是那种认脸的人,大多数病人都是过目就忘的,而对遇颂凌能记起来,也只是因为他的样貌太过出众。人,总是会对与众不同的人或者事物印象深刻。   “呵~~看来,风大夫还记得我啊。”遇颂凌浅笑,“那日宜阳一别,没想到今日再见,我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姓遇……”   一个遇字出口,更是让风雅儒大惊失色,在元国,遇是只有皇室才能冠以的姓氏,而看着他折扇上坠着的双龙戏珠的碧玉坠子,风雅儒不难猜出此人的真实身份。   “草民风雅儒叩见太子!”风雅儒叩首,恭敬说道。   “呵呵~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是不是也应该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呢?”遇颂凌笑得很有耐心。   风雅儒的目光中出现了一瞬的闪烁,但他却很快的控制住了这种情绪的蔓延,睡下眼帘,平静的说道:“草民是个四处游走的江湖郎中……”   话没说完,遇颂凌的手中的扇子就“啪”的一声狠狠合上,那个双龙戏珠的玉坠也无规则的乱颤个不停。   遇颂凌开口,声音已经明显的冷了下来:“风雅儒,你既然知道我是太子,就应该清楚,对太子说谎的下场是什么。”   风雅儒:“……”   遇颂凌冷笑一声:“你说你是江湖郎中,那本太子问你,你又是出于什么目的给太师之子下毒?!”   风雅儒的脸上划过一丝震惊,却还是强作冷静的说:“下毒?草民不明白太子的意思。”   “不明白?!”遇颂凌阴恻恻的说,“风雅儒,我希望你明白一点,这世上,比你医术高明的人多得是,比你精于算计的人也多得是,你认为天衣无缝的预谋,在别人眼中,或与只是漏洞百出的可笑伎俩!你说你是江湖郎中,那你和安平有什么恩怨,让你不惜冒险潜入太师府毒害于他,还有,你既然是江湖郎中,又哪里来得那么多银子出入温柔乡,只是为了祭祀一个侍女,而你的那些银子,究竟是你行医所得,还是靠着你那高深莫测的轻功,登堂入室盗窃而得?呵呵~~本太子猜中了几分啊——无痕公子。”   随着遇颂凌的话,风雅儒的脸色渐渐由震惊变得沮丧,脸色也渐渐泛起灰白,无力的垂了下去,但当他听到无痕公子四个字的时候,却忽然抬起头,双目圆睁的瞪着遇颂凌,眼底泛着愤怒的红色,距离不近,遇颂凌却能清楚的听到他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你可以说我是猪是狗,但不能把我与那个禽兽不如的东西相提并论!”一贯温文尔雅的风雅儒额前暴露出青筋,剧烈的咳嗽了一阵后,用低沉的略大颤抖的声音一字一顿的说道。   “大胆!竟敢在太子面前放肆!”身后的黑衣人一声冷冷的叱喝,一脚将风雅儒踢倒在了地上,他以那种狗吃屎的姿势趴到在地上动弹不得,眼中的愤恨与傲然却丝毫不减。这带式引起了遇颂凌的兴趣。   “看来你与那个无痕公子算是旧识。”遇颂凌并没有因为风雅儒的顶撞而生气,反而心平气和的眯起了眼睛,“说说看,你们间究竟是什么关系?你又为什么要杀安平?”   风雅儒似乎也明白这次自己是死路一条,心境也一下子坦然了,重重的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目光中已不复刚刚的暴戾与愤怒,而是平静得似是一潭静水。他努力的挣扎了几下,似乎想改变这种滑稽的,趴在地上的姿势,尝试了几次无功而返,他便也坦然接受了这样的姿势,开口,以他一贯的缓和语气,讲述着一段尘封的往事。   “我去温柔乡祭祀的,不是别人,是我的亲姐姐。”一句话出口,风雅儒的整张脸上都弥漫上来悲伤的情绪,目光有些呆滞的望向前方,似乎在回忆一段辛酸往事,“我生在南越山,家中爹娘都是做药草的生意,日子本也算过得下去,但我从小身体孱弱,常常一病不起,家中人为了给我治病,访遍了名医,也耗尽了家中的积蓄……终于在我十岁那年,家人带我来帝都看病,却因付不起出诊的银子而被拒之门外。姐姐为了给我治病,竟将自己卖身给一个大户人家做侍女……”   风雅儒的声音有些哽咽,他用力吸了吸鼻子,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说道:“我的病被医好后,便随着父母回到南越山,我们没日没夜的种植草药,就是为了凑足银子将姐姐赎回来一家团圆……谁知道,谁知道当我们一家再次从南越山来到帝都时,发现那个家族已经落寞,不再原来的所住的地方,而姐姐也不知道人在何处……”   “那~~你姐姐的主家,原先是住在哪里的?”遇颂凌忽然问。   “福华布庄。”   风雅儒的回答让遇颂凌和承影立刻警觉起来,遇颂凌起初便很是怀疑,福华布庄算得上百年老店,在元国各地有着近百家分店,这样一家店铺,又怎么会落魄到被一个番邦外族来的荣四轻易买下,当下绷紧了神经,认真的听着风雅儒后面的话。   “我们再三询问,才知道那家人因盗取太师府的金佛被抄了家,封了产业,家主已被处死,而家中的大小姐也是依律法卖入了温柔乡,我姐姐作为小姐的侍女,便也跟着被卖到了温柔乡。等我赶到时,却看到……却看到……她被人糟蹋得衣衫凌乱,奄奄一息的倒在床上……姐姐在临死前,告诉我……告诉我……无痕公子便是杀她的凶手!”   “这真是个凄凉的故事。”面对着泣不成声的风雅儒,遇颂凌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的淡淡的说,“但是我有个疑问,无痕公子轻功卓绝,见首不见尾,朝廷抓了他这么多年都没有抓到,你姐姐又怎么能确定那人就是无痕公子?”   “因为……”风雅儒咬牙切齿的说,“姐姐亲眼看到那人将金佛放到福华布庄家主的书房中,而且那个人也亲口对姐姐承认,他就是无痕公子!” 作者有话要说:    ☆、阴谋   “哦?”遇颂凌向前倾了倾,对于这个回答,倒是引起了他的兴趣,不管风雅儒的话中有几分真几分假,他还是有兴趣听他说下去的。   遇颂凌向风雅儒身后的两名黑衣人使了一个眼色,那两人便会意的将风雅儒扶了起来,让他用比较舒服的姿势跪在地上。   “说吧,你知道些什么?”遇颂凌问。   “福华布庄之所以会百年老店一夜萧条,就是因为安平贪婪,想将它据为己有,才会上演一出监守自盗的戏码嫁祸福华布庄,派无痕公子将金佛放到福华布庄栽赃他们偷盗。”风雅儒说。   “你的意思是……安太师与无痕公子暗中勾结?”遇颂凌的眉头渐渐皱紧。   “呵呵~~太子,草民不知死活的问一句,您觉得朝中的捕快都是草包么?”风雅儒冷笑一声,“无痕公子的轻功的确高明,但朝中心思缜密武功高强的捕快也不少,就算敌在暗他们在明,也不可能这么多年一点线索都没有吧?”   遇颂凌的眉毛越皱越紧,风雅儒说的没错,这么多年了,一丁点的进展都没有,每次都是扑了个空,除非有人暗中报信,不然朝廷养着的那些捕快真是白拿俸禄了。   “说下去。”遇颂凌压低声音,冷冽中透着些急躁。   “无痕公子将金佛放置在书房中,出来时却被姐姐撞个正着,他打昏姐姐逃跑,姐姐醒来后急忙向老掌柜禀报,谁知为时已晚,安平带着大队人马来到福华布庄,搜出金佛,并强行加他们一家人关入大牢,屈打成招。姐姐随她家小姐被卖入温柔乡,那家伙竟前来耀武扬威,还把姐姐……”风雅儒说道此处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哼~看来这无痕公子不仅轻功高明,狗仗人势的本事也高明的很。”遇颂凌淡淡的说,“那你这一身轻功又是从何处学来?你既然是从小身体孱弱,又怎么会习得如此高深的功夫?”   “我的轻功?呵~是无痕公子亲自教的。”风雅儒忽的咧开嘴,露出一个极为诡异的笑容,“怎么样,我学得好不好?”   众人不语,静静的看着风雅儒,过了一会儿,风雅儒便自己打开了话匣子,“无痕公子害死我姐姐,我虽然做梦都盼着他死,却也清楚自己的斤两,我知道我要是去找他寻仇无疑是以卵击石,为了留下这条命给姐姐报仇,我只好忍辱偷生的等待一个机会。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让我等到了!”   风雅儒书生气的脸上闪现出疯狂的阴狠:“那个无痕公子因为长期流连于风月之地,染上了花柳病。哈哈……要知道,那种脏病根本没法医治,但是他不死心啊,他当然不甘心就这么死了,所以他四处求医。我便是利用了这一点,买通了温柔乡内的几个侍女伙计,让他们传出我能医治花柳病的传言。”   “所以,无痕公子就自己找上了门?”遇颂凌问。   “没错!他任由我开价,只求我治好他的病。”风雅儒的笑容已有些狰狞,“就算有太师府通风报信,无痕公子能作案累累,必然是个警觉多疑的人,若只是要金银怕会引起他的怀疑。”   “于是你要了他最引以为傲的东西,他的轻功。”遇颂凌说道。   “哈哈!太子真是料事如神!”风雅儒笑得疯狂,眼中的血丝更加明显,“他真是听话,老老实实的将他的轻功秘籍默写下给我,并且对我更加坚信不疑。”   “别太激动,压制点你身上的毒性。”一直沉默不语的承影忽然平静的开口。   他的话音刚落,果不其然,风雅儒剧烈的咳嗽起来,忽的一口血从他的喉间涌出,吐到地上,那些呈暗红色,是中毒的象征。   “接下来故事我来替你说。”遇颂凌缓缓摇着折扇,“就算你习得他的武功,却终究不是无痕公子的对手,唯一能杀他的方法只有下毒。你虽然很想他死,但又怕使用烈性毒药会被他发现,所以选择了慢性的毒药,一点一点的将他毒死。毒药向来是把双刃剑,害人终会害己,你在给他下毒的过程中,自己的身体也被毒药侵蚀。风大夫,我猜得对不对?”   “呵呵~~丝毫不差。”风雅儒咳嗽渐缓,却仍是有气无力的说。   遇颂凌的目光闪烁几下,开口问道:“那你又为什么要故伎重演的杀安平?”   “是受陈小姐所托,她曾经对我姐姐不薄,杀了安平,也所是给她们家报了仇。”风雅儒回答。   “陈小姐是?”   “福华布庄老掌柜的独女。”   “她现在人在何处?”   “仍在温柔乡。”   遇颂凌与承影互望一眼,起身对风雅儒说道:“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要走了,安平的病,就继续交由风大夫医治了。”   风雅儒心想难道太子这是准许自己杀安平么,在胡思乱想之际低头行礼,再抬头,屋内已只剩下自己一人,静静的,立在当中。   陈瑜耸了耸削瘦的肩膀,将一件外衣披在肩上,未施脂粉,静静的坐在屋子内等待着自己的恩客。门被推开,眼前的人让陈瑜有一瞬的错愕,怀疑他是走错了屋子,这样英俊的样貌,雍容的气质,再加上一身一看就能看出是上品绸缎的衣着,怎么想也不会来自己这个在温柔乡只能算上中下等姑娘的房间。但这样的错愕也只是一瞬,随后,陈瑜又恢复了一脸木然,走到那人面前,盈盈拜下,淡淡的说:“公子万福。”   “陈瑜。”那人凑近她的耳朵,低声说道,“我可以帮你为你的家人报仇,只要……你肯配合我。” 作者有话要说:  ☆、拨开云雾   陈瑜听到报仇两个字时身上一颤,木然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渴望,却如流星般短暂,她像是做惯了这种白日梦,也受够了梦醒时分的痛苦,撇了撇嘴苦笑,淡淡的说:“报仇?凭什么?”   遇颂凌微笑着在她面前轻摇折扇,双龙戏珠的玉坠在陈瑜的眼前晃来晃去。   “这……你?!”陈瑜惊讶。   “你觉得凭这个,够不够?”遇颂凌笑着问。   “……你……不,太子……要我如何配合?”陈瑜黯淡的眼神中又现出希望的光亮。   遇颂凌满意的点点头,他心中有太多的疑问,正需要一个对福华布庄十分熟悉呃人来替自己解答,而眼前的陈瑜无疑是一位极好的人选。安平目光短浅,为涂眼前之利,陷害陈家霸占福华布庄本也合乎情理,但那个荣四为什么要花重金买下布庄就如遇颂凌不得其解了,就算是想要隐藏身份,结识官员,也没有必要买下这么个百年老店,除非,福华布庄里有其他更吸引他的地方。   “你能画出福华布庄的地形图么?”遇颂凌问。   “没问题。”陈瑜拿起笔,熟练的在纸上画了起来,虽然已经有几年没有住过那间宅子,但每一笔都画得十分流畅,仿佛福华布庄老宅的样子不是在她的脑子里,而是在心中。   “等等!这是什么?”遇颂凌忽然指着一条小径问,“这条小路通向哪里?”   “这是运送布匹到河道的捷径。”陈瑜回答。   “河道?”   “对,还是爷爷在世的时候修的,离庄子不远,可以直通运河。”   “河道都是由朝廷统一修建的,你家怎么能自修河道?难道官府不阻止么?”遇颂凌疑惑的问。   陈瑜却掩嘴笑了:“太子爷,如果您知道每年国库中,有多少税银是我福华布庄上缴的,您就会明白,为什么官府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遇颂凌点了点头,心下了然:“收缴的关税越多,那些官员分得的赏赐也就越多,他们自然要给福华布庄行个方便了。”   想到运河,又是一怔,忽的恍然大悟:“对了,就是河道!这才是荣四买下福华布庄的真正目的!”   太子府内,承影静静的听着遇颂凌找到的线索:“你是说,荣四买下福华布庄,是因为那条河道?”   “没错。”遇颂凌肯定的回答,“三个月前荣四买下了福华布庄,那条用来运送布匹的河道自然也归他们所有,之后的两个月内,接连有三个朝廷命官被一夜间灭门,而那三人所在的地方,统统都是运河沿岸。”   “从那条河道出发去运河,便可以轻松避开官兵的检查。”承影接着遇颂凌的话说,“他们就是在这条河道的帮助下才能顶风作案,屡屡得手。”   遇颂凌派人按陈瑜所画找去,果然发现了那条河道,河道很细,周围已被福华布庄的人层层把手。   \"此地无银三百两,这么严加看守,肯定有鬼。\"看过探子飞鸽传书来的书信,承影说。   \"不着急,我们先静观其变,等到过了些日子,绵延蛊散播开来,他们自己就会溃不成军。\"遇颂凌自信的说。   \"那蛊毒会不会波及到周遭百姓?\"承影问。   \"放心,绵延蛊并没有那么容易传播,除非长期接触,否则不会轻易被传染,况且~\"遇颂凌指了指地上的落叶说,\"你莫要忘了,现在是什么季节。\"   经遇颂凌提醒承影才注意到,现在已经入秋,帝都的秋风素来刚劲,也不易于蛊毒的传播,反之,若是那个荣四为了掩人耳目在密室或者暗格中与幕后主使碰面,那个人便很有可能染上绵延蛊。不禁佩服遇颂凌的智谋。   \"你以前说人生如博弈,要走一步而观三步,掌控全局,才能取胜。初听并不觉得怎样,如今想起,你果然深谋远虑,环环紧扣,层层紧逼,才能诈出幕后主使。\"承影轻笑着说,\"你真像是一个操控木偶的傀儡师。\"   遇颂凌却苦笑着摇头:\"我也不过是架子上的一具傀儡,连自己的命运都操控不了。\"   遇颂凌的落寞神情,让承影想到了季礼。的确,当年他们就是因为无法挣脱开缚在身上的绳索才被迫分开,于是低头,歉意的说:“抱歉,让你想起了不开心的事。”   遇颂凌依旧是轻柔这他额前的碎发,笑道:“傻话,不要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况且发生都发生了,就不怕在想起来。”   “可惜么?”承影轻声问。   “嗯……”   “那……后悔么?”承影不知怎么问出的这句话,只觉得嘴唇发凉,有些不自觉的颤抖,双手紧紧地握住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话一出口他便后悔,因为承影明白,自己放不下,无论遇颂凌给出的是怎样的答案,他都会和往常一样继续留在遇颂凌身边,他的答案对于自己而言根本是没有意义的,没有意义的事,承影宁愿不做。   “呵~~”遇颂凌浅笑着环住承影的腰,在他耳边轻声说,“承影,你知道人为什么会后悔么?就是因为发生了无法改变的事,所以才会后悔。既然已经无法改变了,后悔也就自然是没有意义了。你不是常说么,没有意义的事便没有做的必要。”   承影点点头,没有说话,感觉到身后的重量越来越沉,遇颂凌似乎正放松自己,将全身的重量压到了自己的身上。   “承影啊……我不想用一道伤口去填平另一道伤口。”遇颂凌似是累了,有些有气无力的说。   “我明白了。”承影低声说。   遇颂凌将手环紧,抱着承影躺倒在床上,细碎的吻落在他的额头、眉梢、眼角……   “我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将我们分开,谁都不可以!”遇颂凌的声音低且含糊,却代人让人无法反抗的威慑力,那是属于王者的气焰。 ☆、时间是杀手   这一夜,两个人都很尽兴,直至筋疲力尽,懒懒的瘫软在床上,遇颂凌仍是紧紧地搂着承影,像不懂事的孩童在护食一般,寸步不让。   “搂得这么紧,不热么?”承影缓缓开口。   听着那略带沙哑的嗓音,遇颂凌瞬时觉得非常有成就感,嬉笑着说:“口渴不渴?要不要喝水?我去帮你倒。”   承影明显的对于他的“好心”不屑一顾,淡淡的说:“现在想起关起关心我了?不是你刚刚折腾我的时候了?”   遇颂凌喜欢承影这种类似于赌气的话,会让他觉得这是在向自己撒娇。轻轻地揉着他的后腰,似玩笑又似认真的说:“承影,我想我对你的喜欢,这辈子都用不完了……”   承影带着浅浅的笑意,在遇颂凌的按摩下渐渐的闭上双眼,一觉直到天亮,但转天腰部的疼痛还是让他连自己穿衣服都做不到。虽然承影已经做太子妃有一段时日,但他仍是不习惯让侍女为他更衣,坚持要自己来。如今,看着搭在床头的衣服,腰部以下却是怎么也动弹不得,只得无奈的趴在床上,暗暗怪遇颂凌太不克制。   “我来帮你穿衣服吧。”遇颂凌看着承影一脸阴晴不定的趴在床上,温柔的笑着说。   承影看着他丝毫不顾及太子的身份,细心的为自己一件一件的穿好衣服甚至鞋袜,原本心中那微如火星般的一点抱怨也立刻烟消云散了,不自然的向后挪了挪身子,生硬的说:“我,我自己来就好。”   “呵~~逞强。”遇颂凌毫不留情的一句戳穿,“你要是能自己穿早就穿好了,还用等到现在?”   承影沉默。   “你……你不用给我穿鞋,门外……侍女们都在偷看呢。”承影又说。   “让她们看好了。”遇颂凌满不在乎的说,“我沐浴的时候她们还在我身旁看着呢,怕什么。”   承影再次沉默。   “爷,季礼公子求见。”门外传来华宇的声音。   遇颂凌不自觉的看了承影一眼,发现他也正看向自己,两人对视的瞬间,承影快速的将目光转向一旁,像是从没有看过遇颂凌一样,他的动作极快,却还是没有逃过遇颂凌的眼睛。   “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遇颂凌问。   “不必。”承影回答得干脆,虽然每每听到季礼这个名字心中就会觉得莫名的不安,但是承影一直觉得,那是自己的问题,是自己的心魔在作祟。他不希望自己像个女人似的疑神疑鬼,所以决心克服。乱麻需要快刀才能斩断,而自己本身就是一把利刃,区区心魔,又如何难得倒他。   遇颂凌轻吻了承影的额角,他感动于承影的体贴。承影以前与自己形影不离,是因为他是自己的影卫,但如今,他的身份却发生了变化,元国的规矩,后宫不得登入朝堂,承影已是自己的太子妃,他接见臣子时理应避嫌。遇颂凌邀承影同去,只是怕他因自己和季礼有一段过去而多想,心中正盘算着此事如果传到父皇母后的耳朵里要如何解释,见他拒绝,也就没有再提。   “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遇颂凌的嘴角微微抽动了几下,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却终只是轻轻地吐出来这么一句话。   季礼依旧是包容的笑着,笑得温柔,中规中矩的行礼,温和的说:“太子今日找我来,可是有什么想要知道的事?”   “呵呵~聪明!”遇颂凌笑着说,“我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谁?”   “霍将军。”遇颂凌说,“你在东阳国的时候,可曾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人?”   “当然。”季礼不假思索的说,“霍将军在东阳国可是家喻户晓的传奇人物。”   “哦?此话怎讲?”   “据传闻霍将军算是大器晚成,三十多岁的时候还只是个参领,却在短短的十年间坐上了一品大将军的位置。而且据说他出身微寒,在世袭成风的东阳国,他这样的出身能做到大将军的位置,绝对是东阳国古往今来第一人。”   “哦?看来……是个棘手的狠角色。”遇颂凌若有所思的说。   “你怎么会知道霍将军?”季礼问。   “从荣四口中听到的,没想到来头这么大,看来东阳国这些年来表面对我元国称臣,实则养精蓄锐,暗中早有谋反之心呐。”遇颂凌冷冷的说。   “太子,东阳国的实力还是不容小觑的,而且,他们现在似乎已经发觉咱们开始怀疑他们了。”季礼说,“我昨天已接到东阳国国君的旨意,让我回去。”   “你绝不能回去。”遇颂凌坚定地说,“否则肯定是送羊入虎口。”   “我已经以生病为由推脱,却只怕托的了一时,托不了一世。”季礼无奈的低下头。   “总之东阳国你千万不能回去,否则两国一旦开战,你的处境将会十分危险。”遇颂凌严肃的说,“我会派人保护你和你家人的安全,这些日子你没有什么重要事情尽量少出门。”   “我会派人保护你和你家人的安全。”   这句话让季礼听得一阵恍惚,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小皇子,微仰着头,看着自己,眼中满是坚定,用仍显稚气的声音一字一顿的说着:“季礼,你放心,我一定会和父皇母后抗争到底,我一定能保护好你和你的家人,等我当了太子,就封你做太子妃,我们永远在一起!”   季礼不得不承认,当时他觉得这不过是年幼皇子的一句戏言,一个愿望,就好像每个人小的时候都会希望自己是一只可以翱翔在空中的鸟或者嬉戏在水中的鱼一样的愿望。莫说当时还有与遇颂凌年纪相仿的三皇子,三皇子的母妃是皇帝最宠爱的妃子,太子之位落入谁手还很难预料。在元国,男男风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却从没有把男子扶为正室的先例,皇宫中更是如此,虽然历代王孙贵族男宠无数,却从未有一个可以获封名号的。   可是一别十二年,当季礼再次回来,再见他的四皇子,他惊讶的发现,他儿时的种种“戏言”竟都成真了,只是他的身边却以再也没有了自己的位置,十几年来他日思夜想的四皇子,已经不再是属于他的了,这样季礼如何不难过,如何能甘心。   “四皇子……”季礼轻轻地叫了一声。   “嗯?”虽然封为太子后就再也没人这么叫过自己,遇颂凌还是回应了他。   “我们……真的就这么错过了么?”季礼的声音中带着颤抖,眼中有明显的泪水在打转,他一忍再忍才没让它滴落。   “是……”遇颂凌的声音不大,却似晴空霹雳击在季礼的心上。   “你说过会一辈子喜欢我的!”季礼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泪水决堤般涌出,他抓住遇颂凌的衣袖崩溃的喊道,“你说过你要当太子你做到了,你说过会立男子为妃你也做到了,为什么,为什么对我的承诺你却没有做到!”   遇颂凌看着泣不成声的季礼,眼神复杂。这是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第一次在自己面前落泪,第一次如此失态。   “抱歉……”良久,遇颂凌缓缓开口,声音中透着内疚,语气却是坚定,“因为我变了,我的心变了。我对你的感情……输给了时间。”   季礼哭得绝望。   他的四皇子……被他弄丢了……   遇颂凌轻轻地拭去季礼的泪水,派人将他送回府。在出门时,看到了端着茶站在门口的华宇,冷哼一声:“竟敢偷听我谈话?是不是我平日子太惯着你了?!”   “爷息怒!”华宇急忙跪下,“我只是来送茶,无意间听到的,真的不是故意偷听,请爷明察啊!”   “好了好了,起来吧。”遇颂凌淡淡的说,“我也没说我生气了。”   “爷~~我还从没见过季礼公子这样哭过呢。”华宇望着季礼的背影怔怔的说。   “我也没见过。”遇颂凌低声说,“是不是觉得我太狠了?”   华宇一愣,急忙摇头。季礼刚刚离开元国时,遇颂凌有多伤心难过,别人不知道,作为他侍童的华宇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短短几天时间,人就整整瘦了一圈。现在回想起来,仍会觉得心酸。   “呵~~我本来就是个心狠的人呐。”遇颂凌苦笑,像是在对华宇说,更像是在喃喃自语。扬起脸,望着已渐渐西下的落日,心中暗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季礼,我既许不了你未来,就不会再困住你的现在。”    ☆、行动   “父亲~父亲~瑞儿要吃那个~”瑞儿指着桌子上的清蒸鲈鱼向遇颂凌撒娇说。   “好~”遇颂凌夹起一块肚皮上的肉放到碗里。   “给我吃~~我要吃~~”瑞儿不错眼珠儿的盯着那莹白的鱼肉,拼命的咽着口水。   “瑞儿等一下,父亲给你挑出鱼刺就喂你吃。”遇颂凌耐心的说着,边说边仔细的挑着鱼刺。   “爷~~~爷~~~”华宇气喘吁吁的跑来,“爷~~不好了~~”   “喘匀气再说。”遇颂凌瞟了一眼满头大汗的华宇,淡淡的说。   “季礼公子在回府的路上遭到埋伏……受,受了重伤!”   遇颂凌的身子蓦地一僵,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一张俊脸也挂上了寒霜。   “父亲……鱼?”不明所以的瑞儿看着遇颂凌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却又不将鱼喂给自己,心急的叫了一声。   遇颂凌没有回答,继续低头将鱼刺挑干净,再将鱼肉放到瑞儿的小碗里,温柔的说:“瑞儿乖,让奶娘喂你吃饭,父亲还有事要处理。”   说完轻轻拍了拍瑞儿的头,起身向外走去。   “父亲……”   “瑞儿乖,爹爹也出去一趟。”承影见遇颂凌离开急忙也跟了出去。   “爹爹……”瑞儿满脸委屈的看着父亲和爹爹先后“抛弃”了自己。   “小世子别难过,太子和太子妃是有要事去办,就让下的来陪你吧。”华宇从奶娘手中接过碗,夹起鱼肉喂到瑞儿嘴边。瑞儿年纪太小,显然不知道所谓的“要事”是什么,难道比自己还可爱,还讨人喜欢?这样想着,口中肥美的鱼肉仿佛也没了滋味。   “这样可不行,得想个办法哄小世子开心。”华宇自言自语,忽然心头灵光一闪,笑着说,“小世子是不是喜欢看耍猴?”   “耍猴?嗯!喜欢!”瑞儿听到耍猴,似乎来了兴趣,刚刚被“抛弃”的悲伤也似乎被冲淡了一些。   “那除了耍猴,世子还想不想看其它的动物?”华宇笑得神秘。   “其它的……有什么啊?”瑞儿问道。   “嘿嘿,小世子乖乖吃饭,我去去就来。”华宇说完便一溜烟儿的跑远了。   “不行!”严烈冷冷的拒绝道,“小花是豹子,又不是猴,不是给人耍着玩儿的!”   “哎呀~~~差不多啊,不都是一条尾巴四条腿嘛……”华宇央求道。   “说了不行!小花不是给小孩子玩的。”严烈不为所动。   “我知道,小花是你心尖上的宝贝,可是,可是这不是事发突然嘛,我也是没办法了才来找你,你就帮帮忙嘛。”华宇拽着严烈的袖子央求道。   严烈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些,没有说话。   华宇狡猾的转了转眼珠,看这事有门儿,急忙接着说:“你就帮我这次,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开口,我只要能做到,一定帮到底。”   严烈的眼中闪过一丝精明:“这可是你说的,别想反悔。”说罢吹了一声口哨,一只皮毛油亮的花豹便跑到了面前。   “小世子,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华宇笑嘻嘻的指了指坐在严烈脚边的花豹。   “豹,豹子?”瑞儿想了想说。   “没错!”华宇说,“严大哥,咱们开始吧。”   严烈仍是颇不情愿的撇了撇嘴,伸手摸了摸小花的豹头,低声的温柔的说:“一会儿要听话……恩……今天的晚饭给你多加一只鸡……”   小花从小和严烈长大,早已通了人性,尤其在他说要给自己加一只鸡的时候,碧色的豹眼更加清亮。   “那就……趴下。”严烈说道。   小花很听话的伸长四条腿趴在了地上。   “向左边滚……再向右边滚……”   小花没有丝毫错误的完成了严烈的所有指令。瑞儿高兴得拍手叫好,华宇也在一旁赞叹不已,严烈的一双眼睛游走在华宇身上,眼角处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线。   另一头,遇颂凌静静的站在房间内良久不语,看着耿直将银针一根根的插入季礼体内,再一根根的拔出,才缓缓开口:“情况怎么样?”   “伤及内脏……需要好好调养一阵。”耿直如实回答。   “那他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遇颂凌又问。   “这……属下也说不好。”   “下去吧。”遇颂凌摆摆手,走到季礼床边,看着他蜡黄的脸色,紧闭的眼帘,叹了口气,转身对承影说,“我们也先出去吧,让他好好休息。”   承影点头。   “那几个护送季礼回府的侍卫伤势如何?”遇颂凌问承影。   “有两个已经死了,还有一个受了重伤,断了一条手臂,到现在还昏迷不醒。”承影回答,“据该去营救的侍卫说,他们到的时候,看到一共四个黑衣人,蒙着脸,看不到长相,武功都不弱,见咱们人多,便撤离了,他们想着先救人,也就没再去追。”   遇颂凌咬了咬嘴唇,心中一阵愧疚,明明自己刚承诺了要保护季礼和他家人的安全,他就受了重伤在床,现实又一次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嘴巴,自嘲的苦笑,我对他的承诺,终究只能是一纸空谈么。   “凌,你……别难过……”承影不忍见遇颂凌自责,搜肠刮肚,终于找出了一句适合在此时安慰他的话。   “替我传令下去,立刻加派人手保护季府的安全。”遇颂凌冷冷的说,“既然东阳国的人已经开始行动,我们也就不能坐以待毙,礼尚往来,才合情理。”    ☆、礼尚往来   风雅儒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房间,推门刚刚走进屋子,身后的木门便被一阵劲风关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寒意与压迫感,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竟然来了,就不要故弄玄虚了吧。”有了上次的经验,风雅儒很快的镇定了下来,他明白,密闭的屋子里他的轻功占不到任何便宜,而论起武功,自己则完全不是那个人的对手。既然输赢已定,他反而倒是坦然了。   烛火摇曳,幽幽燃起,一袭蓝衣的男子面沉如秋水,静静的坐在桌子前。   “草民参见太子妃。”风雅儒行礼,然后径自走到坐姿前面,倒了一杯茶,问道,“太子妃一路风尘仆仆,口渴么?要喝茶么?”   “不必。”承影面无表情的说。   “呵~~也是,堂堂的太子妃,自然喝不惯我这粗茶。”风雅儒被冷冷的拒绝,灿灿的一笑,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下,“况且……太子妃也是怕我这茶里面放了不干净的东西吧。”   承影无视于风雅儒的冷嘲热讽,说道:“我有事情交给你去办。”   风雅儒笑笑:“我致命的把柄在你们手中,自然要听命于你们,有什么吩咐,直说便是。”   承影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雕花瓷瓶,大约一个鸡蛋那么多,放到桌子上,对风雅儒说:“你把这个给安平服下。”   风雅儒拿起药瓶,打开放在鼻子出闻了闻,没有闻出什么味道,问:“这里面是什么?”   “安平的伤药。”承影淡淡的说,“他是被揽神魔音侵了心脉,才会受伤,这是太子特制的解药。”   “什么?!太子向救他?!”风雅儒大惊,“不!绝对不行!”   说罢伸手要将瓷瓶摔碎。承影眼疾手快的将瓶子抢过来,说道:“并不是要真的救他,这只是个为了达到目的的幌子。”   “目的?什么目的?”风雅儒问。   “为了让人相信你医术高明,是在世华佗。”承影回答。   “哦?你们……想让我去为谁看病?”风雅儒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这个到时你自然会知道。”承影淡淡的说,“你只要记得,用这个医好安平,再向安太师提要求,让他在帝都为你开一间医馆,并亲自为医馆提名。”   “那安平……”风雅儒仍是放心不下。   “放心,我答应你,事成之后,安平的性命交由你随意处置。”承影说。   风雅儒望着承影,他虽然是一副不苟言笑的冰冷表情,目光却很真诚。做大夫讲究望闻问切,时间久了,在看人方面也有了一定的心得,风雅儒凭着大夫的直觉,觉得承影的话还是可以相信的,重新接过那个雕花瓷瓶,放入怀中。   “很好。”承影点点头,简单的交代了几句便转身离开,连纵几下,就消失在风雅儒的视线之中。   “这个太子妃,还真是个不一般的角色。”望着承影远去的方向,风雅儒喃喃自语。   “荣四病倒了?”遇颂凌问,“消息准确么?”   “回太子,千真万确。”黑衣人回答。   “很好,还有别人病倒吗?”   “他的一个小妾,还有他随身的侍女。”   “嗯……继续回去盯着,有什么新发现,立刻想我汇报!”   “属下遵命!”   “你怎么知道荣四病倒了,就一定会找到风雅儒医治?”承影的声音从门口处响起,越来越清晰,却没有夹带丝毫的脚步声。   “我并不知道,这只是一个圈套。”遇颂凌笑着解释,“荣四毕竟来元国不过数月,人生地不熟,与他关系熟络的,当属他为了买下福华布庄而费尽心思接近的安平了,而这安平本身虽没什么能耐,却是太师之子,总归是见多识广,荣四找了几个大夫医治无效后,自然会想到请他帮忙。而安平现在也是重病在身,你想想看,如果风雅儒把他的病治好了,随后有人问道他哪个医生医术高明时,他首先会想到谁?”   “人总是对近期发生的事情印象比较深刻。”承影冷静的分析,“他大病初愈,首先想到的自然是救他性命的风雅儒。”   “没错!”遇颂凌说。   “所以你就想让风雅儒潜入福华布庄为咱们打探消息?那么~他能为咱们卖命么?”承影说。   “放心,我们的手里有足够的筹码。”遇颂凌笑着说。   “你是指……安平?”承影有些不明白。   “风雅儒给安平的药中下了慢性毒药,就算暂时以毒攻毒造成他病有好转的假相,但毒发终是需要一个过程的。”遇颂凌解释道,“等到太师府的人发现他居心不轨,定会要了他的命,他还是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安平死。就算他侥幸成功,安平最终真的被他毒死,以安太师的脾气,也定会杀了所有为他儿子医治过的大夫陪葬,最终,风雅儒还是难逃一死。他潜入太师府,本就是一条有去无回的死路!如今他依照我的计划,进入荣四家中为我打探情报,若是顺利,事成后他不但能如愿拿走安平的项上人头去祭祀他的姐姐和陈瑜一家,也能抱住自己的性命,他何乐而不为。”   “那解药?”   “没错……安平服下那药,也就只有半个月的命可活了。”   “就算在视死如归的人,骨子里还是要求生的,这是人的本能。”承影幽幽的说,“你还真是利用尽了人的天性啊。简直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啊……佩服,佩服。”   遇颂凌颇有深意的看了承影一眼,似魅似惑的说:“我也只是个凡夫俗子罢了,我也有我的弱点,我也有能被人要挟的把柄。承影,你说,对于我的软肋,我应该怎么对待呢?”   承影沉默片刻,平静的说:“守住他,或者……杀了他。”   “哈哈~~~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遇颂凌大笑,上前搂住承影,惬意的说,“真好,真像是你会说出的答案。承影~知道么,你既是我最锋利的利刃,也是我最柔软的软肋。”   “凌……”承影张了半天的嘴,却只是轻轻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伸出手臂回抱住遇颂凌,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的嘴真笨,你总是能让我感动,我却不知道如何回应你。”   “你每一天都在回应我啊。”遇颂凌揉着他的头发轻笑,“承影,你相信我说的话么?”   “当然相信。”承影不假思索的回答。   “很好,一定要记得,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不只是说说而已的。”遇颂凌将头低下,埋在承影的颈窝,喃喃的一遍遍重复,“一定要记得……一定要记得……一定要记得……”   承影的手臂,揽得更紧了。   “爷~~”华宇在门外踌躇了半天,看着紧紧相拥的两个人,不知是进是退。他实在不想破坏这样美好的气氛,却又怕耽误了时间引得遇颂凌责骂,最终只好壮着胆子,轻轻的叫了一声。   “什么事?”遇颂凌的语气还算和善。   “那个……就是……那个……”华宇看了一眼承影,又怕被他发现似的急忙低下头去,目光飘忽不定,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终一咬牙一跺脚,说道,“季礼公子醒了。”    ☆、松子糖   季礼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头很晕,胸口也很疼,似乎是肋骨断了几根。身上一层层的缠着纱布。环视一下四周的环境,十分陌生,应该是从没来过的地方。季礼努力回想着晕倒前发生的一幕幕。自己被太子府的侍卫护送回府,途中被一群黑衣人埋伏,那些人的功夫都不简单,身旁保护自己的侍卫一个个倒下,自己最终也因手上而晕倒……   “给太子请安。”   门口的侍女毕恭毕敬的说。   “原来我被救回了太子府。”季礼心说,听着渐渐走近的脚步声,季礼的心也慌张了起来,有些逃避的想转过身去,但稍稍一动便是一阵钻心的疼痛,尝试了几次以失败告终,而那人已快走到床前,只得紧闭双眼假寐。   遇颂凌走到季礼床前,轻轻为他拉了拉被子,叫道:“季礼。”   季礼没有回答。   遇颂凌微微俯下身,看着他不停颤抖的羽睫和眼皮下转动的眼珠,嗤笑一声:“你还把我当做那个只会撒娇耍脾气的小皇子么?我知道,你醒着。”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季礼听到他说已不再是那个小皇子时,心中又是一阵刺痛,比断了的肋骨还痛。感到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正在一点点的从自己的生命中剥离开来。   “很痛?”遇颂凌看着他渐紧的眉担心的问,“我去叫耿直过来看看。”   季礼在他将要离开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抓的很用力,遇颂凌能感觉到掌心被他的指甲抠住的刺痛感。   “我……不应该回来的……”季礼哽咽着,“至少那样,我可以骗自己说,四皇子永远都是我一个人的。”   遇颂凌低头,看着自己手上愈加明显的指甲的痕迹,心中不忍,抬手拭去季礼紧闭的眼角处流下的泪水,张了张嘴,却终是把话咽了回去。   季礼重伤力衰,哭着哭着便沉沉的睡去,即便睡去,抓住遇颂凌的手的力道仍不减,遇颂凌费了不小的力气才将手从他的手掌中抽出来。他自小养尊处优,手比寻常的女子还要细致柔嫩,被季礼箍住的那一圈已经红了一片。   遇颂凌小心翼翼的为他盖好被子,转身走出房间,发现承影正静静的站在不远处。   “他的伤势如何?”承影问。   “很严重。”遇颂凌表情严肃,“若不是救兵来得及时,恐怕性命不保。”   遇颂凌不愿意让承影看到手上的印记,有意的将手向袖子里缩了缩,但这个小动作还是没有逃过承影的眼睛。承影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眉,强迫着自己把目光从遇颂凌的手腕上移开。   “耿大夫医术高明,一定能治好季公子的伤,你放心吧。”承影安慰他说。   “希望吧……”遇颂凌叹了口气,想起了被自己撂下的瑞儿,不知道她会不会因为自己没有喂他吃鱼而生气,于是对承影说,“我们去看看瑞儿吧。”   从侍女们的口中得知,瑞儿被华宇带来的一个驯兽人逗得很开心,这会儿已经回房间休息了。   “驯兽人?严烈么?”承影问。   “呵呵~~应该是。我们去房间看看吧。”   在房间门口,遇颂凌和承影便听到了瑞儿奶声奶气的说着:“昌儿的、隆儿的、我的~昌儿的、隆儿的、我的~”   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走进房间一看,原来是瑞儿和昌儿隆儿这对双生子正围成一圈坐着,而瑞儿作为大哥,正在毫不偏袒的给三人均分这一盘松子糖。   “我要~我的~”作为老三的隆儿显然无视了大哥的分配,伸手去抓瑞儿放在昌儿面前的松子糖。   “不许抢!”瑞儿伸出肉呼呼的小手打在隆儿的同样肉呼呼的小手上,“这是昌儿的!不是你的!”   “我要~我的~都是我的!”隆儿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的将整个盘子拉到自己面前,用双手护着,霸道的说,“我的!全是我一人的!你们都不许抢!”   “这样可不行。”在一旁看着的遇颂凌忽然开口。   “父亲~爹爹~”三个孩子异口同声的叫道。   “父亲,隆儿他抢了昌儿的糖,还不听我的话!”瑞儿先气鼓鼓的告状了。被抢了糖的昌儿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看了看父亲和爹爹,又看看了被隆儿护得死死的糖,略带委屈的低下头去。   “隆儿,松子糖是大家的,你不能独占。”遇颂凌说。   “我要!我的!我谁也不给!”隆儿任性的拒绝,将放着糖的盘子护得更紧,几乎将上半身都伏在盘子上。   “隆儿!”遇颂凌的沉着脸将隆儿抱起,盯着他的眼睛,语气也冷硬了下来,声音虽不大,但一字一句尽透着威严,“父亲和爹爹都在,你的兄长们也都在,容不得你这般放肆!我再说一遍,把糖还——回——去——”   年幼的隆儿看出了父亲眼中的严厉,转头望着爹爹,向他求救,却无奈的发现爹爹竟看着他泪汪汪的小眼神,丝毫不为所动。没有办法,只好在父亲目光的注视下,将放着松子糖的盘子又推回了原处。   “这样才对。”遇颂凌满意的点点头,对瑞儿说,“重新分吧。”   “好!”瑞儿重重点了一下头,歪头想了一下,挑了两颗最大的松子糖,举到遇颂凌和承影面前,说道,“父亲和爹爹先吃。”   “瑞儿真懂事。”一向淡漠的承影看到瑞儿小小年纪便已如此懂事识大体,也不由得绽开笑容,将他抱在怀里,轻轻吻着他的脸蛋。   “你刚刚知错能改,很好,这颗糖,父亲给你吃。”遇颂凌将手中的松子糖递到无精打采的隆儿面前,笑的温柔。   “糖!谢谢父亲!”隆儿见父亲将最大的糖给了自己,十分开心,含住糖,还不忘撒娇似的抓住遇颂凌的手让他抱抱。   就在隆儿要抓住遇颂凌的手时,承影却突然用另一只手一把将他抱起。   “还是被看见了么。”遇颂凌看了一眼仍在红肿的手腕,心中说道,心中涌起一股感动,像是暖流,流遍四肢百髓。   昌儿不过吃了一颗糖的功夫,忽然发现大哥和三弟都被抱了起来,只有自己一人孤零零的没人理睬,心下委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用更加无辜含泪的目光看看父亲,又看看爹爹……   “昌儿这孩子的性子还真是像承影,什么话都憋在心里不说。”遇颂凌心中说道,走过去将昌儿抱起,笑着问,“昌儿,父亲举高高,好不好?”   “好~~”昌儿毕竟是小孩子的心性,一听到举高高,立刻破涕为笑。   “我也要举高高!”   “爹爹~~我也要~~~”   瑞儿和隆儿两个孩子一左一右的在承影耳边喊道。   “好~~好~~一个个来~~一个个来~~”承影虽被他们闹得耳朵嗡嗡响,还是耐心的说。   “来~我来分糖。这是瑞儿的~这是昌儿的~这是隆儿的~~”遇颂凌将松子糖一颗一颗放入孩子们的口中。   “这颗……是爹爹的。”遇颂凌狡黠的勾起嘴角,将松子糖含如口中,一把将承影揽了过来,用嘴将那颗松子糖喂入他的口中。   “唔~~你~~”承影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嘴已经被遇颂凌狠狠堵住,口中弥漫着糖的甜腻和遇颂凌醉人的味道,“别~~孩子们~~在看着~~”   “大哥,父亲和爹爹在做什么?”隆儿显然忘记了刚刚还在和大哥抢糖的事,凑到瑞儿身旁问。   瑞儿年纪稍长,对父亲和爹爹正在做的事不像弟弟们那般奇怪,却也不是很明白,但做大哥就要有做大哥的样子,于是清了清嗓子,命令道:“统统捂住眼睛,不许看!”   一声令下,三双肉呼呼的小手齐刷刷的挡在眼前。   “现在……没人看了……哈~~”遇颂凌含糊而低沉的说着,将灵舌探向了更深的地方。   ☆、巧手   太师府   安太师指着排成一排的檀木箱子,对站在对面的青衫医者说:“风大夫妙手回春,医好了我儿的疾病,这些金银珠宝,你想要多少,尽管拿去。”   风雅颂扫了一眼那些散发着珠光宝气的箱子,不为所动,只是淡淡的说:“我为医者,本就是以救人性命为己任,这些财宝,我并不需要。”   “怎么?不够?”安太师微微皱了一下眉,却很快的恢复了慷慨的笑容,“风大夫想要多少诊金,尽管开个价钱。”   风雅儒心中骂道:“你抬出这些珠宝恐怕已经是你能接受的极限了,再多要的话,惹怒了你,恐怕连这些都保不住。”   面上却是不露声色的说:“我不要金银,想向太师讨另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我常年四处行医,漂泊在外,如今也想找个地方安定下来,所以斗胆请太师为我在这帝都开一间小小的医馆,并能亲自为我的医馆提名。”   风雅儒的一句话,让安太师对他另眼相看:就算金银堆积如山也总有花光的那天,而太师提名的医馆却能为他打响名号,广招财源。这个年轻人,有远见。当下一口同意了他的要求。   “今天,一个叫荣四的男人来找我看病,自称是安平介绍来的。”在医馆最里间的屋子里,风雅儒正对乔装而来的承影汇报着,“我依照太子的吩咐,为他开了太子留下的药。”   “嗯,那他有没有提到要为别人看病?”承影问。   “没有……”风雅儒话未说完,忽然用手捂口,俯身剧烈的咳嗽起来。   “你……没事吧?”承影看着他指缝中溢出的红色,问道。   “没,没事~老毛病了~咳咳~~”风雅儒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一个药瓶,拔起塞子,却一个没拿稳将瓶子掉落在了地上。   “咳咳~~咳咳咳~~~”风雅儒的咳嗽越来越剧烈了,整张脸都充着血色,只有嘴唇惨白得吓人。   承影走过去,俯身将药瓶捡起,从中倒出一颗药丸放在风雅儒掌心,淡淡说道:“既然是大夫,还是先调养好自己的身体才好让病人信服。”   “呵~~我这身体,调养不好的。”风雅儒苦笑,“当年为了杀无痕公子,给他下了慢性剧毒,自己也是深受其害。”   承影听他这么一说,才注意到风雅儒鬓角上的白发似乎比在宜阳遇到时多了些。   风雅儒服了药丸,待咳嗽缓和了一些,接着说道:“不过没关系,我这条命本就不值钱的,早就该死,苟延残喘到今日,不过是为了替姐姐报仇,还陈家的恩情。等到安平一死,我的心愿也就了了,到时候是生是死,就听天由命了。”   “你的性命……不值钱?”承影小声的重复着风雅儒的话,脸上的表情虽没变,但眼神却渐渐转冷。   “没错,我先天不足,从小体弱多病,当年若不是姐姐为了给我凑诊金,将自己卖到陈家做侍女,我恐怕早就去投胎了。姐姐死后不就久,爹娘也相继郁郁而终,我活在这世上也没有什么意义,本想随他们同去,一家人好在阴间得以团聚,因姐姐的大仇未报,才拖着这副残破的身子苟活到今日。”   承影盯着风雅儒,瞳孔渐渐放大,使得一双本就深邃的眼睛看上去更加冷厉,抬手缓缓拔出腰间的长剑,宝剑出鞘,为整个房间漫上了一层寒气。   “你觉得你该死,是么?你觉得你活着只是苟延残喘,是么?”承影平静的说着没有温度的话语,“既然这样,我可以成全你,一剑割破你的喉咙,或者刺穿你的心脏,都可以让你和你的家人很快团聚。”   “你说什么?”如此狠毒的话被承影用这样一种平静得几乎是像在说你看外面是不是要下雨了的语气说出来,让风雅儒觉得后脊一凉,说不出的诡异。   “你既然说你活着没有意义,我就热心一下,送你去死。”承影缓缓收回了剑,“不过若说没有意义,你姐姐的死才是真真正正的没意义。”   “不要评论我姐姐!”风雅儒温和的脸上闪过愠怒。   “我说的不对么?”承影似乎丝毫没有看出他的不快,继续说道,“你听没听说过一句话,阎王让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相传阎王爷那里有一本生死簿,世间所有人的阳寿都记录在上面,死一人,生一人,来维持阴阳两届的平衡。你姐姐为了就你才卖身为婢,才会发生随后的这一系列事情,不幸身亡。可以说,她是用自己的命换回了你的命。可如今你却如此不珍惜自己的性命,你说,你姐姐算不算枉死,算不算没意义?”   风雅儒沉默了,许久,向承影行礼,懊恼的说:“太子妃教训的是,是我太糊涂了,姐姐给我的命,我应该好好珍惜才是。”   承影起身,只淡淡的留下一句:“有写的线索通知我。”便于风雅儒擦肩而过走出房门,风雅儒追出去时他已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一抹蓝影让风雅儒怔怔的发呆。   太子府   “今天感觉怎么样?”遇颂凌来到季礼的房间说。   “已经好了很多,耿大夫的医术真是高明。”季礼的声音虽然还是很虚弱,但气色已较之前红润了不少,“我在你这里已经叨扰数日,也该回去了。”   “那可不行。”遇颂凌断然拒绝,“你伤及筋骨,需要卧床静养,这些天你就好好的在我这里休息,哪儿都不准去。”   “这……”   “放心,季府我已经派人过去把手了,你的家人绝对安全。”遇颂凌说着,脸上闪过愧疚,“是我太大意,明明说了要保证你的安全,你却还是受了伤。”   季礼微笑摇头:“他们暗箭伤人,本就防不胜防,又怎么能怪太子。”   “你看到那些人的长相了吗?”遇颂凌问。   “没有。他们穿着夜行衣,什么都看不到,不过,从武功上看绝对都是高手。”   “这样……”遇颂凌垂下眼帘,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拿出几本书,递到季礼手中,“你这些天行动不便,躺在床上一定很闷吧,这些书你拿去看,若是看完了就叫下人去拿新的。”   “呵~~太子真是细心呐。”季礼笑得温柔,随手翻起书来,一个窄窄的东西随着他的翻动掉了出来。   “这是……”季礼定睛看去,原来是一块薄如蚕翼的木片,上面镂空雕刻着鲤鱼跃龙门的画面。   “这是书签,夹在书里,方便下次翻阅。”遇颂凌小心翼翼的将它捡起放入袖中。   “这么精巧,定是出自巧匠之手了?”季礼笑问。   “是承影,也就是太子妃没事刻着玩的。”遇颂凌说。   一提到“承影”两个字,屋内的气氛便有了些莫名的尴尬,这个名字像是块大石头堵在季礼的胸口,让他喘不上气。低头假装看书,翻了几页却连一个字都没看进去,怕被遇颂凌看出异样,于是故作轻松的开口:“太子妃真是心灵手巧,在小小的木片上都能雕刻出这么繁杂的图案,这鲤鱼跃龙门比起我在东阳国看到的百鹤图,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百鹤图是什么?”遇颂凌随口问道。   “是东阳国皇太后八十大寿时,霍将军为她准备的寿礼。七尺长的屏风上,刻满了一百只形态各异的仙鹤。”季礼回答。   “霍将军?”遇颂凌一听到这三个字立刻警觉起来,“可是你上次说的那个一品大将军?”   “正是。”季礼点头,“他出身平民,据传言家中就是做木匠生意。是真是假我不清楚,但他一双巧手雕琢出的作品,每一件都巧夺天工。”   “巧夺天工么?承影的手也很巧啊,而且他是无师自通,比起那个霍将军还是更胜一筹啊。”遇颂凌心中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季礼吧,我觉得他的心态其实很大众,就好像以前有一个人很喜欢你,对你特别好,先不说你是不是也喜欢他,忽然有一天,他喜欢上别人了,不再对你好了,你的心中不能说多难过,但也会有些许失落,因为其实你的心中已经默认了他只能对我好的模式……我个人觉得这是人的天性中的某些自私的情绪在作祟,有的人自我调节得好,失落了一阵也就没事了,调节不好的,或许会做出许多蠢事来……所以说,自制很重要……但其实啰嗦这么多,我想说的是:不管这个人现在对你多好,都只是现在,如果你希望他一直对你好下去,就要不吝啬你的感情去回应他,让他有永远对你好的想法。不求回报始终如一的人永远都活在童话里,想把他拉入现实,至少要表现出你的诚意。(今天的废话有点多……大家看文愉快!)   ☆、霍将军(上)   福华布庄,密室。   一个“男孩”在密室门口东张西望,甚是着急。说是男孩,只因他的个子矮小,大概只有一米多高,但若是看到了他的脸,就绝不会将他和男孩联想到一起。那是一张四十多岁男人的脸,满脸横肉,额上的抬头纹亦十分明显,印堂发乌,带着煞气。此时正时不时的踮起脚向远处望去,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看到一个缓缓走过来的中年男人,急忙一溜小跑的迎上去,堆着笑脸说:“霍将军,您去哪儿了?可让我好找啊。”   霍将军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去拜访了一位故人。”便径自做到太师椅上喝起了茶,一边喝一边闷声的咳嗽着。即使岁月在他的脸上无情的留下了印痕,也不难看出他曾经的俊朗挺拔,即使眼角处布上了长长的鱼尾也掩盖不住他眼中的深沉与睿智。只是唇色略带些异样的苍白,让人怀疑他的身体状况似乎不太好。   “霍将军,您抱病在身,还是少出去为妙,万一遇到什么危险,可让末将如何是好。”矮个子男人看似关心的劝说道。   “放心,我自有分寸,不会害李将军失职。”霍将军面无表情的一语点破了那矮子的虚情假意。   被称作李将军的人虽然个子矮小,却也是东阳国从二品的将军,在军中也是有一定声望的,此刻被人毫不留情的揭穿,脸上一阵发热,只得灿灿的笑道:“末将谢将军体谅。”   霍将军似是想要说什么,可刚一开口,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将军的病情愈发严重了,这全怪那个荣四!”李将军狠狠地说,“若不是他的疏忽,不知中了谁的圈套,又怎么会害得咱们莫名染上怪病!这元国的庸医也真是无能,请了数十个大夫,竟没有一个可以医得好!MD!一刀宰了他们真是便宜他们了!”   “既然事已至此,抱怨也没有用。”霍将军皱眉打断了李将军没完没了的咒骂,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说,“我有些累了。你先退下吧。”   “是。”李将军识相的闭了嘴,退出房间,霍将军才从怀中拿出一个薄薄的小册子,翻开其中一页,细细的看着。   册子上记载着百里一族的名册,当然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百里一族常年隐居幽谷,与世隔绝。族中没有女子,有的男子天生可以受孕产子,繁衍生息,百里族人称这些男子为圣童,而圣童则有资格被编入百里一族的名册内流传后世。   霍将军所看的这一页上记载了百里族第十六代族长,他有个很好听的名字——百里誉雅。他是一位很出色的族长,可惜英年早逝,不到三十岁便病死了,据说是他的独子在五岁那年不慎落入河中被水冲走,连尸体都没有找到,随后百里誉雅便郁郁成疾,没过多久便病逝了。而在这一页的下面,也记录了他儿子的姓名——百里英杰。   在百里一族,但凡是圣童,都会被冠以族姓百里,记录在册,在百里英杰的备注中,霍将军看到了另一个名字,一个让他颤抖的名字——霍英杰。   霍将军的背渐渐的颤抖着佝偻起来,将脸埋在掌心中,低声啜泣,哽咽着断断续续的说:“誉雅,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我不孩子!当年你和我说怀了我的孩子,我竟然不相信,竟然以为你在开玩笑!我是混蛋,是大混蛋呐!”   浑浊的泪水落在泛黄的纸上荫湿了一片,记忆飘回了年少似的青葱岁月,那时候的霍将军还不是霍将军,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木匠霍刚。他是在集市上遇到百里誉雅的,那个漂亮的男子,有着泉水一般清澈透亮的眼睛,衣着华丽,却不谙世事,像是个有钱人家娇生惯养的少爷,却又温文有礼。他蹲在霍刚的摊子旁边很久,竟然用一锭银子买他雕的木鹰。   霍刚的家境虽贫寒,他从小他的父亲便教导他,做生意和做人一样,首先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他并没有贪图这份意外之财,而是将钱丝毫不差的找给了这位富家少爷。   两个年纪相仿的人很快的熟络起来。闲谈中霍刚知道那人叫百里誉雅,来自元国的百里族,是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的,那是他活了近二十年第一次踏出山谷,见到外面的世界。   “第一次出门就敢只身来到这么远的地方,你还真是胆大。”霍刚笑道。   “没办法,我偷偷跑出来,不跑远一点会被长老们抓回去的。”百里誉雅低着头,沮丧的说。   “那些长老很坏么?为什么要抓你?”霍刚不解。   “不坏不坏。他们算是我的师傅了,教会我很多东西。”百里誉雅急忙为长老们辩解。   “严师才能出高徒。他们对你严厉也是为你好。”霍刚说。   “可是我真的很喜欢外面的世界,如果被他们抓到,一定会逼我回去做族长的!”百里誉雅一脸忧愁,“我不是想逃避责任,只是,只是我真的很喜欢外面的世界,想多走走、多看看,然后再回去……”   “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不会让任何人把你带走!”霍刚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竟会脱口而出说出这句话,或许只是百里誉雅皱眉的样子让他觉得很心疼,那样漂亮的一个人,应该永远笑着才是。   “真,真的?!”百里誉雅睁大的眼睛显出了惊讶与感动,那种带着不敢相信的欣喜让霍刚更加怜惜。   随后的一切都顺理成章的发展着,两个年轻人渐渐有了感情,终于在一个月圆之夜,霍刚完完全全的拥有了百里誉雅。   似乎是上天都嫉妒他们的感情太过顺利,在不久后,霍刚被抓去充军,而百里族的长老们也找到了百里誉雅的住处。   “霍大哥,长老们已经找来了,我想,我必须回去完成我的使命了。”百里誉雅紧紧握住霍刚的手,眼中含泪。   “我会去找你的。”霍刚沉默了一会儿,坚定的说,“等我五年,我服完兵役后便去百里族找你,到时候我会一直陪着你,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真的?你愿意去元国找我?”   “当然!到时候我们俩就相依为命的好好过完这辈子。”   “为什么……不会是三个人?或者……更多?”百里誉雅的脸上忽然挂上了怪异的笑容,有些狡黠,有些调皮还带着些不安,霍刚一时间没能读懂。   “哪,哪里来的第三个人?”霍刚不明所以的问。   “孩子啊,我们的孩子。霍大哥,你喜欢孩子么?”百里誉雅期待的问。   “孩子啊……倒是说不上喜欢不喜欢。”霍刚抓了抓头发,“可是我们两个大男人,怎么会有孩子?”   “如果我说……会有呢?”百里誉雅的表情有些复杂。   “怎么有?你有了?”霍刚白了他一眼。   “对,如果……我有了呢?”百里誉雅继续追问道。   “哈哈~~”霍刚大笑,摸着他的额头说,“我说誉雅,你是不是发烧了,怎么说胡话了?”   百里誉雅并不在解释什么,霍刚也就没把这件事往心里去。从军五年,霍刚一直表现得平平庸庸,目的就是能在兵役期满后离开军中,去找百里誉雅。   可惜天不遂人愿,在霍刚入伍的第四年,东阳国国君开始了暗中练兵,攻打元国的计划。他不幸被选中,被带到秘密的营地进行训练。在不分昼夜的残酷训练中,霍刚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几个月,或许几年。期间他数次企图逃跑,都以失败告终。在一次次的责罚拷打中,霍刚终于放弃了,他认清了现实,自己根本就不可能逃出去,可他仍是不甘心,不甘心再也见不到百里誉雅。   能去元国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成为将领,东阳国君迟早要向元国发兵的,那时只要自己的官位足够大,便能请缨为先锋,便能踏上那片土地了。   抱着这样的信念,霍刚再也不逃跑了,取而代之的是拼命的练习,付出了比他人多数倍的艰辛,终于在短短十年内,成为了东阳国的一品大将军。 作者有话要说:     ☆、霍将军(下)   东阳国国君终于决定攻打元国,同时他也很清楚两国兵力的差距,便先派兵暗中挑拨,激化元国武林与朝廷的矛盾,企图坐收渔利。霍刚自动请缨,愿亲自带兵,一探虎穴。到达元国后,他一面按计划派人暗杀朝廷命官并留下武林帮派的伪线索,另一方面更是到处找寻百里誉雅的下落。他倒不是贪心的想与百里誉雅再续前缘,毕竟十几年过去了,物是人非,霍刚没有想过他能等着自己,只是单纯的想见一见那个人,看一看他过得好不好,也算了却了自己的一桩心愿,给自己这些年的努力拼搏一个交待。   日思夜盼,终于打探到了百里誉雅的下落,兴冲冲的去见他,可等着霍刚的却是一座冰冷的墓碑。上面描红的刻字,是他的名字,一笔一划,仿佛是一下下可在自己的心上。所谓痛彻心扉,是因为还不够痛,痛到极致的时候,是没有感觉的,感觉不到痛,感觉不到心的位置,整个胸膛像是被掏空了一般,凉飕飕的,透着寒意,没有任何感觉,仿佛那颗心已经不属于自己。   百里誉雅的墓碑旁,还有一个矮一些的墓碑,百里族的长老告诉霍刚,那是百里誉雅的孩子,百里誉雅与他的孩子。   从长老的口中得知,百里一族的圣童是可以生产的,那个孩子,就是百里誉雅为霍刚生下的。其实早在他们分别前,百里誉雅就已经知道自己有了孩子,所以才试探的问了霍刚想不想要个孩子,可惜霍刚只是以为他在说笑。对此百里誉雅并不生气,对于那时的他们来说,五年一晃就过去了,他们还很年轻,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在一起。百里誉雅并不心急让霍刚知道孩子的存在,甚至想着五年后他来百里族找自己,孩子就是自己送给霍刚最好的见面礼,就算他一时间不能接受,来日方长,他总能慢慢接受的。   可是谁知道,这一别,竟成了永别。   百里誉雅为他和霍刚的孩子取名为霍英杰。在英杰五岁的时候,他几乎每天都要待他去谷口出的河畔待一会儿,他总对孩子说:“父亲可能今天就会回来呢。”   这样一等就是大半年,百里誉雅也由最初的期待与兴奋渐渐变得不安。霍英杰也渐渐不再对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抱有期待。但是每一天,百里誉雅依旧会坚持着站在河边,指着河对岸对年幼的英杰说:“英杰,你看那边,父亲可能今天就会回来呢。”   在一个雨后的清晨,百里誉雅同往常一样带着年幼的霍英杰来到河边,痴痴地望着那条通向谷外的路,小英杰自己在河边玩着,一不小心踏上满是苔藓的石头,滑到了河中。水流湍急,百里誉雅根本来不及将他救起,眨眼的功夫,孩子已被水流淹没。没了踪影。虽然百里誉雅利用族长的权利,命令全族的人到河水下游寻找,却依旧是一无所获,这个孩子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般。从那以后,百里誉雅的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再也不每天去河边等候霍刚,有时竟会神情恍惚的问长老:“我是不是从来就没有过孩子,霍大哥会不会只是我的一个梦?”   族中的长老心疼他,便在百里一族的祖坟初破例为未满十岁的霍英杰立了一个衣冠冢,供百里誉雅思念孩子的时候去那里看看。即使这样,百里誉雅在重病缠身之下熬了三个年头便与世长辞了,长老们遵循他的遗愿,将他的尸骨葬在霍英杰的衣冠冢旁。   长老说百里誉雅致死也没有说过责备霍刚的话,却命令族人在他死后,将他和霍英杰所住过的房子、院子统统一把火烧掉,什么都不许留下。   霍刚不敢想象百里誉雅由期望到绝望的心境,不敢想象他是抱着怎样的痛苦与怨恨迎接死亡。一把火,烧尽他在这世上的一切痕迹,也烧多了他与自己的所有牵连。   “你怎么还站在这里?!你怎么还不去死!!”   当年迈的长老双目赤红的指着霍刚骂道时,他却诡异的勾起嘴角,木然的笑了:“人,只有活着才会有痛苦,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欠了誉雅这么多,若是现在死了,在阴间怎么有颜面去找他?”   咚咚的叩门声打断了霍刚的回忆,他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清了清嗓子,沉声道:“进来。”   “霍将军。”矮个子的李将军走了进来,面带喜色,“荣四新找的大夫给他开了几服药,他服下后觉得很有效果,您看要不要叫他过来给您诊脉?”   “老规矩,带那人过来,无论能不能医好,一律灭口。”霍刚冷冷的说。   “这……”李将军面露难色,“这次的大夫,是元国太师推荐的,将他灭口,恐怕反而会暴露咱们的行迹,打草惊蛇。”   “元国太师?那个大夫和他是什么关系?”霍刚问。   “倒也没有什么关系,据说就是一位江湖郎中,但前几日太师之子忽染怪名,连宫中御医都束手无策,竟然让这个江湖郎中医好了。太师还为他在帝都开了一家医馆。”李将军回答。   “这样……”霍刚沉思片刻,“那就先留下他的命,等过一段时间,再制造一个机会,让他死于非命。”   “末将明白。”李将军抱拳说,低头间,无意中瞥见霍刚放在桌子上的那本名册,册子没有完全合上,正好露出了那一页上霍英杰的生辰。   “四柱全是己酉……”李将军皱眉说,“这人是个纯阴之人啊。”   “纯阴之人?什么意思?”霍刚问。   “人的命盘由天干地支组成,而这天干地支又分阴阳。己为阴干,酉为阴支,故此人的四柱为纯阴。”李将军解释道,“古语说独阳不长,孤阴不生,这种极阴的命盘。恐怕是个短命鬼……”   “胡言乱语!”霍刚忽然拍案而起,打断他的话,怒骂道,“你有时间去研究这些旁门左道,不如去想一想要怎样在最短的时间内灭了元国!”   “将军……”李将军一脸茫然,不知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引得他如此勃然大怒,急忙认罪道,“末将知罪,末将这就去想……这就去想……”边说边一步步后退着出了房间。   关上房门,霍刚脱力般的倒在地上,口中喃喃念着:“孤阴不生……孤阴不生……孩子,你这样的命盘,就是在告诉父亲,你本不应该出生么?是我不配做你的父亲,不配拥有你,是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生辰   与此同时,太子府中倒是一片热闹的景象。华宇命人将一碗碗寿面端上桌,遇颂凌也让下人带来了瑞儿、昌儿和隆儿,围坐在一起为承影庆生。   说是庆生,其实这一天并不是承影的生辰。多年前的今天,他被当时还是四皇子的遇颂凌选中为影卫,带出了暗影阁,由影子十五变为了承影。在暗影阁中,所有影子都没有姓名,没有生辰,他们没日没夜的训练,其目的就是成为影子主人最锋利的剑,最牢固的盾。   承影年幼时不知遭遇过什么变故,对于五岁前进入暗影阁前的事情一律记不得了,而他之所以知道自己当时是五岁,还是由于挂在他脖子上的长命锁刻着他的生辰。阴时阴刻出生的纯阴之人。遇颂凌嫌这个生辰晦气,就以承影离开暗影阁的那天作为他的生辰。对于此,承影没有意见,反正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名字是遇颂凌起的,索性生辰也由他定好了。   承影看着身旁的家人,遇颂凌满脸慈祥的笑着,不停的给孩子们夹菜。瑞儿还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恨不得两个弟弟都要听他的话,隆儿依旧很霸道,经常会去昌儿的碗里抢吃的,而昌儿则依旧是带着那份与他年纪不符的沉默,静静的坐在那,静静的吃饭,静静的看着隆儿抢走他的丸子。   直到现在,承影都觉得不可思议,那个原以为这一世只能静静的欣赏他的背影的人,竟就这样端坐在自己身旁,膝下还有孩子们在嬉闹不止,这种家的温暖让承影觉得无比的满足。   “爹爹,爹爹,切橙子!”隆儿举着一个熟透的橙子蹭到了承影的腿上,“橙子,橙子,隆儿要吃橙子!”   “好。”承影温柔的抚了抚隆儿的头,想要接过橙子隆儿却不给。   “隆儿要吃会飞的橙子。”隆儿撅着嘴补充道。   “这小子,事儿还真多。”一旁的遇颂凌无奈的摇头说。   “小孩子嘛~~”承影到是很有耐心的笑着说,拿过隆儿手中的橙子向空中一抛,同时右手手腕猛的一抖,一道寒光出鞘,伴着细微的风声,空气中弥漫开了橙子酸甜的香气,落到盘子上时,一整颗橙子已经被均匀的切成了五份。   “爹爹好厉害!好厉害好厉害!!”三个孩子拍手欢呼道。   承影拿起桌子上的白色棉布细细的擦着剑身,看着三个孩子手舞足蹈的模样,深邃的眼眸中透出满足的笑意。   “哎~~绝世的好剑用来切橙子,真是杀鸡用牛刀,暴殄天物啊……”遇颂凌摇头感叹着,手中则忙着将橙子的皮剥下,分别递到孩子们的手里。   “转眼间,孩子们都长大了不少呢。”承影像是在对遇颂凌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轻声的说。   “是啊,再过几年,等他们都长大了,咱们也老了。头发白了,眼睛花了,手中的剑”也渐渐握不稳了。遇颂凌低头吃了一口寿面继续说道,“知道为什么寿辰的时候要吃长寿面么?”   “……不知道。”承影回答。   “因为面这种东西很软,可以从一个人没牙的时候一直吃到他牙齿掉光的时候,象征了人的一辈子。”遇颂凌解释道。   “真的?”承影问。   “哈哈~~当然是假的。”遇颂凌眯起眼睛,一副奸计得逞的表情。   “哦……”承影只是闷闷的应了一声,低头吃面。   “等我们很老的时候,也要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吃面。”遇颂凌边吃边说,虽然含糊,却被耳力过人的承影听得真切。   承影一愣,随后犹豫着,却终是坚定的抬手,拉住遇颂凌的手,十指紧扣。   “呵~~真是难得的主动啊。”遇颂凌暗笑,心中似是吃了蜜般甜腻。   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承影敏锐的察觉出风中的异样,在树荫中的那双眼睛,让承影不自觉的看了遇颂凌一眼。   “他来了。”承影说。   遇颂凌明白,承影口中的“他”指的是一直在太子府养伤的季礼,此时他就躲在不远处的树后面。   “他……在看你。”承影更小声的说。   “我知道。”遇颂凌继续吃着面,握着承影的手愈加用力了。   “爹爹,爹爹,你教我剑法好不好?”瑞儿跑过来抱着承影的大腿央求道。   “剑法啊……你现在还太小,等到大一点爹再教你。”承影揉着瑞儿的头发说。   “可是,可是我现在就想学啊……”瑞儿撒娇似的撅起嘴,“我要学这个,这个的剑法。”   瑞儿边说边比划起来,虽然动作生疏,而且是只有几个动作,遇颂凌还是看出了他的招数,那是逍遥剑法。   在元国,皇家讲究文武双全,皇亲国戚无论男女都是要从小习武的,但常常舞刀弄枪又未免失了皇室的风度,久而久之,皇室中的武学便自动的分成了两个种类,一种是杀敌防身之用,另一种则是用来欣赏。逍遥剑法就是属于后者。剑法本身平平无奇,甚至可以说是漏洞百出,尽是一些门户大开的招式,但胜在招式繁复,花样百出,舞起来潇洒灵动,很受王孙子弟的喜爱。   遇颂凌觉得奇怪,承影的剑法向来诡异狠辣,以速度制敌,以出其不意夺命,这种温吞的逍遥剑法根本不像是他会练的。   承影看着瑞儿有模有样的一招一式,脸上也是微微一红,本是见遇颂凌舞这套剑法觉得好看,便偷偷学来,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竟被瑞儿看个正着,这么个年纪小小的孩童,对武功招式记得倒是清楚。   “看不出承影对这套逍遥剑法很有兴趣啊。”遇颂凌看着承影渐红的双颊,嘴角勾起一抹调戏的笑容,“怎么不早和我说,我们好一起切磋切磋。”   “父亲也会这个?”瑞儿睁大眼睛问。   “当然,而且……应该比你们的爹爹练的更好。”遇颂凌邪笑着凑近承影的耳朵,呵着气说,“承影若是喜欢,回房后我可以亲自指导你啊,我一定会耐心的,一!招!一!式!的教你……”   承影不受控制的全身抖了一下,但凭着多年冷淡的性子打下的基础,面对遇颂凌用意明显的挑衅,承影只是淡淡的喝了一口酒,丝毫不为所动。   “爹爹~~你就教我嘛~~~”瑞儿耍起赖来,不仅如此,还成功的鼓动了两个弟弟,当三个孩子围着承影吵着要学剑法是,承影不得不妥协。   长剑出鞘,剑气如虹,一招一式甚是到位。逍遥剑法使出来共有八十一招,承影丝毫不错,可见他没少偷看遇颂凌舞剑。只是不同于遇颂凌的潇洒飘逸,承影的招数使出来更加谨慎凌厉,配上那一副始终如一的淡漠表情,虽然风流稍逊,却也自有一股脱俗。   “这剑法我只舞过几次,你记得倒是清楚。”承影一舞过后,遇颂凌枕在他的肩上微醺的说。   “醉了?”承影问。   “嗯,被你灌醉了。”遇颂凌说。   “我没有灌你啊?”承影不解。   “胡说。”遇颂凌轻笑着舔了一下承影的耳垂,“你分明就是一坛烈酒,怎么能狡辩说没有灌醉我。”   风中似是夹杂着一丝抽泣,季礼再也看不下去,转身拖着一身伤痛,迈着蹒跚的脚步离开。那其乐融融一家团聚的场景深深刺伤他的眼睛,他的心。从中,他看到了自己呃多余和可笑。他的四皇子,真的放弃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侏儒   听到季礼离开太子府的消息,遇颂凌并没有太过惊讶,他依旧是不辞而别,桌子上压着的字条上,只有寥寥几字:   “这些日子,叨扰了。”   “他平安回府了么?” 遇颂凌问。   “是。”华宇回答,犹豫了片刻,问道,「爷早就派侍卫暗中保护季礼公子,是知道他会不告而别?”   “嗯。”遇颂凌淡淡的应着,“猜到了。”   “爷~你真的放得下么?真的就不觉得可惜么?”华宇问。   “可惜阿,当然可惜。”遇颂凌叹了一口气说道,“人生在世,哪有事事都如意的。回忆的确美好,但当前才是最应该珍惜的。”   “爷真是豁达。”   “呵呵,不豁达也没有用阿,曾经的改变不了,日后的预测不到,我能把握住的也只有当下了,若是再作茧自缚,就只会伤人伤己了。”   华宇虽然没有太明白遇颂凌话中的含义,却还是佩服的点着头。这时,一抹蓝影进去了房间。   “风雅儒传来消息,荣四已经要求他出诊了。”承影将手中的信交给遇颂凌。   “太好了。”遇颂凌看过信,将信纸放到蜡烛上方,让烛火将它烧成灰烬,“终于能看得幕后主使的庐山真面目了。”   福华布庄   风雅儒在荣四的带领下来到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很安静,连呼吸声都衬托的十分清晰。荣四出了三倍的价钱要求自己出诊,风雅儒大概猜到了自己将要诊治的是什么样的人物。每一步都迈得格外小心。   “就是这里了。”荣四在走廊尽头得房间门口停下,轻轻叩响门,毕恭毕敬的说,「爷,风大夫来了。”   “进来。”屋里的人发了话,声音低沉,透着威严。   “是。”荣四连回答都是小心翼翼的,似乎生怕惹得屋内的人不高兴。轻轻的推开房门,荣四向风雅儒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风雅儒迈步进屋,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觉得空气立刻凝重了起来,连呼吸都变得有些不畅快。屋内飘着药草的香气,一个背对着他们的黑衣人转过身来。四、五十岁的年纪,面带病容,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微微眯着,警惕的从风雅儒身上扫过,让他觉得像是一把利剑贴着自己的身体擦过一般,不寒而栗。   “你可以下去了。”霍刚向荣四挥了挥手。   那是一种不容人反抗的声音,荣四得到命令,立刻大赦般的长舒一口气,低着头退出房间。   “风大夫请坐。”霍刚指着身旁的座位说。   风雅颂长吸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绪,坐到霍刚身边。   “请让在下为先生诊脉。”风雅儒说。   霍刚配合的伸过手。风雅儒三指并排搭在他的脉门上,立刻能感受到一股深厚的内力。   “此人的武功深不可测。”风雅儒心中暗想,“他中的和荣四是一种蛊,应该是被他传染,由于他内力深厚,受到的影响比荣四小了很多。”   风雅儒又为他检查了舌苔和眼底。   “风大夫,老夫所患何病?”霍刚问。   “是一种类似于瘟疫的传染病。”风雅儒回答。   “那为什么会患这种病?可是有人陷害?”霍刚问。   “这……在下不知道。”风雅儒回答。   “哦?”霍刚颇有意味的看了风雅儒一眼,不再说话。   风雅儒在纸上写好药方,递到霍刚手中:“先生按这幅药方抓药,一日早晚各服一次便可。”   “风大夫对种病很熟悉啊……”霍刚的脸上露出一丝阴沉的笑意,“可是曾经在哪里见到过?”   “先生的病和荣四先生相同,我给他开过药,自然知道应该怎么给您开方子。”风雅儒在空气中嗅出了危险的气息,口中只好硬着头皮回他他的问题心中却恨不得立刻离开这里,“这种病也是几年前在一本一书中无意看到的,真正开药医治,这还是第一次,以前从未见过。”   “原来如此……那老夫的病,日后就麻烦风大夫了。”霍刚的眼睛眯得更细了,风雅儒完全猜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先生请放心,我一定尽我所能为先生医治。”风雅儒将药方交给下人去煎药,离开福华布庄时,背后的衣衫已被冷汗浸湿。   “那个人,真是太可怕了……”   “派人盯着那个大夫。”屋内的霍刚冷冷的说,“发现他与什么可疑的人接触,立刻想我汇报!”   “是!”李将军说道,“将军,怀疑那个江湖郎中?”   “谈不上怀疑。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宁可错杀,也决不能暴露出咱们的行踪。”霍刚森然道。   “你见到那个人了?”风雅儒的医馆内,一位面黄肌瘦的中年男人,说话的声音倒是冷冽得很。   “是,那个人将近五十岁,身材魁梧……”风雅儒低声向易容的承影描绘着那位先生的外貌,“那个人很危险。虽然他的周身没有弥漫杀气,却还是能感觉出那一股危险的气息。”   “我知道了。”承影点点头,同样低声说,“你自己多加小心。”   风雅儒在纸上写了几个药名,递给承影说:“你按这个房子抓药,喝上三五天就会好的。”   “多谢大夫。”承影起身接过药方,在凑近风雅儒时低声说,“他们派人监视你,你自己多加小心。”   快走到门口时,承影不忘检查一下脸上的人皮面具是否依旧贴合,无误后才离开医馆。   太子府   “这是风雅儒开的药方。”承影将药方给遇颂凌看。   遇颂凌命华宇端来一盆水,将药方平摊放入水中,不一会儿,纸上便隐隐可见一幅地图,其中的一间房间还画了一个圈。   承影向遇颂凌转述了风雅儒所医治的那个人的相貌。   “那人应该就是霍将军。”遇颂凌肯定的说,“他的外貌和季礼所画的霍将军十分相似。地图上那个画圈的房间,应该就是霍将军所在的房间。”   信纸很快被水浸透沉入盆底,而那幅图已经清楚的印在遇颂凌的脑子里。他将那副地图画出,有把它和陈瑜所画的地图做对比,说道:“这应该是布庄染房后面的那一排房子。承影你看,霍将军就住在这里。”   “那个人警觉得很,已经派人在风雅儒的医馆附近作下埋伏了。”承影说,“此时如果派人去打探,会不会自投罗网?”   “毕竟是东阳国的大将军,自然不容易应付。”遇颂凌转了转眼珠,“咱们还是静观其变,等到霍将军相信了风雅儒再作打算。”   “据一直埋伏在福华布庄附近的探子说,今天看到一个孩子从布庄里走出来。”承影说。   “孩子?难不成是霍将军的?他来元国是有重任在身,怎么还带了家眷。”遇颂凌略感吃惊,“若真的如此,那就好办了。将他的家眷统统抓来,一个个处死在他的面前,不怕他不就范。”   “说是孩子,奇怪的是他已束发,而且发色已有斑驳,不似孩童打扮。”承影说。   “莫非……”遇颂凌若有所思,忽然说道,“我终于明白严冰被伏击时,咱们为什么没有找到凶手了!”   “哦?”   “不是因为那人的武功有多高,而是……他是个侏儒!”遇颂凌肯定的说。   “侏儒?”承影有些奇怪的问,“那是什么?”   “一种病,一个人虽然已经成年,他的身高却仍像个孩童。”遇颂凌解释道,“那日在青凤山,严冰晕倒的附近只有一米多高的灌木丛,我们听到严冰的喊声朝她的方向赶过来时,周围的树木没有异动。所以我们料定行凶的人轻功很高,在我们听到她的呼救时便已经逃走了。他的逃跑速度其实比咱们想象得要慢,因为他是借助灌木丛的隐藏而逃跑的。”   “那薛良的死,很有可能……”承影想到了什么似的说。   “咱们想到一起去了。”遇颂凌点头,“很有可能是这个人混在表演猴戏的孩子中进入薛府将他杀害。”   “现在几乎能肯定,这几个月来的命案都是东阳国的人做的。”承影说,“只是,依旧没有证据。”   “有没有证据不重要,也不一定要指出那个侏儒就是杀人凶手。现在东阳国的企图已经很明显,我们要做的,就是如何阻止他们。”遇颂凌说。   ☆、交锋(上)   转天,遇颂凌便禀明皇上,请求他撤回近日来对江湖门派的镇压。   “皇儿,你是说这几个月连续有朝廷命官被杀害,并不是江湖人士所为,而是东阳国企图令咱们内乱的计谋?”遇德皇帝问。   “正是。”遇颂凌回答。   “你让朕装病,命季家回朝,可见早就对东阳国有了疑心。”   “没错。”遇颂凌说,“之前尚且是猜测,现在儿臣已经可以肯定,东阳国的确窥伺咱们元国疆土,居心叵测。而且几日前季礼遇刺,险些丢了性命,儿臣以为这也是东阳国所为,看来他们已经发现咱们察觉到他们的阴谋,所以才想灭口。”   “岂有此理!”遇德皇帝怒道,“区区岛国,年年进贡,没想到竟算计着侵占我元国领土!朕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们岂不以为我元国无兵了?!”   “父皇息怒,儿臣以为,两国之战在所难免,但东阳国既然有了开战的准备,必然也不会做以卵击石的蠢事。”遇颂凌说。   “皇儿的意思是?……”遇德皇帝问。   “据儿臣打探,东阳国的一品大将军霍刚现在就在帝都,想必在帝都内已经埋伏了许多他的部下,贸然出兵,恐怕有诸多不妥。”遇颂凌说,“擒贼擒王,霍刚才是关键。只要制服他,东阳国的士兵群龙无首,自然不堪一击。”   “嗯,那此事就交由你去办。”遇德皇帝拍了拍遇颂凌的肩膀,欣慰的说,“皇儿,你真的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父皇真的很高兴。”   “儿臣谢父皇夸奖。”   福华布庄。   “风大夫,老夫这病多久能痊愈。”霍刚一边由风雅儒诊着脉,一边漫不经心的问。   “再按我开的方子喝十副药便可痊愈。”风雅儒回答。   “这些日子有劳大夫了。”霍刚从怀中拿出一沓银票,放到桌子上,微笑着说,“这些是你的报酬。”   “我已经收过诊金了。先生不必客气。”风雅儒看了一眼那厚厚的银票,丝毫不为之所动,淡淡的拒绝了霍刚的好意。   “呵呵,看来是老夫唐突了。”霍刚将银票收回笑着说。   “药方我会交给下人去煎,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先告辞了。”风雅儒说。   “我命人送风大夫。”霍刚客气的说。   “不必了。”   风雅儒转身的瞬间,霍刚刚刚还满是笑意的眼中流露出一股凌厉的杀意,他轻咳一声,屋顶的瓦片发出细微的声响,顺着风雅儒走出去的方向绵延而去。   “元国皇帝忽然停止了对江湖门派的镇压,将军怀疑与这个江湖郎中有关?”身材矮小的李将军闪进房间,望着风雅儒的背影问道。   “只是觉得有些巧合。”霍刚面无表情的说。   “可是他的确医好了荣四的病。况且现在将军的身体还没有痊愈,此时杀了他……”李将军担忧的说。   “现在杀他的确有些冒险。”霍刚回答,“但我们此次来到元国,身负重任。元国兵力雄厚,若不能从内部瓦解,他日两国交战,咱们的胜算并不大。所以,我们此行,决不能出丝毫差错!”   “末将明白!”李将军说。   风雅儒故作镇静的向布庄外面走着,感觉身后似有一股阴风一直跟着自己,越来越近,脚下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忽的身后一股劲风袭来,他急忙右闪,三枚飞镖便钉在了他原先待过的地方。   “看不出风大夫悬壶济世,功夫倒也是不弱。”一个家丁打扮的男子站在风雅儒身后,手中拈着几枚飞镖,阴仄仄的说。   “我行走江湖,四处行医,总要有些防身的本事。”风雅儒冷冷的说。   “大夫说的也有些道理。”那人点头道。   “倒是阁下……这是何意?”风雅儒指着地上的飞镖说。   “哈哈~~何意?大夫明知故问了。”那人冷笑着,一字一顿的说,“我的意思,自然是要杀——你——”   风雅儒心中一惊,他明白,这个家丁自然与自己并无冤仇,要杀自己的是霍刚。看来自己已经被他怀疑了。   一滴冷汗顺着风雅儒的额角滑落。他不自觉的退后几步,心中闪过百千种念头。这个家丁武功不弱,若是仗着自己超凡的轻功,还是可以逃走的。但他不知道这福华布庄中还隐藏了多少这样的高手。这样看来,自己似乎是毫无胜算。   那人一声口哨,周围的的屋顶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十名同样家丁打扮的人从屋顶上落下来,将风雅儒围在当中。   那人阴笑一声:“就要让小的们送风大夫上路吧!”   点点寒星向风雅儒袭来,风雅儒一跃而起,在寒光中左右闪避,长袖一甩抛向天际,一道红光像是火焰照亮了漆黑的夜空。   “他在搬救兵,速战速决!”为首的家丁喊道。   几枚飞镖已经刺中风雅儒的身体,但他的速度却丝毫不减,利用轻功周旋于众人之间寻找突破口。   “头儿,怎么回事?!飞镖明明浸过麻药,他怎么还能跑得这么快?”   “我也不知道!守好自己的方位,千万别让他跑了!”   几根长索忽的从屋顶抛下,打乱了家丁们的阵法,几个穿着夜行衣的人从屋顶跃下,趁着他们阵法大乱之时救下了风雅儒。   众人追去,发现对面屋顶上已经站了不少的人,他们大多一身黑衣蒙面,和夜色几乎融为一体,为首的男子一身杏黄色长袍,手持折扇,轻轻摇着,衣服的颜色和身后的一轮满月相得益彰,本就俊美的一张脸显得分外出尘。   “头儿~~这难道就是元国传说中的嫦娥?”依旧是那个多话的家丁问道。   “蠢货!让你平时多读点书!”为首的家丁鄙夷的骂道,“嫦娥是女人!不是男人!”   遇颂凌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这辈子被无数人以各种事物夸奖过,被叫做是嫦娥却还是头一遭,他甚至怀疑这是他们存心在戏弄自己。   遇颂凌收起折扇,从腰间拿出一支玉箫,放在唇边轻轻一吹,箫声低沉哀怨,似是千肠百转,搅得人心绪不宁。   “这是什么……头好疼……”家丁中有人喊道,其他人也纷纷紧皱眉头,站立不稳。   这是一高一矮两道人影忽然出现,正是霍刚和侏儒李将军。李将军别看个子矮小,反应倒是迅速,他从身后抽出两把钢刀,持在两只手中,刀刃相对,噌噌的磨着。金属交错、摩擦的声音尖锐刺耳,却恰好打乱了遇颂凌的箫声,家丁们脸上痛苦的神情也渐渐淡了下去。   “我当是谁,原来是元国那个经常出入风月场所的太子爷。”霍刚心道,“我之前还真是小瞧了他。”   一道蓝影从屋顶跃起,鬼魅般的闪到李将军身后。利刃无声出鞘,寒意还未扩散,剑已向李将军刺来。   李将军灵活的躲闪,挥刀与之交锋,却发现那蓝衣人的剑锋一转,向自己的小腿削来。   刀剑相交,几招下来,李将军发现眼前人使用的剑法与自己研究过的循规蹈矩、行云流水的元国剑法不甚相同。这个蓝衣人的剑法并没有什么章法可言,甚至可以说是杂乱无章,只是快,出奇的快,并且,越来越快。快得让他应接不暇,快得让他心惊胆战。 作者有话要说:     ☆、交锋(下)   李将军在眼前人疾风劲雨般的攻势下渐渐落入下风,一个不小心,左肩便被划出一条鲜红的血痕。   正当那柄细薄的长剑划向李将军的喉咙时,霍刚凝内力于掌心,蓄力一掌,震偏了长剑的走势。一步上前,挡在李将军身前,向蓝衣人击出两掌。   月光下,霍刚终于看清了那人的面貌。令他微微吃惊的是,使出这么老练狠厉剑法的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   “元国果然人才辈出啊。”霍刚心中说道,“难怪国君一直将它当做心腹大患。”   蓝衣人见霍刚挡在李将军面前,很自然的举剑刺向他。这时,遇颂凌身旁的黑衣人也纷纷举剑向霍刚攻来。   霍刚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无心恋战,拉过李将军向后退去。   “MD,那小子什么人啊,怎么能使出这么快的剑。”李将军连点肩上的几处大穴止血,愤愤的嘟囔着。   “杀手。”霍刚的声音不大却很肯定,“他是杀手。”   “杀手?”李将军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我和他交手的时候,没感觉到他身上带有杀气啊。”   “那是因为他没把你当人看。”霍刚平静的说。   “什么?!那小子敢小瞧我?!NND,老夫非要给他点颜色瞧瞧!”李将军虽自幼患有侏儒症,却是身残志坚,苦练一身武艺,在军中屡次立功,在东阳国,也是家喻户晓的传奇人物,几时受过这等轻视,立刻火冒三丈,拿起刀想要继续去和那蓝衣人较量。   “荒谬!现在不是你逞英雄的时候!你到底懂不懂什么是以大局为重?你这一把年纪都活哪儿去了?!”霍刚怒斥,继而淡淡的说,“他并不是针对你,对我亦是如此。那人看你、看我的眼神和看树木石头没有区别,自然不会有杀气。”   “末将愚钝,不明白将军的意思。”李将军说。   “练剑讲究心无杂念,这也是剑客最难突破的屏障,可是那个人却做到了,他本身就是一把利剑。他所面对的无论是人是物,都不过是他要斩杀的对象。没有杀气,才是优秀的杀手。”霍刚说。   “将军的意思是……正因为他心无旁骛,他的剑才会如此的快?”李将军问。   “正是。”霍刚点头,“真想不到元国太子的身边还有这样的高手。我终是棋差一步,没有算到看似寻花问柳的元太子,竟也是个难对付的人物。”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李将军看着越聚越多的黑衣人,急忙问。   霍刚长啸一声,从染布房中传来的车轮滚动的声音,不一会儿一排扇形排开的机甲车被人从染布房内推出。   “连发弩……”遇颂凌的面色一变,喝道,“回来!”   话音未落,泛着蓝光的长箭便雨点般的射了过来。连发弩一排十支箭,扇形排开,前后两层,数弩齐发,密不透风,加之箭头淬毒,遇颂凌也不敢轻举妄动。命人退后躲避,等待箭雨过后,忽然听到轰隆一声巨响,起身看去,霍刚等人已不见了踪影,只留下被炸得支离破碎的弩车散了满地。   “该死!让他们跑了。”遇颂凌暗骂一声,很快的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命人将福华布庄里外搜查仔细,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你没受伤吧?”承影擦干剑上的血迹,走到风雅儒面前问道。   “没有,对亏太子妃给我的金蚕软甲,我才能逃过此劫。”风雅儒感激的说道。   “没受伤就好。”承影淡淡的说,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走到遇颂凌身旁问道,“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封锁城门!决不能让他们离开帝都。”遇颂凌冷冷的说,“立刻派人在城内给我挨家挨户的搜,一定要把他们找出来!”   “属下遵命!”黑衣人齐声道。   一连数日,遇颂凌派出去的侍卫没有打探到霍刚的下落,却给他带来了另一个不好的消息。   “启禀太子,城东又发现有成群的百姓病倒了。”   “知道了,下去吧。”遇颂凌摆了摆手,疲惫的揉着额角,喃喃自语,“怎么会……没有道理传播开来的啊……”   “启禀太子……”   “又有什么事?”遇颂凌烦躁的问。   “我们在菜口附近抓到了一个可疑的人。”   “哦?带我去看看。”遇颂凌一听来了精神,急忙随那是为去看。抓来的是个女人,三十多岁的年纪,全身浮肿,神智也不太清楚,痴痴呆呆的似乎是傻了。   “就是她。”侍卫指着那女人说道,“这两天她一直在菜口附近游荡,疯言疯语、鬼鬼祟祟的。”   “哦?”遇颂凌看着那疯女人一身水肿的样子,忽然想到了什么,皱眉说道,“将前几日在福华布庄周围埋伏的人给我叫来。”   不一会儿,几个人便整齐的跪在遇颂凌面前。   “这个女人,你们认识么?”遇颂凌指着那疯女人问。   几个侍卫围着那个女人辨别了好一阵,其中一个人忽然叫道:“我想起来了!她是荣四的小妾!”   “果然……”遇颂凌心中暗想,“霍刚这个老狐狸竟然留了这一手!”   “你们将她独自关入地牢,不许与任何人接触,快!”遇颂凌喝道。   “是!”不明所以的侍卫们急忙将荣四的小妾压了下去。   太子府寝园。   “你是说,城中人陆续病倒,是中了绵延蛊毒?”承影问。   “没错,霍刚那老狐狸有意留下几人没有医治,现在将他们放到城中,传染城中百姓。”遇颂凌说。   “他这么做,是为了引起都城中的恐慌么?”   “现在帝都疫情严重,百姓纷纷向城外逃去避难。”   “各大城门已经被你下令封死,这样一来,岂不是会引起暴动?”承影担心的问。   “唉~~是啊,直到昨日,已有数十名守城的士兵被企图出城的百姓打死打伤,而且东面的城门已经被攻破,有大批的百姓已经逃出了城。”遇颂凌疲惫的说。   “这么说来,霍刚一伙人很有可能在暴乱中浑水摸鱼的逃出去。”   “嗯,我想他们现在有可能已经出城了。”遇颂凌狠狠的说道,“霍刚早就料到会有被发现的那天,所以提前就为自己铺好了后路。将计就计,用我的蛊给我设下圈套,哈哈~~真是好计谋啊!”   “现下的当务之急是赶紧医治城中百姓的绵延蛊。”承影提醒道。   遇颂凌拿起纸笔在纸上写下几个药名,交给承影说:“让风雅儒按照这个药方熬好药,分给百姓。”   “这个……不是你给荣四的药方?”承影拿过一看,奇怪的问道。   “当然不是。霍刚虽然逃出了帝都,却逃不出噩梦的纠缠。”遇颂凌冷冷的笑了一下,一掌排在桌上,“今日的这笔账,我记下了,他日再交锋,我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作者有话要说:     ☆、攻城   “誉雅~~你别走~~你等等我~~~听我说,誉雅~~~誉雅!!”   猛然睁开眼,霍刚已是一身冷汗,望着熟悉的房间,霍刚的意识渐渐恢复,明白自己是在做梦。抬起手无力的搭在额头上,眼睛有些湿润,他骗自己说那是汗水流入眼睛而已。霍刚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做到那个梦了,梦中自己被绑在河边的一棵树上,看到满身是血的百里誉雅,一步步的走向河水中央,他的前面有个小小的孩童在牵引着他,长得什么样子,霍刚看不清楚,但不管自己如何叫喊,百里誉雅始终没有向自己的方向看一眼,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河水一点点抹过百里誉雅的头,最后,他像浮尸一般从自己的面前飘过……   这个梦境太残忍,霍刚不敢回想,但几日以来做的相同的梦,又让他对这个可怕的梦境记忆犹新。霍刚起身,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喃喃自语:“誉雅,这究竟是你在报复我,还是有人在算计我……”   太子府。   “凌,你说霍刚一伙逃离帝都后,会逃去哪儿呢?”承影看着地图问。   “这里。”遇颂凌用手指在地图的一角处画着圈,肯定的说。   “汴州?”承影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没错,东阳国若是要攻打元国,汴州是必经之路。”   “这么说来……”承影若有所思的仔细看着地图,“被害的朝廷命官所在的地方,正是东阳国入侵咱们元国的必经路线啊。”   “哼,是啊~~”遇颂凌冷笑道,“看来东阳国的这盘棋预谋已久了。呵~~还真是深藏不露。”   “要不要飞鸽传书给汴州官府,让他们严加搜查,抓捕霍刚等人?”承影问。   “不必。”遇颂凌无奈的摇了摇头,“霍刚能逃到汴州的第二个理由,就是那里对他造成不了威胁。”   “哦?此话怎讲?”承影不解的问。   “唉~~说来全怪张泉那个蠢货!”遇颂凌愤愤的说。   “张泉?你是说……汴州知州?”承影问。   “前任被灭门的汴州知州是他的表亲,因为命案现场留下的证据显示是盐帮所谓,而且前任汴州知州与盐帮的确有过过节,张泉上任后,立刻派兵镇压盐帮,还滥用私刑。要知道,盐帮的帮众多是混迹江湖的草莽之辈,岂能乖乖就范。这样,衙门与盐帮间的矛盾日益加深。”   “霍刚正好能利用这一点,盐帮中大多都是粗人。若是他能成功笼络盐帮,那么东阳国大军一到,攻下汴州,轻而易举。”承影一贯平静的脸上少有的露出了紧张的神色,“这个霍刚,还真是不简单。”   “那是当然。”遇颂凌笑得释怀,“在东阳国能以平民的出身坐上一品大将军的位置,怎么想也不能是个简单的人物啊。”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承影问。   “当务之急……去汴州!”遇颂凌坚定地说。   “你去?不行!那里太危险!”承影破天荒的对遇颂凌的决定一口拒绝,“你是太子,怎么能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万一出了什么差池……”   “承影,你听我说,这次帝都蔓延蛊毒,都是我的失误所致,我理应戴罪立功,捉拿霍刚。”   “这不是你的失误!”承影为他辩解道,“只是……只是……”   “只是我技不如人,被那老贼下了套,算计了。”遇颂凌说的坦然,“所以啊,哪里摔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这次去汴州,我心意已决,定要将霍刚的项上人头取下,承影你就不必在劝了。”   承影见遇颂凌态度坚决,明白多说无益,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今夜。”   深夜,伴着月光,安雅皇后紧紧握住遇颂凌的手不放开,双眼含泪,一遍遍的嘱咐道:“皇儿,你此去汴州,一定要多加小心,一定一定要平安回来。”   “母后放心,孩子自由分寸。”遇颂凌轻拍着安雅皇后的手背,一遍遍安慰道。   “太子,该启程了。” 侍卫在一旁轻声提醒。   遇颂凌没有多做耽误,向安雅皇后叩首行礼后,毅然转身上了马车,承影也跟随他登上马车。   安雅皇后望着一队人马远去的背影,暗暗抹泪。而树后,一个人的目光也紧紧跟随着遇颂凌所乘的马车,直至他消失在视线尽头。   “能站在他身旁的,最终也不是我……”季礼苦笑着自言自语,“我……只能这样远远地看着他了吧……”   经过几日的赶路,遇颂凌终于到达了汴州。中了他最坏的设想,探子回报,汴州已经彻底被盐帮控制了,衙门早已沦为阶下囚。   “他们还真是迅速啊。”遇颂凌皱眉说道,“布置下去,准备攻城,一定要在东阳国援兵到达之前将汴州拿下!”   “属下遵命!”   汴州城内。   “将军,元兵已经在城外驻营了。”李将军说。   “挺快的啊。”霍刚盯着面前摆放的一盘死棋,手中捏着一枚棋子犹豫不决迟迟不能放下,忽的眼睛一亮,将手中棋子摆放在棋盘中,一盘死棋,豁然开朗。   “就按原计划去办吧。”霍刚看似无意的说。   汴州城门,大敞四开,但门内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在城门处,堵住路的不是别的,而是将数千汴州百姓绑在一起,绑成的一道“人墙”。遇颂凌的队伍若想进城,就必须想办法移开这道“人墙”,如果挨个为他们松绑,拆散人墙,埋伏在周围的东阳国士兵必会借机击杀元兵,元兵定会伤亡惨重。那么剩下的办法,就只有让元国的士兵从这些百姓的身体上踏过去,进入城内,而这些百姓,将会死在自己国家士兵的铁骑之下。   失兵力或是失民心,摆在遇颂凌面前的是一道进退两难的难题。   “先按兵不动!”遇颂凌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在营帐内来回踱步。   “竟然用这么卑鄙的手段,那那儿是什么大将军啊,分明就是无耻小人!”华宇激动的骂道。   “兵不厌诈,不管他是什么,这下,的确给我出了一个不小的难题。”遇颂凌一边踱步一边紧锁眉头的想着办法。   “我看还是让我偷偷溜进城,杀了霍刚,东阳国士兵群龙无首,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一直沉默的承影忽然说道。   “不行!这样太危险!”遇颂凌断然拒绝。   “现在除此之外,还有别的方法么?”承影反问。   “潜入汴州城暗杀的确是个好办法。”遇颂凌说,“我会派人去行刺,不用你去。”   “别忘了……”承影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得意的笑容,“我才是你麾下的第一高手,还有谁比我更能胜任这项任务的么?”   “可是……”遇颂凌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承影打断。   “别在犹豫了。现在时间紧迫,东阳国大军随时可能到达支援,若不能在此时夺回汴州,我们就是真的毫无胜算了!”   遇颂凌的眼中流转过许多种情绪,终是无奈的垂下头,闷声说:“就依照你的意思,你亲自挑选些人,同你潜入汴州城。” 作者有话要说:     ☆、改变计划   暗杀不同于行军打仗,不是人越多胜算越大的,在精不在多。承影站在队伍前面,谨慎的挑选着随自己一同去暗杀霍刚的士兵。   “你,出列~你,出列~”承影在队伍前缓缓的走着,闪烁的目光可见他在不停的思考,每次都要停顿一段时间才抬起手指向一个士兵,用他一贯淡然的语气坚定地毫不犹豫的说:“你,出列~”   挑了十几个人,承影也走到了队伍的末尾,一抬眼,正好与站在队伍最末一个的严烈对视。或许因为他姐姐严冰的缘故,严烈看承影的眼神依旧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满。   “你~要去么?”承影问道,因为他并不确定这个野性十足的严烈越不愿意听自己的命令,而多年的经验告诉自己,在暗杀行动中,不听从指挥无疑等于送命。   严烈闷哼了一声,右脚向前迈出了一大步,和听他所有被选中的士兵站在了一条线上。算是回答了承影的问题。   “好~就这些了。”承影对遇颂凌说。   “你就带这么少的人去?”遇颂凌不放心的说。   “人越多越容易引起注意,反而不利于暗杀成功。”承影很肯定的说。的确,对于暗杀这种事情来说,他是个不折不扣的行家。   “好了,你们下去准备一下,我们丑时出发。”承影说。   “是!”   “严大哥,你一会儿就要随公子一起去杀那个东阳国的大将军了?”私底下,华宇走过去小声问。   “是。”严烈回答。   “那……会不会很危险?”华宇担心的问。   “或许吧。”严烈回答。   “那你为什么刚刚还要出列啊!”华宇气得原地打转,“你知不知道,这一去,弄不好是要丧命的!”   “我不去也会有别人去。”严烈看着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华宇,平静的说,“这件事总是要有人去做的。”   “我也知道,可是……”   “华宇。”严烈抬手,轻轻摸了摸华宇的头,用一种平时绝不会用的温柔语气,微笑着说,“放心,我不会有事,我会活着回来的。”   “真的?”华宇抬头看向他,含泪的大眼睛中满是希冀。   “当然,我想来说到做到。”   “太好了!那可就这么说定了,我可等着你回来。”华宇破涕为笑。   “好,正好我也有些话想和你说。”严烈说。   “嗯!行!到时候我烫一壶就,准备几个小菜,咱们边吃边聊。”华宇的眼睛弯的像个月牙,“我和你说,前阵子外邦进贡了一种新奇的酒,叫葡萄酒。和咱们这里用高粱酿酒不同,那种酒是用葡萄酿的,紫红的颜色,好看极了。我看爷喝的时候都是往酒里放入冰块的,等回到帝都,我从酒窖里偷一点出来,咱们烫一下,尝尝味道好不好。”   华宇自顾自的憧憬着两人回到帝都后,对面而坐,促膝长谈,吃着小菜,小炉煮着葡萄美酒的美好场景。严烈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看着他灿烂的笑靥,心中笃定:“有些话,是时候告诉他了。”   丑时,承影带着他选出的十几名士兵准时出发。天公作美,漫起薄雾,身穿夜行衣的他们顺着城墙攀沿而上。成功进入汴州城后,发现那些城中百姓仍被绑成“人墙”堵在城门口。经过白天一天的暴晒,许多女人和年纪稍长的人已经不堪折磨甚至奄奄一息,而他们的周围,并没有见到官兵把手。   “我先去把他们放了。”承影低声对身旁的士兵说,刚走出一步,却被人扣住了肩膀。   “不要轻举妄动!现在那些百姓惊恐之极,见你过去必定会大声呼救,所以,并不是这里没有士兵把守,而是根本就不许要把守。他们一叫嚷,自然会把敌军吸引过来,到时候将咱们团团围住,咱们便只有坐以待毙的份了。”   这一番话分析的头头是道,很有道理,承影却听得几乎要跳起来,若不是冷静惯了,现在叫嚷的就应该是他自己了。   这个熟悉的声音,即使蒙着脸,承影也能听出,那是遇颂凌无疑。   “你怎么跟来了?!”承影压低声音斥道。   “我从没说过我不来啊。”遇颂凌回答得很狡猾。   一定是刚才进城的时候,雾太大看不清楚,他便浑水摸鱼的跟了进来。承影心里想着,嘴上急切的说:“这里太危险,你快回去!”   “来都来了,怎么能不做点什么就回去呢。”遇颂凌不紧不慢的说,“走,我们还是先去看看我们的目标吧。”   “可是……”   “时间紧迫,不要浪费在说话上。”   遇颂凌说完径直向前走去。承影无奈,只得跟了上去。   霍刚现在所住的地方正是边汴州府衙。遇颂凌派人到衙门周围打探了一圈,不禁皱起眉头。整个衙门可以说被守卫围得密不透风,连一只鸟恐怕都飞不进去,更不要说是他们这一群人了。   “这种情况,刺杀霍刚,胜算几成?”遇颂凌问。   “不到五成。”承影坦言。   “那就不要冒这个险。”遇颂凌想了想,低声在承影耳边说,“承影,你看到那个染房了么?”   “嗯。”   “咱们刚刚来的路上,有个马厩,里面至少二十多匹马。”   “你要做什么?”   “你身上带火折子了么?”   “火折子?”承影目光一转,明白了遇颂凌的意思,将火折子递给他,“这里守卫众多,现在盐帮帮众也听霍刚调遣,要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不容易啊。”   “所以,需要先把那些人引开。”遇颂凌狡黠的一笑,“如果得知大将军被刺,那些守卫会怎样?”   “必定跑去保护大将军,捉拿刺客。”承影说,随即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调虎离山?”   遇颂凌眯起眼睛,笑道:“承影就是聪明。我们兵分两路,先派几个人去霍刚下榻的衙门故弄玄虚。”   “我去。”   “不行!”   “现在争论这个的时候。”承影学着遇颂凌的语气说,“时间紧迫,不要浪费在说话上。”   “你……”   承影带着严烈和另一名士兵运起轻功向汴州府衙跑去,而遇颂凌则带着剩余的人向染房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     ☆、调虎离山   承影当然不会傻到带着人从正门闯进去,他们沿着衙门转了一圈,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一个狗洞。   爬过狗洞,拨开挡在洞口的堆积的落叶,正是衙门的小花园。承影指了指前面,对身旁的两个人低声说:“兵分三路,只将他们引过来即可,切勿正面交锋。半个时候后我们还在这里汇合。”   “是!”   分别行动后,承影沿着主路前行,看到来回巡视的守卫越来越多,猜想前面很可能就是霍刚的住处。霍刚本是他此行的目的,现在承影却不想去招惹他,时间有限,他必须尽快引来守卫,为遇颂凌留出更多的时间,这一切必须在天亮前完成,否则他们就要成为真正的战俘了。   承影从地上抓起一把石子握在手中,藏身于假山后面,缓缓拔出剑,用剑刃在石头上轻轻一划,铁与石头的摩擦,发出一声轻微的让人听上去极不舒服的声响。   “谁?!”一个巡逻到此的守卫猛然转过身,摩擦的声音虽小,但在寂静的夜里也显得异常清晰。   “过去看看。”与他同行的守卫说。   几个人拔出腰间佩刀,小心翼翼的向承影藏身的假山出走来。   承影伸出左手食指和中指夹住一颗石子,向远处用力一掷,撞到了柱子上的声响立刻引起守卫的警觉。   “在那边!快追!”   承影尾随在那几人后面,在看到他们找了一阵无所收获准备离开时,双指捏住一枚较尖利的石子,向其中一个守卫后脑处的哑门穴弹去。   “呃!!”   一声闷哼后,那个人颓然倒地。   “谁?!什么人?!”其他守卫大惊,把刀护在身前,排成一个扇行。喊了几声,招来了附近巡逻的守卫。   “怎么回事?”   “有人闯进来了!”   “快去通知其他人!一定要保护好大将军的安全!”   承影再次向三个不同的方向投掷石子。   “这边!在这边!”   “那边也有!”   “看来闯进来的人不止一个。快去喊人来帮忙,大将军若有什么闪失,咱们都得人头落地!”   遇颂凌听到前面的衙门隐约传来喧闹之声,急忙带人潜入染房,将未浸入染料的干布抱了出来,有跑到马厩,将里面的马匹尽数牵了出来。   “将这些马匹背对着围成一个圈,把布拴在马尾处!”遇颂凌命令道。   待马匹围好后,遇颂凌拿出火折子,将布点燃,以腰中软剑为鞭,狠狠的抽打着马屁股。马儿吃痛,均长嘶一声,奋力的向前跑去。   “太子妃,我们来了。”两个人准时的在狗洞旁和承影汇合。   “好,我们快离开这里!”承影扒开了狗洞前挡着的枯叶,却看到了隐约的火光。   “不好,外面有人!”承影阻止住了想要钻进狗洞的士兵,“我们现在出去等于自投罗网。”   “那,那我们是不是就被困在这里逃不出去了?”那是病绝望的问。   “也不见得,先躲起来不要被人发现,等待时机再逃出去。”承影冷静的回答。   好在这个花园虽然不大,但做工精巧,假山水榭一样不少,到处簇拥着花丛与灌木,给他们的藏身提供了不少的有利条件。   “这边!这边搜搜!”   躲在树上的三人,看着树下越来越聚集的火把,心中都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   “这边,围起来围起来,仔细的搜,我就不信能插上翅膀飞了不成。”   那士兵看着下面人的架势,身上不自觉的颤抖起来,他这一抖不要紧,身边的树叶也跟着沙沙作响起来。   “嗯?”树下的一个守卫奇怪的向上看了一眼,从腰间抽出一条汗巾,伸直手臂,两根手指捏住一角,让它垂在半空中。汗巾静静的垂着,一动不动。   “没有风,树叶怎么会动?”他抬头看着树,喃喃自语,随后冷冷一笑,喝道,“来人!派弓箭手来!”   弓箭手三字一出,树上的士兵抖的更加厉害,承影急忙将他按住,以免再引起树叶的颤动。眼见弓箭手已屈膝跪倒在地上,搭箭瞄准,那人双手紧紧握拳,指甲陷入肉中,沁出血珠,双眼含泪,惊恐而绝望的望着承影。   承影虽然面色如常,心中也是焦急万分,这种情况如果在坐以待毙,很有可能就被乱箭射死,倒不如冲出去血战一场,或许还有机会冲出重围。   一直默不作声的严烈瞥见树上的一个鸟窝,里面还有四颗尚未孵出的鸟蛋,脑中灵光一闪,一把抓过承影手中的石子,向远处扔去,另一只手捂在嘴上,看不清他怎么动作,只觉得想起一阵清脆的鸟鸣,渐行渐远。   弓箭手看见有东西从树叶中飞出,急忙瞄准射去,但天黑,那东西又小,谁也没有看清究竟是什么。耳边听得渐渐远去的鸟叫声,心中猜想可能是鸟从树上飞起,没有再射,而是转头望着发号施令的守卫,等着他的下一个命令。   “嘶~~难道是我听错了?树上没有人,只是几只鸟?这么说,那树上好像是有个鸟窝来着。”   “趁现在,快跑!”树上的承影低声喝道,三人如离弦之箭迅速从树上跃下。   “快看!有人!追!”   三人将弓箭手们引到池塘边,承影再抓起一把石子扔进河里。众人到河边查看,严烈鼓起嘴学起了蛤蟆叫。   “蛤蟆?又追错了吗?”   “不对啊……这事怎么着都觉得有些蹊跷。”   正在众人纳闷之际,承影已偷偷潜入他们身后,一剑刺入一个弓箭手的后心。在他倒入池塘之时,又伸手抽下他的裤带。裤带一抖,浸入池水中,在一收一拧,裤带浸了水,有了重量,承影以它为鞭,横扫众弓箭手的小腿。弓箭手们淬不及防,被他一扫之下,尽数落入池塘中。   “快快!这边!在这边!”   聚集而来的守卫越来越多,承影心中正愁着怎么应付,互听外面有人大喊:“不好了!粮仓失火了!”   话音未落,另一个方向传来喊声:“兵器库,兵器库也失火了!快来救火啊!”   “马疯了,都疯了!”   守卫们听着四面八方的喊声,眼前又找不到溜进来的刺客,一时也是乱了阵脚,不知道应该继续捉拿刺客还是先去帮忙救火。   “他们成功了,我们快逃。”   承影一行三人趁乱从衙门翻墙出来,果然看到马匹横冲直撞,他们的身后背着点燃的布条,引得许多地方都失了火。   “想走?没那么容易!”   一声低喝从身后响起,霍刚手持一把乌色长刀,一脸狠戾的站在他们身后。   “敢坏老夫的事,就要付得起代价!”   严烈拔出长剑作势冲上去,却被承影拦下:“你不是他的对手!”   “没试过怎么知道。”严烈的眼中充满了野兽般的杀意,不服气的说。   “我也不是他的对手。”承影冷冷的说,“你们快去找太子搬救兵。这里我顶着。”   “你不是说你不是他的对手么?”严烈问。   “所以你们要快去快回!”承影说,“否则就只能来为我收尸了!”   “那……活着等我们回来!”严烈说的简练,然后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想跑?没那么容易!”霍刚一刀劈下,被承影的长剑所拦,“你的对手,是我!”   “呵呵~~小子,好狂妄的口气,已经许多年没有人敢做老夫的对手了。”霍刚笑得讽刺。   “你今天遇到了。”承影淡淡的说,手腕翻转,向霍刚胸口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对决   霍刚横刀相迎,刀剑还未相碰承影的手腕猛然一转,长剑横削霍刚腰迹,动作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承影黑布遮面,霍刚虽看不到他的样貌,但这依照出手,他便看出眼前的黑衣人正是前几日在福华布庄与李将军比试的蓝衣青年。霍刚知道他的剑很快,眼前这个年纪可以做自己儿子的年轻人的出剑速度和反应能力都是自己远不能及的,所以必须扬长避短,利用自己内功浑厚的长处尽快将他击倒。当下运足内力于掌心,紧握住刀柄向承影劈过去。   承影见霍刚来势汹汹,急忙向后纵起躲避,他明白自己的内力不及对方,正面抗衡必然受压制,于是采取迂回战术,利用高超的轻功处处躲避,消耗霍刚的体力,同时也能拖延时间,等待遇颂凌的救兵。   “小子,既然想做老夫的对手,就别畏手畏脚的做缩头乌龟啊!”霍刚讽刺道。   承影对霍刚的挑衅充耳不闻,继续有条不紊的施行自己的战术,闪到霍刚身后,作势要刺,却又在他转身举到相迎的瞬间向后退去,躲开他的攻势。   “小子,你以为这样就赢得了我么?” 霍刚冷笑一声,左手向腰间一探,一把银亮的九节鞭握在手中。左手手腕急转,挥舞着九节鞭,将自己与承影笼罩在鞭影之中。一时间飞沙走石,承影能感觉到鞭风似刀,向自己割来。   霍刚并没有想让承影死。他看得出,这个人与元国的太子遇颂凌交情匪浅。而这次来元国,他犯的最大错误便是小看了元国的这个太子爷。那样风流不羁纵情享乐的外表下,竟是心思缜密深藏不露。   “现在元军利用受惊的马引得营中失火,我军已然出于劣势,必须活捉这个人为人质才行,这样才能和元国太子谈条件。”霍刚心想,手中也稍稍放缓了一些速度,一个死人对他来说是毫无用处的,他要活捉承影。   承影见他鞭势减缓,急忙向后退去,霍刚见他又要躲闪急忙左手一挥,九节鞭向他的天灵盖抽去。承影举剑相抵,九节鞭却灵活的将剑身缠住,右手钢刀横扫,向承影的双腿劈来。   承影长剑被制,见霍刚已举刀欺近到面前,正准备弃剑逃生,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破空之声袭来,三支袖箭打向霍刚握刀的右手。   霍刚急忙改变刀势将袖箭一一打掉,而此时左手力气一滞,承影已成功将长剑从九节鞭中抽出。   霍刚转头一看,又一个穿着夜行衣的蒙面人站在不远处,看来是请来的救兵。承影却从那个身影表一眼看出,来人正是遇颂凌。   “该死!他怎么一个人就来了!”承影心中抱怨。   遇颂凌快步跑到霍刚和承影中间,剑指霍刚,眼神凌厉。   “哈哈~~两个一起上,老夫也不怕!”霍刚左手九节鞭一甩,劈头向两人卷来。   遇颂凌避开长鞭一剑刺出,同时袖中又射出三支袖箭直奔霍刚面门。霍刚右手挥刀打下袖箭,左手一抽发现九节鞭纹丝不动,一看之下发现它已被承影牢牢踩在脚下。   遇颂凌足尖一点被拉得笔直的九节鞭,跃起在空中,长剑指向下,直戳霍刚脑顶,与此同时,袖箭连发。另一边,承影也俯身奔向霍刚,直攻他的下盘。霍刚无奈,只得连退数步,避开二人的攻击。   三人又你来我往的斗了几十招,霍刚左手用鞭右手用刀行云流水,而遇颂凌与承影的双剑合并也配合得天衣无缝。霍刚虽然内力雄厚,但既有遇颂凌与之正面交锋,还是不是从袖中发出淬毒的暗器,又有承影时不时的偷袭,使一些阴损致命的招式,时间久了,也觉得体力渐渐不支。   承影逮住一个时机,在霍刚门户大开时一剑刺入他的心脏,却觉得衣服下一片坚定,剑竟然刺不进半分,心中暗道不妙,这老狐狸竟然带了护心镜。   霍刚在承影愣神之际,一个翻身双脚直踢他的胸口,承影淬不及防受创,连着后退好几步才勉强定住身形。霍刚一招得手,立刻左手一抖,九节鞭如灵蛇般探出,直卷承影的脖子。   遇颂凌见承影遇到危险急忙奔过来,一手拉过承影,一跃而起凌空双腿夹住九节鞭硬生生改变了他的方向,另一只手则向霍刚一甩,射出了数支袖箭。   “噗”的一声,霍刚的左肩被一根袖箭射中。而遇颂凌右腿的小腿,也被九节鞭上的倒钩硬生生的钩下一块皮来。空气中瞬间弥漫出鲜血的腥甜。   “凌!”承影大惊,急忙扶住遇颂凌,伸手疾点遇颂凌腿上的几处穴道为他止血。   这时,马蹄声渐进。原来其余士兵已经依照遇颂凌吩咐,为堵在城门口的“人墙”松绑,并打开城门,放元军进城。   “属下来迟,请太子、太子妃责罚!”众人见遇颂凌的右裤腿已被血染红一片,承影也似乎受了伤,急忙跪倒在地。   “哈哈~~原来是元国的太子和太子妃啊~~”霍刚捂着肩上的伤口大笑,“果然是青年才俊,老夫算是见识了。不过来日方长,老夫~会再来找你们的!”   说罢霍刚长啸一声,不知从哪里飞过了两只大雕,爪子同时抓住一根木棒的两头。霍刚一跃而上抓住木棒,双雕长鸣一声,振翅翱翔而去。   众人想追,但这地上跑的终究是追不上那在天上飞的,况且太子和太子妃都受了伤,若是医治得不及时,自己再有几颗脑袋也不够搬的。急忙背起遇颂凌和承影去找耿直。   “耿大夫,他的伤严不严重?”承影看着耿直一圈圈的为遇颂凌的腿上裹上纱布,担心的问。   “公子放心,爷腿上的上是皮外伤,没有毒,也没有伤及筋骨。”耿直回答说。   “好了,你们先下去吧。”待耿直包扎完伤口,遇颂凌摆摆手说。   “是。”   待众人走后,遇颂凌伸出食指抵住承影紧皱的眉心,一脸嫌弃的说:“都说了没事了,不要皱眉,很丑。”   “你……唉……”承影嘴唇翕动,但看见遇颂凌明显不希望听到道歉的话的表情,便讲话止在嘴边。   “折腾了一夜,我累了。”遇颂凌闭上眼,拍了拍声旁的位置。承影会意,和衣躺在他的身侧。   “那个霍刚的确很厉害。”遇颂凌幽幽的说,“我们两个才勉强和他打了个平手。”   “的确。”   “真不知东阳国还有多少这样的高手。”遇颂凌皱眉说。   “你在担心东阳国实力过大?”承影问。   “没错,这些年东阳国表面对我元国俯首称臣,背地里却酝酿着这么一个巨大的阴谋。没人知道它酝酿了多久,也没人知道东阳王究竟训练出了怎样的士兵来与我们抗衡。”   “藏了这么久,定是金子。”承影冷静的说,“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也不要太悲观。东阳国毕竟地小人少,只要不让他从内部破坏元国。单论国力军力而言,我们还是稳操胜券的。”   “嗯……你说的有道理,所以,那个霍刚……一定要除!” 作者有话要说:     ☆、解救   遇颂凌深知,这次夺回汴州不过是侥幸,霍刚不会善罢甘休,东阳国的大队人马也很快就会抵达两国边境。汴州的形势仍然岌岌可危。   “我们明日就回帝都,请父皇派兵,严守汴州。”遇颂凌说。   “好。”承影点头,“最好能派司徒将军来做主帅,他一生戎马,经验丰富,一定能杀敌个措手不及。”   “主帅不会是司徒胜。”遇颂凌肯定的说。   “你怎么知道?”承影奇怪,“怎么想他都应该是最佳人选才对啊。”   “因为主帅会是我。”遇颂凌指了指自己,微微挑了下眉,用居高临下的口吻说,“本太子要亲自将东阳国那帮不知死活的东西赶回他们的岛上去。”   “可是……一个霍刚,已经很难对付了,你又受了伤……”承影低声说着。   “正因为他难对付,才有亲手打倒他的欲望啊。”遇颂凌轻拍承影的肩膀说,“人这一辈子,遇到一个劲敌的可能不比遇到一个挚友高多少。既然遇到了,又怎能放过而不好好较量一番呢。”   遇颂凌的一番话让承影的心蓦地剧烈抽动一下,一腔热血在这抽动之下急速流遍全身四肢百髓,那份对对手的渴望,在心底呼啸着。   遇颂凌看着承影深邃的眸子忽的一亮,似有两团火簇在燃烧,那种凌厉的带着兴奋的目光,像极了寻找到满意猎物的野兽。   遇颂凌知道,承影或许并不喜欢朝堂之上这种尔虞我诈,朝不保夕的明争暗斗,但他也绝不是那种渴望远离纷争,关起门来过自己安逸的小日子的人。从遇颂凌将承影从暗影阁带回府的那天起,遇颂凌就觉得他像个猛兽,即使再怎么调教都无法成为宠物的猛兽。他的身上,每一次肌肤都充斥着无法磨灭的野性,对于这样的猛兽来说,除非是死,否则绝不会断了对优质猎物的渴求。   果然,遇颂凌想对了。   “那我们就去会会那个大将军吧。”承影笑了,笑容中带着几分激动与兴奋。   帝都。   刚进城门,遇颂凌就听到了一个闹得沸沸扬扬的消息:安太师之子安平猝死,他正派人抓曾为安平医治的大夫风雅儒兴师问罪。   “哼~那个老东西来瞎搅合什么?”遇颂凌没好气的说,“说什么兴师问罪,不过是怕自己儿子在阴间太寂寞,找个人给他陪葬罢了。”   “这样说,风大夫岂不是很危险?”承影问。   “估计要小命不保了。”遇颂凌扁扁嘴。   “我去看看。”承影起身掀开马车的车帘说。   “别把他带回府。”遇颂凌提醒他说,“我可不想粘上安家这块狗皮膏药。”   “我明白。”承影点点头,矫健的跳下马车,向风雅儒医馆的方向飞奔而去。   风雅儒一手持刀,另一只手扶在自己的胸口上,一张俊脸惨白如纸,嘴角还残留着丝丝血迹。地上,倒着五六具尸体。   “一个江湖郎中,怎么会有如此高的武艺?!你当日揭榜替少爷看病,果然是居心叵测!”为首的人用剑指着风雅儒喝道,“说!你究竟受谁的指示来杀我家少爷?!从实招来,否则今天就将你碎尸万段!”   风雅儒心中冷笑:“说的就好像我从实招了你能给我留全尸似的。就算我说了实话,是太子要安家的那个败家子死,你恐怕也不会相信,或者说……不敢相信。”   “咳咳~~”胸口处一阵翻腾,风雅儒虽然极力压制,却总是徒劳。一股腥甜涌向喉咙,一口鲜血呕出,衬托着风雅儒的脸色又白了几分,他剧烈的咳嗽着,单薄的身体不自觉的颤抖着。   风雅儒用手抹去唇边的血迹,看着手背上刺眼的红,自嘲的笑笑。   “果然还是贪生怕死啊。”风雅儒心中说,“明明想着为姐姐报完仇后就随她而去,在阴间一家团聚,现在却又在这里奋力抵抗个什么劲儿,他们不就是想杀了我么,让他们来杀就好了,不是正好遂了我的意么。”   “哈哈~~你已经无力回天了,快束手就擒吧!”为首的人见风雅儒再次呕血,得意的笑道。心中想着这个江湖郎中虽然武功不弱,但身体孱弱,明显不适合持久战,而自己带了这么多人,只要和他耗下去,定能将他抓回太师府交差。   “呵~~让我任你宰割么……做梦!”风雅儒运气内力一刀劈出。   “垂死挣扎!”为首的人冷笑一声,向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三个大汉举刀向风雅儒挥去。   不过十余招的功夫,风雅儒便觉得胸口处像压了一块巨石般透不过气来,内力也越来越提不起来,脚下如同踩了棉花般摇摇欲坠。   “看招!”一个大汉大喝一声,横刀向风雅儒胸前劈去。   风雅儒见已躲避不开,本已做好准备闭目等死,忽觉得身体被人向后拉了一把,一声有力的刀剑相撞声,自己似乎……没有觉得疼。   风雅儒莫名睁开眼,发现眼前是一个蓝色身影,为他挡住了那个大汉的刀。   “太……”风雅儒一阵恍惚,话到嘴边觉得不应该暴露他的身份便没有再说下去,但他可以确定,这个背影正是太子妃无疑。   “你没事吧?”承影话一出口便后悔,自己的这句话问得太过多余,身后的这个人,怎么看也不像没事的。   “我没事,你怎么来了?”风雅儒问道,心想这个人不是去了汴州么。   “救你。”承影淡淡的用两个人回答了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冷冷的看着面前的一伙人,淡然问,“你们自己跑,或者,我杀了你们。”   为首大汉不可思议的大笑一声:“如今的男人生得一个比一个俊美,怎么口气也一个比一个大?杀了我们,你不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吗?!”   话音未落,承影长剑已经出鞘,仿佛鬼魅般欺近,抬手之间,已有惨叫声在耳边回荡。没人看得清他如何出招,但当他每出一招便有一个人倒在地上。   “你,你,你……究竟是谁?”为首的人大骇,颤抖着问。   “杀你的人。”承影回答得简练,说话的同时,人已经无声无息的绕到那人身后,等到那人反应过来,一柄冷剑已从身后穿破胸膛而出。   “我送你去安全的地方吧。”待众人都倒地后,承影扶起风雅儒说。 作者有话要说:     ☆、安顿   承影搀扶着受伤的风雅儒运起轻功向耿直的府上奔去。途中,他感觉到风雅儒的身体越来越沉,最后几乎上靠着自己的支撑才勉强不倒地,转脸看向他,发现风雅儒鬓间的白发竟已蔓延至太阳穴处。   “你的头发……”   “呵~~白的更多了。”风雅儒摸着垂在肩上的银丝,自嘲的笑着。   “没有用药控制么?”承影问。   “这是体内毒素堆积的结果,用药物也是治标不治本。”风雅儒无奈的摇头,“只能勉强控制,抑制毒性蔓延吧,咳咳~~咳咳~~”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一口鲜血呕出,溅在了承影蓝色的外衣上。   “草民不小心弄脏了太子妃的衣服,请太子妃息怒。”风雅儒看着承影衣袖上渐渐变暗的血迹,急忙说道。   “无妨。”承影丝毫不介意的说,“你以后不要叫我太子妃,我的身份不方便暴露。”   “草民疏忽了。”风雅儒急忙改口道,“那……公子……”   “承影。我的名字。”承影说。   “哦~那以后我便称呼你为承影公子。”风雅儒说。   对于这个称呼,承影不置可否,只是加快了脚步,说:“我认识一位大夫,祖上历代行医,医术高明,请他帮你看看,或许可以帮你解毒。”   “真的?”风雅儒本已黯然的眼眸中重新燃起了希望,但那一簇希望很快就熄灭了,自己这些年来算得上久病成良医,医书药典读了不少,自认为医术也算得上高明,仍是对自己这副身体束手无策,承影口中的大夫,恐怕对自己也是没有办法吧,但风雅儒仍是感激的说,“有劳承影公子费心。”   承影扶着风雅儒左转右转的来到一座别致的庭院,围墙不高,承影双脚足尖点地微微用力一跃便带着风雅儒翻了进去。迎面正看见一个长得眉清目秀的五六岁小姑娘在院子里细心地浇花,看见从墙外翻进来的两个人,莫名其妙的问:“你们是谁?为什么不走正门?”   承影是想快点让耿直给风雅儒医治,才走了捷径翻墙而入,此时被小姑娘一问,一时语塞不知如何解释。   小姑娘狐疑的看着对面不说话的两个人,脑子里回荡的是家中老仆的话:“偷偷摸摸进到别人家中的人叫做贼,为的就是偷别人家的值钱东西卖了换钱,这种尽想着不劳而获的人是坏人。”   “贼!”小姑娘忽然大叫一声,转身向屋内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喊,“娘!有贼啊~~于伯~~有贼~~”   “我们不是……”承影不明白小姑娘是怎么把自己和贼联系到一起的,但再想阻止已来不及。眼看着一位鹤发老翁手持扫帚颤巍巍的跑了出来,承影只能默默叹了口气。   “哪里有贼?”一位妇人从里屋走出,身后跟着几个壮汉,她一把护住小姑娘,问道,“月儿乖,有没有受伤?贼在哪里?”   “花~花园~”小姑娘一头扎进母亲怀里,伸出肉呼呼的小手向外指了指,那妇人的目光便落到了承影和风雅儒的身上。   “恩公?”这一声恩公令在场所有人摸不着头脑。原来这个妇人正是耿直的夫人,她和她的女儿耿月曾被承影救过性命,那是耿月年纪尚小,还不及的事情,她却记得清楚,当下急忙斥退身后家丁,请承影和风雅儒到上座休息。   “我是来找耿大夫的。”承影没时间客道,直接表明了来意。   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传来家丁的声音:“老爷回来了~~”   “公子?”耿直一进门,看到承影在自己家中,微微一愣,再看看他身旁面色惨白的风雅儒,一张脸很快的凝重了起来。   “这位公子……中毒颇深啊……”耿直仔细的打量着风雅儒,皱眉说,“想必中毒已久,余毒未清吧?”   “承影公子没有骗我,果然是医术高明,仅凭见我一面,便看得出我中毒已久。”风雅儒心中感叹强中自有强中手,当下说道,“先生说的没错,我体内的确堆积着毒素。”   “这位公子请随我来,待我为你仔细查看。”耿直将风雅儒带走进一步检查,过一会儿出来后,面色却更加凝重。   “耿大夫,如何?”承影问道。   “哎~~毒已入骨髓,恐怕是凶多吉少……”耿直叹道,“我只能尽我所能,为风公子减缓拖延毒发的时间了。”   太子府。   “那个风雅儒现在安顿在哪?”遇颂凌问。   “耿大夫那里。”承影回答。   “他被安太师手下的人伤得严重吗?”遇颂凌又问。   “那些只是皮外伤,不怎么要紧,只是,他身上的毒……”   “让耿直为他看了吗?”   “嗯。”   “耿直怎么说?”   承影摇头。   “可惜了,本是个可以重用的人呢。”遇颂凌叹了口气,又说道,“我刚刚进宫请父皇出兵,安太师极力阻挠。”   “为什么?”承影不解。   “他口中说的是不想再生战事生灵涂炭……”   “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不可信。”承影很肯定的说。   “我也这么觉得。”遇颂凌点头,继续说道,“我倒是觉得,发动战争必然需要耗用人力物力财力,不仅要招兵,国库中还需要动用大批银子。”   “这……你怀疑他挪用了国库中的库银?”承影大惊。   “我已经派人去调查了。最好是我多心了。”遇颂凌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冷冷的说,“否则,盗用国库银两,我定让他九族之内再无活口!”   两个人正说着,互听门外华宇说道:“爷,钟烈老将军来了。”   “快请快请,快请老师进来。”遇颂凌急忙起身相迎,承影也跟在他身后迎了出去。   钟烈还是那副老样子,虽是一只独眼却是目露精光,空荡荡的右裤腿仿佛没有给他的行动带来什么不便,一双铁拐随着他双臂的摆动,稳健而有力的向前走着。   “老师,什么风把您吹来了?”遇颂凌上前笑脸迎道,“来人,快去备酒!”   “慢……今天我可不是冲着这酒香来的。”钟烈的表情是难得的认真,“我今天是被战风吹来的。”   “那~咱们屋里说话。”遇颂凌将钟烈请进屋子,命人泡了一壶龙井,但钟烈显然不是品茶之人,或许是一路走来有些口渴,钟烈将一杯茶端起,一口气喝下去,重重的喘吁了一口气,问遇颂凌说:   “听说那个东阳国的大将军武功高强,是个难缠的人物?”   遇颂凌点头说:“是司徒将军告诉您的吧,没错,我和承影与他交过手,以我们的武功勉强和他打成平手。”   “哦?他用的什么兵器?”钟烈问。   “右手是一把乌色长刀,左手用的是九节鞭。”遇颂凌回答。   “嗯……”钟烈沉思半响,开口叫道,“小哑巴,你过来。”   对于承影这么一个嗓子和耳朵都没有问题的人来说,仅仅因为沉默寡言而被叫做“哑巴”似乎太莫名其妙了一些,但承影却表现得很淡然,虽然由于太长时间没有被这么叫过,导致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但当他看到钟烈分明看向自己的眼神和不停的向自己召唤的手,还是很淡定的走过去恭敬的问道:“前辈有何吩咐?”   “你和凌小子,一起攻击我。”钟烈说着,以右手的拐杖为刀,又从腰间抽出裤带为鞭,和他们两人过起招来。   几招下来,虽不是真打,都没有用内力,但也能看出,钟烈的一招一式,和霍刚一模一样。   “就是这样的招式?”钟烈问。   “没错!”遇颂凌点头,“老师也会这套武功?”   “略懂皮毛,只是形似。”钟烈说道,“刀与鞭分持于双手,相辅相成,以鞭远攻,以刀近防,长鞭灵活,可以迅速出击鞭洒八方,黑刀浑厚,可以抵挡攻击,亦能将持刀者的内力发挥到极致。”   钟烈将身后背着的一个长匣子取下,交到遇颂凌手中:“听说你这次要亲自出征,为师也没有什么宝贝能送给你,跟了我多年的老家伙,就交给新主人吧!”   遇颂凌接过匣子,打开一看,匣子里并排放着一长一短两把剑。长剑约三尺七寸,短剑约三尺四寸。遇颂凌拿出两把剑,奇怪的是,这长剑反而比短剑的重量要轻。   遇颂凌拔出剑,顿时明白,原来这两把剑的铸造材质并不相同。长剑是用白金玄铁铸就,而短剑则是由陨铁制成。 作者有话要说:     ☆、诡计   “白诡乌刺!”   遇颂凌不由惊呼,相当年,钟烈正是拿着这两把剑征战四方,得到元国第一猛将的称号。   原来这把长剑名曰白诡,由白金玄铁打造,白金玄铁就是铬钢,增加了钢的强度,在兵器的碰撞中占尽优势,剑身共有四个血槽,大大减轻了剑的重量,使攻击的时候能更加灵活敏捷,剑柄处镶嵌着翡翠玉石,轻轻按下中间那颗半圆形的翡翠,便会有毒针从剑尖处两条极细的小孔射出,伤人于不备。短剑名曰乌刺,由陨铁打造而成,剑脊宽厚但剑刃薄锐如纸,陨铁中含磁性成分,可以在打斗中与对手的剑产生斥力,熟练加以运用,甚至可以控制敌人剑势走向。   “老师,这可是你的宝贝啊,我们怎么怎么能收这么贵重的礼物。”遇颂凌急忙说。   “欸~~此言差矣,正是因为它们是老头子的至宝,才更应该交给你们。”钟烈说,“剑,从铸造成的那天起就是杀人的利器。把它用在上阵杀敌上,总比放在这破匣子里要有价值的多。”   “多谢前辈。”对于钟烈的赠剑,承影倒是显得毫不客气,径直走过来拿起乌刺剑,白皙的手指在乌黑的剑脊上轻轻摩挲,平静如秋潭的深邃眸子也染上了涟漪。   “嘿嘿,这就对啦!还是小哑巴实在!”钟烈望着承影越发晶亮的眸子,笑眯眯的凑到他身边,带着自豪和期盼的问,“小哑巴,你看这剑怎么样?”   “好剑!”承影没有一丝犹豫的回答,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乌刺不错分毫,那眼神活脱脱是一只饿了三四天的豹子看见一只肥得流油的母鸡。   “哈哈~~识货!真识货!!”钟烈看到自己的宝贝被赞赏,心中比自己被人夸都高兴,笑道,“凌小子,你看小哑巴都把剑收下了,你就别再推辞了。”   遇颂凌见承影如此说,自己也不变再推辞,谢了钟烈,拿起白诡剑在手中武动几下,心道果然顺手。   “我听说你进宫请皇上派兵出征受到阻挠?”钟烈收起老不正经的笑脸,正色问道。   “哼~安太师为民请命,说两国交战必会殃及无辜百姓。”遇颂凌狠狠的说   “为民请命?”钟烈的脸上闪过讥诮,“这个词用得妙啊。那等奸佞小人若都懂得为民请命,那天下就真的是太平了。”   “一个安太师不足为惧,我会再次请父皇出兵。”遇颂凌说,“一定能将东阳国人赶出元国领土!”   “好!有志气!”钟烈大赞。   与此同时,太师府中,安太师望着跪在面前的几乎只剩下半条命的家丁,怒斥道:“没用的东西!你们那么多人,连一个江湖郎中都抓不来,这些年我给你们的俸禄都是喂了狗了吗?!”   “太,太师息怒。”跪在地上的家丁战战兢兢的说,“属下,咳咳~~属下本已快要将那个江湖郎中擒下,却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把他就走了。”   “什么?!他还有同党?!”安太师拍案而起,愤怒的说,“果然,他们是早有预谋害死我的孩儿的!到底是什么人?!我定要将他们血债血偿!”   “那个人是个男子,一身蓝衣,二十多岁的样子,使得一手快剑,十分厉害。”跪在地上的家丁说。   “那人的相貌体态如何?”安太师问着,向身旁的一个中年男子使了一个眼色,那男子会意,拿出纸笔,依据家丁的描述画了起来。   安太师接过画好的肖像仔细看着,画中男子面容冷峻,皮肤白皙,一双黑眸肃然若寒星,鼻梁直挺,唇色绯然。有着天人之姿,也让安太师感到一丝熟悉,细想之下,恍然大悟,这人不正是太子遇颂凌娶的那个异族男妃么。   风雅儒竟是被太子妃所救,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安太师脑中瞬间转过好几个念头:难道是太子要杀平儿?可平儿虽然爱惹是生非,却也从没招惹过太子,若不是他,太子妃怎么会出手救人?   “老爷,太子一日不除,咱们都是如坐针毡哪。”刚刚画出肖像的人在一旁低声说道。这人名为张路,是太师府的大管家,心思缜密,诡计多端,一直得到安太师的重用。他说这句话也是有原因的,如今遇颂凌要与东阳国开战,战事一起,必然要从国库中拨付军饷,这样一来,他们贪污库银的事就很有可能被揭发,而一旦被揭发,贪污库银,这等重罪按照元国律法是要诛杀九族的。   安太师之所以敢打太子的主意,更重要的原因,是想为自家铺路。他的外甥女,便是当今皇上的萧妃。遇德皇帝勤于朝政,后宫佳丽屈指可数,而这些人中便数萧妃最为年轻貌美,再加之能歌善舞,初次相见便被遇德皇帝称赞,更是破例被跳级封为妃子。她这么年轻,诞下龙子指日可待,而现在的太子遇颂凌就成了最大的阻碍。   生在皇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遇颂凌被废,萧妃的儿子才能成为太子,可遇颂凌如今羽翼丰满,要扳倒他谈何容易。安太师处心积虑的寻找机会多时,如今经得张路提醒,刻满虚伪笑纹的脸渐渐凝重起来,沉思片刻,开口问道:   “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小的以为,要扳倒太子,首先要戳中他的软肋。”张路的表情活像一只嘶嘶吐着信子的毒蛇。   “说下去……”安太师说。   “一党羽众多,在朝中威望也高,却做过一件让许多老臣都耿耿于怀的事。”张路继续说道。   “你是指……那个男妃?”安太师的眼睛一亮。   “老爷英明。”张路不忘谄媚的说道。   “你的意思是,借这次机会,拿那个人开刀?”安太师又问。   “太子妃毕竟是异族之人,他救下杀了太师之子的人,有何用意?东阳国素来对我国称臣,如今竟要攻打我国,占我城池,那百里族包容杀我子民之人,难道是要和东阳国联手,侵占我元国的江山?”张路带着诡异的笑容慢慢说着,“只要将太子妃拉下水,太子的包庇之罪也是在劫难逃。到时候……太子的势力自然会不攻自破。”   “嗯……好计策。”安太师满意的点头,阴险一笑,说道,“这就传我命令,查清那个江湖郎中风雅儒和太子妃以及百里一族究竟有什么关系!若是没有关系……哼哼~~那我只能麻烦一点,为他们制造一个关系了。”   “小的这就去办。”张路说道。   “慢着。”在张路快要离开房间的时候,安太师叫住了他,从怀中拿出一粒蜡丸,交予他的手上,“你进宫一趟,将这个亲手交到萧妃手中,让她在和皇上行房事前骗皇上服下……她进宫都一年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若是不能怀上龙子,我们的这次努力不是都白费了嘛!” 作者有话要说:  前几天有事出去了,这两天会尽量多更的,么么哒~~~   ☆、出征   在司徒胜的帮助下,遇德皇帝终于同意发兵二十万奔赴汴州,逐敌出境。遇颂凌也紧锣密鼓的准备起来。   “这是什么?”太子府内,承影看着遇颂凌用夹子小心翼翼的将一根根银针浸在装了水的碗中,好奇的问。   “这是我根据耿直的麻药加以提炼加纯,制成的新型麻药,我叫它醉仙散。”遇颂凌得意的说。一边说着,一边用夹子将浸在麻药中的银针在一根根夹起,放在烛火上烤,直至银针变色,在将它继续浸泡在碗中的醉仙散中。   “呵~~麻药就是麻药,还起什么名字啊。”承影以一种无法理解的表情轻笑摇头。   “承影啊承影,你什么时候才能够变得风雅一些呢?”遇颂凌将所有的银针再次浸入醉仙散后,起身笑着揉了揉承影额前的碎发,带着浓浓的宠溺说。   “风雅……”承影眉头微皱,似乎在很认真的考虑这个问题,“我想……要下辈子了。”   “哈哈哈哈~~”遇颂凌被承影逗得笑弯了眼,喘息略带急促的说,“虽然你此生无缘风雅,但风趣还是与你相随啊。”   “……”承影一时语塞。   遇颂凌在他略显茫然的双眸处轻轻一吻,甚是温柔,莞尔一笑:“真是讨人喜欢。”   承影微微垂下眼帘,对于这样的话,他始终不知如何回答,看着遇颂凌将一根根浸过麻药的银针放入剑柄处的暗阁中,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问道:“风雅儒你打算怎么安置?”   “留在帝都,早晚都会被安太师找到,到时候不仅他的小命不保,安太师更有理由将矛头指向咱们。”遇颂凌冷静的分析着,“我是打算让他跟着耿直,以军医的身份随咱们一同去汴州。”   “嗯,也好。”承影说,“刚刚派出去的探子传来消息,说国库中的库银分文未少。”   “这就奇怪了。”遇颂凌皱眉道,“安平并不知道荣四的身份,可见他们与东阳国并没有暗中勾结,若不是私吞了国库中的银两,安太师为什么那么极力阻止父皇出兵呢?”   “会不会是安太师料到咱们回去调查,已经提前做好准备?或者是我们遗漏了什么线索?”承影提醒道。   “很有可能。”遇颂凌点头,“让那些人继续盯着,纸包不住火,他若真的挪用了库银,隐藏再深,狐狸尾巴也终究会露出来。”   “好。”   遇颂凌带领着二十万大军在三天后从帝都出发,他知道东阳国早已派人潜入元国设下埋伏,在命各地官员加紧缉拿的同时,避开了沿河的道路,选择了绕远路前进,一行几天,也算风平浪静。   在抵达月林时,天空中起了大雾,白茫茫的一片,让人分辨不清方向。   “太子,这雾气太大,前面的路都分辨不清,再走下去恐怕会有危险,不如暂时在这里休息,等到雾气散了再继续前进。”将军司徒胜建议道。   “司徒将军说的有理。”遇颂凌点头道,“传我命令下去,原地休息!”   “严大哥,来,喝水。”华宇倒了一碗水递给严烈,“这天可真够闷热的,多喝点水,千万别中暑了。”   严烈接过碗喝了几口,看见华宇不停地用手擦着汗,另一只手还以衣袖为扇,一个劲儿的扇风,口中还嘟囔着:“这天怎么这么热啊~~~热死了~~”   于是放下碗,摘下帽子,拿在手中为身旁的华宇扇着风。   “严大哥你~~你还是自己扇吧~~你看,你的汗比我还多呢。”华宇的脸色忽然怪异了起来,两颊燃起不自然的潮红,似乎是热的,又不甚相像。   “我不热。”严烈边扇边说。   这样闷热的天气,说不热必然是骗人的,但严烈的表情真诚,绝对不像是在说谎。合理的解释,应该是有什么东西牢牢吸引住了他,让他忘却了环境的闷热吧。   “呵~~问世间情为何物,不过一物降一物。”遇颂凌看着并排作者的华宇和严烈,偷笑着在承影的耳旁低声说,“严烈这个少言寡语的冷漠小子,这次也遇到克星了。这可真是应了那句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承影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遇颂凌,在抬头望了一眼雾蒙蒙的天,沉思片刻,原本沉静的面容更加深沉起来。   遇颂凌看着承影的反应,想起自己刚刚的话用在他们身上似乎也很适用,浅笑着伸手握在承影的手上,温柔的说:“看,你就降住我了。”   林子上空传来几声鸟鸣,原本专心致志为华宇扇风的严烈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双眼不停的环视着四周,甚是警觉。   “怎么了?”看着他这一反常举动,遇颂凌奇怪的问。   “有危险。”严烈肯定的说。   “你说什么?!”华宇被他一句话吓得也站了起来,学着他的样子环视四周,战战兢兢的问,“严大哥你看到什么了?”   “我什么都没看到,只是听到了。”严烈回答。   “听到什么?”坐在远处休息的司徒胜也被严烈的异常举动吸引了过来。   “鸟鸣。”严烈说。   “你听得懂鸟语?”司徒胜问。   “不是很懂。”严烈如实回答,“但刚刚那阵鸟鸣满是躁动不安,显然察觉到了这附近有危险。”   “危险?会有什么危险?会不会是因为我们在这里休息,惊到了它们?”华宇问。   “嘘~~别出声!”严烈将食指竖在唇中央,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跪倒在地上,将半张脸紧紧的与地面贴在一起,“不对……”   “什么不对?”遇颂凌急忙问。   “地下传来的声音……不对。”严烈皱着眉,喃喃的说,“这地底下……有东西。”   “快!全军将士转移到山脚下!马上!”身经百战的司徒胜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忙命令道。   随着他的一生令下,所有官兵都急忙收拾行囊向山脚下跑去。就在他们刚刚到达还没有来得及将行囊放下时,便听得身后轰的一声,刚刚休息过的地方已下陷为一个深坑。   “这是……”遇颂凌吃惊的问。   “遁地术。”司徒胜回答,“一种失传已久的术法,通过潜入地下进行偷袭。”   “所以司徒将军让大家转移至山脚,山脚下的地质坚硬,遁地术无用武之地。”遇颂凌恍然大悟,“这次我们成功脱逃,司徒将军功不可没啊。”   “不,立功的不是我,是他。”司徒胜指着严烈说,“要不是他发现地下的异动,我们恐怕已经被敌人伏击。”   “严大哥,听到没有,司徒将军夸你呢!”华宇兴奋的推搡着严烈说,“还不快谢谢司徒将军。”   严烈似乎并不明白华宇为什么这么兴奋,淡淡的望了司徒胜一眼,抱拳说道:“谢谢夸奖。”   “严大哥你……”华宇已经不知道是生气还是无奈了,一只手拍在自己的脑门儿上,以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你怎么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谢谢夸奖呢。”   “我说的很真诚啊。”严烈认真的看着华宇,带着无辜的说。   “哈哈~~无妨无妨~~”司徒胜笑道,转身对遇颂凌说,“太子麾下果然是能人辈出啊。”   “呵呵~~山里捡回来的宝贝。”遇颂凌半开玩笑的说,“地灵自然人杰。” 作者有话要说:  出差一周,最近更不了文了,下周继续,么么哒~~     ☆、月林之役(上)   华宇听着遇颂凌的描述,眼前浮现出的不是严烈,而是一颗修炼成人形的千年人参正在搓着光秃秃的脑袋咧开嘴冲着自己笑,想着想着,华宇被自己这种滑稽的念头逗得“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华宇,我怎么觉得……太子不像是在说人?”身旁的严烈一脸莫名的在华宇耳边低语。   “怎么会不像是在说人。”华宇努力憋住笑,故作正经的说道。   “就是觉得……”   严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华宇打断,他佯装镇定的拍了拍严烈的肩膀说:“要知道,爷可是太子,从小博览群书,学富五车,说起话来自然比常人高深得多。”   严烈仔细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他毕竟是太子,教他的老师也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满腹经纶之人,而自己活了二十多年,也不过是跟着帮里的人东拼西凑把字认全了而已,太子的话自己不明白也是很正常的,于是很识相的闭了嘴,一副“是我才疏学浅”的表情。   遇颂凌看得出,严烈虽然野,本性却憨厚质朴,看着他被猴子般机灵的华宇戏弄,实叫人忍俊不禁,连一旁的司徒胜都用袖子遮住嘴来挡住嘴角的笑意。   嬉笑过后,是一个很严峻的问题,东阳国在月林已做好埋伏,一次偷袭不成必然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如今敌暗我明,元国的部队不可能一直逗留在山脚下,如何顺利通过月林成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遇颂凌不容反驳的说。   “可是我们现在连敌人的藏身之处在哪都不知道,周围又被雾气笼罩,我们要主动出击谈何容易啊。”司徒胜担忧的说。   “司徒将军莫担心,不用咱们去找他们,他们自会主动送上门来。”遇颂凌笑道,“不要忘了,我可是太子。”   “太子的意思……”司徒胜若有所思的想了想,急忙摇头,“太子万金之躯,万万不可冒险!”   “那司徒将军可有良策?”遇颂凌似笑非笑的问。   “这……”司徒胜沉默了下来,他半生戎马身经百战,面对这种情况心中自是早已想到方法。照遇颂凌所说,先以诱饵吸引敌军的注意力,再趁其后方防守不周进行偷袭,这无疑是最好的办法,任何事情都会有危险,遇颂凌身为储君,责任重大,更是不能只身犯险,但现下若是问他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良策,他一时还真的回答不上来。   “既然将军没有良策,就照本太子说的办吧。”遇颂凌似乎看懂了司徒胜的心思,笑着凑到他耳旁,轻声说道,“有司徒将军在,定能护我周全,我有信心,司徒将军你呢?”   “司徒胜就算拼上性命,也要保护太子安全!”司徒胜见遇颂凌说的斩钉截铁,也不在阻拦,沉声说道,“太子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遇颂凌轻摇折扇,微启的嘴唇漾起一条优雅的弧线,“这荒山野地无酒无歌,让本太子怎么想得出办法?”   司徒胜微微皱眉,不解的看着遇颂凌,不明白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起了饮酒赏琴的雅兴,见遇颂凌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不像是在说笑,似乎真的在等着自己去给他找来美酒舞姬供他享乐。   司徒胜还在琢磨他话中的深意,承影已将他的龙音凤鸣琴搬了过来。   “太子定是嫌一路奔波太过枯燥,想要弹曲解闷。”承影将琴放到遇颂凌面前肯定的说。   “哈哈~~还是承影最了解我的心意。”遇颂凌坐在马车上,将古琴架在腿上,低垂眼脸,修长而优美的手指若行云流水般舞弄着琴弦。珠玉之声伴着手指的上下浮动流出,回荡在山脚下,在寂静的林中尤为明显。   司徒胜似乎明白了什么,殷勤的说:“难得太子有雅兴凑曲,我等今日得闻实乃三生有幸,来人,快将美酒呈上来!”   在一旁默不作声的云清泉眼看着司徒胜命人将酒一坛坛抬了出来,早是一头雾水,见承影走过来,将酒坛一一打开,却不倒出,而是将水倒入碗中。   “这是?”云清泉不解的看着承影的怪异举动,只见他从头上拔下一根头发,伸出两只捏住垂在空中,随着头发的飘动,承影将酒坛摆到了上风口的位置。   “诱敌之计?”云清泉闻着浓郁的酒香散在空中,随风飘远,了然一笑,端起盛满水的碗,同大伙儿一起喝了起来。   “喂,那边怎么有琴声?”浓雾中,一个低沉的声音轻声而警觉的说着。   “胡说,怎么会有琴声。”另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打断道,沉默一会儿,又自己推翻了自己的话,“奇怪,还真的有琴声啊。”   “你闻闻,还有酒味儿呢。”原先的声音又响起。   “他们这是在耍什么花样?”苍老的声音说道,“走,我们去瞧瞧。”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土下蠕动,使得地上的土有着不明显的起伏,两个人从土中露出头来,望着山脚下抚琴饮酒的元国士兵,胡乱猜想着。   “他们真的在喝酒啊。”   “你看那个抚琴的人,可是元国太子?”   “雾太大看不清容貌,不过看他一身华贵,应该就是太子无疑。究竟是什么事让他们这么大肆庆祝呢?”   “不管为什么,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只要将元国太子抓做人质,还怕那些将士不乖乖投降么?”   “大人说的是,我这就将其他人叫来。”   “快去快回!趁着他们酒劲未醒。”   遇颂凌的琴一直弹到天色暗下,林中的雀鸟咕咕的叫着,倚在石头上闭目休息的严烈忽的睁开眼睛,眼中一片清明,毫无睡意,显然一直都很清醒。   “有人往这边来了。”严烈凑到遇颂凌耳边低声说。   遇颂凌的琴声未止,脸上的表情已由陶醉转为满意的笑。他想车夫使了个眼色,车夫将马口衔枚,拉着车,缓缓的沿山向前走去。   月林中的雾,更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月林之役(中)   “人都到齐了么?”浓雾中,苍老的声音问道。   “全都到齐了。”有人回答。   “好,听到那琴声没有,抚琴之人便是元国的太子,我们兵分两路,寻着琴声将他包围,趁着他们酒后警惕性降低,一举将他活捉!”   “遵命!”   马车徐徐而行,遇颂凌坐在车内,看似惬意的抚着古琴,实际上却是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身旁的承影更是一脸凝重,虽是坐在车上,但腰挺得笔直,仿佛随时都要有可能一跃而起,右手紧紧握住腰间乌刺的剑柄,白皙的手背曝露出条条青筋。   “别这么紧张。”遇颂凌单手抚琴,将左手搭在承影的右手上,嘴角挂着一丝不羁的笑容,“这样紧张兮兮的,可不像是你的作风。”   承影紧紧的抿着嘴唇,已经泛白的薄唇呈现出一个标准的“一”字型,和紧皱的眉头相呼应,将一张原本冷峻的脸庞衬托得有些怪异。   “你这个样子很丑啊。”遇颂凌佯装不满的摇着头,轻佻的捏住承影的下巴,“爱妃,给本太子笑一个。”   承影却没有像往日那样害羞低头或者不知所措的看向别处,仍是保持着那个“很丑”的样子一动不动的坐着,对遇颂凌的话充耳不闻。   “傻瓜~”遇颂凌轻笑着揉了揉承影的头发,“我可是要做皇帝的人,不会死在这个穷乡僻壤的。”   “不要胡说八道!”一直沉默的承影却在遇颂凌提到那个死字的时候沉声喝道。   遇颂凌看着承影的双眼,那双原本静如秋潭的深邃眸子此时却起了点点涟漪,不安的波动着,他读懂了其中的含义,承影在害怕。   “相信我好么,我这个计划是万无一失的。”遇颂凌柔声说。   承影恢复了他“一”字型的嘴,沉思片刻,缓缓点了点头。   遇颂凌凑上前去想给他一个吻,却在嘴唇即将碰到承影的脸颊时蓦地停住。   “有人来了!”遇颂凌在承影耳边低声说。   “两路包抄。”承影冷冷的吐出这四个字,脸上的以不见了任何表情,没有警觉没有担忧,仿佛睡着一般平和,一双眼睛却满是精光,右手缓缓将乌刺抽出了剑鞘。   遇颂凌的神情也凝重了下来,他知道,东阳国人对他的揽神魔音有所防备,魔音神功在此施展不开,当下手指轻拨,调了调音调,落指更轻,琴声听起来已不再连贯,若有若无甚是缥缈。   “奇怪,刚刚看着明明是在这边啊,怎么没有?”东阳国的士兵望着山脚下的岩石,哪里有元兵的踪迹。   “是不是咱们走错方向了?”   “这该死的雾下的这么大,我都分不清咱们现在在什么方向了!”一个东阳士兵摘下了耳中塞着的棉布,抱怨道,“带着这东西什么都听不清,眼睛又看不到,这让咱们怎么找啊!”   原来东阳国士兵忌惮遇颂凌的揽神魔音,早已将而过用棉布塞住。   “你听~元国太子的琴声。”另一个摘下棉布的士兵说道,“听声音,怎么觉得越来越远了?难不成是咱们弄错方向了?”   “咱们刚刚看到元兵是在东边……这边……这边是东吧?”   “雾越下越大,四周白茫茫的,谁知道这是东是西!”   “不管怎么说,朝着琴声的方向走!”   一声令下,在大雾中迷失了方向的东阳士兵纷纷摘下耳中的棉布,寻着琴声摸索着前进。   “有岔口,该怎么走?这边还是那边?”   “兵分两路。”   “是。”   “他们现在分不清方向,不敢贸然使用遁地术。”遇颂凌边抚琴边说,“你们去做好埋伏。”   “是!”身旁的士兵纷纷起身,轻手轻脚的忙活起来。   “他们的人来得不少。”承影趴在地上听了一阵说。   “他们来的人越多,越利于司徒胜他们偷袭成功,是好事。”遇颂凌不温不火的说。   “嗯。”承影点头,将陷阱已布置得差不多,起身说道,“我去将他们引过来。”   转身之际,遇颂凌一只手快速的抓住了他的衣袖。   “怎么?”   “……小心。”   承影看刚刚还无所畏惧的遇颂凌眼中流露出的毫不掩饰的担忧,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窃喜般的微笑,拍拍他的手,运起轻功纵了出去。   “听!那边有动静!”   “那边,追!”   承影奔走在林子中,故意加重脚步踩着落在地上的枯叶,发出“咔咔”的响声,待到成功的吸引了东阳国士兵的注意力,他伸手摸了摸拴在腰上的一根丝线。那根乳白色的线看上去比发丝还要细,却很神奇的没有随着承影的来回跑动而断掉。   “呵~天蚕丝线,柔韧无比,果然名不虚传。”承影在心中暗暗赞叹,摸索着丝线,在一片白茫茫中悄然前行,回到了遇颂凌身旁。   “人都到得差不多了。”承影在遇颂凌耳边说。   遇颂凌点点头,手指猛的一拨,“铮”的一声响,打破了原本清幽的旋律。   “怎么回事?!”遇颂凌的这一异常举动立刻引来东阳国士兵的警觉,但为时已晚。数十名元兵从四周跃起,拉紧一张用天蚕丝编成的大网将东阳士兵困在其中。   “不好!有埋伏!”被困的士兵急忙大喊,拔出刀剑奋力突围,后面的队伍听到他们呼声,也纷纷警觉起来。   “铮~”又是一声无韵无律的刺耳琴音响起,元兵像是得到命令似的急忙把耳朵堵住。   遇颂凌的眼中泛起诡异的紫色,双手快速的在琴弦上拨动,琴声尖锐,透着杀伐之气,如针刺入耳中,令人头痛欲裂。东阳国士兵急忙掏出棉布堵住耳朵,却没有察觉在他们完成这一动作的同时,一个人影正在无声无息的靠近。   不露悲喜的一张俊脸,只有额角上愈发红艳的朱砂尽透妖冶,手中一把黑色的剑,伴着细微的破空声,所到之处,无不遍地红莲。   尽管手上、衣服上甚至脸上都沾了血色,那个身影依旧稳步前进,刀刻般的面容丝毫不为所动,那是一种令人战栗的冷漠。   堵住耳朵的东阳士兵急忙挥剑抵抗,承影也被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起来。承影心中明白,,刀剑之间,谁先怕了,谁便完了。当即稳了稳心神,握紧手中乌刺继续向前此去。   身后传来破空之声,承影暗道不妙,一个转身已是躲闪不及,只得侧过身子,避开要害部位,而那个偷袭他的东阳士兵,却在剑尖快要刺入承影右腿时颓然倒地。哑门穴上,一根银针突突乱颤。   “凌?”此时承影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琴声已止,遇颂凌正手持白诡站在自己面前。   “你怎么来了?快回马车上去!”承影急忙说。   遇颂凌挽了一个剑花,略带调皮的说:“不是我要来的,只是白诡不甘寂寞,我才带它过来的。”   不等承影开口,遇颂凌已斩杀数人,侧过脸,漾起那倾城一笑:“一起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月林之役(下)   另一边,司徒胜正带人沿着东阳国士兵留下的行迹一路追寻,寻找着他们的藏身之处。   “你,带一小队人马到前面打探一下。”司徒胜命令道。   “是!”   训练有素的士兵很快的消失在浓雾之中,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没有一个人回来,甚至没有产生任何动静。   司徒胜的表情严肃了下来,这些士兵平日里都是自己亲自操练,他们的能力有多强,司徒胜很清楚,去了这么久都没有消息,想必是凶多吉少。   “你们两小队,分别从左右两边绕道进行打探,要多加小心。”司徒胜再次派出两队人前去打探。   “是!”   两小队兵分两路向前探进,但是同上一支队伍一样,这一去便是石沉大海再无音讯。队伍中渐渐传出不安的躁动,司徒胜的一颗心也越发悬了起来。他打了半辈子的仗,警惕性要较常人高出许多,两次派出的士兵都是有去无回,他不由得在心中重新估量起敌军的实力。   “司徒,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云清泉在一旁问道。   面对云清泉的提问,司徒胜一时语塞起来,继续等下去肯定不是办法,太子现在以自身为诱饵引出敌人,随时都会有危险,他必须尽快带人前去援助,贸然前进太过冒险,一旦选择撤退恐怕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   司徒胜斟酌半晌,终于派出了第三批人马。   “你们几个记住,一旦发现任何异样,立刻回来想我禀报,绝对不可贸然前进!”   “是!”   “严大哥,你一定要小心啊。”眼见严烈被选入这批打探的队伍,华宇走上前担心的说。   “嗯。”   “有什么发现就立刻回来,千万别莽撞,去了那么多人都没有回来,敌人一定是有埋伏的!”   “放心。”严烈将华宇带到一旁,为他正了正戴歪的帽子,趁着他不注意,轻轻在他额上印下一吻。   “呀!”华宇被出其不意的吻了额头,本能的向后一躲,回过神来再看严烈,他早已转身远去,只留下一个宽厚的背影,和一只不停摇晃的手。   “该死,你一定要活着回来,不然就白让你亲了!”华宇眼中含着不舍的泪水,小声嘟囔着。   严烈一行人在雾霭之中,小心翼翼的摸索着前进,有了前人的经验,他们的每一步都踏出的倍加小心。   “发现什么没有”   “没有,什么都看不到啊。”   “不能大意!小心前进!”   “等等!”一直沉默的严烈忽然低声说道。   “怎么了?”一行士兵在严烈的一声低喝下齐刷刷的停住脚步。   严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沉声说:“有血的味道。”   “周围这么安静,应该没有人吧。”一个士兵说。   “或许是布下了什么陷阱。”另一个士兵说。   “左边,血的味道从那边传来的。”严烈再次用力吸了几下说。   “走,我们去那边,一定要小心!”   众人向左边方向走了一会儿,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血的味道越来越重了。”严烈低声说,停下脚步,将双手拢在嘴边,发出了一连串鸟鸣。   鸟鸣在林中回荡几圈,渐渐弱下去,引来了严烈更加强烈的警觉。一个满是数的地方竟然没有鸟,只能说明,它十分危险。   严烈捡起一块石头向远处投去,在落地声后,并没有其他的声音传来。   “听声音好像没有伏兵。”   “或许只是没有打到陷阱之中。”   在众人的议论中,严烈默默的再捡起一块较大的石头,并把绳子绑在石头上,再次投出,待石头落地后抽回,却觉得绳子的另一头毫无力道。石头已经不见了,回到手中的只剩下一根断了的麻绳。   “怎么回事?绳子被人隔断了?”   “前面果然有伏兵!”   “若是真有伏兵,那他们怎么没有沿着绳子追来?”   “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先回去向司徒将军禀明情况。”领队的士兵冷静的说。   众人纷纷点头,只有严烈,一声不吭的继续向前走去。众人叫了几声见他不听,只得作罢,丢下他撤了回去。   “什么?!你们把严大哥自己丢下了?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啊!”听说严烈独自前进的消息,华宇吓得揪着领头士兵的衣领骂道。   “擅自行动,无视军令,抓到后一定要重罚!”司徒胜冷冷的说着,看着手中断掉的麻绳,切口平滑,显然是被利器所割。   “我们还要不要前进?”云清泉问。   “嗯,传我口令,全军前进!”司徒胜说道。   到达仍石头的地点,司徒胜命弓箭手拉好弓,准备先一探虚实,却在即将放箭之时,看到一个人影从雾中渐渐走来。   “等一下!”司徒胜急忙喝道,待那人走出重雾,他才看清,此人正是一意孤行的严烈。   “严大哥!”华宇看到严烈还活着,兴奋的冲了过去,“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司徒胜看到严烈还活着,高兴之余,仍不忘板着脸训斥:“严烈,你擅自行动无视军法,你可之罪?!”   “是丝。”严烈没有回答两个人的话,只是自顾自的对司徒胜说,“树上用铜环挂着锋利且透明的丝,可以轻易的把石头、绳子隔断,咱们的人就是死在那些丝一下。”   “你说什么?什么丝?你说清楚一些。”司徒胜听到这个线索,再也没心情去想严烈违反了那条军规,急忙问道。   “我可以带将军去看。”   由严烈带路,部队很快找到了他口中的“丝”。那些如蛛丝一般的细丝连在树间,几乎看不到它的存在,地上还有死去士兵的尸体,已经被段成几截。   “这些丝都是相连的,敌人将栖身之地围了起来,这样即使他们营中兵力不足,也不怕外来袭击。”   “既然他们能出去,就说明这蛛丝阵肯定有缺口。”司徒胜说道,“来人,传我命令下去,沿着蛛丝,找到缺口。”   “凌,你说司徒将军他们,能找到敌军的驻扎地么?”半身浴血的承影挥舞着手中已染成红色的乌刺问。   “我相信司徒胜一定有办法的。”遇颂凌斩杀两人,从容说道,“我们只要做好我们应做的事情便好。”   “好。”   忽然间,树林的另一头传来了擂鼓呐喊声,东阳国败了的呼声在林中回响。捉拿的遇颂凌的东阳士兵本就伤亡惨重,加上听得营地被偷袭更加士气全无。遇颂凌很轻易的俘虏了上百名东阳士兵,未免节外生枝,命令手下全部乱箭射死。一切处理妥当后,与承影一起沿原路返回与大军汇合。 作者有话要说:     ☆、讨赏   “你们,你们别拦着我!让我出去找……”   还没回到阵营,远远便听到力竭的喊声,而这个声音遇颂凌再熟悉不过,那是华宇的声音。遇颂凌和华宇虽名为主仆,但十几年的朝夕相伴遇颂凌早已把他当做自己的亲弟弟一般,听到他的喊声,急忙命人把马车赶过去,看到华宇正哭着向外跑,却被几个士兵死死拽住,动弹不得,急忙问道:“你们在干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回太子,是司徒将军命我们拦住他,不让他去敌营的。”一名士兵说道。   “华宇,你真是胡闹,以你自己的武功,跑去敌营不是白白送死吗?!还不快给我回去!”遇颂凌斥道。   “爷~~严烈他还没有回来啊~~你让他们放我去找他吧~~”华宇哭着央求道。   “严烈没回来?”遇颂凌面色一变,问道,“怎么回事?”   “听说他跟着队伍装入敌营,在与敌人的厮杀时与队伍走散,就再也没有找到。”说到最后,华宇已经是泣不成声。   遇颂凌面色凝重,没有再多问什么,看向身旁的承影,只见他也正看向自己,然后垂下眼帘,神色黯淡。遇颂凌懂他的意思,沙场之上,所谓不见踪影不过是没有找到尸首罢了。   “爷~~你让我去找他,让我去好不好。”华宇哀求着。   “华宇,战场之上,生死之间,都是寻常事。”遇颂凌一字一顿的说着,“严烈至今未归,恐怕……”   “不会的!”华宇打断遇颂凌的话,“严烈他不会死的!他答应我会活着回来的,他不是言而无信的人!”   言而有信或无信自然掌控不了生死,遇颂凌听华宇这么说,明白他心中也已经猜到严烈或许已经战死,只是不愿意承认抱有一丝侥幸罢了。遇颂凌像过去戳破他为自己编造的谎言让华宇认清事实,却被承影拦住。   “现在的情况看,并不足以证明严烈一定死了。”   “总是凶多吉少的。”遇颂凌叹气说。   “那就等雾散了找找看,就算是战死,毕竟是为国捐躯,理应将骨灰带回帝都安葬。”承影说。   “好。”遇颂凌点点头,对着华宇说,“你就在这里等等吧,或许严烈只是有事耽搁了,一会儿就会回来。”   话音刚落,雾霭中传来渐行渐重的脚步声。   “有人靠近!”哨兵警觉的叫道,弓箭手迅速一字排开,对着营外拉起弓来。   “等等,看清来者何人。”遇颂凌命令道。   随影人影轮廓的渐渐清晰,华宇兴奋的奔了过去,大喊道:“严大哥!是严烈,你们都别放箭!”   身材欣长的男子从雾中走出,满身是伤,甲胄已残破不堪,半张脸被鲜血染红,只剩下一双漆黑的眸子仿佛野兽般的窥探着四周。他的刀已经断了,挂在腰间无助的晃着,手中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个包袱,一瘸一拐的向营地走来。   “严大哥!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华宇走上前一边扶着严烈一边心疼的说。   “快,扶进去让耿直和风雅儒看看!”遇颂凌急忙命令道。   严烈却挣脱了众人的搀扶,径直走到遇颂凌面前,单膝跪地,将手中的那个包裹呈了上去。   遇颂凌微微点头,便有士兵将包裹接了过来,打开一看,里面赫然放着一颗人头,是那个侏儒李将军的人头,眼睛如铜铃般不可思议的睁大着,显然是被人偷袭致死的。   “属下已将敌军首领的人头取下,还发现了这个。”严烈从怀中掏出一个沾血的油布包裹,呈给遇颂凌。   遇颂凌打开一看,更为惊讶,原来这些正是一份李将军与东阳国士兵汇合的地形图,中间勾画出的地方想必就是东阳国士兵的埋伏之地,有了这个,日后行军便可攻其不易,大悦道:“好!严烈你这次可是立了头功了!我一定要重重的奖赏你!把你的官职连升三级,你可满意?”   “严烈不要升官。”严烈一副淡然的样子,对遇颂凌的上次没有丝毫兴趣,仿佛早就有所打算,淡淡的说,“属下想向太子讨一个赏赐。”   “哦?”遇颂凌眼睛一转,心中暗想,“好你个严烈,原来早就有所预谋啊。”   当下微微一笑,说道:“你倒是说说看,不要加官进爵,你想要什么赏赐?”   “属下想向太子讨一个人。”严烈说。   “人啊~~”遇颂凌似笑非笑的瞥了华宇一眼,故意逗他说,“严烈啊严烈,你可真是糊涂,一个人能和这三级的官职相提并论?这天下间讨赏,只有越讨越高,哪有像你这样越讨越低的道理。”   “我只想要一个人。”严烈倔强的重复道。   “好,你且说说看,是何方神圣竟比三级官职还重要?”遇颂凌眼中的笑意更浓,却仍是假装一本正经的问道。   “我想请太子把华宇赐给我。”严烈坚定的说。   话音刚落,数百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脸早已呈现出血色的华宇。华宇虽不是个脸皮儿薄的人,也感觉到严烈对自己的心意,却是万万没想到他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向遇颂凌讨了自己去。一时间局促得不知做什么才好,只能深深的埋下头,恨不得也学了遁地术,从地上找一条缝儿钻进去。   “哈哈……严烈,你果然是讨了一个更高的赏赐。”遇颂凌狡黠的笑着说,“你可知道,华宇从小便服侍我起居,至今已有二十年,我也早就习惯了让他来服侍,现在你把他从我身边要走,就等于是要我摒弃了这二十年的习惯啊。”   严烈听遇颂凌这么说,分明是不同意,皱眉沉思半晌,说道:“属下只想要华宇一人,若是这次所立下的功劳不足以讨他过来,可以先记下,我日后定会继续立功,直到太子觉得我的功劳足够带走华宇为止。”   “哈哈~~好一个质朴痴情的男儿。”遇颂凌心中说道,“华宇能得他钟情,也算是福气了。”望了一眼承影,他仍是面无表情,但嘴唇微动,引得遇颂凌又是一笑。   他读懂了承影的唇语:“老狐狸,你就别逗他了。没看到那一身的伤口还淌着血呢。”   “既然你心意已决,华宇,你愿不愿意跟他去呢?”遇颂凌问道。   “我……我我我……”华宇抬头看着众人的目光,一向的伶牙俐齿也变得笨拙起来,犹豫片刻,走到跪在地上的严烈面前蹲下骂道,“你这个榆木脑袋!若是~若是想要我跟了你,你和我说便是,我就算跪在爷的屋外几天几夜,也一定能求他让我和你走,干嘛这样以身犯险,若你真有个三长两短,让我可怎么办?!”   “我答应了你不会死,就一定会活着回来见你。”严烈看着华宇认真的说。   “你……”华宇还要再说什么,却被遇颂凌打断道   “行了行了,向送去处理伤口吧,你的血要是流干了,我把华宇给你了又有什么用。”   华宇一听遇颂凌说的有理,急忙扶严烈进内堂找耿直诊治。 作者有话要说:    ☆、误中埋伏   遇颂凌按照地图上的标注一路前行,将埋伏在沿途的东阳国士兵杀了个措手不及,抵达汴州后,遇颂凌更是信心大增,紧锣密鼓的部署着对付东阳国的战略。   “什么?!元军将咱们埋伏在路上的士兵全部歼灭了?!”听到这个消息时,久经沙场的霍刚也是不敢相信的一愣,但他很快的恢复到了往日的神态,微微闭上眼,脑中飞快的思索着,既然路上的埋伏已经失败,那在这样的失败中还有什么是自己可以继续利用的呢。   “霍将军,霍将军,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如今元军势如破竹,我们再不想想对策,恐怕……”   “还没有打就在怕输么?连将军!”霍刚面色一寒,冷冷的打断说。   “下,下官不敢。”被称作连将军的中年男人急忙解释道。   从他闪烁的眼神和明显底气不足的语气中,霍刚听出了他的言不由衷,看出他的暗自盘算。之所以这么说,或许真的只是因为“不敢”。   “连将军,你可知这战场之上,最应杜绝的是哪一种人?”霍刚笑着说,但他的这一笑,只有嘴在笑,一双刻着沧桑的深邃眸子死死的盯着连将军,利刃般的目光使连将军不自觉的颤栗起来。   “下,下官不知……”连将军哆哆嗦嗦的说,连声音都变得与往日不同。   “贪!生!怕!死!”霍刚一字一顿的说,“军中最不需要的便是临阵脱逃的无能之辈。”   一道寒光在两人之间一闪而过,霍刚后退一步,连将军抬头与他对视,眼中带着不解与茫然。   一道血雾喷出,洒在两人之间,在霍刚靴前止住,证明了他对后退距离的估测的准确。连将军双手颤抖的摸着脖子上满是鲜血的伤口,喉咙间咯咯的响着,似乎要说些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来,只有一双圆睁的眼睛狠狠的盯住霍刚,颓然倒地。   “把他的尸首拖下去,挂着军营内,让大家都好好看清楚,这就是懦夫的下场!”霍刚转过身去用洁白的帕子将刀身擦拭干净,又满脸厌恶的将帕子丢到火中,仿佛沾染了懦夫的血是对手中刀莫大的耻辱。   看着桌上的战抱,霍刚忽的计上心来,阴狠的一笑,自言自语说:“元太子啊元太子,你可知道,站得越高,摔得也就越狠。”   “报~~~~启禀太子,城外东阳国士兵已击响战鼓!”   “哈~~他们还真是心急啊。”遇颂凌轻蔑的一下,朗声说道,“传我命令,应战!”   战鼓震天,元国士兵仗着一路凯旋的气势,一个个英勇奋战,势不可挡,没用多久便把东阳国士兵打得溃不成军,四处逃散。   “传我命令,乘胜追击,斩草除根!”遇颂凌站在城楼上,迎着猎猎风声,胸有成竹的说。   “太子,穷寇莫追,恐其有诈。”司徒胜谨慎的在一旁提醒。   “欸~~司徒将军未免太畏首畏尾了,这么一个绝佳的机会,错过了岂不可惜。”   “可是……”   “好了好了~我的心意已决,司徒将军无须再说了。”遇颂凌摆摆手,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司徒胜见遇颂凌如此说了,只好闭嘴,忐忑的观望着战情。元兵将东阳士兵逼得落荒而逃,一路退到常兴坡,眼见无路可退,却在这时,一颗颗巨石从两旁的山顶滚落,砸向元兵。   元兵队伍遭此突发情况,没有丝毫准备,马匹受惊,不停嘶鸣,甩下骑兵各处逃窜,铁蹄下,许多元兵被活活踩死。   “有埋伏!撤!快撤!!”   队伍中有人发出声嘶力竭的喊声,但为时已晚,退路已经被巨石堵死,马匹无法通过。一时之间,前有东阳军对峙,后有巨石封路,两旁还不断落下巨石引得战马失控无法作战。元兵一时间乱成一团,功败垂成,反被东阳国反将一军,伤亡惨重。   “爷~~爷~~你开开门吧,你中午就没吃,晚饭总要吃一点儿啊,怎么着也不能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啊~~爷~~你听到我说话了么?你好歹应华宇一声啊,就算没胃口,喝点粥也好啊~~”华宇端着饭菜,在门外喊了半天遇颂凌也没有应一声。应该说从得知战败的消息后,遇颂凌便把自己关在房中没有出来过。   “华宇,你先把饭菜端下去吧。”承影淡淡的说,“他现在应该不想吃东西。”   “公子,你劝劝爷吧,发生这样的事,谁都不想的,可那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出气啊。”华宇自小在遇颂凌身边,主仆情谊深厚,如今见遇颂凌不吃不喝,心中着急却也实在是无计可施,只得向承影求助。   “放心吧,他没事。”承影望了一眼屋内,眼中虽有不忍,却只是淡淡的说,“他从小到大,顺风顺水的习惯了,栽这个跟头,挫挫他的锐气,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爷他……”华宇不明白承影为什么能如此冷静的说出这番话,但他想,承影曾经是遇颂凌形影不离的影卫,自然比自己更了解他,也就没有再多说。   “你先回去吧,我进去看看。”承影轻轻推门走进房间,见遇颂凌斜靠在椅子上,双目紧闭,皱着眉头,一手扶着额头,脸色很是难看。   “凌,我进来了。”承影轻轻叫了一声。   遇颂凌没有同意,但也没有拒绝。承影很自然的将他的沉默归为默许。走到他的身旁,将手握在遇颂凌的手上,那双平日里温暖柔软的手,此时竟比自己的手还要冷。   “凌……”   “败了……我败了……”遇颂凌没有睁开眼,或与因为许久没说话也没喝水,嗓子有些沙哑。   “胜败乃兵家常事。”承影安慰道,“这是你教我的。”   “我不是怕失败。”遇颂凌叹了口气,懊恼的说,“只是由于我的轻敌草率,连累上万名将士惨死……我真的败不起。”   “那便牢牢记住这次教训吧。常常登高眺望,容易好高骛远。有时候狠狠的摔到地上,才更帮你看清前面的路。”承影握着遇颂凌的手轻轻的说。   “是啊,摔下来了,该清醒了。”遇颂凌反手回握住他,十指交错渐渐扣紧,“我总要做点什么,将功补过。”   遇颂凌睁开眼,眼中是一片清明,他起身拿过地形图,重新仔细的看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反击   司徒胜在营中巡察,看到遭敌军埋伏后军中士气低迷,很是担心。   “听说自从得知我军大败的消息后,太子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没有出来。”云清泉在一旁边走边说,“你说,不会出什么事吧?”   “我曾提醒过他穷寇莫追,他却没有听。如今中了敌人的埋伏,伤亡惨重,太子心中定是懊恼不已。”司徒胜沉声说。   “毕竟年轻,缺乏经验。”云清泉说,“你也不要过于责怪了,毕竟他是太子。”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司徒胜皱眉说,“太子从小生活在宫中,天资聪颖深得皇上皇后疼爱,可谓是万千宠爱于一身,虽熟悉兵法,终是纸上谈兵较多,这次出征受此重创,不知道他会不会自乱阵脚做出些更不理智的决策来。”   “更不理智……”云清泉喃喃道,似乎明白了司徒胜的顾虑,“你怕太子为了挽回颜面,会冲动出兵攻打东阳士兵?”   “哎~~希望是我多虑了。”司徒胜叹了口气,垂头走远。   “还不休息吗?过来吃点东西吧。”承影端着饭菜走进房间。   “你怎么还不休息?”遇颂凌皱眉说。   “我不困。”承影将碗筷摆放在遇颂凌面前。   遇颂凌心中正琢磨着攻打东阳的方法,心不在焉的拿起筷子,夹起土豆丝正往嘴里送,却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随后看向承影,满眼感激:“让你亲自为我下厨,真是辛苦你了。”   承影奇怪的问:“你连尝都没尝,怎么知道是我做的?”   遇颂凌莞尔一笑,指着土豆丝说:“你看这土豆丝切得细且均匀,而且根根分明。我带来的厨子可万万没有这样的刀法。”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承影又给遇颂凌添了一勺饭,“既然知道我做菜辛苦,就给我捧捧场,多吃一点。”   “一定。”遇颂凌大口吃起来,虽然菜做得没什么味道,但他还是吃干净了满满一碗。   承影望见身旁被勾勾画画的地形图,问道:“想到好的方法了么?”   “没有……”遇颂凌沮丧的摇头,“霍刚诡计多端,实在不好估计他下一步又会使什么花招。但是我想,与其被动抵抗,倒不如主动出击。”   “主动出击?可是现在敌军的情况我们还不清楚,霍刚能在常兴坡设下一个陷阱,就能在另一个地方设下第二个第三个陷阱,贸然出兵太过冒险了吧。”承影担心的说。   “你说的这点我也正是我所担心的。”遇颂凌皱眉道,“擒贼擒王,想要占取主动权,首先要从指挥作战的霍刚下手,但他能担当东阳国的一品大将军,自然是有勇有谋,让我如何下手呢。”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再强的人也一定会有弱点。”承影肯定的说。   “弱点~弱点~”遇颂凌烦躁的揉着额角,“霍刚的弱点会是什么呢?”   “我在暗影阁的时候听海阁主说过,人的弱点分为两种,一种是自身的不足,成为内因;另一种则是由于特殊的环境所导致的某种弱点,称为外因。”承影回想着说,“咱们对霍刚并不熟悉,他自身的弱点很难找到,那么由外因所导致的弱点呢?”   “外因……”遇颂凌若有所思的说, “季礼曾经说过,霍刚在东阳国是家喻户晓的人物,是人人敬仰的英雄,那样的人,会有什么弱点呢?”   “人人敬仰的英雄,就像司徒将军一样么?”承影随口问道,在元国,司徒胜也是深受子民敬仰,甚至被称作战神。   “司徒将军……”遇颂凌的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兴奋地拍了一下额头,在承影的脸上重重一吻,大笑着说,“承影你说得太对了!我真是笨,这么简单的事情怎么早没想到。”   “那个……我……说什么了?”承影一脸茫然的看着兴奋不已的遇颂凌,呆呆的问。   “司徒胜啊,那个霍刚在东阳国的地位就如同司徒胜在元国一样。所以说,在司徒胜身上出现的弱点,在霍刚身上很有可能同样出现。”遇颂凌解释道。   “所以说……在司徒将军身上会出现的弱点……是什么?”承影还是没有明白。   “多疑。”遇颂凌肯定的说,“司徒胜也师承于钟烈将军,按辈分算他是我的师兄,我与他颇有交往,小时候曾口无遮拦的指出他办事过于谨小慎微。他自己也承认,对于一个常年征战的军人来说,见过太多的陷阱和阴谋,小心谨慎已经成为他的习惯,只要有一分会发生的可能,他就会用十分的精力去怀疑。所以疑心重应该是他最大的弱点,司徒胜如此,霍刚亦然。”   “对于行军打仗的人来说,疑心重不算是缺点吧。”承影说。   “的确不算,但它却非常耗费精力。”遇颂凌眯起眼睛,露出一个狐狸般狡猾的笑容,“承影,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什么?!你说太子在命人扎稻草人?!”司徒胜听着巡夜士兵的禀报,不敢相信的问,“扎稻草人做什么?”   “回将军,属下不知道,只是看到很着急的样子,叫了许多人去帮忙扎稻草人。”巡夜士兵如实说道。   “太子这是要做什么?”云清泉不解的问。   “我也不清楚。”司徒胜对那个士兵挥了挥手,命他下去,又转身对云清泉说,“走,我们去看看。”   城墙之上,遇颂凌亲自指挥着士兵扎稻草人。   “你这个,手臂在粗一点,明白么?要像个人一样!”遇颂凌逐一检查着稻草人的捆扎情况,“嗯,你这个可以了,去给稻草人穿上甲胄。”   “司徒你看,他们给稻草人披战甲做什么?”站在远处的云清泉指着那些被披上衣衫的稻草人问。   “这个……我也不清楚。”司徒胜为难的说,“但是我想,他马上要采取行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     ☆、骗   几十个稻草人穿戴整齐,摆在一排,还真有几分等待检阅的气势。遇颂凌命人用绳子将它们拴住,在从城墙上缓缓地放下去。厚重的甲胄加重了稻草人的重量,在夜风的吹拂下没有丝毫摇摆,缓且稳的向下落着。   “快看那边!城墙上有人下来了!”东阳营中,站在瞭望台上的一个哨兵忽然指着远方说。   “是元兵。快!快去报告将军!”另一个哨兵喊道。   帐中的霍刚刚刚被一个熟悉的噩梦惊醒,抬手擦着额上的汗水沏了一杯安神茶喝下。他知道自己是着了道,因为没有人能够每天都做同样的梦。但即便是每天的梦境相同,梦中眼见誉雅慢慢被河水淹没自己却无力营救时的心痛却是一样的锥心刺骨。霍刚怀疑自己中了慢性毒药,但他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是怕打草惊蛇,更是怕一旦复原,誉雅便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的梦中。   “将军,将军!哨兵发现有元兵深夜出城。”门口的士兵说道。   霍刚一听,急忙收起对誉雅的思绪,一双墨色的眸子沉似寒潭,更冷似寒潭,起身开门,沉着说道:“走,带我去看看。”   “太子,稻草人已经全部落地,接下来要怎么做?”一个元兵跑到遇颂凌面前问。   “很好,接下只需静静观察东阳军营中的变化,他们若是有所异动立刻来向我禀报,他们若是没有出军营,那边等到天快亮时在将稻草人拉上来便可。”遇颂凌说道。   “这……”士兵纳闷,不知道太子的这番举动究竟为了什么,但碍于身份,只得将这份疑问埋在心中,点头遵命。   另一边,霍刚快步登上眺望台,问道:“元兵还有什么行动?”   “回将军,有元兵被从城墙上送出来,但是天色太黑,没看到进一步的行动。”士兵答道。   “越是这样的深夜,才越是利于偷袭。”霍刚谨慎的说,“传我的命令,所有士兵,提高警惕,加强巡逻,决不能让元兵有机可乘!”   “是!”   东阳营中,所有人都打折十二分的精神,留意着身边的风吹草动,但是一夜过去了,却什么都没有发生,天将亮的时候,哨兵又看到有元兵顺着城墙攀了上去。   “他们竟然没有偷袭?是因为我军防守严密让他们没有机会可乘?还是……他们本就不是为了偷袭而来。”霍刚皱眉自语,传下命令道,“派人出营搜索,看看周围有没有被布下陷阱。”   “是。”   东阳军营中众人疑神疑鬼、步步小心。汴州城中的遇颂凌则命全体将士修养生息,到了深夜,再将稻草人放出。一连三天,汴州城内的士兵已是马肥人壮,可东阳军营内却因休息不足而士气萎靡不振。   “该死!元兵是在故弄玄虚么?!”霍刚怒道。   “将军,我们现在要怎么做?”声旁士兵问,“这三天的高度警惕,将士们已经十分疲惫,再这样下去,恐怕……”   “我们中了元兵的计了!再被这样牵扯精力,他日元兵进宫,我们的将士根本招架不住!”霍刚皱眉,狠狠说道,“老夫算计了你们,你们现在是要报复回来算计我么?!哼~传我命令,今晚照常休息,留出几队士兵巡夜便可。”   “是。”   汴州城城楼。   “都三天了,你说霍刚还会在被骗么?”承影问。   “应该不会了。”遇颂凌说。   “我们今晚还要把稻草人放下去么?”承影又问。   “不,我们这一次亲自下去。”遇颂凌微扬起嘴角,露出一个透着危险的笑容,“既然他觉得我们在骗他,我们便真的派兵出城,以示诚意。”   “什么?!太子要亲自去查探敌营?”司徒胜闻言大惊,“此事万万不可!”   “只是去探一探敌军的底细,没什么危险。”遇颂凌说道,“司徒将军不用担心。”   “太子……”   “好了,就这么定了,我先去准备了。”遇颂凌知道司徒胜定会竭力阻止,索性打断他的话,转过身大步流星的走出了房间,只留下一脸为难的司徒胜在房间中独自徘徊。   这一晚有些多云,月光被厚重的云遮去了一部分,显得暗淡许多。   遇颂凌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满意的笑笑说:“真是天助我也。”   遇颂凌带着承影和三十精兵用绳子吊着被送出了城,落地后便小心翼翼的向东阳军营跑去。   不出遇颂凌所料,那些人终是抵不住几日来的折腾,纷纷回到营帐休息,只有几队人在外巡逻,也似无精打采的样子,显然是很累了。   “要不要趁机杀他们个措手不及?”承影问。   “不要轻举妄动。”经过上一次的教训,遇颂凌谨慎了许多,为了防止这是东阳军请君入瓮的诡计,他阻止了承影,“先去找他们的水源。”   众人兵分几路,在军营中寻找起来。遇颂凌找过几间营帐未果,看到前面有一间营帐中闪着烛光,便走过去瞧瞧,一看竟是霍刚的营帐,心中一惊,知道此人武功极高,生怕泄露了行迹,急忙屏气静声,但霍刚此时正聚精会神的看着手中的一本册子,丝毫没有察觉帐外有人。   “他在看什么看得这么认真,是兵法么?”遇颂凌心中暗想,打消了离开的念头,冒险的凑近一步,努力想看清那册子上的字,“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贻,知道他打算用什么战略,才能想好对策。”   犹豫霍刚背对着遇颂凌,身子挡住了他的视线,遇颂凌无法看清册子上写的究竟是什么,只能模糊看到翻开那页一角上的几行字:英杰……己酉年己酉月己酉日己酉时……五岁猝……   看到这个生辰八字,遇颂凌的心中没来由的一惊,那个叫做英杰的人的生辰,竟然和承影一模一样。   四柱纯阴的人很是少见,据说这样的命盘很不好,更有传言说四柱纯阴之人男必孤女必寡。遇颂凌不信这些,但也觉得听着晦气,所以才把与承影相遇的那天作为了他的生辰。日子久了,自己也渐渐忘了承影实际的生辰,如今一见,心中涌出莫名的感觉。   “五岁?那个英杰是五岁死的,承影也是在五岁的时候被海阁主发现带回暗影阁训练的。当时承影似乎是磕坏了脑子,五岁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那这个英杰和承影之间……”遇颂凌心中默想,又很快的笑自己想得太多,天下之大,同日生同日死的人何其多,自己又怎能仅凭这点相同就联想到承影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迟到的祝福:祝读者们七夕快乐!!   ☆、身世的猜想   一只手悄无声息的搭在了遇颂凌的右肩上,遇颂凌身子一僵,暗骂自己想得太入神没有注意到周围有人靠近,右肩向下一沉,滑开那只手,右手急忙握住腰间白诡,拔剑出鞘。遇颂凌的动作很快,那人更是敏捷,一只手握住他拔剑的手,另一只手捂在遇颂凌的嘴上,将他向一边拉去。   “是我!”在一个草垛后,那人才松开了手低声说。原来那人正是承影。   “你怎么了?”承影看出遇颂凌刚刚的心不在焉,问道,“发现什么了?”   “没。”遇颂凌摇摇头,原本就是自己胡乱猜测的事情,就没有必要告诉他了,只是反问,“找到水了么?”   “嗯,找到了东阳士兵储水的帐篷,已经把软筋散撒进去了。”承影说。   “好,趁着他们没发现,我们快撤!”   众人退回汴州城,遇颂凌始终觉得有些奇怪,那本册子页边上的花纹,他虽叫不上名字,却觉得很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遇颂凌心中莫名的烦躁,总觉得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而造成这种情绪的罪魁祸首,他归罪于这几天的劳累,遇颂凌觉得自己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那软筋散在不运起内力的时候对人不会有影响,东阳士兵应该不易发现。”承影说。   “嗯,我已经和司徒胜说了,明天攻打东阳军营。”遇颂凌枕在承影的腿上,“若能击退东阳兵,也算是安抚了在常兴坡牺牲战士的亡魂。”   承影轻轻揉着遇颂凌的额角,他知道,遇颂凌还是对那件事耿耿于怀的,安慰着说:“不要自责了,行军打仗,谁都会犯错的。”   遇颂凌明白这是承影在安慰自己,只是浅笑着蹭了蹭他的手,没有再多说。   “城内官员准备了浴池,说是这几日太子劳神,让你好好放松一下。”承影说。   “呵~消息真是灵通,我好沐浴,连他们都知道了。”遇颂凌笑道。   “你是太子,他们定然不敢怠慢,你平时的喜好也必将熟记于心的。”承影拉起遇颂凌,“走吧。”   汴州城处于元国边境,水源并不充沛,所谓浴池,也不过是汴州官员特意调来的一间公共浴场,比起遇颂凌府中的气派自是远远不如,但也颇为用心的准备了线香、糕点、香茗。点上一根香,飘出的淡淡檀香和浴池中的丝丝药香相融合,令人心旷神怡。   遇颂凌没有叫人服侍,只留下承影一人,自己动手脱下衣物后浸在池水中,品了一口新下的碧螺春,皱眉咽下,似是嫌茶香不足,便放在池边不再喝了。   “这儿不比府里,将就些吧。”承影也跟着下了浴池,拿起一块栗子饼送到遇颂凌嘴边。   遇颂凌侧脸躲过了栗子饼,反在承影的左肩上咬了一口,嬉笑着说:“没有好吃的,我吃你好了。”   “又在胡说八道。”承影佯装镇定的放下糕点,起身要逃,却被遇颂凌一把从身后抱住。   “爱妃~~你要去哪儿啊?”遇颂凌一把将承影从身后抱住,薄唇轻启在他耳边蹭来蹭去,带着几分坏笑说,“你对我如此的冷淡,本太子可是要伤心的。”   承影怕痒似的躲闪,勾起了遇颂凌心中跃跃欲试的火苗,更紧的抱住了他,在他的后颈出留下一串红色的印记。   “呃……凌……”承影的兴致很快的被遇颂凌调动了起来,他微微扬起头,向后舒展着身子,感受着身后那两片温润的嘴唇的碰触,口中呢喃着叫着遇颂凌的名字。   “呵~~”遇颂凌细细的吻着,面前人的轻声细语听得他心潮澎湃,调皮的问,“怎么?现在不逃了?”   “嗯……”   “那……喜欢么?”   “嗯……”   遇颂凌将承影抵在池边,轻轻吻着他微凉的唇,带着几分压抑的沙哑,温柔的说:“我也很喜欢……”   随着遇颂凌手指的下移,承影的呼吸也愈发急促起来,汗水混合着水汽在他的脸上、颈上附上一层淡淡的光晕。   喉结处上下翻动,承影的双手抓紧遇颂凌的肩膀,咬住的嘴唇溢出细不可闻的呜咽,双眸紧紧的闭着,明明一个男人,竟让人觉得有些楚楚可怜。   “呵~~还是这么腼腆啊。”遇颂凌手中的动作未停,将头靠在承影的肩上,惬意的蹭了蹭,几日来的劳累,似乎都已烟消云散了。   承影张开双臂,搂住遇颂凌,低下头,将唇颤抖的印在他的额上,睁开眼睛,漆黑如墨的眸子中闪烁着氤氲水汽,透出的是坚定的眷恋与陪伴。   “承影……”遇颂凌轻声唤着,抬头吻去。蒸腾的雾气在浴池上空萦绕,遮挡着两个人的欢愉。   愉悦过后的筋疲力尽,让两人在浴池中泡了很久,直到有些凉意,遇颂凌才恋恋不舍的起身。看到承影正在换衣服,本想过去调戏一番,却蓦地止住脚步,目光,聚集在承影胸前挂着的长命锁上。   遇颂凌终于想起了那册子上的花纹自己是在哪里见过的,承影的长命锁上也雕琢着同样的花纹。这个长命锁是承影被暗影阁捡到时身上带着的唯一的东西,上面刻着他的生辰,承影从来都是放在衣服里贴身带着。长命锁的侧面,便雕刻着类似于遇颂凌在霍刚手中的那本册子上见到的花纹,并不明显,遇颂凌见到时也没有当回事,如今既然与册子上的花纹一模一样,承影和那个英杰的相似处再说是巧合,遇颂凌觉得有点自欺欺人了。   承影看着遇颂凌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以为他心里又在想什么坏主意,拿起遇颂凌的换洗衣服扔到他脸上,带着几分温柔的责备说:“快把衣服穿上吧,当心着凉。”   遇颂凌默不作声的穿着衣服,心中盘算着,那本册子的写法显然是作为记录用,在百里一族,圣童出生后都是要记录在族谱中的。如果说英杰就是承影,那么他一定是在百里族出生的,族中一定会有关于他的记载。   承影从未表现出在意自己的身世,但遇颂凌明白,每个人都不希望自己的记忆中存在留白,之前无从下手,是因为他不确定承影是出生在百里族内。如今英杰与承影的种种相似,让遇颂凌决定等到打完这场仗,他要亲自去百里族查个清楚。   对于遇颂凌的发现,他却只字没有和承影提起。虽说解开身世之谜是件令人高兴的事,但最让遇颂凌心存顾忌的是在大战之际,霍刚怎么还有这次闲心去看那样一本记录。莫非……他和记录中的英杰有什么关系?   遇颂凌急忙在心中暗骂了一句:“呸呸!胡说八道!”但一颗心却始终惴惴不安。 作者有话要说:  答应的二更……   ☆、百里族行   遇颂凌估算着软筋散发挥药效的时间,最终于司徒胜决定在转天的正午攻打东阳军。晚上,所有将士为了转天精力充沛早早便都休息了。遇颂凌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霍刚和英杰究竟是什么关系?这个疑问像是巨石般压在胸口。   “怎么还不睡?有心事?”身旁一直安静的侧卧着的人忽的开口,声音平静如常,毫无睡意,想必已经醒了很久。   “没……”遇颂凌侧过身子,将头埋在承影的脖颈处,幽幽的说,“今夜的风,很凉啊。”   承影望了望窗外纹丝不动的树枝,眼睛一转,嘴角挂上腼腆的笑意,向遇颂凌身旁挪了挪,让两个人贴得更紧一些。   “睡吧。”   转天正午,司徒胜亲自领兵,攻打东阳大军,敌军在软筋散的作用下实力大减,连连败退,最终只余下不到一千人,落荒而逃。   “此次得以大捷,全仗太子英明!”汴州知州奉承道,“下官已命人连夜赶制新袍,以庆太子旗开得胜。”   知州拍了拍手,便有下人将意见杏黄色绣金四脚蟒袍呈了上来。遇颂凌对这样的谄媚已经是习以为常,只是淡淡的命人将蟒袍收下,倒是一旁的云清泉看着颇为新鲜,低声问司徒胜:“这不是龙么?为什么说是蟒?”   “五脚为龙,只有当朝天子可以穿,其余皇亲国戚,要穿四脚的蟒袍,而作为臣子,只能穿三脚的蟒。”司徒胜知道云清泉并非元国人,虽然嫁到府中多年,却仍对一些世风民俗不甚了解,当下细心的讲解着。   “嗯~我懂了,在我们百里族也与这样的讲究,不同的等级由不同的图案代表。”云清泉点头说。   “哦?那不知百里族的图案有什么讲究呢?”遇颂凌忽然开口问。   云清泉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竟会引来太子的兴趣,于是认真的讲解起来:“百里一族久居深山之中,世代供奉的是山中狐仙,而狐也是我们百里一族的图腾。”   “狐?”遇颂凌若有所思的轻声说了一句。   “没错,狐是百里族的神明,也是百里族地位的象征。”云清泉接着说道,“在族中,普通人家所佩戴的是二尾狐,若是圣童可佩戴五尾狐,如果为族中做出过贡献的,便可佩戴七尾狐。”   “那……九尾狐呢?”遇颂凌忽的打断云清泉的话。   “九尾狐?呵~那可是代表了百里一族最高的权利,只有历届族长一家才有资格佩戴。”云清泉说。   “族……长……”遇颂凌心中暗想,“是了,承影的长命锁上的花纹,刻的就是一只狐狸,一只有着九条尾巴的狐狸。在元国,狐狸多被当做奸诈狡猾的象征,不会有人把它刻在长命锁上。可见承影小时候的确是在百里族生活。那么……他和百里族的族长……”   “爷,大部队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班师回朝。”华宇跑来禀报。   “好,传我命令,出发!”遇颂凌喝道,自己也带着承影上了马车。一路上,他借疲惫假寐,心中却是在不停的盘算:虽然自己并不在意承影的身份,而他自己也表现得并不在意,但遇颂凌想,若能找回他五岁前失去的记忆,甚至是帮他找到家人,承影总是会高兴的。如今种种迹象表明,承影和百离族的族长有莫大联系,自己是不是应该亲自去一趟百离族问个清楚。但霍刚始终是自己心中的一个死结,那么警觉的人,竟会看那本名册看得那样入神,可见他与名册众人关系匪浅。遇颂凌的那种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他甚至觉得,自己一旦查清了承影的身世,会非常后悔。   逃避,总不是长久之策,遇颂凌明白,该知道的就算堵住耳朵闭上眼睛,也早晚都会知道。面对现实,才是唯一的办法。   回到帝都,遇颂凌心不在焉的参加了遇德皇帝摆下的庆功宴,听着群臣的奉承,听着父皇母后的称赞,心中却在盘算着找个什么借口离开帝都去百里族。直到遇德皇帝提到近日来身体不适,,遇颂凌仿佛逮到了机会,急忙主动请缨,为皇帝寻找药材。   百里一族位于身上之中,自然少不了奇珍异草,作为找寻药材的第一站十分合理。遇颂凌亲自带领一小队人马来到百里族,命人在山中搜索药草,自己则找到了百里族的族长。   见到族长后,遇颂凌却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猜测来。这个族长不过四十多岁的年纪,怎么看也不像是承影的爹爹。转念又一想,或许是兄长也说不定,于是假意寒暄道:“族长家中兄弟几个?身子可都安好?”   “我家中还有两个哥哥,文采武学远胜于我,不过因为他们都不是圣童,我才忝当大任。”百里族族长谦逊的说。   “哪里,族长将族中大小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必是深受老族长的喜爱的。”遇颂凌客气说道。   “其实,我只是出于旁枝,并不是老族长的子嗣,但老族长生前对我照顾有加,我也只有尽心尽力的为族中效力,方能报答老族长的恩情。”   “哦?你不是老族长子嗣,那他难道……”遇颂凌看到希望似的试探着问。   “老族长的独子多年前不幸……坠河身亡。”百里族族长哀痛的说。   “唉~~”遇颂凌一脸惋惜的叹气道,“老族长一生为百里族与元朝的友好共处做出不少贡献。如今仙去,是在令人心痛,不知族长可否带我去祭拜,以表达我元国对老族长的敬重。”   “当然,太子请。”百里族族长将遇颂凌带到百里誉雅的墓前,遇颂凌祭拜后吃惊的发现墓碑旁的一个小小的墓碑,上面刻着:“百里氏英杰之墓”   英杰……这让遇颂凌立刻想起那日在册子上看到的名字。他知道,在百里一族,只要是圣童都会冠上百里的姓氏,就好像将军夫人云清泉,他在族中的名字便是百里清泉。   “他是?……”遇颂凌指了指墓碑问。   “他便是老族长夭折的儿子。”百里族族长说。   “果然是族长的儿子。”遇颂凌心中默想,然后下定决心似的小心翼翼问道,“那孩子的父亲?……”   一直热情的回答他的问题的百里族族长却忽然沉默了,脸上的表情有惋惜,有愤懑,有悲伤。他悄悄的向身旁的一位长老使了一个眼色,长老会意,上前说道:“晚宴已经准备就绪,请族长和尊敬的太子殿下前去用膳。”   遇颂凌看得明白,他们并不想说起孩子的父亲。那种怨恨的眼神,像极了云清泉提到父皇时的样子,可见那个人应该是辜负了百里誉雅。正应为辜负,才郁郁早死,正因为辜负,才念念不忘。父皇和那画中公子的身影再次浮现眼前。   “霍刚,你真的是承影的生父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73章 提醒   遇颂凌觉得自己面临一个巨大的难题,如今东阳国与元国势同水火,东阳国君想要攻打元国以扩疆土,这次失败他们一定会找机会再来进犯,与霍刚这一战在所难免,若他真的是承影的生父,他日兵戎相见,承影这么重感情的人,又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亲人被杀。而更大的问题是,朝中群臣本就对承影是个身份不明的异族男子而心存芥蒂,当初自己用尽办法才将他立为太子妃,但这几年游说自己立侧妃的声音也是从未断过,若是他在与敌国扯上关系,遇颂凌不敢想象朝中的大臣又会怎样的大做文章。   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遇颂凌派探子去对百里族的前任族长百里誉雅进行调查,从他的身上定能找出关于他的孩子父亲的线索而遇颂凌心中也暗暗拿定注意,一旦确定承影是霍刚的儿子,一定要消灭一切线索,决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   回到帝都后,遇颂凌没有将见过百里族族长的事情告诉承影,虽然他明白承影很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但有些事如果知道只是会涂添痛苦,他宁可将承影一辈子蒙在鼓中。   “太子,定国公司南求见。”自从回到帝都,华宇便搬去和严烈同住,遇颂凌的起居便由新来的侍童无妄服侍。无妄入府的时间虽不长,但聪明能干,性子也是少言寡语,遇颂凌很是喜欢,便要来代替华宇的位置。   “下官恭祝太子旗开得胜,首战大捷,重创东阳军!”一进门,司南就恭贺道,“今日下官特意带着美酒,来给太子贺喜!”   “哈哈~~定国公有心了。”遇颂凌笑着将他招呼到内堂,命人备了菜,与司南对饮了起来。   酒过几旬,说完了客道话,司南微微凑近遇颂凌身前,郑重的说:“下官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遇颂凌见他面色凝重,便知他要说的事情非同小可,急忙答道:“直说无妨。”   “太子亲自带兵将东阳贼子赶出我大元领土,实在是功劳赫赫。但下官斗胆劝太子一句,在外立功千件,却不及常伴身旁让人记得。”   “哦?”遇颂凌听出他的话中有话,问道,“定国公是指?……”   “太子亲征,为的是保我大元疆土,替圣上分忧,但毕竟是远在千里之外,不及时刻陪在皇上更能为皇上排忧解难。”司南说。   “时刻陪在皇上身旁?我倒想知道知道,谁能时刻陪在父皇身旁,替我尽了孝道。”遇颂凌扬了扬眉,冷笑一声问。   “太子可知,最近皇上夜夜都在萧妃寝宫过夜。”司南说。   “萧妃……就是那个年纪比我还小的妃子么?呵~~年轻果然是有资本啊。”遇颂凌的眼中闪过一丝阴冷。   “萧妃年轻貌美,得到皇上宠爱本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司南微微停顿一下,将声音压低,“太子可知,她是安太师的外甥女。”   “又是安太师。”遇颂凌皱眉。   “安太师平日里便结党营私,若是再借助皇上对萧妃的宠爱,定会更加的肆无忌惮,扰乱朝政。”司南担心的说。   朝堂之上,大臣们勾心斗角,私下里相互诋毁排除异己的事情遇颂凌见得多了,本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但这话从司南口中说出,他就不能不上心了。当年虽然因为司南极力反对立承影为太子妃,被遇颂凌污蔑他贪污军饷,受了好几日的牢狱之苦,但遇颂凌心中明白得很,司南是个刚正不阿的忠臣良才,性子也严谨内敛,若没有十足把握,他绝不会对安太师有如此评价。   “多谢定国公提点,我定不会让乱臣贼子横行,坏了我元国几代基业。”遇颂凌正色道。   送走司南,遇颂凌回到房间,承影正坐在桌前专心致志的擦着手中的剑,见到他进来忽然开口说道:“凌,你不觉得奇怪么?东阳国四面环海,是个资源缺乏的岛国,畜牧耕种暂且不说,矿产资源更是贫瘠,可这次与霍刚的对于交战,发现他们使用的武器都是由精铁金英制成,区区岛国,哪里来的这么多资源,若是从其他国家购入,东阳国又哪里有那么大的财力?”   面对承影的疑问,遇颂凌笑着坐在他身旁提醒道:“承影,不要小瞧了东阳国的财力。你莫非忘了母后生日时,萧妃献上的那座假的白玉观音。”   承影一惊:“你的意思是,他们通过售卖赝品而获取资金?”   “玲珑阁那么大的首饰行都能混入赝品,我绝不相信那是他们的第一桩买卖。东阳国筹备攻占我元国之事,绝不止三五年了,呵~~那个国君,也真是沉得住气啊。”遇颂凌冷笑一声后面色渐渐严肃下来,沉声道,“所以说,他们很快就会卷土再来的。”   “你说东阳国还会继续攻打我国?那么咱们还要回汴州么?”承影问道。   “不。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老老实实的留在帝都,时刻陪在父皇身边。”   “这又是为什么?”承影不解,遇德皇帝的身体一向很好,就算这些日子有些不适,也犯不着要时刻陪在身边这么夸张,而且看遇颂凌阴冷的眼神,分明是话中有话。   “内忧不除,何以平外患。”遇颂凌话中透出的寒意让承影明白,他们所要面对的,不仅仅的外敌入侵。   怡心殿。   “皇上,您身子不适还每天勤于朝政,如此为国为民,实在是元国百姓之福,民间百姓都为能有您这样一位明君而感恩戴德,还编了许多歌颂您的歌谣。”安太子跪在龙榻前,带着一脸谄媚的笑意说。   “哦?歌谣?什么歌谣,念来给朕听听。”遇德皇帝本已有些昏昏欲睡,听了安太师所言,顿时来了精神,甚至将身子向床边靠了靠,以便听得更真切些。   “太子~太子妃~到~”   安太师正在高声诵读时,门口的太监忽然叫道,安太师的眉毛不易察觉的拧了一下。   ☆、第74章 各打算盘   遇颂凌低着头,微向前倾着身子,走的很急,在临近龙榻还有十步远的时候小跑了几步,扑通一声跪在遇德皇帝面前,带着浓重的鼻音喊了一句:“父皇!”   “这,这是做什么?起来,快起来。”遇德皇帝显然被遇颂凌吓了一跳。   “儿臣不孝,父皇卧病在床,儿臣却不能陪伴在您身旁服侍,实在有悖孝道,求父皇责罚!”遇颂凌叩首在地,迟迟不肯抬头。   “皇儿你在外御敌,已是为父皇分忧,又何来有悖孝道,何罪之有?”遇德皇帝撑着身子半坐起来,抬手指着承影,“你~咳咳~你快扶他起来。”   承影扶起遇颂凌,遇颂凌眼中泪光婆娑,上前坐在榻边,紧握住遇德皇帝的手,嘴角抽动,久久不语。   “好孩子,父皇知你孝顺,不要为朕担心,你看,朕这不是好好的么。”遇德皇帝轻轻拍着遇颂凌的手背以示安慰。   安太师没想到遇颂凌一上来就出这么一招,心中狠狠咒骂一声,脸上却堆起了笑容,行礼道:“下官给太子、太子妃请安。恭贺太子汴州之战大获全胜。”   安太师将腰深深弯下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但垂下的眼眸中却只有狠辣。   “这些日子安太师照料父皇病情,颇为用心,本太子定要重重赏你。”遇颂凌说道。   “太子这话折煞下官了,皇上龙体欠佳,作为臣子自当遍寻良方,日夜祈福,怎敢讨赏。”安太师惺惺作态的说。   这时一个侍女端着饭菜缓缓走来,恭敬说道:“皇上,药粥熬好了。”   旁边另有太监拿起银汤匙,舀了两勺粥放到一旁的小碗里,正要为遇德皇帝试粥,却被遇颂凌拦下。   “我来。”遇颂凌接过银汤匙,将一勺药粥放入口中。   “皇儿……你……”遇德皇帝一时红了眼眶,竟没能把话说下去。   “这就算是我身为人子进的一点微薄孝心吧。”遇颂凌一口口喝了粥,静待一会儿,将药粥双手奉给遇德皇帝,“父皇请用膳。”   “好……好……得子如此……福气,福气啊……”   安太师看着遇德皇帝被遇颂凌的以身试毒感动不已,更是将他单独留下谈心,恨得暗暗咬牙,故作恭敬的起身告退,在用恶毒的眼神狠狠的瞪了一眼承影的背影,回到府中更是摔了整整一桌子的茶具方才解气。   “老爷因何事如此动怒?”一旁冷眼旁观的张路此时幽幽开口。   “你是没看到,太子在皇上面前装成一副孝子贤孙的模样演戏,那个糊涂的皇帝竟然就信了!”安太师怒气冲冲的说道。   “老爷,这戏~本就是演给人看的。”张路慢条斯理的说,“太子是皇上的亲生骨肉,只要稍表姿态,皇上必会感动,这是人之常情,太师完全没有必要为此事大动肝火,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不是么?”   张路带着一丝阴笑从怀里拿出几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呈到安太师面前说:“这是我派人找到的有关那个庸医风雅儒和太子妃的全部资料,老爷请过目。”   安太师接过来看了一遍,怒道:“这个风雅儒的姐姐曾是陈府的下人?他杀平儿难道就是为了替陈家的人报仇?哈~岂有此理!当年平儿看中福华布庄,是陈家人不识抬举,不肯将布庄让给平儿,落得家道中落的下场是他们咎由自取!如今,如今那个风雅儒就为了陈家那几条贱命杀了我的平儿?!可恶!可恶至极!我一定要将那个庸医碎尸万段!”   “老爷尚且息怒,风雅儒的身世我查的齐全,但那个太子妃,我除了查出他是百里族人和曾受暗影阁的训练外,再无其他线索。”张路说道。   “怎么没有到暗影阁询问清楚?”安太师一言出口,便觉得自己问得多余了。暗影阁虽不过是一个杀手组织,却长年为朝廷输入大批武艺高强的影卫,没有人赶去招惹他们,因为没有人知道,阁中每个人的背后都有怎样的靠山。   “如此看来,风雅儒和太子妃之间应该没有什么交集,他又如何会出手相救呢?”安太师皱眉道。   “或许并不是太子妃要救的,只是相救之人不方便亲自出手。”张路一脸狡诈的提醒道。   “你是指……太子?”安太师问,“他为什么要派人来害平儿呢?”安太师问。   “太子想不想害少爷并不重要,重要的事,如何让外人觉得,太子妃想害少爷。”张路回答。   “哦?”安太师眼珠一转,“你觉得……太子妃为什么要害平儿?”   “最简单也是最致命的原因是——少爷发现了不该发现的秘密,所以他才要灭口!”张路阴笑着。   “看到……不该……看到的……秘密……”安太师若有所思的想着,“他的秘密可能是……与百里族有关,甚至可能与这次东阳国挑起的战事也有关。”   “哈哈~~老爷果然英明。”张路笑着说道。   “很好,那你就快点去布置一下,记住!要干的漂亮,干的不着痕迹!”安太师沉声嘱咐道。   ☆、第75章 礼部侍郎   转眼又是一年除夕,遇德皇帝照例在光禄寺设宴,宴请群臣。宴席进行到一半,忽然天降小雪,晶莹的雪花自空中飘洒而下,落到地上便化了,在月光的映射下呈现出一片破光粼粼,遇德皇帝见后大喜,以“雪”为题,命文武群臣在一炷香的内作画。一时间光禄寺中鸦雀无声,每个人都紧紧报把握住这个在御前表现的机会,在用心琢磨着自己的作品。   一炷香过后,群臣纷纷呈上自己的画作,遇德皇帝没有让大臣们在画下署名,只是命侍女拿着画,一个个从自己面前走过。   “等等,这一幅是谁画的?”遇德皇帝指着一幅题做“瑞雪兆丰年”的画问。   “回父皇,是儿臣所画。”遇颂凌走上前说道。   “哈哈,凌儿的画工真是越来越精进了。”遇德皇帝满意的笑道。   “太子真是文采出众啊。”群臣也纷纷赞美道。   “哈哈~~来人,赏!”遇德皇帝挥手道。   “儿臣谢父皇。”   “看过太子的瑞雪兆丰年,我们的画真是没法看喽。”大臣们议论着,“若说第一,必定是太子的这幅画无疑啊。”   “等等。”遇德皇帝忽然眼前一亮,叫道,“这一幅,谁画的?”   大臣们举目望去,画的题名为“雪舞”,画中画的是雪中寒梅,但巧妙的是,梅花却丝毫没有喧宾夺主,而是以花色反衬出雪花的纯净无暇。   “这幅画画得妙啊。”   “是啊,虽在画梅,实则画雪。”   “笔法老练,而且颇有意境。”   在群臣的议论声中,一位青衣公子从队伍中出列,上前走了进步,行礼说道:“回圣上,这是臣画的。”   声音温和,一如那人温润如玉的容颜。   “他是?”遇德皇帝觉得这个年轻人面生,小声问身旁服侍的太监。   “回圣上,他是出使东阳使节季青之子。”太监提醒道。   “哦?”遇德皇帝看着他,忽然想起,此人正是遇颂凌小时候的侍读。对于季青一家,遇德皇帝也有些后悔的,当初认定是他的儿子迷惑住遇颂凌,降了他的官职出使东阳,现在想想,的确是大材小用了。当下问道:“你叫什么?”   “臣,季礼。”季礼垂首说道。   “嗯,好,很好,这画中自带着一股清灵之气,与太子的画可谓是不相伯仲啊。”遇德皇帝笑道,“凌儿,你说呢?”   “季礼的画意境深远,儿臣自愧不如。”遇颂凌说道。   “哈哈~~好!季礼,既然太子都这么说了,这次的魁元非你莫属啊。”遇德皇帝笑道。   “来人,赏!嗯……赏些什么呢?”遇德皇帝沉思片刻,说道“朕就赏你个礼部侍郎,如何?”   一言既出,所有人都是一惊,区区一幅画就封一个礼部侍郎未免太过儿戏,但遇德皇帝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赏赐是假,封官是真。文武百官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季青更是感激得叩首谢拜,倒是季礼本人,只是云淡风轻的谢了恩,起身时偷偷瞟了一眼遇颂凌,眼中弥漫起化不开的惆怅。   太师府   “老爷,那个季礼和太子……是旧识么?”张路回府后忽然问道。   “怎么忽然问起这个?”安太师奇怪的说。   “没什么,只是今天在光禄寺,看到季礼望太子的眼神,觉得他们的关系匪浅。”张路说。   “呵呵~~你这双眼睛真是贼得可以了。”安太师笑道,“他们什么关系我也说不好,但是交情肯定是有的,那个季礼小的时候曾是太子的侍读,但后来季大人不知道犯了什么过错,被皇上贬官出使东阳,他也就随着他爹离开了帝都。”   “哦?原来是这样……”张路老鼠似的圆眼滴溜溜的转着,忽的咧嘴笑道,“老爷,咱们要多亲近这位新上任的礼部侍郎啊,说不定日后,他可是能帮上大忙的。”   “欸~~这回你可真是看错了。”安太师摆手道,“他的那个爹,古板老实,不知变通。再看那个季礼,刚刚皇上封他为礼部侍郎,他就那么淡淡的谢了一句,哼,我看跟他爹一个模样!”   “老爷此言差矣。”张路笑道,“再老实的人,也会遇到让他不老实的事啊。”   “你这话……什么意思?”   张路凑近安太师的耳边低语几句,安太师皱眉道:“这……你确定?季礼对太子有情?这种事可不能乱猜,若是他没有,咱们去问了,必会引起他的不快。我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没来由的再多一个敌人。”   “有或没有,我们试一试便知。”张路贼笑道。   季礼上任礼部侍郎,群臣纷纷前来贺喜,遇颂凌也带着礼物前来祝贺,但总觉得季礼对他有意疏远,说的也多为一些客道话,甚至到了后来,他以身体不适为由现行到后堂休息,遇颂凌这般聪明自是听出了他的逐客之意,也不好在久留,让他多注意身体便告辞离开。在出门时正巧与前来祝贺的安太师擦肩而过。安太师身旁带着的随从一双小且圆的老鼠眼将他上下打量一番,恭敬的行礼问好,虽找不出半点礼数不周,遇颂凌却觉得被他看得浑身都不舒服。   回到马车,正倚着软枕浅眠的承影立刻睁开眼睛,浅笑道:“回来了。”   “呵~~明知故问,你不是根本没睡着么?”遇颂凌掐了一下承影的下巴笑着说,不等承影反抗,就顺势将他揽到自己怀里,将嘴唇凑到他的脖子上轻轻咬了一口,笑问,“说,本太子猜得对不对?”   “呵~~明知故问。”承影以同样的话回敬之。   “承影,回去你帮我查一个人。”遇颂凌的表情渐渐严肃下来,“一个安太师身边的随从。”   “随从?”   “嗯,刚刚他看我的眼神,让我觉得很不舒服。”遇颂凌说。   “太子爷如此美貌,多看几眼也是人之常情啊。”承影背靠着遇颂凌,并没有看见他的脸色,以为他是在因那人看他的眼神过于唐突而不满,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略带调笑的说着。   “不是的。”遇颂凌加重语气说,“那人的眼神,让我看得心里发毛,说不出为什么,就是莫名觉得……满是阴谋。”   “嗯?”听到遇颂凌这么说,承影也警觉了起来,“那人长得什么样子?”   遇颂凌命车夫将马车感到拐角处停下,对承影说:“等他一会儿出来,你一看便知。”   季府   “哈哈~~季大人年轻有为,被皇上钦点礼部尚书真是可喜可贺啊。”安太师一进门便笑着说道。   “安太师过奖了。”季礼谦逊的回答,“安太师请坐,来人,上茶。”   “我家老爷得知大人漂泊异乡数载,如今终得回朝,又获封礼部侍郎,是在是喜上加喜,特意命人从南方运来西瓜,望大人笑纳。”张路上前一步笑着说道,拍了拍手,两个滚圆的西瓜被抬了上来。   送西瓜是元国的传统,取的是谐音“喜瓜”,在元国,但凡是喜事,送上西瓜都是合情理的。季礼虽明白安太师在朝中的结党专横,不想与他有太多往来,但如今他送来西瓜,这礼物并不贵重却很能表达心意,自己如果不收,划清界线的意图就表现得过于明显了,于是起身道谢,命人将西瓜手下。   “哈哈~~季大人今年贵庚?”安太师扯家常般的问道。   “已是而立之年。”季礼回答。   “哦……可有妻室?”安太师又问。   “还没成家。”季礼回答。   “也对也对,你前些年随你父亲出使东阳国,异地他乡的,的确不容易成家。”安太师故作热心道,“现在好了,你在帝都为官,终于可以静下心来考虑考虑终身大事了。季大人……可有中意的姑娘?”   “没,没有。”季礼略尬尴的说。   “呵呵~~老爷瞧您问的,季大人才回朝多久,怎么就有了意中人了。”张路笑着说。   “也是,呵呵,是老夫太心急了”安太师笑道,“不过季大人,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也要为以后想一想啊,我看你这性子就是太温和老实了,有喜欢的就要去追求,你不去就不怕被别人抢了去?”   “我……”季礼推脱道,“我刚刚任职,自应以报效朝廷为重,成家之事,等,等等再说吧。”   “大人此言差矣,报效朝廷和成家立业并不冲突啊。”安太师说。   “就是,您看当今的太子妃,他曾经就是太子的影卫,据说立功无数,绝对算得上尽职尽责,不也从万千人中脱颖而出,独受太子青睐,封做太子妃,享尽荣华么。”   张路一句话说出,季礼顿时觉得心中那道最深的伤口被人狠狠揭开,鲜血淋漓的曝露在空气之中,钻心的疼痛让他不自觉的颤了一下身子。   “大胆奴才!太子妃岂是你能评论的?!”安太师怒骂道。   “是是,小人知错,小人知错……”张路急忙唯唯诺诺的磕头认错。   之后安太师又说了些什么,季礼没有听进去,只觉得耳朵上罩了一层纱,将外界的声音与自己隔开。浑浑噩噩的应着安太师的话,浑浑噩噩的送走他。季礼无力的趴在桌子上,望着遇颂凌刚刚送来的贺礼,红了眼眶。   ☆、第76章 将计就计   “老爷刚刚可曾注意了季大人的表情?”一出府门,张路便笑着说道,“我敢保证,这个季礼对太子有情。”   “真的?所以接下来,你可是打算好了?”安太师问。   “我们……这样……”张路凑近安太师耳语几句。   “计策固然是秒,但我们首先要做的,不是应该找出风雅儒那个庸医究竟被他们藏到哪里了么?毕竟他才是杀害平儿的真凶啊。”安太师皱眉说。   “老爷此言差矣,我们的当务之急,是要扳倒太子才是,否则他日他查出您贪污国库银两,定会禀报皇上,您的性命都没了,还拿什么去给少爷报仇?”张路沉声说,“所谓如虎添翼,现在太子就是老虎,而太子妃就是他得力的羽翼,有了他,便是英勇无敌的神兽,没有他,最多只能在山中称王罢了。”   张路见安太师的神色变得柔和了些,便继续说道:“小的知道老爷心心念念为少爷报仇,但那风雅儒不过是一颗需要保护的小草,实在成不了气候,等到扳倒太子,他没了屏障,自然会无处遁形,到时候您要杀他或是慢慢的折磨他,还不都随意了么。”   安太师想想觉得张路的话很有道理,于是点头道:“嗯,那就按你说的去做吧。”   两人才上马车离开,遇颂凌的马车便从拐角处驶了出来。   “承影你看到了么,就是那个随从,虽然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从那个人阴狠的表情上就能推断出绝对是损人利己的事情。”遇颂凌放下车帘说。   “嗯,他的样子我记下了,回府就派人去查。”承影点头说。   之后的一段日子,季礼虽仍是极力避开遇颂凌,却仍是常常与他莫名的相遇,宫中举行灯谜会,他们被分在一组,遇德皇帝举办赛马,他们也在一组。常常成双入对的出现在大家面前,让知道他们旧事的老臣们都起了疑心,连遇德皇帝都会遇颂凌说:“你已经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以后你的事朕不会再多加干涉,那个季礼,如果你还喜欢,就纳了他吧。”   “父皇,我并没有想过要纳侧妃,最近种种,不过是巧合。”遇颂凌认真说道。   “哈哈~~皇儿你说的什么话,不纳侧妃?难不成你想一辈子只有承影一个妃子么?”遇德皇帝觉得好笑,见遇颂凌沉默不语,大有默认的意思又严肃下来说,“皇儿,有时候纳妃也是一种平衡势力的手段。”   “儿臣明白。”遇颂凌说,“若真的有需要,我会那样做的。”   “嗯,明白就好。”遇德皇帝满意的点头说。   “但是儿臣无论立谁为侧妃,也不会立季礼。”遇颂凌坚决的说。   “为什么?你曾经不是很喜欢他么?”遇德皇帝奇怪的问。   “正是因为曾经很喜欢,才更不能这样做。”遇颂凌说。   “因为承影?”遇德皇帝问,“他既然坐上了太子妃的位置,就应该学会宽容大度,有容人之量。”   “这与承影无关。只是儿臣对于季礼,再也不能像当年那般心境了。”遇颂凌急忙解释。   “朕知道,你也喜欢承影,所以才让你纳他为侧妃,将他们两个都留在身旁,两全其美岂不是最好?”遇德皇帝说。   “呵~~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两全其美。”遇颂凌浅笑一声说,“有时候两全的结果便是两边都疏忽了,与其这样,倒不如留一个舍一个。最完美的结局永远是得不到的,但最值得珍惜的就在身边。”   遇颂凌的这番话让遇德皇帝颇为吃惊,他一向认为这个儿子野心勃勃,势必会想要得到更多,却万没想到他竟能甘心放手,懂得舍得。   “最值得珍惜的就在身边。呵呵~~皇儿,你给朕上了一课啊。”遇德皇帝笑道。   “儿臣不敢!”遇颂凌急忙说。   “说得好,说得好啊。”遇德皇帝拍着遇颂凌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朕若是把江山交予这样的人,也算是对列祖列宗有个交代吧。”   “皇上~~”大太监来报,“刚刚传来消息,礼部侍郎季礼,遇刺了。”   “什么?!”遇德皇帝和遇颂凌皆是一惊。   “父皇,请让儿臣去看看。”遇颂凌焦急的说。   “嗯,快去吧,刺杀朝廷重臣,这件事一定要严查!”遇德皇帝说。   遇颂凌来到季府,一路上心中转过许多念头:季礼刚刚上任不久,为人又谦和低调,不会在朝中树敌。莫非是东阳国的探子在帝都还有余党,要杀季礼灭口?   季礼躺在床上,面无血色,遇颂凌听大夫说,他身上只有一处伤口,就是胸前那一剑,再多半寸就能正中心脏。   正好这时,司徒胜与云清泉两人也前来探望。遇颂凌知道云清泉医术高明,便请他再为季礼做了一下检查。   “出手干净利落,季大人身上其他地方都没有淤青,可见他们并没有交手,那人是一剑刺中后就逃走了。”云清泉分析道,“伤口整齐,可见剑势凌厉,在心脏前半寸处戛然而止,显然不是失手,而是有意要留他一命,而这样的做法要比一剑毙命难得太多,可见伤了季将军的人,是个用剑高手。”   “你家大人是在哪里遇刺的?”遇颂凌问季礼府上家丁。   “回太子,是在下早朝回府的路上。”家丁回答。   “那今天他遇到什么可疑的人了么?”司徒胜问。   “没有。”家丁摇头。   “有!”另一个家丁忽然说,“大人在街上遇到了太子妃!”   先前说话的家丁见遇颂凌的目光骤然一寒,心中一凛,急忙一巴掌拍在另一个家丁的后脑勺上,大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胡说八道什么?!太子妃怎么能叫做可疑的人?你这张嘴是不是不想要了?!”   在那人磕头认罪之际,他又急忙解释道:“我家大人今天下朝后的确在路上遇到太子妃,只是行礼问好后分开了,没有再说其他。”   群臣见遇颂凌在场,也不好议论,但面面相觑,眼神中满是对太子妃的怀疑,一来太子妃的剑法超群大家早就见识过,二来最近季礼和太子走得很近,太子妃妒忌要给他些教训也合情理,只是对于皇家来说,正妃善妒却是犯了大忌的。   遇颂凌没有再多问什么,面色阴沉的离开了季府,回到太子府,没有让无妄服侍着更衣便径直向承影的房间走去。   “砰”的一声巨响,抖落了房门边缘的零星尘埃。承影正坐在桌前沏茶,丝毫没有被遇颂凌粗鲁的关门声吓到。   “怎么了怎么了?”下人们纷纷将目光投到承影的房间,“太子爷今天很大的火气啊,是冲着太子妃去的?”   承影沏好了一杯,往旁边一推,又沏了另一杯。   “你今天遇到季礼了?”遇颂凌坐到承影旁边,喝了一口他刚刚沏的茶问道,表情去已不复刚刚的阴沉,声音也十分缓和。   “嗯,上街的时候遇到了,他正好下早朝。”承影回答。   “他遇刺了,只一剑,伤到他心脏前半寸处。”遇颂凌说。   “嗯,听说了。”承影淡淡的说。   “唉~~他们已经开始有所行动了。”遇颂凌叹了口气,“还真是迅速呢。”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承影问。   “既然有人想看戏,咱们就做一场戏给他们看喽。”遇颂凌调皮的耸耸肩说,“只是要委屈你搬到废园住几天了。”   “凌~”承影忽然问道,“你真的没有怀疑过,季礼是我伤的?”   “呵~~”遇颂凌望着承影希冀的眼神,轻笑着抚上他的脸颊,温柔且认真说,“若说这世上我还能相信谁,那就一定是承影你了。”   “谢,谢谢。”承影扭过头,有些局促的说道,虽然极力掩饰,遇颂凌还是看出了他眼角处稍纵即逝的晶亮。   “我不是早就和你说过么,感谢不是靠说的。”遇颂凌转过承影的脸,对着他的唇狠狠吻了下去。   废园   废园是坐落在太子府一角处的一个荒废的庭院,常年无人打扫,很是破败。如今太子妃住到废园,显然是被打入冷宫的意思。   承影自己带着几间换洗的衣服和平日里的用品,在众人的小声议论中独自搬入了废园。却意外的觉得那里其实还不错,虽然蛛丝遍布,门窗也有破损,但屋子也还挺大的,地方清净,屋子外一米来高的杂草看上去也别有一番意境。   ☆、第77章 废园   承影将屋子简答打扫了一下,破损的门窗用布遮了起来,屋内有些凉,但他仗着内力深厚也不觉得难忍受。晚上,他燃起炭火,在只剩下木板的床上铺上一层被褥,忽听外面的杂草丛中传来异样的沙沙声,急忙握住乌刺,悄悄走了出去。   到门口一看,是一个太监打扮的人,手里提着食盒,以为是来送饭来了,也没太在意,却听那人走到门口,问了一句:“娘娘在这住得可习惯。”   “凌?!”承影上前一步摘下那人的帽子,果然面前出现的是那副绝世的容颜,“你怎么来了?”   “我怕娘娘在这废园中孤独寂寞,便送来了美食美酒,顺便……将我自己也送来了。”遇颂凌微启薄唇邪笑道。   “哦……”承影眼神闪烁了几下,开口应道,“进来吧,外面风大。”   “爱妃你真是冷漠啊,我开始把自己奉上来服侍你呢。”遇颂凌用手指轻轻摩挲着承影的下巴,口气略带撒娇,脸上的笑容却更加魅惑。   “嗯……哦……”承影白皙的肌肤上泛出粉红,看着面前的这只老狐狸瞬间成精的神态,咬住下唇支吾了半天,只是呆呆的应了一声。   “我的爱妃,你真是无趣得很呐。”遇颂凌故作失望的摇了摇头,很快将唇贴到他的耳边,轻笑着说,“不过,本太子喜欢。”   承影将遇颂凌带到炭炉边坐下,遇颂凌从食盒中拿出了一样样精美的菜肴、糕点,还有陈年美酒,两人边吃边聊,好不惬意。   “在这里住着还习惯么?”遇颂凌问。   “嗯,这里挺好的。”承影点头。   “呵~~你还真是容易适应。” 遇颂凌笑着将头枕在承影的肩上,眯着眼睛说,“吃完了?吃完了我们来做一些有趣儿的事吧。”   “啊?”承影装傻,把头扭到一旁。   “嘻嘻,今晚,爱妃就在废园中侍寝吧。”遇颂凌嬉笑着说。   “侍寝……在这里……是不是不太好?”承影心想着自己这个太子妃侍寝侍到冷宫里,也真算是尽职尽责了。   “好像是不太好,那么我们换个说法。今夜……就让我来……服侍爱妃吧……”遇颂凌伸出湿糯的舌头沿着承影的后颈舔了一下,在他颤圈栗之际将他压圈倒在床上。   “嗯……嗯……”承影用手扣住床边的木板,狠狠的咬住下唇。   “害羞什么?这里虽然四面露风,却是地处偏僻,连野猫都没有,你还怕被人听了去么?”遇颂凌调笑着含住他的耳垂。   “呃……嗯!”承影将头向后仰着,下颚至脖子处呈现出完美的挂着汗珠的弧线。   遇颂凌用一只手托着他,让承影的身体能更放松些,另一只手则熟练的将他的衣衫尽数脱圈落。   “嗯~~嗯~~嗯!!”承影狠狠咬住被褥,喉咙处低沉的呐喊一次次在痛苦与欢愉的边界处游走,“凌……快,快一点……难受,好,难受……”   遇颂凌心中暗喜:“总算将你这块木头点上火了。”当下加快了动作。   “啪”的一声,床上的木板因为过于老旧,竟被承影生生的掰了下来。承影看着躺在地上的木板,脸上一阵羞恼的殷红。   “别管它。”这点意外丝毫没有消了遇颂凌的兴致,“嗯……我明儿个让他们给这里换一张新床。”   一句话出口,承影的脸更红了,将头埋在被褥中,双手紧紧抓住被角不再说话。   遇颂凌似乎也觉得这床太不安全,起身跪在床上将承影托起,承影则会意的扯过一条纱幔用手一抛,将它挂在房梁上,用手抓住它以减轻对床的压迫。   “承影~承影~”遇颂凌低沉而急圈促的喘圈着,有些疯圈狂,而这种疯狂很快的传播给了承影。   “嗯啊……凌……我不行……受……不……”承影噙着泪珠,喉咙间只能哽咽的说出只言片语。   “承影~你真让我疯狂。”遇颂凌的脑中不合时宜的涌现处在百里一族的见闻,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怀中的这个人自己无论如何都不愿放开,既然放不开,就拼命去保护吧,“有时候,疯了……也好。”   瑞儿年纪较弟弟们大一些,对于这个承影搬到废园去住,心中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他不知道是爹爹的错还是父亲的错,却很是担心爹爹在那里吃得不好,于是夜深人静,蹑手蹑脚的包裹着几样糕点,独自向废园走去。   瑞儿的记性很好,白天让府中家丁指了一次路,一路走来便丝毫不费劲了,快到废园的时候,却惊恐的听到里面传来的一声声高圈昂喊叫:   “嗯啊……啊……受不了……啊……”   瑞儿听出那是爹爹的声音,急忙跑过去,边喊着爹爹边闯进了门,却看到承影脱力般的躺在床上,一身汗水,眼中含泪,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而遇颂凌则坐在他的身旁。   “呜呜~~爹爹,爹爹你怎么了?”瑞儿丢下手中的糕点跑了过去,抡起肉呼呼的小手打在遇颂凌身上,哭喊着,“父亲坏!父亲是坏人!欺负爹爹!呜呜~~瑞儿再也不要理你了!”   说罢跑过去擦着承影眼角的泪水,哽咽着说:“爹爹不哭~爹爹不哭。”   “瑞儿?!”遇颂凌和承影齐声惊呼,“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遇颂凌想去抱瑞儿,他却推搡着说什么都不肯,一直哭喊着:“不要你抱,父亲是坏人!欺负爹爹,瑞儿不要你抱!瑞儿不喜欢你抱!”   这种场面让遇颂凌很是头疼,他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向个孩子解释自己并没有欺负他的爹爹而是在表达对他爹爹的喜欢。   “我不这样‘欺负’你爹爹,你是怎么来的?”遇颂凌心中忿忿的想,用求助的眼神看着承影。   “瑞儿乖,父亲没有欺负我啊。”承影将瑞儿搂在怀里,轻轻的擦干他满脸的泪珠,温柔的解释着,“我们,我们在玩儿呢。对,爹爹和父亲在玩游戏呢。”   “在玩?那为什么爹爹你哭了?还不是父亲欺负你。”瑞儿撅着嘴气呼呼的瞪着遇颂凌说。   “瑞儿,人哭呢除了因为委屈,也可能是因为高兴呢。”遇颂凌说。   “高兴……会哭?”瑞儿歪着脑袋一脸不信的问。   “你不信?”遇颂凌狡黠的笑着,忽然伸手抱住瑞儿的腰咯吱起来。   “咯咯~~咯咯~~好痒~~父亲快停下~~”瑞儿手忙脚乱的挣脱着,眼里早就噙着泪水。   “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遇颂凌笑着问。   “嗯……真的哭了。”瑞儿抹抹眼泪说道。   “现在你相信了吧。”遇颂凌见瑞儿被自己糊弄过去了,总算放下心来,将他抱在怀里问,“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在房间睡觉跑来这里?”   “我……给爹爹送点心来了。”瑞儿指着那个被他仍在地上的包裹说。   承影起身将包裹捡了起来,打开一看里面整齐码放着五、六样糕点,虽然已经被瑞儿刚刚摔的碎了,但承影还是拈起一撮放在口中,眼中含着欣慰的泪水笑着说:“嗯,这点心真好吃,瑞儿真乖!”   “嘻嘻,爹爹喜欢就好。”瑞儿听到承影的夸赞立刻破涕为笑,想起刚刚错怪了父亲,有拿起一块比较完整的点心送带遇颂凌口边,奶声奶气的说,“父亲吃点心。”   “乖~瑞儿真乖~”虽然这甜得发腻的点心遇颂凌并不喜欢,但看到他小小年纪就如此懂事孝顺,遇颂凌的心中都仿佛乐开了花。   “瑞儿,天色不早了,你还是早点回房休息吧。”承影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说。   “唔~~瑞儿今晚要和爹爹睡~~”瑞儿撒娇的往承影的怀里蹭着,“和爹爹睡~~”   “这……”承影有些为难。   “瑞儿想睡这里就让他睡吧。”遇颂凌说道,为炭盆里加了些木炭,侧身躺在了木板床上,将瑞儿夹在了中间,轻声说道,“睡吧。”   “呼~~呼~~”遇颂凌的话音刚落,瑞儿已经吮吸着拇指喘上了粗气。   “明天我就派人来把这里的门窗修一修,再换张大一些的新床。”遇颂凌说。   “呵~~你这样,我般不般到这里来住又有什么区别呢?”承影笑道,“不用这么麻烦了,这里挺好的,我住得习惯。”   “不过……”承影沉思半晌,想着已经被遇颂凌当劈柴放入火中的床板,终是开口说,“床还是换一张吧。”   “呵呵~~是啊,否则下次真的塌了可就不好了。”遇颂凌眯起眼睛笑着说,“不过没想到,在这破床之上,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呢。”   “呃~~有,有么?”承影避开了遇颂凌的目光,“很晚了,睡吧。”   遇颂凌在承影的额上轻轻一吻,带着满意的笑容闭上了眼睛。   “情况怎么样?”密室之中,黑衣蒙面的男人问道。   “太子妃已被贬到废园。”在他对面同样是黑衣蒙面的男人说道。   “很好,继续盯着,有什么情况立刻来禀报!”   “属下遵命!”   ☆、第78章 宁静   “司徒你说什么?太子妃被打入废园?”云清泉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刻按耐不住的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清泉,你冷静点!”司徒胜挡住了云清泉的路,“你要去哪里?”   “自然是太子府。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只是太子妃与季大人见过一面,太子就一口咬定是太子妃伤的人而打入废园么?哼~未免太轻贱我们百里族人了!”云清泉忿忿地说。   “你给我冷静点!”司徒胜一把将他按到在座位上,皱眉说道,“平日里挺沉得住气的人,怎么一碰到太子和太子妃的事儿就这么冲动呢。”   “有其父必有其子!我怕……”云清泉没有再说下去,眼眶却有些红了,司徒胜知道,他定是想起了他的哥哥,走过去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   “都过去了,我早说过,太子不是皇上,太子妃也不会走上你哥哥的老路。你要相信他们。”   “唉~~或许吧,是我太多虑了。”云清泉垂着肩膀叹气道,“司徒,我听你的,不会冲动,但你让我去看看那孩子好不好?他孤苦无依的,一个人住在废园中,连一个可以倾诉的人都没有。”   “好吧,既然你心疼那孩子,就去吧,记住凡事冷静,不要冲动就好。”司徒胜无奈的说。   云清泉的武功虽不及司徒胜厉害,但轻功了得。凑巧废园位于太子府的边角,他运起轻功避开巡视的官兵的耳目,翻墙进入太子府,走了一段时间,看到杂草丛生的一片荒地中立着的一座孤零零的房子,心中说不出的酸楚。走过去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动静,推门进屋,发现承影并不在里面。   云清泉环视四周,房子不说是四处漏风,也是年久失修,显然是很久没人住过,只是一张崭新的红木雕花罗汉床摆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床上放着叠得整齐的被褥和几件衣服。桌子上的茶具也被擦得一尘不染,整整齐齐的摆放着,果盘中的几个蜜桃,让云清泉最为惊讶。昨日南方才送来的蜜桃,皇上分给群臣品尝,怎么会出现在一个被打入废园的妃子房中,而且看色泽大小,比司徒带回来的还要好些。   “难道真被司徒猜中了?太子并不是真的怀疑他伤了季大人才将他贬到废园来的。”云清泉心中想着。   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云清泉急忙到屋外躲了起来。从窗子缝隙中偷偷看去,正是承影提着剑回来了。   云清泉见承影一副大汗淋漓的样子,像是刚刚练完功。他打水洗了脸,又换上了一身干爽的衣服,坐在桌子前喝起了茶,这一切举动让云清泉觉得,承影在这里过得还不错。   “司徒你说,太子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啊?”回府后,云清泉不解的说。   “怎么?见到太子妃了?”司徒胜瞥了他一眼问。   “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并没有让他发现我。”云清泉说,“只是觉得很奇怪。”   “呵~~现在不觉得太子轻贱你们百里族人了?”司徒胜闷哼一声问。   云清泉无视他的冷嘲热讽,继续自顾自说着:“我看他穿的用的都摆放得井井有条,不像是被迫搬去的,倒像是……过日子去的。”   “太子心思缜密,足智多谋。他让太子妃搬去废园自然有他的道理。你既然确定太子妃没有在受苦就应该放心了。其他的事,我想他们已有打算,我们还是静观其变不要扰乱了他们的计划才是。”司徒胜说。   傍晚,承影正在木桶中沐浴,听到屋外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感觉到有人从窗外跳了进来,心道不妙:“虽然只有一个人,但步法沉稳,气息凝缓,内力不在我之下。”   事到如今,只有出奇制胜。承影假装优哉优哉的洗着澡,抬手间悄悄的拔下插在发中的骨簪握在手中。待那人走到身后,忽的拿起搭在木桶边缘的布巾浸在水中,左手一抖,浸了水的布巾长鞭般甩出,直向来人的脖子缠去。纵身一跃跳到那人身后,右手中的骨簪直至那人咽喉。   “怎么不穿衣服就跳出来了,当心着凉。”平静的话语,丝毫不因抵在喉咙处的簪子而颤抖。遇颂凌解下身上的裘皮大氅,披到承影身上。   “你,你怎么好端端的门不走,从窗子跳进来了?”承影一见是遇颂凌,急忙收回骨簪,上前为他松开脖子上的布巾。   “为了掩人耳目,我从外面绕了一圈。”遇颂凌回答。   “你怀疑府中有奸细?”承影问。   “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心些总是好的。”遇颂凌边说边拿来干净的布巾为承影擦拭着满是水痕的身子,在擦到头发时,忽然凑近说,“承影,我以前有没有说过,你把头发散下来的样子,更加迷人。”   “呵~~我不记得了。”承影轻笑着推开遇颂凌,转身用布巾包裹住及腰的长发轻轻拧着,再转过来时遇颂凌已躺在了新床上。   “怎么样,这张床还满意么?”遇颂凌笑着拍着身旁的位置说,“过来试试,很结实的。”   听到“结实”二字,承影又想起了昨晚掰断床沿的尴尬场面,面色微红的低下头,走过去背对着遇颂凌躺下。   “怎么?又想起昨天的事了?”遇颂凌看着他红了的耳根,调笑着问。   承影沉默。   “呵~~若是爱妃每晚都能把床沿掰断,我也是很高兴的。”遇颂凌的笑意更甚。   承影继续沉默。   “呵呵~~说吧,我们是先谈公事,还是私事?”遇颂凌被窘迫的承影逗得笑出声来。   “嗯……安太师身旁的那个人的身份我查到了。”承影终于抓住了带他逃离窘迫的救命稻草,急忙接话道,“那人叫张路,四十五岁,江北人,五年前来到安太师府上,很受安太师重用,如今已经是太师府的大管家。”   “他的家中还有什么人?”遇颂凌问。   “并未打听到他的家人,据说是家乡发大水时淹死了。”承影回答。   “这样……”遇颂凌若有所思的说,“派人继续盯紧他,既然受到安太师重用,就必然会知道许多内情,看看能不能从这个张路身上找到些线索。”   “好。”承影点头,想了想,终是开口问道,“季大人的伤势如何?”   “没有生命危险。只是需要养一阵子了。毕竟还有旧伤在身。”遇颂凌叹气说,“我问过他,是被一个蒙面人所伤,动作很快,一剑伤他后立刻就逃了。”   “擅长使剑,动作很快,呵~~这分明就是把矛头指向我啊。”承影苦笑,“究竟是谁这么恨我?”   “不管是谁,他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离间我们。”遇颂凌冷冷的说,“我把你打入废园的消息一传出去,我想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有进一步的行动了。”   “离间我们?离间我们而从中获益的人……”承影半开玩笑的说,“似乎,季大人的嫌疑最大。”   听到这话遇颂凌微微皱眉想了想,沉声道:“我觉得季礼不会。”   “呵~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承影的头半埋在软枕中闷闷的说。   “不过也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毕竟人是会变的。”遇颂凌继续说道,“又或许之所以选择刺伤季礼,就是为了制造你我之间的猜忌引起矛盾。”   “嗯,你说的很有道理。”依旧是闷闷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承影,答应我,一定不要让自己受伤。”遇颂凌望着屋顶沉默许久忽然开口。   “呵~~放心,想伤我,先要问问我手中的剑同不同意。” 承影的声音轻轻的,带着些飘忽的睡意。   “嗯,那就好。”遇颂凌放心似的舒了口气,“季礼伤了,我尚能冷静下来分析事情的来龙去脉,斟酌对策。你若是伤了,恐怕我这个脑袋就什么都想不出来了。”   “凌,你真是越来越会说……”承影扭过头,欲笑他的油嘴滑舌,却看到遇颂凌脸上的表情出奇的严肃,微皱的眉头,紧抿着的嘴,怔怔的望着屋顶。   “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承影凑过去蹭了蹭他的脸。   遇颂凌伸出一只手臂将他揽过来紧紧的搂在怀中,耳畔回荡的是探子带回来的消息:“百里族的上任族长百里誉雅在任族长之位前确实去过东阳国,他生下的那个圣童,本性霍,叫霍英杰。”   “你的这些消息是从哪里得到的?就让告诉你消息的人再也无法将它们告诉给别人!”遇颂凌毫不犹豫的命令道,他知道消息一旦泄露出去,承影一定会被扣上奸细的帽子,到时候就算是自己恐怕也不能保他周全,而这样的事情是遇颂凌绝对不允许发生的。   “凌,在想什么?”怀中的承影感觉出了遇颂凌今日的异常,仰起脸问道。   “嘘~~”遇颂凌将细长的手指抵在他的唇上,“别说话,让我好好的抱着你。”   一阵强劲的掌风熄灭了烛火,两个身体紧紧的贴在了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77章节只是改动了一些和谐部分,没有实质性改动   ☆、第79章 准备反击   两天后,遇颂凌带着三个孩子去凤鸾宫安雅皇后那里用膳,本在犹豫着要不要带承影一同去,但昌儿隆儿一听到爹爹不跟着一起去便哭闹个不停,遇颂凌没有办法,只得带着承影一同去,这也是承影被贬到废园后第一次同遇颂凌一起出府。   途径观音庙,遇颂凌要去为遇德皇帝烧香祈福,以佑身体康泰,承影也随他同去,在庙中正巧与前来为儿子祈福的季青夫妇相遇。   季青夫妇中年才得此一子,季礼又甚是聪慧孝顺,因此夫妻二人对这个儿子疼爱至极。遇颂凌见季青面色蜡黄,眼下一片乌青,显然这几日都没有睡好,季夫人更是面容憔悴,一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被下人搀扶着才能勉强行走。   “季青给太子……太子妃请安。”季青见到承影,面色一僵,眼中满是愤恨,但多年为官磨练出的喜怒不形于色,让他强压心中的怒火上前行礼。   一旁的季夫人建了承影后远没有季青冷静。她挣脱开身旁侍女的搀扶,蹒跚着向前快走几步,口中怒骂道:“我儿与你无冤无仇,你竟下手如此狠毒,我,我和你拼了!”   说罢竟举起手中拐杖向承影打去。   季青没想到夫人的反应如此激烈,想要阻拦已经是来不及了。承影看着向自己打来的季夫人,心中转了好几个念头:“她的身体孱弱,我若出手阻挡肯定会伤了她,我若是避开,她也八成会摔到地上,这样的身体恐怕禁不住这一摔啊。到时候再把这个罪过扣在我的头上,就真是洗不清了。”   承影闭上眼,心想无非就是打一下也伤不到自己,明明听到了碰撞的声音,却没有感觉到疼,睁开眼发现一个挺拔的背影将自己挡在了身后。   四周一下子死一般的寂静,季夫人看着遇颂凌额角被自己砸出的淤青,一时间傻了眼。太子和季礼间的纠葛,她是再清楚不过,这也是她为什么一口咬定是承影伤了季礼的原因。这些日子太子与季礼走得很近,朝中都在传言太子将立季礼为侧妃,承影因妒忌而刺伤季礼,这样的解释也是合情合理。而季夫人之所以敢对太子妃动手,一方面是爱子心切一时冲动,另一方面,她听闻遇颂凌得知季礼遇刺后立刻将承影贬入废园,心想着太子还是偏向自家的,也就有恃无恐了起来。没想到太子经会为了太子妃受自己这一杖,这条罪名别说是赔上自己的性命,足够让她一家子人头落地的。   “太子饶命,太子饶命啊!”还是季青先反应过来,急忙跪在地上磕头认罪。季夫人也瘫软的跪在地上,嘴唇颤动却说不出只言片语,只是神情木然的随着季青一起磕起头来。   遇颂凌面如寒霜,扫视着跪在面前的人,凌厉的目光直叫人后背发凉。冷冷的开口说:“胆敢在我面前对太子妃动手,你将我这个太子置于何地?!”   “臣,臣之罪!”季青急忙颤抖的说。   “这一次我念你爱子心切饶了你。如果再有下次……”遇颂凌的声音犹如从冰窟的最深处传来,虽然不大,却如利刃般刀刀划在心上,带着无法抗拒的震慑力,“我定要你身首异处!”   在季青和夫人的谢恩声中,遇颂凌带着承影回到了马车上。   “父亲爹爹,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三个孩子一见他们回来便跑过来撒娇似的要他们抱着。   “有些事耽搁了。”遇颂凌温柔的揉了揉他们三个的头,笑着说,“等得着急了吧?我们这就出发。”   “你不应该提我挡那一下的。”马车走了一会儿,一直沉默的承影忽然开口,“会露出破绽。”   “我知道。”遇颂凌淡然一笑,随后无奈的耸耸肩,“但知道和做到从来就是两回事啊。”   承影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抚摸着遇颂凌额上的淤青,眼眸中是深不见底的心疼与愧疚。   “疼么?”   “呵~~拇指大小的一块淤青怎么会疼?”遇颂凌有些好笑的说。   “怎么不会!”承影的表情却异常严肃,双颊微红,甚至有些气恼遇颂凌的漫不经心,   “呵~~你护了我这么多年,这次就算轮也轮到我护着你了。”遇颂凌拉过他的手躺在腿上,“况且我才说过的吧,我看不得你受伤的。”   “哪儿的话,你一直都在护着我啊。”承影凝视着遇颂凌,四目相对,两个人仿佛被彼此的目光融化。   “父亲爹爹,你们看!”隆儿忽的伸过肉呼呼的小手将一张纸片在遇颂凌和承影面前晃来晃去,嘴里还得意的叫着,“我撕的!像不像?像不像?”   遇颂凌和承影的目光随着他摇个不停的小手望去,只见他的手中抓着一张边缘被撕得参差不齐的纸片。   隆儿见成功的吸引了二人的注意力,便停下双手高举着他的“得意之作”炫耀的说:“你们看我撕出了什么?”   遇颂凌和承影二人面面相觑,又不约而同的再次将目光聚集在隆儿手中那形状怪异的纸片上 。   遇颂凌自诩博览群书,见识广博,搜肠刮肚的想了半天,竟没有看出隆儿撕的是什么,因为它确实什么都不像。   “是……枫叶么?”承影试探着问。   “比较像白菜吧。”遇颂凌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刚刚还兴致盎然的隆儿在听到他们的答案后立刻像斗败了的公鸡蔫儿了下来,双手无力的垂下,圆目中满含委屈的泪水,眼看就要夺眶而出。两人见此情形便心道不妙,看来他们全猜错了。坐在一旁的瑞儿和昌儿则异口同声的为自己的兄弟鸣不平起来:“他撕的明明是一只燕子!”   “燕……子?”承影带着这个答案仔细看去,仍是没有看出,不禁暗暗佩服两个孩子的想象力。   “对啊,是燕子,哈哈,我刚刚也想说来着。”遇颂凌做戏的功夫还是一如既往的炉火纯青,“这是头,这是翅膀……隆儿撕得可真像。”   “嘿嘿~~像!像!”隆儿被遇颂凌夸得心花怒放,摇晃着跑过去抱着他的脖子发嗲。瑞儿和昌儿也不甘示弱的跑了过去,一家人就这样在马车中说说笑笑的到达了凤鸾宫。   安雅皇后似乎料到承影会跟来,碗筷都提前准备了出来。一顿饭吃得很是安静,用过膳,承影带着三个孩子在院子里玩,遇颂凌则陪在安雅皇后身旁聊天。   “你把承影打入废园了?”安雅皇后边磕着瓜子边问。   “是,儿臣会尽快找出刺伤季大人的真凶,若真是承影所谓,儿臣定会依法处置绝不徇私。”遇颂凌回答。   “你觉不觉得,他比上次来的时候壮了些。”安雅皇后不理他的话,指着院子里陪孩子们玩的承影问。   “啊?”遇颂凌没想到安雅皇后会忽然说了这么一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看来他在废园过得不错啊。”安雅皇后的脸上划过一丝不明意味的笑意。   她说的不假,承影住到废园的这些日子,除了外出查探张路的底细和陪三个孩子外,闲来无事便是在屋前那片荒地处练功,再加上遇颂凌经常会在晚上连人带吃的一起送到他那里供他享用,几日下来,承影反而比之前更滋润了。   安雅皇后见遇颂凌不说话,接着说:“季大人来找皇上哭诉,求为他儿子讨个公道,安太师更已过来人的身份感同身受,借机笼络……”   “过来人?”遇颂凌忽然察觉到什么似的打断安雅皇后的话。   “他的儿子前段时间不是也病死了么,同样是白发人为黑发人伤心欲绝,自然有共同语言。”安雅皇后冷冷的说,“凌儿,本宫不管你与承影演得是哪一出戏,安太师这个人一定要多加提防。他内与萧妃勾结迷惑皇上,外笼络群臣扩大党羽。如此狼子野心,恐怕背后会藏有巨大的阴谋。”   “母后放心,儿臣定当小心应付。”遇颂凌胸有成竹的说道。   在回府的马车上,遇颂凌问承影:“那日你从安太师派去的杀手手中救下风雅儒,确定没有留下活口么?”   听遇颂凌这么一问,承影也是一愣。的确,那日风雅儒伤得厉害,自己急于带他去找耿直医病,并没有检查是不是把那些追杀风雅儒的人全部杀死。   “你的意思是,安太师从侥幸活下来的手下口中得知是我救下风雅儒,所以才对我怀恨在心?”承影问,随即懊恼的敲了一下头,“都怪我太大意了!这样一来,把你也牵连进去了。”   “嗯……这样看来,安太师的确有记恨你的理由。”遇颂凌沉思片刻笑道,“无妨,那个安太师我本就是要除掉的,若真是他派人刺伤了季礼,我也不过是在他的帐上多加一笔。”   “你打算怎么做?”承影问,“我们现在还没有找到他贪污国库银两的证据。”   “没有找到证据的话……我们就制造个证据好了。”遇颂凌笑得阴沉。   ☆、第80章 突发事件   太子府   遇颂凌刚走进房间,便警觉的关上门,低喝一声:“出来吧。”   一个黑影从屏风后走出,跪倒在地:“给太子请安。”   “有什么新消息?”遇颂凌问。   “安太师已主动请缨,修建运河。”黑衣人面无表情的说。   “呵~~修建运河,耗资巨大,安太师自然不会放过这个从中获利的机会。”遇颂凌冷笑一声,“继续盯紧,一旦发现他贪污的证据,立刻向我禀报!”   “是。”   遇颂凌本以为借着修建运河,一定能抓住安太师的狐狸尾巴,却没想到在运河开工的第三天,东阳大军趁梁城、叶城调兵修建运河,城内空虚,一举攻下了这两座城池。这一消息震惊朝野。东阳大军能如此准确的得到消息,乘虚而入,说明朝中必有人向他们泄露了情报。   “朕要你不惜一切代价将这个奸细找出来!”遇德皇帝冷冷的对司徒胜说,“勾结外藩,毁我河山,朕一定不能轻饶!”   “臣遵命。”司徒胜说,却又很快面露难色,“这次调查,难免涉及到诸多位高权重之臣,臣恐怕……”   遇德皇帝从怀中拿出一块金色令牌递到司徒胜手中:“这块令牌如朕亲临,你拿着它,谁敢不从,先斩后奏。”   “是,臣一定不负皇上信赖。”司徒胜郑重的说。   太师府   “老爷忧心忡忡,所为何事?”张路见安太师一回府就阴着一掌脸走过去问道。   “东阳大军攻下了梁城和叶城。”安太师阴郁的说,“本想借着修建运河再捞一笔,这下可好,皇上大怒,运河全面停工,还派那个司徒胜去查什么朝中奸细。”   “老爷不必担心,梁城与叶城被占,与您丝毫关系都没有,您只是按照皇上的旨意办事,就算司徒胜查到您这里,您也大可不必担心。”张路劝说。   “若是查通敌之事自然是查不到我的头上。”安太师叹了口气担心的说,“就怕那个司徒胜多事,查出了我贪污国库银两的事……那么多银子,足够我脑袋搬家的了。”   “呵呵,老爷不必杞人忧天。曾经的那么多次检查,不也都蒙混过关了么。”张路为他宽心道,“况且现在萧妃娘娘深得皇上宠爱,几乎夜夜留宿在她的寝宫中,就算到时司徒胜真的查出什么,只要让萧妃娘娘在皇上面前那么梨花带雨的哭上几场,皇上的怒气也就自然被浇灭了。”   “唉~~你是不知道,这个司徒胜不仅位高权重,还和当今圣上是表亲,当年皇上能登基,全凭他尽心辅佐。皇上对他极为重用,若真的被他查出破绽,以他秉公执法的性格定会让皇上严惩,而皇上恐怕也不会因为萧妃的美人计而得罪这么一位重臣。”安太师烦躁的揉了揉额角,“算了算了,和你说这些也没有用,你先命人把从修建运河的款项中拿出的银两放回去,国库那边也要让他们提高警惕,都给我放精灵点!”   “是,我这就去办。”张路转身退出房间,嘴角上那一抹不明意味的笑意让他本就带些奸相的脸庞显得更加阴险。将安太师嘱咐的事情交代下去,张路又端着冰糖梨水走进了安太师的房间,“老爷,喝点梨水,去去火。”   “唉~~”安太师又是叹了口气,拿起碗来喝了一口,还没有咽下去便眉头一皱吐回了碗里,不耐烦的向张路摆手,“端下去端下去。”   “老爷若想让司徒将军查不到您的头上,我倒是有个办法。”张路嘻笑着说。   “啧~~有办法你不早说!”安太师怒道,“什么法子?快别卖关子了!”   “嘿嘿,老爷,您莫要忘了,那司徒胜此行的目的是什么?”张路问。   “目的?自然是找出将情报泄露给东阳国的奸细。”安太师回来。   “既然如此,如果他找到这个奸细就自然会立刻向皇上复命,不会再去查其他的事情了。”   “要是他找不到呢?”   “找不到?”张路阴恻恻的一笑,“那我们……就帮他找到。”   “你的意思是?”安太师刚刚还满是愁云的眼中忽的一片清亮,“贼赃陷害?”   “老爷,这可正是一个陷害太子妃,扳倒太子的大好机会啊。”张路蛊惑着说,“如今为了季礼的事,太子已和太子妃出现隔阂,咱们就趁他没有了太的庇护之时将他打成奸细,让他不能翻身。”   “太子妃曾是影卫,跟随太子十多年,若他是奸细,太子也必然脱不了干系,况且太子妃被贬,肯定对太子怀恨在心,倒时还不狠咬住他不放拖他一起下水?那时我再向皇上启奏,狠狠地参他一本!”安太师眼尾处的褶皱聚集在一起,露出一个阴险的得意笑容,“好,你这个方法一箭双雕、各个击破,妙~用得妙啊~”   “嘿嘿~~谢老爷夸奖。”张路眯起眼睛笑着说,“那我就先下去准备了。”   “嗯,去吧。”安太师点头说,“办成这件事,少不了你的好处。”   张路退出房间,安太师捋着几根稀疏的胡子,阴狠的自言自语:“想和老夫作对,你们还太嫩了!”   “将这几块金条藏到太师府的金库中。”遇颂凌指了指桌子上刻着编号的国库库银对几个黑衣人说。   “是!”黑衣人拿起金条消失在夜色中。   “司徒胜既然要查,就正好借他之手将安太师贪污的罪证查出来好了。”遇颂凌望着窗外的夜色,冷笑着自言自语,想起东阳国卷土重来,眉头又再次皱紧,“两国交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决不能让承影知道霍刚是他的生父!”   “太子,季青大人求见。”无妄站在门外说。   “让他去前厅候着吧。”遇颂凌淡淡的说了一句,走到前厅时,见季青正焦急的等候着,一件他来,急忙跑过来跪地行礼:   “臣季青给太子请安,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呵~~季大人无需行此大礼。”遇颂凌知道他是为观音庙中的事来赔罪,浅笑着说。   “贱内一时鲁莽,冒犯了太子和太子妃,臣已严家责罚,望太子念在……念在曾经的情分上,法外开恩,饶她一命。”季青的每个字都说得小心翼翼,生怕再惹怒了面前的人。伤了太子,就算要他一家的脑袋他都无话可说,他也是迫于无奈才以“曾经的情分”为最后的筹码拼死一搏。只求太子能念着季礼的旧情放他家一条生路。   季青举出季礼这块“挡箭牌”用意何为,遇颂凌怎么会看不出,但他此时说出,却让遇颂凌觉得有几分尴尬,因为他感觉到一个蓝色的身影正悄无声息的在窗外注视着自己。   季青见遇颂凌不答话,更加害怕,额上的冷汗滚滚而下,更加诚恳的说,“不知太子妃现在何处,臣想亲自向他请罪。”   “他自然还在废园。”遇颂凌故作不屑的说,“你向他请不请罪都不打紧,但众目睽睽之下对他无礼,你让我这个太子的面子往哪搁?”   “是是,臣之罪!臣之罪!”季青听遇颂凌话中意思,似乎只是因为在人前失了面子而生气。他早就听说过,在皇家,失了宠的嫔妃地位连奴才都不如,皇宫如此,太子府亦然。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心想遇颂凌还是想着自家多一些,堆起几分笑意应道,“太子的教诲,臣一定谨记。”   “嗯,没别的事你先退下吧。”遇颂凌摆摆手说。   季青也不敢再多做停留,命人将几箱子布匹珠宝当做谢罪礼留下,匆匆告退。   “太子,这些东西怎么办?”等季青走后无妄问道。   “放到里面去吧。”遇颂凌淡淡的说。   “不用……送去给太子妃看看么?”无妄小声的问。   “嗯?”   “我,我是说……毕竟是……给您和太子妃的谢罪礼。”无妄被遇颂凌冷冷的看了一眼,有些害怕的说。   “府中的人应该告诉过你,我不喜欢话多的人,尤其不喜欢……自作主张的人。”遇颂凌盯着无妄战战兢兢的脸,沉声说道。   “是,是!小的知错!”无妄急忙跪下认罪。   “好了,你也下去吧,用你的时候自会喊你。”遇颂凌面无表情的说。   “是,无妄告退。”无妄如获大赦般的转身就走,到门口时眼中已不复刚刚的恐惧与怯懦,走出房间把门轻轻关好后从容的离开。   “你不喜欢话多的人么?真是那样华宇应该死了不下百次了吧。”待无妄走远后,承影从窗户外翻进来说。   “不是说了么。放人之心不可无。华宇从小便跟着我了,无妄他来到府中时日尚短,还不能完全相信。”遇颂凌谨慎的说。   “这些东西你打算怎么处理?”承影指了指地上静静放着的两个木箱。   “你挑挑看,有没有喜欢的。”遇颂凌说。   “不必,这可是季家和太子您的情分,我可不敢动。”承影装腔作势的说。   “呦~~怎么?吃味儿了?”遇颂凌调笑着凑过来在承影雪白的脖子上咬了一口,“让我尝尝,酸不酸?”   “说正经事。”承影被他弄得很痒,推开遇颂凌认真的说,“我想回百里族看看。”   “哦?怎么了?”遇颂凌问。   “百里族的两名长老离奇失踪了。”    ☆、第81章 被俘 太师府 “你说什么?”安太师很是奇怪,“百里族禁止外族入内?他们不是一向很好客吗,怎么会这样?” “据说是百里族中看守藏宝楼的两名长老莫名失踪了。”张路回答。 “哦?楼中有宝物被盗?”安太师问。 “百里族人是这样怀疑的,但据说古董财宝一样未少,其他的正在核查”张路沮丧的说,“我们的人本想潜入族中制造一些与东阳国有关的线索,却被他们拒之门外。” “该死!什么时候失窃不好,偏偏赶上现在!”安太师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忿忿地说。 “老爷莫要动怒,事已至此,我们就耐心的等等吧。”张路劝道,“听传闻司徒将军的夫人已经赶回百里族,我们若是在此时强行进入难免会引起他的怀疑,反而弄巧成拙。” “唉~~也只好静观其变了。”安太师叹气说。 承影独自一人策马来到百里族,却被门卫拦在了入口,还好云清泉早他一步回到族中,才被允许入内。 “云先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承影来带内堂,正看见云清泉等一众人对着两具白布蒙面的尸体低头默哀,诧异的问道。 “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族长显然对这位不速之客并不欢迎。 “族长,他是承影,是元国的太子妃。”云清泉解释道,在族长下逐客令之前急忙又补充了一句,“他也是百里族的圣童。” 族长一听承影是圣童,面色缓和了一些:“你来此有什么事么?” “我……只是来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承影虽从小没在百里族中生活过,但这里毕竟是他的故乡,出此变故,总想尽一些绵薄之力,想着太子府人手众多,若是找人总能帮上忙的,于是问道,“关于失踪的两名长老,有什么线索吗?” 族长的脸色一下子黯淡下来,云清泉默不作声的指了指被白布遮盖的尸体。 “是……他们?”承影皱起了眉头,心道还是来晚了一步。 “今天早上族人在山涧中发现的,已经毙命多时,被山中野兽咬的面目全非,看不出是如何受害的,只能凭借衣着认定是两位长老的遗骸。”云清泉的声音低沉,带着浓浓的哀伤。 “会是不慎跌落吗?”承影问。 “不可能!”族长肯定的说,“两位长老在这山中活了一辈子,每一条沟每一块石都记得清清楚楚,怎么会失足跌落山涧?况且……藏宝楼中的东西明显有人动过,一定是贼人见被两位长老发现才痛下杀手的!” “藏宝楼?可失窃了什么?”承影又问。 “咱们族中的藏宝楼分为两部分,藏宝阁和藏书阁。藏宝阁中主要珍藏着金银珠宝,藏书阁则收藏着字画书籍。这次两阁中被贼人翻弄得乱七八糟,藏宝阁中的东西已经清点过并没有遗失,藏书阁中由于书籍字画太多过于纷杂,还需要一段时间的整理才能查出是否有所遗失。”云清泉回答。 “若是来窃取宝物,理应从藏宝阁下手。”承影沉思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云清泉赞同的说,“所以担心此次贼人闯入藏宝楼另有图谋。” “无论他们要找的是什么,竟敢伤我族人,此仇我一定要报!”族长狠狠的说。 “族长,能不能让我检查一下两位长老的遗体?”承影问道。 “不行!两位长老已经冤死,怎么能再令他们的遗体受辱?!”人群中有人反对。 “正因为两位长老冤死,才更应尽早查出真凶让他们在天之灵得以安息。”承影反驳道。 云清泉见族长一直皱眉不语,上前说道:“族长,我以为元太子妃的话的确有理,为了帮死去的长老找到杀害他们的真凶而检测遗体,并不是对他们亵渎。” 族长见云清泉也这样说,表情缓和了几分,说:“元太子妃……” “在这里,族长叫我承影就好。”承影恭敬的说。 “好,承影,那就请你为两位长老检查吧。”族长说。 承影向着两位长老的遗体深深作揖行礼后,开始检查他们身上的伤口,虽多是被野兽撕咬所留下,但真正致命的,却是几处剑伤。 “两位长老致命的伤口为剑伤。”承影指着他们脖子和胸前的几处不怎么容易辨认形状的伤口说,“从伤口所反映出的出剑速度和力度上看,追杀长老们的一共有三个人,均为高手。” “三个人?”云清泉有些不可思议的说,“三个人就把藏宝楼翻得那么乱么?” “很乱?”承影不解。 “你随我去看看便明白了。”云清泉引路,带承影来到了藏宝搂,里面果然乱成一团。藏宝阁中的珍宝已经盘点整理,还算整齐,藏种阁中书架上的所有书几乎都散落到地上,让人往里面多走几步都做不到,几个族人正在一本一本的整理。 “他们究竟是要找什么?还是要掩盖什么?”承影心中产生疑问,却没有说出口,这一晚他留宿在百里族,却知道深夜都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着还是向云清泉说出自己心中的疑惑,刚一开门便察觉有一条黑影从房上掠过。 “谁?!”承影低喝一声,握住乌刺跳上房,追随着那黑影而去。一直追到后山,发现那人在百里族的墓地中停了下来,伫立在一块墓碑前久久凝视,更伸出手去轻抚碑文。 “那人是谁?他又在祭奠谁?他会不会和两名长老的死有关?”承影心中产生一连串的疑问,迫使他小心翼翼的向前靠近。 “什么人?!” 饶是承影轻功绝顶终没能逃出那人的耳朵,他反手一掌直奔承影而来,承影举手相迎,竟被对方的内力震得后退几步才勉强站住。 “是你?”那黑影用黑布蒙面,只露出一对眼睛,看着面前的承影,有些意外。 “霍刚!”如此高手莫测的武功,凌厉如鹰眼的双眸,承影一眼辨认出了这个蒙面人正是东阳国的一品大将军霍刚。 “两位长老的死果然和你们东阳国有关么?”承影狠声质问。 “你说什么?”霍刚却似乎并没有听懂承影的话。 “少装模作样!”承影厉喝一声,举起手中乌刺直冲过去。 承影知道自己并不是霍刚的对手,蓄意将他引入前山,与百里族人一起将他制服。可惜他的计谋似乎被霍刚看穿,他招招凌厉攻向承影要害,是承影十分被动。 “呃~~”承影被霍刚一掌震飞了手中的乌刺剑,又被一脚踢在后肩,喉咙处涌上一股腥甜,一口血喷在了乌刺之上。 “哼~~想杀老夫,你的道行还太浅了。”霍刚冷笑道,“小子,虽老夫走一趟吧!” 说罢连点承影身上几处大穴,将他用绳子捆住,向远方跑去。 “废物!统统都是废物!”遇颂凌指着面前的一排黑衣人大骂道,“让你们去百里族暗中保护太子妃,竟把人保护丢了,连被谁掳走的都不知道!我养你们有何用!” “太子息怒!”一排人跪倒在地哀求道,“小的对于太子交给的任务不敢怠慢,的确尽心保护着太子妃。只是……只是小的实在没有发现有人闯入,更没有发现有谁掳走了太子妃。” “你们!”遇颂凌正欲开口,互听外面有人叫道: “太子,司徒将军携夫人求见。” “都给我滚!”遇颂凌暴躁的一挥手,那一排黑衣人就从窗户窜了出去。 “让他们进来吧。”遇颂凌舒了几口气冷冷的说。 “云清泉向太子请罪。”一进门,云清泉便跪倒在地,愧疚的说,“是我没有保护好太子妃的周全,请太子责罚!” 司徒胜也一同跪在了地上。 “现场可留下什么线索?”遇颂凌急躁的问,他并没有心情考虑怎么责罚跪在面前的两个人,而是急于想知道承影现在究竟身在何处。 “现场只留下太子妃随身携带的佩剑。”云清泉将乌刺呈上,上面沾染的斑驳血迹刺得遇颂凌的眼睛生生疼着。 “在哪里找的的?”遇颂凌压抑住内心的伤痛问。 “回太子,是在百里族后山祖坟处发现的,看血迹干涸的状态,太子妃应该是在昨夜与人发生了打斗。”云清泉回答。 “祖坟?昨夜?”遇颂凌喃喃,半夜三更偷偷潜入百里族祖坟,不是为了倒卖,就只能是为了缅怀逝去的人了。一个人跃然脑中,遇颂凌眼睛一亮,心中狠狠的说,“霍刚!你最好不要伤害承影,否则,你就是连禽兽都不如的畜生!” 作者有话要说:   ☆、第82章 长命锁 霍刚扛着被五花大绑的承影回到营地,直奔地牢而去,将他往地上狠狠一摔,嘱咐道:“这个人你们一定给我看好了!” “这人是谁?看穿着像是元国人。”狱卒带着一脸凶狠的笑容甩了甩手中的皮鞭,“将军放心,属下一定会将他看得死死的,还会把他所知道的事情全部都问出来。” “慢着。”霍刚阻止道,”此人打不得。” “为什么?”狱卒不解。 “蠢材,你知道他是谁么?他可是元国的太子妃,若是被你打死,让我用什么筹码和元国去谈条件呢。”霍刚说。 “太,太子妃?”那狱卒怀疑自己听错了,看看倒在地上的承影又吃惊的重复一遍,“将军说……这个男人是太,太子妃?” “嗯。” “哈~~真想不到元国太子竟然好这一口啊。”狱卒嘲讽的笑道,走过去扳过承影的脸自己端详,轻薄的笑道,“这张脸长得还真是好呢,怪不得把元国的太子都迷住了。” “这个人很危险,你最好不要离他太最近,免得被他暗算。”霍刚提醒道,“他和你说什么你也都不要信不要理就好。” “是!将军。”狱卒目送霍刚离开后,将承影身上的绳子解开推进了铁牢,口中戏谑的说着,“请歇息吧,太子妃!哈哈~~~” 承影身上被霍刚所点的穴位还没有完全冲开,被狱卒一推,以一种狼狈的狗吃屎的姿势倒在了牢中。听着狱卒的嘲笑声,承影沉默在暗自运功冲破着穴道,心中想着:“我必须尽快逃出去,决不能让霍刚的奸计得逞!” 又过了一阵,承影觉得自己身上的穴道已被冲开,但为了避免引起狱卒的注意,他继续佝偻着身子,一动不动的在原地躺着。 “太子妃,用膳了。”那个狱卒扯着大嗓门边走边喊,将一勺泔水舀入碗中,再放上一个干硬的馒头,往承影的牢中一放,讽刺的说,“想来太子妃平日里大鱼大肉的吃得惯了,今天我给你换换口味,如何?哈哈~~~~” 狱卒满心期待的看到承影恼羞成怒的表情,却没想到他缓缓的挪到牢边,拿起那个已经干得掉渣的馒头,掰下发霉的部分,然后竟大口的吃了起来,整个过程别说是一句抱怨的话,连一个皱眉的表情都没有。 “MD,呸!扫兴。”狱卒暗骂一句,转身要走,正看到霍刚站在门口,上前行礼,“将军。” “嗯。”霍刚淡淡应了一声,他已经在这里站了一会儿了,看着承影默不作声将馒头吃下,心中也不禁佩服,年纪轻轻就如此沉着内敛,的确不易,也难怪元国那个风华绝代的太子爷会为他着迷。 霍刚细看承影的容貌,俊美修眼,顾盼神飞,与那个相貌足以令女人嫉妒的太子爷不同,他的明艳照人,贵气逼人,让人只敢远观,而面前这个太子妃的美则是透着淡淡的柔和,让人有想亲近的感觉,只是那双漆黑的眸子过于深邃冷厉,为这份柔美打了折扣。 想到柔美,霍刚的脑海中又浮现出另一个人。 “誉雅……”霍刚心中轻声唤着,他的眼神永远都是那么的温和,微微眯着,带着淡淡的笑意。 眼前仿佛出现幻影,百里誉雅站在前面不远处,微笑着向他招手,笑嘻嘻的叫着:“霍大哥。” 霍刚自从用药加以控制,晚上便渐渐不再做恶梦了,誉雅也很少在他的梦境中出现,却越来越多的时间会产生幻觉,看到誉雅就在身边,霍刚不知道这是不是药物遗留的作用,却是欣然接受了,他喜欢誉雅陪在身边的感觉。 眼见着面前百里誉雅的幻影扭过身,竟想着狱中的承影走去,走到他的身旁,温柔的抬起手抚摸着他的头顶,然后渐渐的,融合在他的身体之中。这是霍刚才突然发觉,这个元国的太子妃的样貌竟和百里誉雅有些相似,那下巴、那嘴……竟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霍刚暗骂一声自己真是疯了,却再也没有了审问承影的兴致,在狱卒问他是不是要审问时,沉默的转身离开了大牢。 深夜,承影忽的双手捧住心口处,痛苦的喘息起来,浑身还如同羊癫疯般不停的抽搐着。 “喂,你怎么了?”狱卒过来问道。 承影不答,只是喘息声越来越痛苦,一声紧接着一声,还伴着剧烈的咳嗽,仿佛一口气提不上来就要死过去一般。 狱卒本觉得他是养尊处优的日子过惯了,受不了牢狱之苦,只是冷笑一声不予理睬,但见他越穿越厉害,也不由得慌了神。霍将军下了令要他活着作为人质与元国谈条件,如今他若死在这里,这个罪名自己可是万万承担不起的。随即快步走过去打开牢房大门,走进去扶住承影问: “喂,你到底怎么了?要不要紧?” 刚刚还全身抽搐痛苦万分的承影,见到狱卒进来后立刻纵身跃起扑了上去,一只手紧捂住他的嘴让他无法发出声音,另一只手扳住他的头用力一扭,一声清脆的骨头断裂声后,那名狱卒便停止了任何挣扎,瘫软的倒在了地上。 承影逃出大牢,凭着记忆向外跑着,忽然觉得前面一片火把将黑夜照得甚是明亮。定睛一看,一身黑衣的霍刚已经带人等在了前方。 “老夫就知道,太子妃受不了牢狱生活,一定会想办法出来,顾在地等候多时了。”霍刚冷笑着说。 “哼!”承影冷冷哼了一声,转身向回跑去。 霍刚似是猫捉老鼠般不紧不慢,挥动了一下手指,志在必得的说了一句:“追!” 承影边退边打,连杀几个东阳兵,霍刚知道他武功高强,为了不再白白损失兵力,右手暗暗拔出了刀,准备亲自出马。 承影见霍刚提刀攻来,不敢硬碰硬,连连后退,寻找着一切逃跑的可能。 “你这个年纪,能如此冷静很不容易。”霍刚满是欣赏的说,“老夫不会看错人,你是个良才,不如投入我的帐下,要名还是要利,老夫都能满足你。” 承影对霍刚的利诱充耳不闻,在抵挡他凌厉攻势的同时,继续用余光搜索着周围逃生的可能。 霍刚挥刀砍去,承影举起刚刚从东阳兵手中抢来的长剑相应,刀剑相交,随着一声响,承影手中的剑断成了两截。霍刚以鹰爪手向他心口处抓去,承影急忙躲闪,领口处的衣服被霍刚撕了下来。 “小子,要打赢老夫,你还得再苦练几年。”霍刚望着已筋疲力尽的承影冷笑道,提刀上前正要再打,却看到在月光的照耀下承影脖子上的一片晶亮。那是一个银质的长命锁,上面雕刻着很精致的图腾。 霍刚的眼睛陡然一亮,一个箭步冲过去,却不是攻击承影,而是伸手去抓他脖子上的那个长命锁。承影见他来势汹汹,抱着拼死一搏的心态运内力于掌心,一掌向前拍去,不偏不倚,正中霍刚右肩。 霍刚闷哼一声,长刀脱手,向后退了好几步摔倒在地上,鲜红的血液从嘴角流出,霍刚却似毫不知情,一双眼睛仍是直勾勾的盯着承影。刚刚的近距离,让霍刚看得清楚,那长命锁上刻着的图腾是九尾狐,他在百里誉雅那里也见到过,据说是只有百里族族长或族长直亲才能佩戴的图腾,而那上面刻着的生辰,竟和族谱中所记载的英杰的生辰一模一样。 皎洁的月光聚成幻影,百里誉雅静静地站在霍刚与承影的中间,对着霍刚皱眉摇头。透过百里誉雅半透明的身体,霍刚看到他和身后的承影相重叠,竟有几分相似。 霍刚恍然大悟,不是自己思念誉雅成疾,而是眼前的这个青年,长得的确和誉雅有点像。 “将军!将军你没事吧?将军受伤了,快保护将军!”见到大将军受伤,东阳士兵慌乱了起来。 承影见自己那一击侥幸击中,不敢多做耽搁,趁乱逃跑。霍刚仍是呆呆的望着他已经消失不见的背影,对周围的声音充耳不闻。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抓住生旁人的衣领,沉声命令道:“去,去给我查元国太子妃的身世来历,越详细越好!” 承影趁乱偷出一匹东阳国的战马,一路上也不敢多做耽搁,马不停蹄的逃回了太子府。为了避人耳目,承影没有从正门进府,来到遇颂凌的房间,发现里面的蜡烛还亮着。 承影轻轻推门进去,屋内很静,起伏着粗重的喘息声。遇颂凌坐在书桌前一手支撑着头,望着另一只手中的书发呆。 “找到太子妃的下落了?”遇颂凌在承影迈出走近内堂的第一步时忽然开口问道。 承影没说话,继续想起走着。 “没有?”遇颂凌见没人回答,声音也冷了下来,将手中的书向脚步声的方向一扔,骂道,“那还不再去找?!不是说了么,他是被霍刚抓走的,快去打探霍刚的下落!” 遇颂凌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凶狠得如一只咆哮的狮子。在看到眼前人的瞬间,却石化般的呆立在原地,眼中闪过迷茫、惊讶、欢喜、不敢相信等等的情绪后,试探的叫了一声:“承影?” 作者有话要说:   ☆、第83章 陷害 承影的嘴角轻轻上前,勾起一个淡淡的笑容,用他一贯波澜不惊的柔和声调应了一声:“凌,我回来了。” 遇颂凌一下子从站了起来,一个箭步来到承影面前,双手扣上他的肩膀,嘴角微微抽动,眼底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红, “抱歉,让你担心了。”承影感觉到扣在自己肩上的手在微微颤抖,歉意的说。 遇颂凌的身子僵在那里良久,终是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嘴角向两边咧开,露出一个极为刻意的僵硬的笑容,略带颤抖的说:“说什么抱歉啊,平安回来了就好。呵,呵呵,回来就好。” 遇颂凌转身向里屋走去,不同于往日的潇洒从容,他的步伐滞涩,后脊也挺得过于笔直,很是怪异。 “凌……”承影又轻轻叫了一声,遇颂凌猛的回身将他紧紧抱住。温热的液体滴在颈上,伴随着压抑的抽泣。 “凌。”承影的鼻子有些发酸,他内疚,竟惹得风流不羁的遇颂凌伤心流泪,他又欣喜,这天下能让他流泪的恐怕寥寥无几,自己却能跻身其中。 “你……终于回来了……”遇颂凌的声音低到细不可闻,拌着沙哑和湿热的气息,传入承影的耳中,觉得一股暖流淌遍全身。 承影很快的回应了遇颂凌的拥抱,在对方的脸上温柔的蹭了蹭。遇颂凌捧着承影的脸颊,在一个细密绵长的吻后,为他检查起身上的伤口来。 “你伤在哪里?我叫耿直过来给你看看。”遇颂凌焦急的说。 “不用紧张,只是皮外伤。”承影轻描淡写的说,“他们没有对我用刑。” “把衣服脱下来让我看看。”遇颂凌拿着要就走过来说,盯着承影身上几块明显的淤血狠狠地说,“这些……都是东阳兵弄的?” “那是和霍刚动手时被他打的。”承影不以为意的说,“他的武功实在高强,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这次能逃出来也真是侥幸。” “他……打你?”遇颂凌火冒三丈,咬牙切齿的骂道,“那个畜生!” “呵~~他打我有什么奇怪的。最后那一掌他也被我重伤了。”承影说,又面露不解的低语,“你说,霍刚为什么会在夜里独自一人去百里族的祖坟呢?” “这……我也想不通。”遇颂凌不露痕迹的说。 “百里族那两名失踪的长老……他们的遗体被族人在山涧中发现了。”承影眉宇间划过一丝哀伤,“他们的身上均有剑伤,而藏宝楼又被贼人闯入……” “有人要窃取百里族的宝物么?”遇颂凌急忙接话道。 “我觉得不是。”承影沉思着说,“我倒是觉得,那些人的目的并不在财宝,而是……想隐藏什么。” “隐藏什么?”遇颂凌心中一紧,表面是溶蚀不动声色的问,“承影发现了什么?” “没有发现。”承影沮丧的摇头,“其实我说这些也是没有根据的,只是感觉,感觉窃宝只是幌子,他们真正要找的东西不一定多珍贵,但却是个秘密,一个盗窃者不愿为认真的秘密。” 遇颂凌看着承影,心中暗暗为他野兽般敏感的洞察力和预见性赞叹:“承影啊承影,你的感觉,才是最可怕的。” “凡事还是要讲依据的。”遇颂凌故意泼他的冷水。 “我明白,现在百里族人正在查了,再等等看,希望有收获。”承影说。 遇颂凌揽过承影,微笑着说:“你现在啊,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的睡一觉吧。” “嗯。”承影在遇颂凌怀中顺从的点头。遇颂凌将他紧紧搂在怀中,心中的担忧却渐渐扩散。 “太子妃名为承影,曾是太子的影卫。五岁进入影卫组织暗影阁训练,成绩优秀。”霍刚喃喃的念着纸上关于承影的资料,“五岁,五岁……英杰被水冲走时也是五岁。都说他死了,但是始终没人找到他的遗体不是么。” 霍刚自言自语着:“没有遗体,就不能说是死了,只能算失踪。对!失踪,失踪。英杰还是有活着的可能的!” 霍刚克制着自己激动地心情,继续看下去,没过几行,眼前骤然一亮,整个身子都不自主的颤抖起来:“与太子遇颂凌育有三子,是……百里族人士。” 纸张从手中飘落到地上,霍刚眼中含泪,扭过头,又看到了百里誉雅那温和的笑颜:“誉雅,你说,那个承影是不是我们的儿子?我们的英杰没死,是不是?” 百里誉雅不语,依旧是笑着。 “肯定是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我们的儿子没死,哈哈~~他还活着!”霍刚如孩子般欢呼雀跃的起身跑过去抱住百里誉雅,手臂穿过他虚幻的身体,一个踉跄的摔倒在地上。 “哈哈~~还活着~~我儿子还活着~~”霍刚坐在地,望着百里誉雅的幻影上兴奋地说着。 “将军,宁王到了。”门外的侍卫说。 霍刚将起身理了理衣服,沉声道:“请。” 霍刚明白,宁王是来降罪的,让元国的太子妃逃走,失了这么重要的人质,这个罪过必定会落在自己的头上。 “臣参见宁王。”霍刚在马车前跪拜说。 “大将军免礼。”车内宁王说道,“本王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此次前来,只为给将军封赏。”说罢拍了拍手,几个下人便将一箱珠宝摆在了霍刚面前。 “这……臣不敢邀功。”霍刚急忙说。 “大将军夺城有功,智勇双全,理应受赏。”宁王说,“本王还有事,不再多做停留,希望大将军再接再砺,早日助我东阳攻破元国。” 霍刚不明所以的望着宁王马车远去的影子良久,才恭敬地说:“臣定当不负众望。” 太师府 “听说了么?那个太子妃本没来被东阳军掳走,竟然单枪匹马的逃了回来。哼!那群东阳人真是废物!”安太师抱怨的说。 “老爷,东阳人这么做,可是帮了我们的大忙了。”一旁的张路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说。 “帮忙?此话怎讲。”安太师不解的问。 “老爷您想,在东阳大营中,就算他武功再高,怎么能逃得出来?而且据说,东阳军并没有对他用刑。”张路奸笑着引导说。 “你的意思是……东阳军把太子妃当做自己人?”安太师恍然大悟,“自己人,自然不会用刑,放他回来,才能继续留在太子身边打探军情。” “老爷英明。”张路翘起拇指。 “哈哈~~~好!去,快把这个消息传出去。”安太师说,“人言可畏,就算是谎话,传的广了自然也就真了。只是记住,找好源头,不要和我扯上半分关系。一旦被发现,就立刻……”安太师做了一个砍头的手势。 “小人明白,我这就去办。”张路笑着告退。 “哈哈~~~老天怜悯,给了我这么一个绝佳的机会。”安太师狂笑道,“太子?太子妃?哼!你们一个个都将成为我的刀下亡魂!” “太子妃是东阳国的奸细?!这消息从哪里传出来的?”遇颂凌拍案而起怒问道。 “小,小的也不知道。很,很多人都这么说的。”无妄被他吓得结结巴巴的说,“还有,还有传言说,东阳兵攻下叶城和梁城,就是,就是太子妃告的秘。” “一派胡言!” “哼~~能编造这种莫须有的罪名给我的人,还能有谁。”承影倒是显得很冷静,淡淡的说。 “安——太——师!”遇颂凌狠狠地说。 “那,要不要小的去打探打探,看看消息是不是从太师府传出来的?”无妄问。 “不必,若真是他们传出消息,必定会提前将自己置身事外,不会留下任何线索。”遇颂凌冷冷的说,“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叮嘱府中的人不要胡说八道!” “是,无妄告退。” 等到无妄离开房间,遇颂凌冷冷的说:“看来,我也该开始行动了。” “太子,一切准备妥当。”黑暗中,几名黑衣人恭敬地说。 “很好,过两天父皇摆国宴,他们一定会去参加,倒时你们就借此机会,将这几块金砖分别藏到太师府中。”遇颂凌说。 “是!” 遇颂凌分着那几块金砖,忽然眉头一皱,说了一句:“不对!” “哪里不对?”一旁的承影问道。 “金砖……不对。”遇颂凌将两块金砖分别放到承影的两只手上,说,“你掂掂看。” “左手的……略重。”承影掂量许久说,“怎么会这样?” 遇颂凌眼珠转了转,忽的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将承影手中的两块金砖放到地上,后退一步拔出腰间白诡,想着两块金砖砍去。 随着一声入鞘声,两块金砖从中间断开,所有人都被惊住了,地上的两块金砖,其中一块中间是黄金,另一块的中心,却是放着一块铅块。 “我终于知道,安太师是如何瞒天过海,私吞国库库银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84章 萧妃 皇帝寝宫 “皇儿,你那个太子妃究竟是怎么回事?”遇德皇帝皱眉问,“据说他被东阳兵抓了去,又被安然无恙的送了回来,可有此事?” “父皇,承影的确被东阳军所抓,却不是什么被送回来,而是从东阳军大营中逃了回来。”遇颂凌解释道。 “即便如此,现在朝中传的沸沸扬扬,你能解释给我听,却不能解释给所有人听。”遇德皇帝严肃的说,“关于承影的身世,你到底了解多少?” “承影五岁时被带入暗影阁,十五岁被我选作影卫带在身边,之后的事情,父皇也都知道了。”遇颂凌淡淡的说。 “他的父母是谁?”遇德皇帝问。 “父皇应该知道,暗影阁所培养的影卫,都是无父无母无牵无挂的孤儿。”遇颂凌波澜不惊的应答着。 “就算是孤儿,也是有父母的。”遇德皇帝加重了语气,“东阳国区区岛国,竟敢对我大元虎视眈眈,这场阴谋必定酝酿已久。此次他们一举攻下两座城池,更能说明他们早已在朝中安插了眼线。此事关乎到国家存亡,宁可错杀也决不能放过!” 遇德皇帝瞥了一眼遇颂凌,继续说道:“承影既然五岁加入暗影阁,那他之前住在哪里,和谁生活?” “承影的头受过撞击,五岁前的事情他都不记得了。”遇颂凌说。 “不记得?”遇德皇帝冷笑一声,“那便想办法让他记得!总之,承影的身世,一定要查得清清楚楚!” “父皇……”遇颂凌想要再说什么,却被遇德皇帝打断。 “皇儿,清者自清,他是你的妃子,你向着他本也在常理之中,但若一再包庇……”遇德皇帝的眼神渐渐冷厉,“莫非,你知道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遇颂凌见遇德皇帝起了疑心,急忙跪地道:“儿臣绝不敢欺瞒父皇,请父皇明察!” “不敢最好。”遇德皇帝冷哼一声,“凌儿,你是朕最引以为傲的儿子,不要让朕失望。” “是!”遇颂凌心中明白,皇上已经受人挑唆对承影,甚至对自己起了疑心,一旦阻止他调查承影,恐怕会更加加重皇上的疑心,若是不阻止,承影是霍刚儿子的事怕是迟早要被查出来,虽然他已派人撕掉了藏书阁中所有关于百里英杰的记载,又将族中最年长的两名长老杀掉,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纸终究包不住火。 “父皇,儿臣还有一事要想父皇请罪。”遇颂凌心中明白,若想承影平安,只有令皇上主动放弃调查承影,若想让皇上主动放弃调查承影,便是让陷害承影的人失信于皇上。 “哦?什么事?”遇德皇帝的神色变了变。 “儿臣前几日奉旨去国库中调拨修建运河的银子,却不小心摔断了一块金砖。”遇颂凌将身旁的包裹打开,里面正是那块摔断的金砖。 遇德皇帝觉得奇怪,摔断金砖算是什么罪过,待走过去仔细一看,面色立刻大变,从金砖的断面看去,里面,竟是一块铅块。 “这,这是怎么回事?”遇德皇帝来回踱了几步,怒道,“竟然有人敢偷国库中的银两,好大的胆子!” 遇德皇帝见遇颂凌沉默不语,也平复了刚刚的怒气,沉声说:“你先退下吧,这间事不许和任何人提起!” “儿臣遵命。” 琉璃殿 “呕~~呕~~”萧妃手捂住胸口,不停地呕着,吃下去的饭早就吐得干净,此时只能一阵阵的呕着酸水。 “娘娘,你这样吐,是不是?”丫头小夕一边替她拍着背一边问。 “可能……”萧妃惨白着一张脸说。 “真的?太好了!”小夕大喜道:“小夕给娘娘道喜!我这就请太医去。” “不要去!”萧妃一把抓住转身要走的小夕,胸口又涌起一阵恶心,她捂住嘴干呕几声,才吃力的嘱咐,“这件事,千万不能让外人知道!” “为什么?”小夕不解的问,“娘娘怀了龙子,这是大喜的事情啊,为什么不能说?” “你懂得什么。”萧妃皱眉说道,“我有了身孕又能怎样,太子遇颂凌已成气候,他若知道我有了孩子,必定会想办法除掉这个障碍,这个孩子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安太师不是说过会对付太子的吗,娘娘还担心什么,太师的在朝中的势力也是很大的。”小夕说。 “呵~~对付?他诬陷太子妃通敌是假,但他贪污国库银两可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一旦被查出来那便是诛九族的大罪。”萧妃双手护住自己尚十分平坦的小腹,坚定地说,“这孩子既然投胎到我身上,我就一定要让他好好活着!” “照娘娘说的,这也是死那也是死,您怎么让孩子活下来啊?”小夕着急的说。 “呕~~呕~~”又是几声干呕,萧妃用帕子擦可擦嘴,坚定的对小夕说,“去,把我的舞衣和忘忧香拿来。” “什么?舞衣!娘娘,您这样的身子怎么能再跳舞呢?”小夕急忙阻止。 “别问这么多,快去!”萧妃不耐烦的训斥道。 “这……是。”小夕没办法,只能照办。 遇德皇帝的国宴之上,群臣到场,好不热闹。宴会进行到一半,年轻貌美的萧妃忽的身披霓裳舞衣入场,说是要为大家献舞一曲助兴。遇德皇帝知她舞技惊人,也是欣然同意。 萧妃体态婀娜,轻纱曼舞,引得群臣一阵阵掌声,只见她双瞳翦水,时不时偷偷向遇颂凌瞟去,与之对视后,又羞涩的快速垂下眼帘,甚是娇羞。 “如此对我暗送秋波,这个萧妃心中在打什么注意?”遇颂凌心中暗想。萧妃水袖飞舞,轻扫过遇颂凌的鼻尖,他只觉得一股奇香吸入肺腑,渐渐地,眼前的可人似乎化作月中嫦娥般倾国倾城。 国宴结束后,遇颂凌并没有立刻回府,而是寻着一缕幽香来到了一片桃花林中。走了几步,见前面的一颗粗壮的古树后露出一截衣袖,笑着说道:“既然要引我过来,为何躲躲藏藏。” 萧妃以衣袖半遮住脸,踩着小碎步从树后缓缓走出来,见遇颂凌正满脸笑意的看着自己,嫣然一笑,轻轻走过去与他擦肩而过,朝着自己居住的琉璃殿走去。 遇颂凌了然一笑,紧随其后,一脚踏入殿门,萧妃便反手将门关好,然后一个踉跄倒在了遇颂凌的怀里。 “萧妃娘娘小心了。”遇颂凌拖住她的腰身笑着说。 “谢谢太子。”萧妃抬手勾住遇颂凌的脖子,娇滴滴的说,随后拉着他向里走去,倒上美酒,双手奉上,“太子请用。” “哈哈~~”遇颂凌大笑,“娘娘引我到这么来,不会只是为了让我喝酒吧。” “我见晚宴上太子看我的舞看得不尽兴,所以特意请太子来此,再为你舞上一曲。”萧妃说罢,水袖一甩,便围着遇颂凌跳起舞来,跳到兴起,拉过遇颂凌一起跳了起来。 “太子好俊的相貌。”萧妃抬手,摩挲着遇颂凌的脸颊,朱唇轻启,吐出一股浓香,魅惑的说,“这么美的人,要骗走多少女子的芳心呐。” “呵呵~~的确不少,不知萧妃娘娘愿不愿意做其中之一呢?”遇颂凌勾起嘴角,以更加魅惑的语气反问。 “求—之—不—得” 在萧妃银铃般的笑声中,她拉着遇颂凌的手,一步步向床边走去。遇颂凌刚刚躺倒在床,萧妃就从袖中抽出事先准备好丝帕盖在他的脸上。很快遇颂凌的喘息声便均匀而轻缓起来,萧妃掀开帕子确定他睡着了,急忙捂着嘴跑了出去,院中传来撕心裂肺的呕吐声。 太子府 “无妄,你怎么一人回来了,太子呢?”承影问。 “太子他……他……”无妄支支吾吾的说。 “太子怎么了?”承影看他欲言又止的神色,紧张起来,急忙道,“快说!” “小的看到太子……去了萧妃娘娘的寝宫。”无妄小声说。 “什么?!”承影大惊,“这样的话可不能随便说!” “小的不敢!小的真的看到太子被萧妃娘娘牵着进了琉璃殿。”无妄委屈的辩驳。 “我,我知道了。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承影瞬间觉得自己好像没了力气一般,整个身体都变得很沉,向无妄摆摆手说,“你下去吧。”便转身向房间走去。 遇颂凌再次睁开眼时,看到衣衫不整的萧妃正坐在床边,嘤嘤的哭着。 “你怎么在这?”遇颂凌揉了揉额角问。 “你,你,昨天晚上的事你都忘了么?”萧妃哭诉。 “昨晚?发生了什么?”遇颂凌不解的问。 “你,你醉了,把我……把我……”萧妃哽咽着说不出话,蜷缩着身子继续哭了起来。 “我?把你?”遇颂凌说,“我怎么没有印象。” “你喝醉了啊,自然没印象。”萧妃睁大眼睛害怕的问,“若是被皇上发现我们……我们……那就是死路一条了!” “不被发现不就行了。”遇颂凌起身穿好衣服,淡淡的说。 萧妃哭着扎到遇颂凌的怀中,诚惶诚恐的说:“太子我怕……” “你只要日后乖乖听我的,就不必害怕。”遇颂凌揉了揉萧妃的头发,嘴角漾起复杂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第85章 远见 遇颂凌回到府中时,承影已经回去废园,遇颂凌想去找他,却觉得头昏昏沉沉,便倒下睡了,这一觉,直睡到了傍晚。 “太子!无妄有罪!请太子降罪!”无妄跑过来哭着请罪。 “怎么了?”遇颂凌迷糊的问。 “昨天,昨天下的回府后太子妃问我太子去向,我当时……当时一时口快,没有多想,就告诉了太子妃您去了萧妃那里。”无妄战战兢兢的说。 “哦。”遇颂凌淡淡的应了一声,这件事他本也没打算瞒着承影,所以并不在意。 “刚刚,听给太子妃送饭的太监说,说太子妃不在废园。”无妄的声音更加颤抖。 “什么?”遇颂凌心中一惊,表面却不露声色,依旧是淡淡的说,“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无妄见遇颂凌并没有降自己的罪,急忙磕头谢恩后转身逃似的退了下去。遇颂凌命周围下人们都退下,独自一人去了废园。房中的一切摆放得井井有条,可见承影走得并不匆忙。 “承影会去哪里呢?是不是有什么新的发现?”遇颂凌自言自语,想来自己睡了一天,就算承影发现了什么也没法告诉自己,心中暗恼萧妃下药的分量还真是重。 遇颂凌沏了一壶茶,边喝边等着承影,直到一壶茶喝完,承影却依然不见踪影。遇颂凌有些心慌,起身向外张望,希望能寻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不会是因为我在萧妃那里过夜而生气了吧,一气之下便走了。”遇颂凌不安的想,“不可能,承影又不是宫中那些善嫉多疑的女人,才不会做那么没意义的事情,就算是有所怀疑,当面来问我就好了,也不用一声不吭的离开啊。不可能不可能,承影才不会做那种蠢事。” 遇颂凌在房间中来回踱步,心中的不安却渐渐扩大:“他不会真的以为我和萧妃发生了什么而负气离开吧?真是~~他能去哪里~~在帝都他也没有可以投靠的亲人啊。” 遇颂凌终于按捺不住,向外走去,心中盘算着:“他要是离开会去哪里呢?云清泉那里倒是有可能……不对,承影若真是要避开我,肯定会猜到我会猜他去云清泉那里而不去那里……” 遇颂凌边走边胡思乱想着,丝毫没注意眼前的蓝影一闪,差点与自己撞了个满怀。 “凌?你这么急匆匆的去哪?”承影莫名其妙的问。 “承影!”见到承影出现在眼前遇颂凌心中涌上一阵激动,双手死死扣住他的肩膀仿佛再也不让他逃离一般,嘴唇动了动,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怎么?出什么事了?”承影觉得遇颂凌神色怪异,也紧张起来。 “你去哪里了?”遇颂凌抱怨着问。 “我,我去买牛肉馅饼。”承影举了举手中用油纸包裹还冒着热气的馅饼说,“这家牛肉馅饼很有名的,要不要尝尝?” 遇颂凌坐在桌子前,拿过一个馅饼优雅的吃着,看似无意的说着:“我昨天去了萧妃那里,无妄和你说了?” “嗯。”承影点头。 “没有什么要问的?”遇颂凌问。 “没有。”承影咬着馅饼说。 “哦?”遇颂凌放下手中的馅饼,盯着承影,“是不想问还是不想听?” “你若是想告诉我,我不问你也自然会说,你若是不说……呵~~我也有办法知道。”承影对着遇颂凌的目光浅笑。 “我就知道,我的爱妃是个聪明人。”遇颂凌满意的点点头,“说说,你查到了什么?” “萧妃命贴身侍女小夕出宫抓药。”承影回答。 “什么药?”遇颂凌虽在问,却是一副明知答案的样子。 “安胎药。” “哼~~果然。”遇颂凌冷笑一声,“她在为自己找靠山。” “靠山?”承影不解,“萧妃有喜,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就是她最大的靠山么?” “呵~~承影你好糊涂,若她肚子里是个男孩,你觉得我会让他活下来么?”遇颂凌的笑容中透出一丝阴狠。 “所以……萧妃要保护她的孩子,就要让你觉得孩子不是皇上的而是你的?”承影说。 “没错,皇家无兄弟,但虎毒尚不食子。我能杀自己的兄弟却不会对自己的孩儿动手。”遇颂凌说,“我想萧妃就是笃定这一点才会借国宴主动seyou于我。” “那你又为什么甘于被引诱呢?”承影问。 “留着她,对于铲除安太师有用途。”遇颂凌解释道,“安太师贪污国库库银,但他却很聪明的没有将金砖整块盗走,你也知道,国库金砖的编码都是刻在底部,只取走中间部分,根本没法认定哪些是从国库中贪污的。就算我命人将金砖藏到他府中他也定会狡辩将自己的罪名降到最低,安太师在朝中党羽众多,倒时纷纷替他求情,恐怕父皇不会重判。此时,就需要一个能够指控他盗取库银的证人。” “你想让萧妃做这个证人指证安太师?”承影恍然大悟。 “没错,萧妃与安太师是表亲,若是由她出面指控安太师,便可以服众。”遇颂凌点头,“这就是我昨夜要陪她演这场戏的原因。” “原来你早已计划好了。”承影心中佩服。 “哈哈~~人生如博弈,就要走一步而观三步。”遇颂凌抿了一口茶笑道。 “那萧妃的孩子呢?你打算留下么?”承影继续问。 “若是女孩便留下,封作公主,我自会保她一世富贵荣华,若是男孩……”遇颂凌面色一冷,“若是男孩,就算我容得下他,瑞儿、昌儿、隆儿将来也未必容得下他。” 话说到此,两个人都沉默了,在皇家,从每一个孩子出生的那一刻起,他的每一步都可能通向死亡,生在帝王家,是至高无上的荣耀,也是防不胜防的危险。 “希望……会是女孩吧……”遇颂凌叹了口气说。 “求菩萨保佑,赐给我一个女儿……求菩萨保佑,赐给我一个女儿……”琉璃殿内,萧妃正跪在一尊送子观音象前碎碎的念着,每说一句就磕一个头很是虔诚。 “我只求肚子里的孩子能衣食无忧、一世平安。”萧妃双手合十,默默祈求,“求大慈大悲的菩萨赐我一个女儿吧……” “娘娘,太子来了。”小夕在门外说道。 “知道了,我这就来。”萧妃站起身,理了理衣服,走到镜子前补上点胭脂水粉,努力挤出一个还算魅惑的笑容,起身走了出去。 “那日一别,太子许久不曾来了,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萧妃似是站不稳般的往遇颂凌身上一靠,嗔怪着说。 “呵~~怎么会忘了你。”遇颂凌风流的一笑,“只是最近比较忙。” 小夕端上糕点,萧妃拿起一块送到遇颂凌口边,遇颂凌毫不避讳的张口吃着。喂了几口,萧妃却忽的眉头紧皱,手捂胸口干呕起来。 “娘娘,您怎么了?!”小夕急忙上前扶住她,故作紧张的问。 “萧妃身体不适?”遇颂凌心中了然一下,表面却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 “没什么,只是闻到这糕点的味道,觉得反胃。”萧妃皱眉说,偷偷瞟了遇颂凌一眼,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让萧妃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娘娘,您该不会是……有喜了吧?”小夕抓住时机故作震惊的问。 “难道……”萧妃也如受惊般的小鸟颤着肩,抓住遇颂凌的衣袖,一脸无措的含泪望着他,惊慌的问,“太,太子,这可怎么办……这,这可是死罪啊……” “怕什么?”遇颂凌毫不在意的看了看萧妃平坦的小腹,勾起一抹冷笑“打掉就好了。” “太子……” 看着萧妃瞬间惨白的脸色,遇颂凌的笑意更甚,一手揽过她摇摇欲坠的身体,轻笑说:“看把你吓的,我开玩笑的,我怎么能忍心打掉自己的孩子。” 萧妃望着遇颂凌温柔的笑颜,心中莫名的发毛,她开始有些害怕,甚至是后悔,后悔去招惹了这样一个人,眼前这个男人,她一点都琢磨不透。那么绝美的容颜,那么清澈的眼神,那么温润的笑意,像是一个无懈可击的面具将眼前人牢牢罩住,她根本就窥视不到这个男人真实的样子。 “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定会保护好你们母子,明白吗?”遇颂凌凑到她耳边呢喃般低语。 萧妃木然点头。 “很好……”遇颂凌邪笑着轻抚她颤抖的肩膀,“你不用怕我,我对乖巧听话的女人,一向都是很温柔的。嗯?” “嗯。”萧妃轻声应着。 “乖~~真是个聪明的可人。”遇颂凌白皙细致的食指轻点萧妃的鼻尖,转身离去,远远传来一句,“好好休养身体,我过段时间再来看你。” 遇颂凌一走,萧妃便瘫软的靠在小夕的身上,惊魂未定的说:“小夕,我好像……走错了一步棋。” “娘娘为什么这么说?太子不是相信您的话了么?”小夕不解的问,“而且,看太子笑得那么温柔,他应该是很在意娘娘的。” “不是,不是那样……”萧妃颤抖的说,“我,好像招惹了招惹不起的人……” 萧妃的双手轻轻的附在小腹之上,颤抖却坚定地说:“既然已经错了,那就只有继续错下去了。孩子,母妃一定会保住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86章 怀疑 “竟敢贪污国库库银,你好大的狗胆!”遇德皇帝指着司徒胜从太师府中搜出的金砖骂道,“现在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可说?!” “臣,臣冤枉,冤枉啊!”安太师跪在地上喊冤,“臣一生秉公执法,清正廉明,从不敢贪污库银啊!这,这一定是有人陷害老臣,请皇上明察!” “安太师的意思是本将军在陷害你?”司徒胜站在一旁冷冷的问。 “司徒将军奉皇上旨意捉拿贪官,自是不会陷害我,但就怕事先走漏了风声,让一些奸佞之人有机可乘,陷老臣于不义!”安太师哭诉道。 这几块金砖是司徒胜从银库中搜出来的,这让安太师可以肯定是有人陷害于他,因为他从不把国库中的银子放入自家银库而是藏于他处。这金砖肯定是有人为了陷害他故意放到他府上银库,而司徒胜调查贪污库银之事乃是秘密进行,能够实现得知的人……安太师的脑中闪过一个人的身影。 “皇上,皇上,臣有本要奏!”安太师忙说,“臣是被冤枉的。” “冤枉?!哼!你倒是说说是被谁冤枉的?”遇德皇帝冷冷质问。 安太师迫不及待的从衣袖中拿出一张叠得很小的纸,双手递上,颤声道:“请皇上过目!” 遇德皇帝使了一个眼色,司徒胜便走过去将那纸张接过呈到他面前。遇德皇帝打开一看,脸色瞬间变了颜色:“你说太子妃是东阳国派来的奸细?哼~~你可知道,栽赃陷害罪加一等?!” “臣不敢!纸上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有半句造假。”安太师说,“臣在之前就开始怀疑,东阳大军在叶城、梁城兵力被调的第二天就发兵攻城,显然早就知道消息提前部署,可臣作为负责修建运河的官员,也是在调兵的前两天才收到皇上旨意。当时臣的心中就默默怀疑,东阳军怎么会比臣得到的消息还早。” 遇德皇帝微微皱眉,半眯着眼睛,沉声道:“说下去。” 安太师见皇上相信自己的话,急忙继续说道:“臣当时就想,能那么早知道皇上要调兵修建运河计划的人,这奸细必定是皇上身边的亲信,但并无证据,臣自是不敢妄下结论,直到……” “直到什么?!快说!”遇德皇帝向前走了几步,急躁的说。 “直到……闻言太子妃被东阳国大将军霍刚掳走。”安太师的眼中闪过精光,低声说,“臣觉得这件事中有很多疑点。” “哦?什么疑点?”遇德皇帝挑眉。 “首先,太子妃深居太子府内,而霍刚是东阳国的大将军,也是他们作战的总指挥,自是不会轻易一人出行,他们是怎么有机会遇见的?其次,霍刚行事残忍,东阳军所到之处绝不留活口,他又怎么会对太子妃这么客气,毫发未伤?再次,据说太子妃是从东阳军营中逃出来的。可皇上您想想,东阳军营守卫森严,太子妃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恐怕也是插翅难飞,更何况,他连一个霍刚都对付不了,又是怎么能从军营中逃出呢?” “所以你断定,太子妃是那个奸细?”遇德皇帝沉声问。 “此事关系重大,臣还是不敢妄下结论。”安太师低垂的眉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臣暗中派人去百里族打探,却发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什么秘密?”遇德皇帝忙问。 “东阳国的大将军霍刚有一位交情匪浅的旧识,正是百里族人。” “什么?!”安太师此言一出,不仅是遇德皇帝,连一旁的司徒胜也是一惊。 “百里族附近常有东阳国士兵出没,与其族人相处融洽。皇上若不信老臣所言,可派人查看。”安太师信心十足的说。 “此事朕自当查个清楚,但你贪污库银也是目前看来也是证据确凿。”遇德皇帝严肃的说,“来人!先将他革去官职押入大牢。” 待众人都退下后,遇德皇帝独自一人来回踱步,口中喃喃:“那个承影跟了凌儿这么久,凌儿心思缜密,如果他真的是东阳国的奸细凌儿肯定会有所察觉。是承影伪装得太好,还是这本就是安太师的阴谋,又或者……凌儿早就知道承影的真实身份。” 遇德皇帝的眉越皱越紧,他不想去怀疑自己儿子的用心,但在皇室之中,杀兄弑父的确是件平常的事情,在把事情弄清楚之前,他不会去轻易相信任何人。 “去给朕到百里族调查清楚!”遇德皇帝厉声说。 “是!”身旁的侍卫应道。 太子府。 “不好了,不好了,太子不好了!”侍女一路边喊边跑。 “我好着呢。”遇颂凌放下手中的书,不满的皱起眉头,“什么事这样大喊大叫的?” “回,回太子,小世子不见了!”侍女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什么?!”遇颂凌将书扔到案上焦急问道,“怎么会不见的?什么时候的事?” “小世子吵闹着要出府玩,我拗不过他便带他去了。在河边玩耍的时候他说要吃糖葫芦,我就去给他买,再回来,再回来就找不到世子了。”侍女胆战心惊的说。 “混账!你怎么能丢下他一人离开呢?!世子要有什么意外,我定要将你五马分尸!”遇颂凌怒吼。 “太,太子饶命!饶命!”侍女吓得急忙跪倒在地磕头求饶。 遇颂凌骂完了,脑袋也渐渐清醒,心知现在即使杀了眼前这个奴才也是无济于事,当务之急就是找到瑞儿。 遇颂凌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问:“你是在哪里和世子走散的?” “回太子,是在玉柳河畔。”侍女回答。 “来人!带人去玉柳河畔附近找!”遇颂凌喝道,起身向门外走去,与侍女擦肩而过是狠狠的说道,“你最好祈求世子平安,否则,本太子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瑞儿不见了?!”遇颂凌走到府门处正遇到匆匆赶来的承影。 “嗯。我已经派人去找了。”遇颂凌说。 “我也去!”承影不容反驳的说。 “一起。”遇颂凌没有多做停留,大步向外走去。 另一边,瑞儿揉着迷茫的大眼睛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心中满是后悔。刚刚他的侍女去给他买冰糖葫芦时千叮万嘱让他呆在原地别动,自己却被一只蓝色的蝴蝶吸引,跟着它不知走了多远,再回过神来周围已不是刚刚的样子,想回去寻他的侍女,却发现怎么走都回不到刚刚那片河岸了。 “糖葫芦~~冰糖葫芦~~~”一声声拉长音的叫卖传入瑞儿的耳朵,他寻着声音跑去,果然看见一个体型魁梧的大汉在街口处卖冰糖葫芦。 “糖葫芦~”瑞儿走过去,用近乎贪婪的目光看着那一颗颗裹着糖浆的饱满红果,伸出手指着最大的一根说,“我要那个。” “好嘞~~两文钱。”大汉有些凶的脸上堆起一个和蔼的笑容。 “两文钱?”瑞儿歪着头,似乎并不知道那是多少,望着冰糖葫芦咽了咽口水说,“我没有钱,钱在侍女那里。” “侍女?”大汉打量着面前的孩童,看他的衣着华贵,想必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少爷,又向周围看看,并没有看到其他人,奇怪的问,“你的侍女呢?” “唔~~走散了。”瑞儿答着,眼睛仍是一动不动的盯着那个糖葫芦,“我要那个,快点!” “你和你的侍女走散了,那谁来付我的钱?”大汉哭笑不得的问。 “唔~~”瑞儿显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沉思半响后抬起头,毅然的指着那根糖葫芦,“我要那个!” 大汉无奈的摇头,心道今天是遇到吃霸王餐的了,但看着面前孩童渴望的眼神,实在是不忍心拒绝,叹了口气,将那根最大的糖葫芦取了下来交到瑞儿手中:“好吧,这糖葫芦我送给你。你吃完后就早点回家吧,天快黑了。” 瑞儿接过糖葫芦开心点的舔着,继续向前走去。糖葫芦吃完了,肚子却咕咕的响了起来。 “唔~~肚子饿了。”瑞儿拍拍肚子喃喃说,四下望望,看到一个包子铺,便走了过去,望着刚出笼还冒着热气的雪白莹生的包子用力嗅了嗅,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呵~~小少爷吃包子么?”店小二殷勤的问道,“素馅三文一个,肉馅五文一个,便宜得很。” “我要这个。”瑞儿指着面前的包子说。 “好嘞~~”店小二麻利的用油纸包好包子,笑道,“这是肉馅的,五文钱。” “我没有钱。”瑞儿边说边去伸手接过包子。 “什么?没钱?!”店小二一听,原本堆满笑容的脸立刻冷了下来,挡住瑞儿的手,将包子往蒸笼里一放,撇着嘴说,“没钱你买什么包子啊!去去去,一边儿去!” “我要这个!”瑞儿也似乎不满面前人不听他的话,加重语气说。 “你要?你有钱么?我这包子是用来卖的,不是用来赊的。”店小二叉着腰咄咄逼人的说,“看你穿的挺体面的,怎么会连买包子的钱都没有?该不是故意穿成这样出来骗吃骗喝的吧?” “瑞儿!”远处的承影看到站在包子铺前的瑞儿,正欲过去,却被遇颂凌一把抓住。 “等等再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87章 主动请缨 “大胆!”瑞儿板着脸怒道。“竟敢对我出言不逊!” “呦呵~~你买包子不给钱还有理了?”店小二见瑞儿小小年纪,说话间却有种迫人的气势,心中更是恼怒,嚷道,“没钱就快滚,不要妨碍小爷做生意!” 这时周围渐渐聚集起了围观的人,不少年长的人开始指责店小二不应对一个孩子如此凶恶。细碎的议论声,让店小二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为了不影响做生意,他无奈抓起一个包子向瑞儿扔去,口中骂道:“呸!今天真是倒霉,遇到你这么个扫把星。这包子是小爷赏你的,拿了之后快滚!别给我挡门!” 包子落到地上滚了几滚,粘上了尘土。瑞儿望着躺在自己脚边的包子,粉雕玉琢的小脸胀得通红,虽然肚子饿得咕咕叫,却狠狠的扭过头不去看那包子,一副士可杀不可辱的姿态。抬眼与店小二对视,眼神中是与他年龄不符的冷厉。 “拿了包子还不快滚,瞪什么瞪?”店小二没想到一个几岁的孩子竟有这样的眼神,瞪得他心里发毛,恼羞成怒的起身向瑞儿走去,口中咒骂着,想要把他推走。 就在店小二抬手的一瞬,他恍惚间觉得眼前人影一闪,再回过神来,抬起的右臂已经被人扣住。店小二转脸一看,是一个手中持剑的蓝衣男人,面容清秀俊美见之忘俗,只是神情过于冷淡,仿佛是能工巧匠雕刻出的石像般静静伫立。 “你是……啊!”店小二一句话没问完忽然惨叫一声,原来蓝衣人手腕不知怎么的一抖,竟将他的右臂弄得脱臼。 “爹爹!”瑞儿见到眼前熟悉的身影兴奋的喊道。 遇颂凌缓缓走到瑞儿身边,弯身捡起落在地上的包子,吹了吹上面的尘土,掰开一块放入嘴里嚼了起来。 “父亲?”瑞儿不解的看着他,“为什么要吃脏了的包子?” “因为我饿了。”遇颂凌微笑着对瑞儿说,“瑞儿不饿么?” “饿……”瑞儿揉了揉肚子说,“可是,包子被扔到地上,脏了,不能吃了。” “哦?瑞儿是觉得吃了这样的东西会失了气节么?”遇颂凌问。 “嗯!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瑞儿傲骨铮铮的说。 “呵呵~~好,有志气。”遇颂凌的笑容依旧温柔,“但是瑞儿,再有志气的人前提是他要活着,如果人死了,最多也只是个有志气的死人。” 遇颂凌抬手揉着瑞儿柔软的头发,耐心的说:“大丈夫要顶天立地更要能屈能伸,虎落平阳的时候就要放低姿态,留得青山在,待有朝一日东山再起,才能把曾经受到的屈辱统统讨回来。明白么?” 众人好奇的看着这位有着倾城之姿的公子在对一个孩子讲着一堆莫名其妙的道理,又听得这孩子叫面前人父亲,叫蓝衣人爹爹,心中好生奇怪,心道这孩子难道没有娘么?但见后面又来了几十个腰佩长刀的护卫,暗暗觉得这两个年轻人的来头不小,为了不给自己惹麻烦,围观的百姓纷纷散去,只留下那个包子铺的店小二还在拖着自己的胳膊哀嚎。 “唔~~瑞儿~~明白。”瑞儿歪着脑袋想了想,犹豫着伸过手,从遇颂凌手中的包子上掰了一块,放到嘴里面嚼着。 “大胆刁民!竟敢对世子无礼!”一名士兵举刀喝道。 “世,世子?!”店小二眼睛睁得铜铃大小,惊恐万分的盯着眼前的小小孩童,恍然大悟,这两个俊美异常的男人竟是当朝的太子和他的男妃。丢魂儿似的磕头道:“小人知错,小人该死!求世子饶命,求太子饶命!” “现在该怎么办?”遇颂凌问身旁的瑞儿。 瑞儿深吸一口气,挺了挺胸膛,缓步走到店小二面前,高声说:“我,饶你不死。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将他的右臂斩下!” “是!”话音落,已有士兵押着店小二跪倒在地上,刀起刀落,一条血淋淋的右臂已然躺在了地上。 瑞儿扭头看了看遇颂凌,一双大眼睛眨啊眨的满是期盼。 “瑞儿真是厉害。”遇颂凌走过去将他抱起,赞赏的亲了亲他的额头。 得到了父亲的赞赏,瑞儿笑得开心极了,但很快又不满足的将目光投向承影:“爹爹!” “嗯,瑞儿做得很好。”承影点头说,从遇颂凌的手中接过瑞儿,用力的抱着,“以后不许再随便乱跑了,知道么?” “是,瑞儿知错了。”瑞儿环着承影的脖子糯糯的说。 “瑞儿要不要吃糖葫芦?”遇颂凌问道。 “我吃过了。”瑞儿说,忽又想起什么似的,指向前面街口说,“糖葫芦,赏,要赏!” 遇颂凌笑着问:“瑞儿想怎么赏?” 瑞儿眼睛乌溜溜的一转,凑到遇颂凌耳边小声说了几句,惹得他哈哈大笑:“好,就照瑞儿说的,把他的糖葫芦全都买下。” 遇颂凌差人到街口去买糖葫芦,意外的瞥见安太师的官家张路鬼鬼祟祟的从一间客栈中走了出来。 “奇怪,他去客栈做什么?”遇颂凌自言自语道。 “怎么了?”抱着瑞儿的承影凑过来问。 “你看。”遇颂凌指着客栈方向。 “张路?他怎么会在这里?” 遇颂凌快步走到客栈,问掌柜说:“刚刚那位客人是在这里住店?” 客栈掌柜顺着遇颂凌手指的方向望去,笑着说:“那位客官是来这里访友的。” “访友?谁?”遇颂凌警觉的问。 “已经离开了,是三位爷,年纪都和您差不多大。” 遇颂凌点点头,从客栈走出来,低声对承影说:“那个张路有古怪。派去监视他的人呢?叫来问话。” “好。” 回到太子府,两人将瑞儿安置好,急忙叫来监视张路的探子。遇颂凌奇怪的是,一问下来,他们的回答和以往一样,均是并无异样。 “刚刚张路在干什么?”遇颂凌冷冷的问。 “回太子,在太师府中打点。”探子回答。 “嗯?”遇颂凌腰中白诡出鞘直抵那人喉咙,冷冷说道,“本太子平日里待你们不薄,你们竟要倒戈相向么?” “属下不敢!”那几个人急忙下跪道。 “我再问一遍,张路刚刚究竟干什么去了!”遇颂凌喝道。 “他的确是在太师府中打点。”探子说道。 “要用刑么?”承影问。 遇颂凌皱眉想了想,忽的鼻翼翕动,俯下身子闻了闻,那几个人的身上有着淡淡的草药香味。 “迷魂草?” “什么?”承影问。 “一种能让人产生幻觉的毒草。”遇颂凌说着,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根线香,点燃后在探子们面前晃了晃,那几人竟然晕晕乎乎的倒了下去,。 “我们被那个张路给耍了!”遇颂凌愤然说。 “你是说他早就知道我们派人监视他,故意用这种药草迷惑他们让他们谎报军情?”承影问。 “没错!该死,他竟然敢愚弄我!”遇颂凌狠狠的说。 “太子,司徒将军到。”门外无妄说道。 遇颂凌走出房间,见来的不仅仅是司徒胜,后面还带着诸多士兵,不满的皱眉说:“司徒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臣奉皇上旨意,押太子妃回去问话。”司徒胜回答。 “什么?”遇颂凌面色一沉。 “太子,借一步说话。”司徒胜将遇颂凌拉到一旁,低声说,“皇上抓到几个东阳国士兵,他们竟招出太子妃是东阳国大将军霍刚的亲信。” “什么?!”遇颂凌忿忿地说,“这么明显的诬陷,父皇就信了?” “皇上本也不信,只是……只是那几个人身上确实有东阳国军的腰牌,不像是假扮的。”司徒胜面露难色的说。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和将军同去就是了。”一旁的承影倒显得很平静,陪在遇颂凌身边这些年,这种尔虞我诈栽赃陷害的事他也是见怪不怪了,“清者自清,我到底是不是那霍刚的亲信,我清楚,霍刚也清楚,可不是几个小兵就能说得算的。” 皇宫中,遇德皇帝冷冷的看着跪在面前的承影,话中有话的说:“有人告诉朕,你是东阳国派来的奸细。” 遇德皇帝死死盯着承影的脸,留意着他表情的每一个细微的变化:“你要怎么说服朕,那是一个荒诞的谣言。” 承影静静的听完遇德皇帝的话,平静的脸上没有出现一丝波澜。抬起头,漆黑的眸子中透出深海般的沉静:“我愿作先锋抵抗东阳,取霍刚的项上人头来见皇上。” “好!朕就封你为先锋。击退东阳贼子,杀了他们的大将军。”遇德皇帝爽快的应道,走上前去在承影耳边一字一句的说道。“带霍刚的人头回来见朕,一切传言都会不攻自破,到时候,你不仅还是太子妃,更是元国的大英雄!没有人再敢以异族的眼光看待你、议论你。就算有朝一日你要登上皇后的宝座,也没有人敢说一个不字。” 承影不起波澜的深邃眸子中陡然一亮。遇德皇帝知道,他心动了。 “请皇上放心,承影一定不辱使命!”承影坚定的说。 作者有话要说:   ☆、第88章 恢复记忆 “你要去讨伐东阳军?!”遇颂凌听到这个消息后大惊失色,“你怎么就同意了?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一下?!” “是我求皇上派我做先锋的。”承影略激动的说,“凌,你知道么,这是一个机会!” “机会?”遇颂凌不解。 “没错。皇上说的对,杀了霍刚,立了功,不仅会将我是东阳国奸细的谣言打破,对我们的以后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你不能杀霍刚!”遇颂凌话一出口便觉得不妥,急忙闭上嘴,脸色铁青的不再说话。 承影此刻心中有着自己的盘算,竟没有察觉遇颂凌的欲言又止,以为他在担心自己不是霍刚的对手,拍着他的肩膀说,“你放心,虽然我武功谋略不及霍刚,可你别忘了,我最擅长的可是暗杀。百密终有一疏,我会耐心的等,等到一个好的时机将他一举铲除。” 遇颂凌知道再阻止下去肯定会引起承影的怀疑,只得作罢。胸口处仿佛压着一块巨石让他呼吸不畅,事情好像越来越脱离他的掌控,承影与霍刚正面交锋是遇颂凌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无论承影能不能杀死霍刚,他始终都是受伤害最深的那一个。 “将军,元军的援兵已经到了。”门外有士兵来报。 “哼~没想到来的还挺快。”霍刚冷哼一声,“先锋是谁?平庸之辈我可不屑与之一战。” “回将军,是上一次从咱们军营中逃跑的元太子妃。” “英杰?!”霍刚心中大惊,他没有想到承影会是元军先锋,暗暗着急,“若是两军交锋误伤了他可怎么是好。不行,必须先将他引开。但之前的几次对峙,英杰对去哦可以说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和怀疑,我若是贸贸然的对他说是他的父亲,英杰肯定会误以为又是我使的什么阴谋诡计。看来要想个办法……想个,办法……” 深夜,承影拿着剑出来巡视,没走几步听到风中树叶异样的沙沙声,警惕的向声音的源头探寻着走去,果然看到一个黑影在树影中穿梭。 “谁?!”承影低声喝道,腰中乌刺出鞘直向那道黑影刺去。 树种的黑影似乎并不畏惧承影凌厉的剑势,轻松避开,却不反击,只是忽左忽右的避闪开来,一点点引着承影向营外走去。 几招下来,承影渐渐发觉面前这个黑衣人的身法有些眼熟,就在他寻出端倪的时候,那个一味躲闪的黑衣人忽的转身拔刀想自己攻来,刀风凌厉直削承影面门。承影急忙举剑抵挡,兵器相交,一股强劲内力的撞击几乎让他的手握不稳剑。 “霍……”承影一句话没有说完,便被眼前的黑衣人绕到身后一掌拍晕,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密室之中。 承影在黑暗中摸索着,桌子上有一个烛台,他摸出身上带着的火折子,将蜡烛点燃,在微弱的烛光下环视着密室四周。石头打造的墙壁密不透风,显然这间密室是通过机关打开的,地方不大,但日常生活用品倒是一应俱全,桌子上还摆放着够他吃上三五天的干粮和水。 “霍刚把我囚禁在这里究竟想做什么?是因为上次被我逃走而怀恨在心要慢慢折磨我,还是要把我做为人质要挟凌他们。”承影心中暗暗想着,故意挑衅的说道,“霍将军何必躲躲藏藏,莫非是不敢与我正大光明的较量一场么?!” 承影连叫了几声都没有答复,心想霍刚或许不在附近,便不再白费口舌,仔细摸索着墙面的每一寸石壁,希望能找到机关的所在。 在正对床的那面墙上挂着一幅画像,画中的公子面容姣好神情自若,正坐在溪边抚琴,很是悠闲自得。 “这幅画……难道暗藏玄机?”承影拿下画仔细端详了好一会也没看出什么异样,到是觉得那个画中的公子越看越熟悉。 “这人是谁?看着好熟悉,好像哪里见过……”承影回忆着,“又好像,没见过……” 承影的目光移到画中男子的领口处,眼睛陡然一亮,他领口处所绣的花纹竟和自己的长命锁上的花纹一模一样,都是九尾玄狐。 “难道他也是百里族人?”承影喃喃自语,再细看那人容貌,恍然大悟是哪里眼熟,那人竟是和自己长得十分相似。 “这个人……究竟是谁?和我……有什么关系?”脑海中一段尘封已久的朦胧记忆似乎正在被一点点撕开,承影觉得脑中似有千根针在刺,疼得他站立不稳。蜷缩在床上抱住头,忍受着头中一阵紧过一阵的刺痛,却又不甘心就此放弃,努力的回想着一切自己可能想到的事情。。 渐渐的,一些既陌生又熟悉的情景浮现在承影的脑中。山谷、小溪、石桥……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让自己叫他爹爹,每天都带着他到河边等候,一边抚琴一边指着河的对岸对自己说:“今天,父亲也许就要回来了……” 那个男人口中的父亲,承影从未见过,只是听他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父亲去了很远的地方,他不是不要我们了,只是他要服兵役,等他的期限到了就会来这里找咱们。” 那个男人总是带着柔和的笑容,一双眼睛总是笑得像个月牙,无论自己做错了什么都不会生气。他还写得一手好字,一笔一划的教着自己:“这是你的名字,英杰,霍英杰,你的父亲呢叫霍刚……” “啊!~~~”承影抱着头大吼一声,不敢相信的喃喃说道,“霍刚……怎么会是霍刚……我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我是被河水冲走的,我有名字的,我姓霍,叫霍英杰……” 突如其来的身份像是五雷轰顶般让承影无所适从。终于想起了被遗忘的过去,找回了自己的记忆,承影却不喜反悲,无力的倚靠在石壁之上,张大了嘴不知是哭是笑:“霍刚……我的父亲居然是霍刚……哈哈~~他们说的果然没错啊,我是东阳国的奸细,是霍刚的亲信,哈哈~~说的对啊,我是他的儿子,是亲得不能再亲的亲信了……凌,你知道么,我想起以前的事了,我终于知道自己是谁了,我是东阳国大将军的儿子!哈哈~~我这次真的是百口莫辩了……” 承影素来认为做过的事就不要后悔,但是这一次他后悔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努力的回想,为什么要记起自己的身世,他宁可自己一辈子都是承影,是一个被暗影阁收留的无父无母的孤儿,至少那样,他还能陪在遇颂凌身边,陪在孩子身边。而现在,他知道,一切都要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89章 假死 东阳军与元兵在叶城一战,双方都损失惨重。战后的霍刚脱了战袍便急忙跑来密室探望承影。打开机关进入密室,霍刚的心中隐隐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密室内静得出奇,几乎连呼吸声都听不到,承影蜷缩着身子蹲坐在墙角,头深深地埋在手臂之下,桌子上的干粮和水几乎没有动过。 “英杰……”霍刚心疼的叫着,“怎么不吃东西?……这里面没有毒,真的,不信我可以吃给你看。” 霍刚快步都到桌子前掰下一块馒头放在嘴里嚼了起来,又喝了一大口水,边吃边说:“你看,真的没有毒,可以吃的。” 承影抬头,脸色苍白得没有血色,一双深邃的眼睛死水般的沉寂,没有一丝生机,怔怔的望着霍刚,缓缓开口,声音有些空灵,像是从渊底传来,虚无且透着让人毛骨悚然的绝望。 “你为什么要骗他?”承影像个傀儡般木然,“他一直在等你。” 霍刚知道,承影口中的“他”指的是百里誉雅。惭愧的低下头,痛苦的说:“我也不想的,我真的没想骗誉雅,我真的打算五年从军后便回去与他团聚。只是~只是国君为了攻打元国秘密练兵,我被选中,每天都要进行封闭式的严酷练习,我几次试图逃脱却都被抓了回去。” “百里誉雅……我的爹爹原来叫百里誉雅么。”这是承影第一次知道自己爹爹的名字,心中有着说不出的复杂情绪,他终于不再是个六无之子,却面临着更加艰难的道路。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承影再一次木然的问。 “我不想你受伤害。”霍刚说,“国君此次攻打元国志在必得,我只是其中的一颗棋子,后面还有接二连三的棋子,元国这次败定了。你不能再留在那里了,否则定会受到牵连!” “志在必得?哼!”承影冷笑道,“不如说是居心叵测贪得无厌!” “你会这么说只是因为你站在了元国的立场上。”面对承影的嘲讽霍刚显得很是冷静,“东阳国只是个四面环海的岛国,土地有限,资源更是有限,这些年来每一年岛屿都在下沉,再这样下去终有一日我们就要葬身海底。或许对元国百姓来说,我们的行为是掠夺、是侵占,与土匪无异,但对于我们来说,我们这样做是为了求生!我们必须要扩大疆土以备不时只需!” 霍刚的一番话让承影无从反驳,只听他叹了口气说:“你还是离开那个太子,回百里族去吧。国君是不会为难百里族的。” “不会为难百里族?”承影冷笑一声,“因为盗走了藏宝楼中的宝物,所以就放他们一马么?” “我们从没有打扰过百里族人的生活,你说的什么藏宝楼的宝物我也并不知道。”霍刚说。 “既然没有打扰,百里族附近又怎么会有你的手下出没?”承影显然并不相信霍刚的话。 “我没有必要骗你,我从未令手下在百里族附近埋伏过,那日你会看到我,只是因为我去那里祭奠你的爹爹,仅此而已。”霍刚目光炯炯的望着承影,看上去不像在说谎,承影知道,他也没有必要说谎。 “据我所知,百里族中藏宝楼失窃,什么都没少,偏偏记录你爹爹生平的册子不翼而飞。而那两位被害的长老,也是族中的三朝元老,更是你爹爹幼师的启蒙老师,对你爹爹和我之间的事情也是知道得一清二楚。”霍刚的表情渐渐严肃下来,“我怀疑你的身份已经被人发现了,而一旦这件事传到元国皇帝的耳朵里,你将必死无疑!” “这件事已经传到皇上耳朵里了。”承影的表情又恢复了刚刚的木然,双眼无焦距的望向远方,幽幽的说,“我这次之所以会来,就是奉了皇上的命令,取你的项上人头。” “所以说,你要杀了我?”霍刚淡然的问。 “既然已经知道你是我的父亲,我又怎能杀你呢。”承影淡淡的说,“相反,我希望你杀了我。” “嗯?” “我若不能提着你的人头回去复命,朝中奸臣必会拿此大做文章,到时候暴出我的身世,皇上定会认为我是个潜伏在朝中的奸细,我只有死路一条。不仅如此,太子也会因包庇之罪而受牵连。”承影平静的说着,仿佛在说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人,“与其那样,倒不如战死沙场,让那些一心想要借我陷害太子的人无计可施。” “嗯,你说的有道理。”霍刚点点头,“英杰……” “我现在叫承影!承担的承,影子的影。”承影冷冷的打断霍刚的话。 “好,好,承影,是承影……”霍刚急忙改口,“你放心,你假死之事我定会叫人安排妥当,绝不会露出半点破绽。只是……只是以后,你打算去哪呢?可愿意随父亲回东阳?我定会好好补偿你,尽到我这些年未尽的责任!” “我生在百里族,却是长在元国,在我眼中东阳人始终是敌人,让我和你回去是万万不可能的。”承影冷冷的拒绝。 霍刚的神情一下子黯淡下来,无奈的叹了口气说:“既然你不愿意随我回去我也不强求,只是希望你安定下来之后能够告诉我,让我……让我可以去探望你。” 听着霍刚近乎哀求的语气,承影的心中一阵刺痛,如此小心翼翼的话语,让他几乎不敢相信这就是那个在战场上睥睨众生,打得他只有招架之力的霍刚将军。 不知如何拒绝,更不知如何答应。承影沉默了好久,才再次开口:“我还有一个疑问,不知道你能不能告诉我?” “你问。”霍刚急忙说,“只要我知道的,就一定告诉你!” “你们……究竟是怎么知道叶城和梁城士兵被调走的消息的?”承影盯着霍刚的脸,留意着他表情的每一个细微变化。 “这……”霍刚的脸上显出为难的神色,“英杰……哦不,承影,你应该知道,这等军事机密是死都不能说的。我早说过,国君计划攻打元国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我只是这个计划中的一枚小小的棋子,不是第一颗,也绝不会是最后一颗。叶城和梁城兵力薄弱的消息是从朝中传来的没错,我们很早以前就暗中准备,在收到消息后的第三天便长驱直入,占领两座城池。至于那个安插在元国朝内的人究竟是谁,不管你信不信,连我都没有见过那个人,我们都是通过书信联系的。我想这也是国君保护那个人的方法。” “三天……这样算起来,东阳军得到消息的那一天正好是安太师接到皇上旨意的那一天。他果然是和东阳国勾结的么?”承影心中暗想。 “承影,把你的佩剑和身上的战袍脱下给我。”霍刚没有发现承影表情的变化,自顾自的说道。 “做什么?”承影不解的问。 “做你假死的证据。”霍刚说,“我们今天刚好抓住几个元兵俘虏,这下能派上用场了。” “不要伤害他们!”承影厉声说。 “放心,我不会杀他们的,只是要他们做个见证。”霍刚边说边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倒了些褐色的粉末在承影的战袍和佩剑上。 一股淡淡的草药香味窜入鼻子,承影觉得有些熟悉,微微皱眉,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眼前一亮,低呼道:“迷魂草?!” “呵呵~~原来承影也认识这种草啊,真是好见识。”霍刚略带自豪的说,“这草药种类数以千计,却只有东阳国蔓藤山上采下的药劲儿最强。” “迷魂草……迷魂草……”承影心中默念,眼神也变得冷厉起来,一个人的名字渐渐浮现在脑海,“张——路——” 遇颂凌不放心承影作为先锋对抗东阳大军,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完手中的事物后快马加鞭的赶去前线,得到的却是先锋承影战死沙场的消息。 当从司徒胜手中结果承影的乌刺剑和一角染满鲜血的衣摆时,遇颂凌觉得自己在做梦。明明前几天还陪在自己身边的人,不过几日功夫,怎么会就死了呢。 “这些东西……是谁发现的。”遇颂凌有些颤抖的问。 “回太子,是同太子妃一起被俘虏的士兵。”司徒胜回答,“他们在逃跑时中了敌人的圈套。太子妃……被打落山崖。” “尸首……找到了么?”遇颂凌颤抖得更加厉害,不仅仅是声音,连身体都开始不自觉的颤栗。 “回太子,还没有找到。”司徒胜回到。 “没找到尸首怎么能说他就是死了呢?”遇颂凌将长剑和染血的衣摆往桌子上一丢,不满的皱眉道,“真是的,你们是怎么办事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道理难道不懂?!” “太子。”司徒胜心疼的看着遇颂凌,看着他眼中惶恐不安却又强忍的泪水,看着他自欺欺人般的喃喃自语,虽是心中不忍,却仍残忍的开口,“太子妃被乱箭刺中跌多山崖,是十几名士兵亲眼所见,断是出不了错,请……太子节哀。” 作者有话要说:   ☆、第90章 夜访 自从那一仗之后,元军就一直按兵不动,承影听说,所有的元兵都被派出去寻找自己的尸骸,有权力下如此命令的人,承影不难猜出是谁。 “凌……”承影觉得自己这样抛下遇颂凌和三个孩子一走了之很不负责,虽然他这样做是为了他们好,但终究是欠他们一个交代,况且,还有一件事,他必须提醒遇颂凌。 这些日子承影为了不露出破绽仍是住在霍刚的密室中,对于这位父亲,承影尝试着去接受,毕竟他是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抛开霍刚的身份立场,他的谋略武功也着实让承影佩服。 “我要出去一下。”晚饭过后承影淡淡的说。 “要不要我派人保护你?”霍刚问。 “呵~~是派人监视我吧。”承影冷笑。 “不不,我绝没有这个意思。你也知道,现在元兵在到处找你,我是怕一旦被他们发现你是假死,你身上的罪名就再也洗不清了。”霍刚急忙解释道。 “我身上的罪名……早就已经洗不清了……”承影极轻的叹了一口气,不知应可怜命运多舛还是可叹造化弄人。 “这些你带着,路上……注意安全。”霍刚来到密室后,将一样样东西从包裹中拿出,夜行衣、匕首、飞镖一应俱全,又从怀中拿出一红一蓝两颗药丸,“这两颗药丸你也带上防身,一旦被元兵撞到,含住蓝色的,将红色的揉碎于掌心让药粉随风飘散,这药的份量足够让一队人马睡上一天一夜的。” 承影暗暗感动于他的细心周到,低声道谢,将东西一一准备好,踏着夜色直奔元军大营,轻车熟路的避开所有守卫,直到遇颂凌的房间外。他的房间内并没有点蜡烛,但承影还是凭借超群的眼力找到他的所在。遇颂凌静静的坐在床沿,身旁是并排放着的白诡和乌刺,手中紧攥着的是那一角染血的衣摆,喉咙处发出含糊不清的声响,承影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承影轻轻的走进门,他本以为以遇颂凌的功力会很快发现他,却直到他站到遇颂凌的身后,他依然一动不动的攥着那角衣摆坐着,喉咙处嘀咕的声音他依然是听不清楚。承影的手搭上他的肩膀,遇颂凌才猛然回过神来似的猛地颤栗一下,看到身后的蒙面人,条件反射般的猛地出掌。 承影边退边挡住了遇颂凌的几招攻击,退到窗户旁时不小心撞上了桌子,随着一声响,他听到了门口侍卫匆忙的渐渐清晰的脚步声。 承影一手捂住遇颂凌的嘴,在他削向自己右臂的手掌没有落下之前,以右手食指沾上茶水在桌子上匆忙写了两个字:是我。 遇颂凌凌厉的掌风骤然停止,连同身体也是一僵,那干净利落的字迹,他再熟悉不过。 “太子,发生了什么事?!”聚集在门外的侍卫问。 看着遇颂凌的手臂颓然垂下,承影猜想他已经知道是自己了,试探着放开捂住他嘴唇的手,只听遇颂凌平静的说:“没什么,不小心碰到桌子而已,你们都退下吧。” “是!” 侍卫们纷纷退下,遇颂凌迫不及待的转身,颤抖着拉下承影脸上的黑布,喜极而泣的说:“我就知道你没死!我就知道,他们是骗我的!没有找到尸首,怎么能说是死了呢。” 借着月光,承影吃惊的发现不过几天的功夫遇颂凌竟消瘦了许多,憔悴的容颜与昔日的风华绝代判若两人,心中愧疚,更是难过,轻轻摩挲着他的脸颊,颤声说着:“对不起……凌,对不起……” “呵呵~~别说傻话。”遇颂凌将承影拥在怀中,轻轻的摩挲着他的长发,惊魂未定的说,“他们说亲眼看见你被乱箭射中,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迷魂草。”承影严肃的说,“用迷魂草使士兵产生幻觉,以为我被乱箭射死。” “原来如此,可是你怎么会?……” 遇颂凌的话还没有问完,便被承影打断说:“小心那个张路!” “嗯?安太师的管家?” “他绝不会是个管家那么简单。”承影肯定的说,“他很有可能就是将消息透露给东阳国的人。” “他?”遇颂凌眉头一皱,“我早就觉得那个张路不简单,但你说是他将情报透露给东阳国,可有证据?” “他用来迷惑你派去监视他的探子的迷魂草,正是产自东阳国的蔓藤山。”承影回答。 “承影……”遇颂凌似乎是察觉到了异样,盯着承影的眼睛沉声问,“你怎么知道……那迷魂草产自东阳国?” 遇颂凌看着承影与自己对视的眼神渐渐暗淡下去,心中隐隐生出不安的情绪,只见他深深的低下了头,不停的小声说着:“对不起,凌,对不起……” “为什么一直说对不起?”遇颂凌抬手托起他的脸,却被承影牢牢抱住,感觉到怀中人的颤抖,遇颂凌的手臂渐渐收紧,希望能安慰他,心疼的问道,“承影,究竟怎么了?” “我……以后恐怕不能在你身边陪着你了。”承影的声音已不复往日的冷静,甚至带着轻微的哽咽。 “什么?你说什么?!”遇颂凌大惊,“你要离开我?” “在你身边的这些年,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承影没有听到遇颂凌的话般继续说着。 “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我?!”遇颂凌扳着他的肩膀一字一句的问道,“承影,你究竟……知道了什么?” 承影脸上露出无奈的苦笑,像是自嘲,更像是无助:“凌,你知道么,他们说的不错,我的确是霍刚的亲信。” “你说什么?!”遇颂凌心中一凉,莫非承影知道了什么。 “呵呵~~我终于知道自己的身世了,我终于……找到自己的父亲了……呵呵~~霍刚就是我的父亲。”承影在笑着,眼泪却一滴一滴的顺着脸颊淌下,“凌,我是东阳国大将军霍刚的儿子。” “承影……” “百里族那日丢的并不是什么宝藏,而是我爹爹百里誉雅的生平记事。朝中已经有人知道我的身份了,我必须远离你,必须让所有人都认为我已经死了,只有这样皇上才不会继续追究,这有这样你和孩子们才不会受到牵连。” “承影!”遇颂凌看着承影步步后退,上前一步想要拉住他,却见他突然将一个什么东西放到嘴里,右手一扬,一股淡淡的香味从他掌心扩散。遇颂凌心说不妙急忙屏住呼吸,却还是觉得眼前的承影渐渐模糊起来,双脚仿佛踩在棉花上一般无力,遇颂凌强撑着走了两步终是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承影小心翼翼的将晕过去的遇颂凌扶到床上,侧身躺在他的身边,痴痴的望着那张他无论看过多少遍都不会觉得腻的脸。轻轻的吻过他的眉梢、眼角、鼻尖、嘴唇,伴着苦涩的泪水,一点点吮着遇颂凌的味道,努力的记住他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根头发,将它们牢牢地刻在内心的最深处。 直到东方泛白,承影恋恋不舍的看了遇颂凌最后一眼,转身,毅然离去。 遇颂凌再次张开眼的时候,屋子里已经站满了人。 “太子你总算醒了!”被侍女通知通知的急匆匆赶过来的司徒胜说道,“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可是哪里不适?” “承影……承影!”遇颂凌猛然起身,却又因头中的剧痛无力的倒在床上。 “太子,你醒一醒!”司徒胜痛心的说,“太子妃已经过世了!” “他……”遇颂凌想要反驳,但想起承影的话,觉得还是暂时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他还活着的消息,以免再生事端,于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顺着司徒胜的话说,“是啊,他已经不在了……” 遇颂凌抬手揉着额角,闷闷的说:“你将那些到山崖下搜索他遗体的士兵召回来吧,山崖陡峭,我不想再徒添伤亡。” “太子英明!”司徒胜说。 “我累了,你们都退下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遇颂凌摆了摆手,示意所有人都出去,待房间中只剩下自己一人的时候,遇颂凌从床下抽出一个木筒,打开盖子,里面嘶嘶作响的爬出一条拇指粗细的金色小蛇。这是他在失去意识前拼尽全力做的最后一件事,将弥馨草粉抹在衣襟上,他在赌,赌他的承影不会立刻离他而去,他在自己身边待的时间越长沾染到的花粉也就越多。 遇颂凌抬手,用一根手指抚摸着金色小蛇的头:“现在,带我去找他吧。”   ☆、第91章 装疯卖傻   拇指粗细的金色小蛇扭动着身子向外走去,但没有走远,只是绕着遇颂凌所住的地方一圈又一圈的寻找着,却始终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你在这附近待了很久吧?”遇颂凌轻声的自言自语,“虽说是要离开,你还是很舍不得是不是?傻瓜~我也舍不得啊。我当然知道你的身份一旦暴露我必然会受到牵连,但有什么办法呢,我离不开你啊。”   遇颂凌见小蛇不能找寻到承影的踪迹,便将它收了回去:“既然我找不到你,那你来找我好不好?”   遇颂凌扬起头望向远方的天际,嘴角处漾起一丝若有似无有的诡异笑容:“承影,你说过之所以你的剑快到令人瞠目,全因为你从不出多余的花哨招数,只是一心攻击对手的弱点。你说得没错,抓住弱点便是制胜的关键,武功如此,人心亦然。你更应该知道,我向来都是个狡诈之人,若比诡计多端你终究是算计不过我的。”   说罢,迈开腿向院中的池塘跳去。   元太子遇颂凌重病,命在旦夕,由司徒胜亲自护送连夜赶回帝都医治。   承影从霍刚口中听到这个消息后呆若木鸡的愣了许久,才淡淡的说:“我知道了,天色不早了,我要休息了,您也回去休息吧。”   霍刚觉得奇怪,明明太阳刚落山,何来的天色不早之说,但见承影的确满脸倦容,就打消了再多待一会儿的念头,简单嘱咐了几句便转身离开。在石壁落下的刹那,承影便向撒了气的球一般瘫坐在床上,懊恼的敲着自己的头,咬牙说道:“凌的身体一向好得很,怎么会忽然重病?一定是因为我,一定是!我真蠢!我怎么这么蠢!”   太子府   “太子怎么了?好好的怎么会忽染重病?!”安雅皇后坐在床边,心疼的抚摸着遇颂凌憔悴的脸颊。   “回皇后娘娘,太子是因为不慎跌落池塘,才会发烧的。”司徒胜回答。   “跌落池塘?怎么会跌落池塘?!”安雅皇后大怒,“那你们都在干什么?就任凭他跌下去么?!你们究竟是怎么做奴才的?!”   “臣失职,请皇后娘娘责罚。”司徒胜跪地道。   “失职失职,现在说失职还有什么用!”安雅皇后一拍床沿狠狠的说,“凌儿无事最好,若真有什么闪失,你们一个个就准备好提着头来见本宫!”   服侍遇颂凌的几个侍童侍女一听这话均是腿一软跪在了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司徒胜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太子妃呢?凌儿重病,他怎么不在身边陪着?”安雅皇后环视四周,没有看到承影的身影,不满的皱起眉头问。   “太子妃他……去了。”司徒胜低声说。   “去了?去哪了?”安雅皇后脸上的不满之情更甚,“凌儿现在重病在床,至今都昏迷不醒,他还有心情去哪儿?!”   “回娘娘,太子妃被皇上封为先锋,在与东阳国大军交战时被敌军乱箭射中坠入山崖,至今没有找到,恐怕是……去了……”   安雅皇后身子一僵,转头看着面无血色的遇颂凌,叹气说:“我也想呢,好好的,怎么就会跌入池塘呢。”   “自从太子妃出事后,太子便终日恍恍惚惚。那日一睡睡了一天,醒来后说召回派去山崖下寻找太子妃遗体的士兵,臣以为太子是想通了接受了现实,谁知……”司徒胜心中愧疚,“是臣太大意了!”   安雅皇后知道遇颂凌对他这个太子妃情深意重,心中暗叹一声痴儿,温柔的抚着他的额头,不安的说:“明明烧已经退了,怎么还不醒呢?”   “咳~~咳咳~~”轻微的咳嗽声吸引了所有人都注意。   “凌儿!凌儿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安雅皇后喜极而泣,但遇颂凌接下来的举动却让她的心如置冰窟。   “母后?”遇颂凌吃力的撑起身子,莫名其妙的问,“您怎么在这里?咦?您怎么哭了?”   “嘶~~头好疼~~”遇颂凌揉着头说,“咦?你怎么……怎么跪在地上?”   “你是……嘶~~你是谁来着?”遇颂凌瞪大眼睛莫名其妙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司徒胜,似是在努力回想,猛地一拍大腿说,“对了!我想起来了,是司徒,司徒将军,对不对?没记错吧,嘿嘿~~”   遇颂凌这一系列与平日里截然不同的怪异言语和举动让所有人皆是一惊,安雅皇后更是颤抖的托起遇颂凌的脸颊,战战兢兢的问:“凌儿,你怎么了?不要,不要吓唬母后啊!”   “嗯?什么怎么了?我挺好的啊。”遇颂凌笑嘻嘻的说着,让安雅皇后觉得惊慌,多年前,也是一场大病,使原本聪明懂事的大皇子遇颂怀变得痴傻疯癫,如今仿佛是一切重演,让安雅皇后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娘娘~~娘娘~~”站在一旁的高公公扶住几乎坐不稳的安雅皇后。   “请皇后娘娘先回寝宫休息吧,太子刚刚退烧难免有些恍惚,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司徒胜说道,“太子自有太医照料,还请娘娘保重凤体。”   遇德皇帝听说遇颂凌醒了本是十分欣喜,兴冲冲的放下手中政务赶来,却在殿外听到遇颂凌癫狂失态的笑声,一时间呆立在原地,怎么也迈不开脚步。   安雅皇后被侍女推着缓缓出来,看到在院子里徘徊的遇德皇帝,凄然问道:“皇上这下满意了?”   “皇,皇后……”遇德皇帝被她问得哑口无言。   “逼死太子妃,凌儿现在又落得这般田地,这下朝内的种种传言可以平息了吧。皇上,朝内终于平静了,您终于满意了吧!”安雅皇后含泪望着遇德皇帝,布满血丝的眼睛透出讽刺和绝望,忽的剧烈咳嗽起来,用手帕捂住嘴,放下时手帕上的一抹红刺痛了遇德皇帝的眼。   “血……皇后!皇后你怎么了?来人,快传御医!”遇德皇后看到手帕上的血后面色更加难看,“朕不好,都是朕不好,是朕误信谗言竟会怀疑到他们身上。皇后,你要气就生朕的气,可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子!”   太医诊断安雅皇后是因悲伤过度休息不当才会咳血,遇德皇帝急忙让人推她会寝宫休息。望着她孱弱的背影,又听到殿内遇颂凌嘻嘻哈哈的小声,遇德皇帝心痛如绞,一拳打在树上,狠狠的自责道:“朕真是糊涂,老糊涂!”   另一边,承影不顾霍刚的反对执意回到帝都,因为怕被人发现也不敢住客栈,只是在城东外的山上一直等到天黑,才踏着夜色潜入了太子府。   遇颂凌正坐在窗边吃饭,一边吃着饭还一边用碗里的米粒去喂声旁缸里的鱼。完全没有发觉有人进了屋子,直到转身看到红着眼眶的承影就站在身后,才边吃边说:“你进来怎么不出声,吓了我一跳。”   “凌……”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人竟变成了这副模样,承影的声音都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你知道我的名字?那你是……”遇颂凌用筷子的另一头敲着脑袋,苦思冥想一阵后兴奋的说,“我想起来了!你是承影,我没说错吧。”   遇颂凌盘腿坐在床上,指了指承影身边的椅子说:“坐,你坐。我和你说,自从这次生病后,我就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太灵光了,很多事情都记得不清楚,很多人也不太认得了,不过你慢慢跟我说,我慢慢想还是能想的起来的。”   “凌……”承影看着眼前的这个陌生的遇颂凌,像被贴着心脏的位置插入一把匕首般,痛却死不了,随着呼吸,每痛一下都是那么清晰,凑过去抚上遇颂凌的脸颊,将头轻轻的垂在他的肩上,哽咽着说,“对不起……对不起……”   “好好的怎么哭了?不哭~不哭不哭~~”遇颂凌轻轻的一下一下的拍着承影的背,像哄孩子般的柔声说,眼中是强忍的转瞬即逝的泪光。   遇颂凌托起承影的下巴,瞪大眼睛看着他的脸,良久,咧着嘴呵呵的笑着:“你真好看。”   承影皱眉看着他额角撞伤的痕迹,心疼的说:“怎么那么不小心掉进池塘了呢?是不是有人要害你?”   “这个……我真的不记得了。”遇颂凌抓抓头发说,“我都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只觉得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一睁开眼就躺在这里了。”   承影再次抱紧遇颂凌,贪婪的嗅着他衣服上特有的檀香味道,幽幽的说:“无论怎样,谢天谢地你没事……”   遇颂凌被承影搂着,一口银牙几乎被咬碎,他多想狠狠的吻着这个朝思暮想的人,告诉他自己有多么的想他,却又怕那样会吓走他,承影如果知道自己是装疯卖傻肯定会离开。遇颂凌只得强忍着扑上去的冲动,继续毫无心机的傻笑着,心中暗暗发誓:“承影,相信我,我定会将所有障碍都铲平,定能让你安心的回到我的身边。”      ☆、第92章 揭穿   门外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承影立刻警觉的竖起耳朵,起身藏到床下,小声对遇颂凌说:“别告诉任何人我在这。”   “太子,您的药煎好了。”无妄端着药进来,看到遇颂凌坐在窗户旁边吃饭,一边吃着还一边拿起碗中的米粒喂一旁缸子里的鱼。   “太子,该吃药了。”无妄恭敬的说,见遇颂凌没有理他的意思,又叫了一声,“太子,该吃药了。”   “放下吧。”遇颂凌边吃边说,嘴角还沾着米粒。见无妄一直盯着自己,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眼睛一转,抹下嘴角上的米粒向无妄伸过手去,“呐~~你吃不吃?”   “太子~~无妄……不是鱼呀。”无妄无奈的小声嘀咕,心想如今太子古怪得很,再待下去不知还会让自己吃什么,说了声,“无妄告退。”便转身急忙走了。   遇颂凌俯身闻了闻桌子上的药,心中笑道:“果然天下间治疗疯癫的药都是一个性质,不过是多放了安定的药物让患者睡觉罢了。”   “喂~~他走远了,你出来吧。”遇颂凌向床下的承影招了招手。   “你先趁热把药喝了吧。”承影指着桌子上的汤药与遇颂凌说。   “不喝!有病的人才喝药,你觉得我有病么?”遇颂凌瞪大眼睛看着承影。   “这……”承影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通常来说但凡有病的人都不愿承认自己生病了,但对于遇颂凌,似乎不能用常理来推断。承影在他身边十几年,深知任何谎言从遇颂凌的嘴里说出来都能比真话还真。相对的,很多真话说出来也都能像是开玩笑一般。   “我也……不清楚。”承影低声说,虽然眼前的这个遇颂凌就像大皇子一般毫无心机,但他的本能却始终无法把他想得简单单纯。   “嘿嘿~~以后要常来找我啊,放心,我不会对任何人说起的。”遇颂凌凑近承影,调皮的眨了眨眼睛,神秘的笑了笑,“这是——我们的秘密!”   之后的几天,每到傍晚,承影都会来到太子府探望遇颂凌,他的病情似乎没什么好转,仍是嘻嘻哈哈,疯疯癫癫,但承影心中的怀疑却愈发的重了。   “吃过饭了?”承影盯着桌子上剩下的饭菜问道。   “嗯,你呢?”遇颂凌像个孩子似的在桌上的点心盒里左挑挑又挑挑,拿起一块绿豆糕送到承影嘴边,笑嘻嘻的说,“尝尝,很甜的。”   “听说皇上今天已经对我加以追封,安太师虽因不排除有人陷害他才把金砖藏入他府中而免去了牢狱之苦,却也被皇上罢了实权,形同虚设。”承影一边吃着一边看似无意的说,眼睛则一直盯着遇颂凌,观察着他每一个表情变化。   遇颂凌看似根本就没在听他说话,只顾着逗弄着缸子里的鱼,还笑嘻嘻的说:“这鱼现在还太小,不知道长大些能不能吃。”   “桌上的剁椒鱼头你怎么不吃?那就是鱼做的。”承影笑道。   “那个啊……不好吃。”遇颂凌用筷子戳着鱼头摇头说,“一点都不好吃。”   承影浅笑,忽的眉头紧皱,双手紧紧抓住心口处的衣服倒在了床上,身体蜷缩在一起痛苦的抽搐着,张大了嘴,濒死般的急促喘息:“呃~啊…呃……”   “承影!”遇颂凌见承影痛苦的抓着被褥挣扎,急忙跑过去抱住他,看他双目紧闭,不安的扭动着身子,惊慌失措的说,“承影!你怎么了?那里不舒服?!”   遇颂凌伸出三支准确的扣在他的脉门上,惊奇的发现他的脉象平稳异常,正纳闷,忽的被承影反扣住手腕,一个翻身将自己压在了床上。   承影睁开紧闭的双眼,眼神深邃透着精明,微微挂上一丝得逞的笑容,抬了抬下巴:“凌,你果然是装傻。”   遇颂凌一愣,发觉了自己的失态,哭笑不得的摇摇头:“承影,你演戏的火候真是愈发精进了。”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我跟随你这些年,每天耳濡目染,这些骗人的伎俩自然就学到了几分。”承影平静的说。   “呵呵~~承影,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讽刺我”遇颂凌愈发无奈的笑着说,“你是怎么发现的?我还自认为能骗过所有人呢。”   “这些天的汤药你从未喝过,把它们都倒在窗边的那几盆花中,搞得它们的叶子愈来愈黄,这本也没什么奇怪。但是你所剩的饭菜却实在太奇怪了。”承影说。   “哦?愿闻其详。”   “他们把药粉洒在了你的饭菜里,这你应该清楚吧。但是要毕竟有些许苦味,所以只能放在口味较重的菜种才能不易被发现,这几日我留心你的饭菜,剩下的都是口味重的菜肴,而凭着我对你的了解,你吃饭的口味应该并不清淡才是。而且,你每道菜最多只夹三筷,你若真的疯癫,什么事情都会随心而为,又怎么会继续守着这些宫中的规矩。”   “哈哈~~承影真是观察入微啊。”遇颂凌笑道,手臂一收将承影揽入怀中忘情的吻着。   “凌……不要……”承影被他吻得有些头昏,连声音都软了下来。   “既然已经被你知道我是装疯,再不让我碰的话,我可就真的要疯了。”遇颂凌低语着,双手不停的在他的身上游走。   “凌……不要……呃……”承影在努力保留着仅存的理智。   “为什么不要呢承影,你的身子告诉我,他很想我,那么你呢?”遇颂凌在承影耳边似魅似惑的说。   “我~~我~~我想……呃……”承影依然抗拒着,紧闭着眼痛苦的说,“只是……我如今的身份……我们之间不应再有交集。”   遇颂凌明白承影的意思,放开了揽住他的手,端坐在床边叹了一口气,认真的说:“其实,你是霍刚的儿子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   “你说什么?!”承影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   “早在汴州,我们偷偷潜入东阳军营往水中下软筋散的时候,我发现霍刚在看百里族的族谱,其中有一个五岁便去世的百里族圣童,生辰与你一模一样。当时我便怀疑,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凑巧的事情,后来经过调查,发现那个叫做英杰的圣童果然就是你。”遇颂凌盯着承影说,“我不告诉你,就是怕你知道后会胡思乱想。”   “这不是胡思乱想。”承影反驳道,“我是霍刚儿子的事一旦被人发现,元国再也容不下我不说,你也会受到牵连。”   “那就不要让人发现。”遇颂凌冷静的说。   “百里族藏宝搂被盗,两位长老被杀,摆明已经有人发现了端倪……”   “那两个长老是我派人杀的!”遇颂凌打断了承影的话,“你爹爹的生平也是我派人偷走销毁的,因为上面记载着他曾在东阳国生活了一段时间。”   “凌你……”   “我想将你留在身边,所以不管是人是物,对此有威胁的,我都会毁了他!”遇颂凌冷酷的说,透着不容反抗的威严。   “那朝中所传的我是霍刚亲信的这一说法,你又如何解释?”承影问,“你真的能确定我的身世没有被其他人查出来么?”   “不能,所以才要装疯卖傻。”   “你如今犯下的可是欺君之罪啊!”承影抓住遇颂凌的肩膀,颤声说,“你不应该为我冒这么大的险。”   “一个人想要得到什么,就要有付出相应代价的准备。”遇颂凌抬手揉着承影额前的碎发,笑得温柔,“我是个精于算计的人,从不会做不值得的事,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可是……”   “我已经派人查清,说你是霍刚亲信的源头便是太师府。我不管安太师到底查到了什么,他现在已被父皇剥去了实权,不成气候,我只需再略施手段斩草除根,便让他彻底没有东山再起之日。”遇颂凌冷笑道,“至于那个张路……我一定要查出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作者有话要说:   ☆、第93章 指证   遇德皇帝最年轻的妃子萧妃娘娘怀有身孕,这本是个好消息,但如今安太师因贪污国库银两被削权,萧家作为安太师的亲戚也受到了了牵连。皇上已有很多天不曾踏进琉璃殿半步,原本热闹的琉璃殿如今竟是门可罗雀,连下人们都不在尽心侍奉。这便是皇宫,不得宠的嫔妃,只有在偌大的宫殿中自生自灭的份。   “娘娘,太,太子来了。”萧妃的贴身侍女小夕在门口轻声说,事到如今,只有这个从小跟着萧妃的小丫头还成天围在她身边侍奉,左一声娘娘右一声娘娘的叫得恭敬。   萧妃害怕似的双手护住微微凸起的小腹,心中琢磨着这个太子不是已经疯了了,怎么会来到我这里?正想找个借口糊弄过去,却听的小夕着急的喊着:“太子,太子您不能就这么闯进去啊,娘娘她还在休息……”   声音已飘至门外,萧妃还没来得及想到对策,门已被推开。遇颂凌像回到自己府上似的连礼都不行,旁若无人的在椅子上大咧咧的一坐,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只喝了一口便皱眉将茶吐到了地上:“我不爱喝碧螺春,去换一壶龙井来。”   小夕莫名其妙的看着遇颂凌,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早就听说太子发烧烧坏了脑子,今日一见,他行为任性乖张,果然不假,心道疯子说出的话不听也罢,但碍于他是太子,他的话就是命令,别说要龙井,就是要凤井自己区区一个下人也只有去找的份,只得应道:“太子稍安勿躁,奴婢这就去换。”   遇颂凌见小夕端着茶壶出去,便挪动身子半躺到床上,一手支着头,另一只手从果盘中抓了一把樱桃一颗一颗的往嘴里放着。   “太子这般躺在我的床上,传出去恐怕会惹来许多风言风语。还请太子移步到椅子上。”萧妃上前说道。   “风言风语?呵呵,那晚萧妃娘娘引我入这琉璃殿,可曾怕了风言风语?”遇颂凌勾起嘴角讽刺的一笑。   “你,你说什么?”萧妃大惊,手习惯性的护住小腹,向后退了几步,颤声说:“你……都记得?”   “哈哈,娘娘真是说笑了,春宵一夜,我又怎能忘得掉?”遇颂凌凑近萧妃,笑得更加邪魅。   “你……装傻?”萧妃小声的说,那样邪气而充满阴谋的笑容绝对不是一个被撞坏了脑子的人可以有的。萧妃心中想着,装疯卖傻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在皇上面前装疯卖傻就是足够要得了性命的欺君之罪。如今自己知道了遇颂凌的秘密,以他的手段绝不会留下自己的活口。   萧妃的颤抖着身子一步步的向后挪着,故作镇静的说:“太子今日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看你啊。”遇颂凌起身一步便掠道萧妃面前,抬手摸了摸她微微凸起的小腹,笑道,“长大了不少呢。怎么身旁就那一个侍女,父皇没有多派些下人来服侍你吗?”   “哼,太子在明知故问么?”萧妃冷笑,“自从安太师被削权后,皇上就再也没来过这琉璃殿,更不会加派下人来服侍我了。”   “呵,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遇颂凌露出一丝同情的笑意,“你作为安太师的亲戚必受牵连。”   “所以……太子今天来,是来看我的笑话么?”想到自己如今的凄惨出境,萧妃的胆子也大了起来,盯着遇颂凌的脸挑眉问道。   “当然不是,相反,我是念在旧时情谊,来为娘娘指点迷津的。”遇颂凌笑得狡黠。   “指点迷津?”萧妃一愣,不解的看着遇颂凌。   “没错,你想想看,父皇为什么要疏远于你?”遇颂凌问道。   “这还用问,自然是因为我家是与安太师是亲戚。”萧妃想都不想的回答。   “对!问题就在这。”遇颂凌拍手道,“你与安太师是亲戚,如今他私自挪用了国库银两,犯下株连九族的大罪,父皇不杀你萧氏一族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又怎么还会宠幸于你。”   遇颂凌见萧妃沉默不语,继续说道:“所以,想要重新受宠于父皇,必须要划清与安太师的界限。”   “划清界限?”萧妃听出遇颂凌话中有话,问道,“怎么划?”   “安太师贪污国库银两,证据确凿,但那些金子的下落却没有人知道,若是萧妃娘娘能出面指证他的罪行并指出被安太师贪污金砖的去向,我想父皇非但不会再疏远你,还会为萧家记上一功。”遇颂凌凑到萧妃耳边说道。   “什么?你让我去指证安太师?太子是想让我自掘坟墓么?”萧妃冷笑一声说道,“说来说去,太子不过是想借我之手帮你除掉安太师。我虽是个女儿家没什么文韬武略,却也没有蠢到会心甘情愿的被人利用!”   “哈哈,娘娘的确是个聪明人,但可惜只猜对了一半。不是帮我除掉安太师,而是帮咱们除掉。我想萧妃娘娘也不想被他牵连,是不是?到时我再在父皇面前美言几句,你还是他最宠爱的妃子。”遇颂凌继续引诱她说。   “你怎么让我相信你?”萧妃显然有些心动,却仍是警惕的问。   “似乎并没有办法。”遇颂凌无奈的耸着肩膀,“但人生在世,很多事情就如同一个赌局一般,预见不到未来,所以……萧妃娘娘愿不愿意赌一局?”   萧妃看着遇颂凌的眼睛,掂量着自己如今的处境,似乎已经没有退路了。即便不帮太子,自己也只能继续过着如同冷宫一般的生活,倒不如卖给太子一个人情。于是下定决心说:“好,我就赌这一把。”   遇颂凌满意的点点头,留给萧妃一个迷倒众生的微笑,起身远去:“那我就不打扰娘娘休息了,我会在太子府等着娘娘的好消息。”   “太子,龙井茶沏好……”小夕看着与自己擦肩而过扬长而去的遇颂凌,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语道,“不是要喝龙井么,怎么走了?”   直到遇颂凌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萧妃才扶着床沿缓缓坐下,身上如同虚脱般出了一身的冷汗。太子始终在对她微笑,可萧妃却从他的笑中读出了摆布于鼓掌间的自信与不得反抗的气场。良禽择木而栖,自己必须选对了立场。   遇颂凌在御医们的悉心“调理”下,病情有了很大的好转,遇德皇帝很是高兴,只是对于太子妃的事情他还是对遇颂凌心存愧疚,对这个儿子也更加宠爱,相对的,对安太师也不更加的厌恶。虽然他也在心中暗暗怀疑在太师府发现的金砖或许是有人为了陷害他偷偷放进去的,毕竟他身为太师在官场沉浮多年,不应犯这种将贪污的金砖藏到自家的银库中的低级错误,但由于他的挑唆,太子妃战死沙场,遇颂凌险些溺水而亡,安雅皇后也因伤心过度卧病在床。这口气遇德皇帝总是要发泄出来才能舒心。   遇颂凌正在太子府中逗着三个孩子,听闻由于萧妃的出面指证,安太师被遇德皇帝下令斩首示众的消息后,脸上的笑意更甚。   “父亲,他们为什么都说爹爹死了?他明明昨晚还来我房里看望我呢。”瑞儿坐在遇颂凌的腿上仰头问。   “是啊是啊,爹爹也来看我了。”双生子也异口同声的说。   “这个啊……是个秘密。”遇颂凌故作神秘的笑着,悄声说,“这是父亲爹爹和你们的秘密,要好好保守哦,不要让别人知道了去,明白么?”   “嗯!”三个孩子同时牢牢捂住了嘴巴,郑重的点头。   琉璃殿   “妹妹真是聪明啊,竟能想出这样好的方法。”琉璃殿内,萧妃的大姐萧晴乐呵呵的说道,“如今你指证了安太师,不仅使咱们家不再受到牵连,皇上还对咱们家论功行赏,嘻嘻,妹妹真是功不可没啊。”   “大姐过奖了。”萧妃淡淡的说。   “对了,之前给你送来的药吃完了没有?”坐在一旁的萧妃的二哥萧达说道,“吃完了我在派人给你送些过来,这是我特意命人寻得的良方,据说每天按时服用一定可以生个男孩。”   “有劳二哥惦记,还没有吃完。”萧妃依旧淡淡的说。   “怎么还没吃完?要天天吃才有效!”萧达皱起眉头不满的说,“你这一胎一定要生个皇子,才能母凭子贵!当时候才能向皇上讨封,封我做御使。你不要这么漫不经心的,我的仕途可全押在你的肚子上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把小妹当做什么了?” 萧晴看出了萧妃渐渐沉下去的脸色,急忙训斥道。   “事关我今后的前途,我怎么能不着急!” 萧达依旧不依不饶的说。   “好了好了,天色不早了,我看小妹也累了,我们先回去吧,让她早点休息。” 萧晴推搡着喋喋不休的萧达向外走去,临走时萧达还不忘将一瓶药摆放在萧妃面前,命令似的说:   “这个一定要按时吃,一次都不能偷懒,千万不能坏了我的好事!”   萧妃闻着那令人作呕的药味,在他们走后,一把抓起瓶子扔到地上摔了个粉碎,伏在桌子上委屈的哭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94章 入住琉璃殿   太子府   “安太师被抄家,府上的家奴均被遣散,可作为总管的张路却意外的失踪了,而且失踪得很彻底,他住过的房间中找不出丝毫线索,可见走得并不匆忙,是早有准备的。”遇颂凌说。   “失去了安太师这个靠山,他又会去找谁呢?”一旁的承影皱眉道。   “我已派出人去调查,我们暂时只能耐心等待消息了。”遇颂凌有些无奈的说。   承影看看窗外说:“天快亮了,我要走了。”   “承影……”遇颂凌上前抱住承影,将头搭在他的肩上歉意的说,“这些日子为了避人耳目你不能回府,甚至连客栈都不能住,每天白天都要隐匿在山林之中,真是委屈你了。”   “不委屈的。”承影微扬嘴角,安慰他说,“我在山林里面住着挺习惯的。每天没有许多人盯着,倒也自在。”   遇颂凌揉着承影额前的碎发说:“这样也好,你也知道,后宫之人不得插手政事,你虽是太子妃也是同样的道理。现在世人都认为你死了,正好可以去帮我做些事情。”   “嗯?”   “随我来,我给你寻一个新的住处。”遇颂凌对承影神秘一笑,拉着他从后门走出府。   琉璃殿   “娘娘,太子求见。”小夕在门外轻声说。   听到太子这两个字,萧妃的身子总是会不自觉的发抖,起身理了理衣服,说了句:“请。”   遇颂凌轻摇折扇走到萧妃面前,行礼道:“给萧妃娘娘请安。”   “太子如此大礼,真是折煞奴家了。”萧妃淡淡的说道,目光定在了和他一同进来的黑衣人身上。那人身披黑色大氅,脸被帽子遮住看不清样貌,但遇颂凌为了避人耳目每次都是独自一人来她这里,今天却例外的带了一个人同来,让萧妃不免有些奇怪。   那人似乎在发现萧妃在看着自己,微微抱拳道:“给萧妃娘娘请安。”   “他是?”   “呵呵,他是我特意派来保护娘娘的。”遇颂凌笑道。   “是么?呵,是派来监视我的吧?”萧妃冷笑一声。   “哈哈~~萧妃娘娘果然聪慧。”遇颂凌抬起一根纤纤玉指压在萧妃的两片嘴唇上,满脸笑意的说,“有些事,心中清楚便可以了,不要那么调皮的说出来啊。”   萧妃看着遇颂凌嘴角扬起的优美弧线,后颈一阵阵的发凉,急忙闭紧了嘴,向后一闪,,避开了他的手指,斜眼向那个黑衣人瞥去,他已经解下大氅,露出一张脸,俊眉修眼,顾盼神飞,透着一丝冷冷的淡漠,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人长得……好生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萧妃心中暗想许久,忽的恍然大悟,“他不正是已经战死沙场的太子妃么!”   “太子……妃?”萧妃细声说,却又说错话般的立刻捂住嘴。   “呵呵,这就对了。”遇颂凌凑到她耳边低语,“我早就说过,我喜欢乖巧听话的女人。照我的话去做,我定会保你们母子平安。”   萧妃害怕遇颂凌那笑里藏刀的眼神,低下头去沉默不语。   遇颂凌也很识相的笑笑说:“我就不大打扰萧妃娘娘休息了,先行告退。”说罢便转身大步离开,留下呆若木鸡的萧妃和满脸糊涂的小夕。   “你……怎么这般没有规矩,在房间里自己溜达起来了!”小夕指着承影怒道。   承影扫了小夕一眼,眼神虽是淡淡的,却让小夕恍惚将感觉到一股压抑的气息,那人的眼神,锋利得像把刀刃。   小夕虽然害怕,但想到这个人刚来就如此嚣张,若是不镇住他今后还不得反了。当下壮着胆子一手叉腰,指着承影怒骂道:“喂!新来的,我和你说话呢,你是聋了么?!”   萧妃见黑衣的太子妃转身向自己走来,急忙护住肚子一步步后退,颤声说:“你,你,你想怎么样?”心中转过无数念头:太子妃竟然是假死,他们骗了满朝文武啊。可是这等机密的事情他们又为什么会在我的面前暴露,视我为心腹自然是不可能的,难道……难道他们已经决定要杀了我么?!   萧妃越想越害怕,一步步向后退着,一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裙角,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好在小夕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娘娘,您怎么了?”小夕问道。   “萧妃娘娘不必惊慌。”承影波澜不惊的缓缓开口,“我虽然算不上什么光明磊落之人,却也还不会去为难一个有了身孕的女人。”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不知情的小夕怒道。   承影却无视小丫头的怒目相对,淡淡的说:“我就住在外面的房间,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我。”   萧妃望着承影的背影,心中盘算着:自己如今虽重得皇上宠爱,在后宫的地位却终是比不上皇后的,而太子作为皇位唯一的继承人势力更是庞大,自己若想在这种情况下自保,也只有听从太子的差遣。   “我自始至终,都逃不开被利用啊。”萧妃摇头苦笑。   转天一早,萧达就急匆匆的来到琉璃殿,手中还拎着一大篮子酸枣。   “都说酸儿辣女,来来,小妹你看二哥给你带什么来了。”   萧达把酸枣往桌子上一放,一股酸涩的味道便冲进萧妃的鼻子,惹得她阵阵作呕。   “二少爷,你快把那枣拿下去,娘娘不喜欢吃酸。”小夕急忙说。   “什么?不喜欢吃酸?!”萧达立刻火冒三丈,张口骂道,“你这死丫头不要胡说八道!她怎么会不喜欢吃酸,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萧达一边说着一边亲手将酸枣从篮子里拿出来堆在萧妃面前,粗声粗气的说:“小妹你看这枣多新鲜啊,快吃,你快吃啊!”   萧妃用手帕捂住鼻子,不停的干呕,眼中噙着泪水,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萧妃娘娘不喜欢这酸枣的味道,你还是拿回去自己吃吧。”   不知何时,门口处站着一个身材欣长的黑衣男子。萧达一腔怒气正没处发泄,看到这个凭空出现的黑衣人便气冲冲的走了过去。   萧妃曾见过承影在皇上面前表演剑术,知道他武艺高强,正欲开口阻拦已是来不及了。承影稳步向萧妃的方向走来,与萧达正好擦肩而过,肩膀相撞时,萧达觉得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一带,再缓过神来已经是四脚朝天的躺在了地上。   “不想吃酸就别吃了。”承影看都没看萧达一眼,走到桌子前淡淡的说,将酸枣连同篮子一起向外一投,那篮子就飞了十米开外,散落在了院子中。   “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扔我带来的东西?!”萧达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指着承影大骂,“你这奴才,你可知我是谁?”   “萧家的二公子,萧妃娘娘的二哥。”承影平静的说道。   “哼!既然知道,还不快跪地求饶?!”萧达趾高气昂的说。   承影却继续无视他的存在,为萧妃到了一杯茶。萧达见他对自己还不理睬,气急之下再次向承影扑过去。   承影端着茶杯,身形如同鬼魅一般的一闪。萧达还没看清便在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有摸到的情况下以一种更可笑的狗吃屎的姿势趴倒在地上。   “喝茶吧。”承影将茶杯递到萧妃手中,萧妃掀开茶盖,竟是一滴茶水都没有溅到外面,心中大为赞叹。   “你,你是谁?究竟是谁?!”萧达大惊问道。   “我只是奉命来保护萧妃的。”承影淡淡的说,“当然,如果你想与我切磋剑法,我倒是很乐意奉陪。”   “你!”萧达何时被一个下人弄得如此难堪,脸上呈现出猪肝一般的紫红色。但见这个黑衣人武艺高镪,心知自己不是对手,只得气急败坏的拂袖而去。   “小姐,那个人为什么会替你说话啊?”一旁的小夕不解的问。   “哼~替我说话?不过是想更好的利用我罢了。”萧妃冷笑道,随即脸上又罩上忧伤,俯身在桌子上,自嘲似的自言自语说,“二哥何尝不是在利用我呢,萧家何尝不是在利用我呢……哈哈,我果然始终都是个被利用的物件。”      ☆、第95章 奸细   太子府   遇颂凌独自坐在湖心凉亭中自斟自饮,满脸忧愁。虽然承影未死对他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但他的身份的确是让遇颂凌大伤脑筋。百里誉雅与一个东阳国人相恋并育有一子,在百里族并不是什么秘密,就算他派人毁了藏书阁中的记录,杀了两位长老,但也堵不住百里族人的悠悠之口。况且如今元国与东阳国大战在即,霍刚作为东阳国主帅,遇颂凌是必须取他性命的,但他毕竟是承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如果真的杀了他,承影会不会心存芥蒂,这很难说。   “哎……”遇颂凌叹了口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入愁肠……愁更愁……”   一杯杯的琼浆玉液下肚,遇颂凌却觉得索然无味,醉醺醺的伏在案上,听得由远及近传来一阵脚步声。   “太子,夜里天气凉,披一件衣裳吧。”无妄边说着边把一件外衣披在了遇颂凌的身上。   听到无妄的声音,遇颂凌的醉意便清醒了一半,他一直怀疑,遇德皇帝对安太师本已定罪,若不是萧妃的出面指证,他此时应该只是被削权而已,绝对不会丢了性命,而看张路的房间一切摆放整齐,显然是早有准备,那么他又是从何处得知的消息。   “这件事是我和萧妃秘密谋划的,所以说,那个人不是潜伏在她的身边便是潜伏在我的身边。”遇颂凌心中默默想着,“萧妃自从被父皇冷落后,琉璃殿便少有人去,唯一常有接触的人便是那个年纪尚幼的侍女了。她的可能性似乎不大。那么……”   “酒……倒酒……”遇颂凌将头埋在手臂之上,故作醉意的含糊叫着。   “太子,小饮怡情,大饮伤身啊。”无妄在遇颂凌身旁劝说道,手中却已提起酒壶为遇颂凌又斟满了一杯。   “好!好酒!”遇颂凌一饮而尽大呼道,“接着给我满上。”   “太子如此喝法怎能尝出酒的味道?”无妄轻声说,“太子……可是有心事?”   “心事?呵呵,我的心事,你想要听么?”遇颂凌抬头盯着无妄,眼中满是醉意。   “无妄不敢!”无妄急忙低头认错。   “明天记得早点叫我起来,我要随父皇一同出宫。”遇颂凌含含糊糊的说。   “出宫?皇上出宫去做什么?”无妄有些奇怪。   “没什么,朝堂之上,隐瞒太多,演示也太多,父皇只想去微服私巡,看看民间的境况而已。”遇颂凌说。   “哦?”无妄的眼中闪烁了一下,继续问道,“皇上出巡,必然会有御用护卫全程陪同保护,恐怕……不会体察到真正的民情吧。”   “笨,都说了是微服出巡,自然不是带那么多人了。”遇颂凌不满的皱起眉,起身打了个哈欠,“好了,我去睡了,明早记得叫我。”   “是,无妄遵命。”无妄低下头,嘴角漾起一丝得逞的奸笑,却没有留意到,背对着他的遇颂凌眼中的狡黠。   转天,无妄早早的叫起了遇颂凌,同往常一样服侍他梳洗,在遇颂凌离开太子府后不久,他便也偷偷的从后门出去。   遇颂凌陪着遇德皇帝在街道上走走看看,久在宫中的遇德皇帝似乎对宫外的一切都很好奇,一直不停的看看这里又望望那里,遇颂凌信步跟随在他的身后,挥手轻摇折扇,右手拇指上的玉石扳指被打磨得光可鉴人,他看着上面映射出的那个鬼鬼祟祟的小半个人头,满意的勾起嘴角。   遇德皇帝一行人走到长街尽头,在一片比较僻静的树林旁坐在时候上休息,不多久,遇颂凌看着地上簌簌而动的树影,轻笑道:“无风而树影摇,呵呵,既然来了,为什么不现身呢?”   话音刚落,从天而降几个蒙面人,围成一卷将遇德皇帝等人圈在其中。   “你们是谁?这位爷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惹得起的。”遇颂凌指了指遇德皇帝不温不火的说。   “皇帝老儿,纳命来!”为首的蒙面人喝道。   “既然你已经知道他是皇上,还不逃,就说明你今天就是冲着皇上来的。”遇颂凌继续摇着折扇,悠闲的说,“你们是受谁的指示,可以告诉我么?”   “你……”为首的蒙面人似乎也察觉到了异样,大喝一声,“撤!”   但为时已晚,树林深处雨点般的射出箭雨,跟随在遇德皇帝身边的人立刻抽出事先准备好的盾牌挡在了遇德皇帝和遇颂凌身前。   “呃~~啊~~”一圈站在外围的蒙面人应声倒地。   “有埋伏,快跑!”   遇颂凌冷冷的看着四处逃散的蒙面人,轻笑一声:“想逃?哪里有这么容易!”   折扇“啪”的一收,隐匿在树林中的黑衣人纷纷跃出,对落跑的蒙面人进行追剿。   太子府。   天色还未暗的时候,遇颂凌的忽然回府让正在收拾行李的无妄大吃了一惊。   “今天我不在的时候,府中可有什么事情发生?”遇颂凌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坐在椅子上喝茶。   “回太子,府中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无妄恭敬的回答。   “哦?真的什么都没有?”遇颂凌故意拖长什么两个字,眼含笑意的望着身前瘦小的无妄。   “是,府中一切正常,什么都没发生。”无妄故作镇定的说。   “这样啊,无事最好。不过我今天出去倒是收获颇丰呢。”遇颂凌拿起一张碎了一半的面具扔到了无妄的脚下。   “这!”无妄看着躺在地上的那办张染血的面具,脸色瞬间煞白如纸。   “怎么样,是不是很熟悉?”遇颂凌走过去,用扇柄托起无妄的脸问道。   “无妄,无妄不知太子话中的意思。”无妄躲闪着他的目光,略带颤抖的说。   “不知?你不要告诉我,这面具你不认识。”遇颂凌冷笑一声说,“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那些来刺杀皇上的人,已经向我坦白了一切,你也要向他们学学,识时务者为俊杰,为我所用,不仅能保住性命,本太子……绝对不会亏待你。”   “你胡说!他们都是宁王亲自挑选的最优秀最忠心的死士!才不会被你威逼利诱!”无妄昂起头,涨红着脸对着遇颂凌吼道。   “的确,他们宁可咬下自己的舌头都不肯对我们透露半点情报。”遇颂凌眯起眼睛,欣赏着无妄如愤怒的小兽一般的姿态,淡淡的说,“透露情报的人,是你啊……原来宁王在帝都,呵呵,真是的,怎么不说一声,好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啊。”   “你!你这个!”发现自己被遇颂凌套话,无妄的脸色更加红了起来,仿佛能从皮肤下渗出血来,无妄本想大骂遇颂凌以解心头只恨,又顾忌对方阴险狡诈,怕是说话越多出错也就越多,索性闭上嘴。   “呵呵,若是和我比心计,你还太嫩了。”遇颂凌嘲讽的说。   无妄心想着事情既已败露,与其被遇颂凌抓起来受百般凌辱折磨,不如自行了断的好。正欲咬舌自尽,却被遇颂凌的一只芊芊玉指狠狠的禁锢住两腮无论如何都咬不下去。   “想死?没这么容易!”遇颂凌脸色一寒,“若不把你知道的说出来,本太子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别痴心……妄想……我什么都……不说……”无妄被遇颂凌捏住两腮,只能发出些含糊的支离破碎的声音,却是字字倔强。   “呵~~还真是硬骨头呢。”遇颂凌冷笑,向身旁人使了一个眼色,便有侍卫上前撬开无妄的嘴,将一包红色的粉末倒入他的嘴中。   审问的结果让遇颂凌有些失望,虽然给无妄服用了傀儡蛊,却几乎没有问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或者说,无妄本身就只是一个执行者,计划是什么,他也是不清楚的。   “无妄说张路离开了太师府会去寻找过下一易攻破的目标,他的目标,究竟是谁呢?”遇颂凌自言自语的说着,“萧妃?”   “不可能。”遇颂凌摇摇头,“萧妃只是为了保全肚子里的孩子才任我摆布的,撇去这点不说,萧妃还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张路想要利用她,恐怕也不是易事。”   “一个人寻找利用的对象,自然是心思单一、听话的最好。”遇颂凌心中想着,“这样的人,究竟藏在哪里呢。”      ☆、第96章 萧达   琉璃殿   “求送子娘娘保佑,赐我一个女儿吧,求送子娘娘保佑,赐我一个女儿吧……”萧妃跪在送子观音像前,一遍一遍虔诚的祷告。   “娘娘,来吃饭了。”小夕看到萧妃出来,迎上前说。   “我不饿,端下去吧。”萧妃刚刚坐到桌前,闻到菜中的油味,便觉得胃中上下翻搅,一阵阵恶心,不自觉皱起眉头。   “娘娘,您不饿,您肚子里的小主子可是饿了。”小夕劝道,“您总早上到现在只喝了小半碗粥,这让您肚子里的小主子怎么够营养啊。”   萧妃听小夕的话说得有道理,点点头,自责的说:“你说得对,我不饿孩子可是饿了,我这个做母妃的怎么能这么自私呢。”   当下接过小夕递来的饭,强忍着作呕的感觉,一口一口的吃着。   “娘娘,一会儿吃过饭我陪您去院子里走走,放放风筝吧。”小夕见萧妃脸色苍白精神不振,建议道,“天天憋在屋子里多闷啊。”   “也好。”萧妃点头,她很喜欢放风筝,喜欢那种在天上自由翱翔无拘无束的感觉,那是她一生都不可能感受到的,所以分外向往。   “娘娘您看!多高啊~~哈哈~~多高啊~~”借着风,小夕在院子中将风筝放的高高飞起。萧妃抬着头,羡慕的望着御风而行的风筝。忽然风筝的线缠上了院中古树的树枝,小夕来回晃动几次也没有分开,稍稍用力,牵住风筝的线便段成两截。   “这可糟了。”小夕皱眉,“娘娘您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叫人搬梯子上去把风筝摘下来”   小夕往外跑着,正巧遇到走过来的承影。   “就是你啦。”小夕一指承影,“去搬个梯子过来。”   “做什么?”承影问。   “风筝缠树枝上了,你爬上去把它摘下来。”   承影随着小夕的手指望去,之间比宫殿还高的树梢上,的确挂着一个燕子风筝。当下也没有说什么,几步走上前去纵身一跃,踏着树干扶摇直上,摘下缠上树枝的风筝,双脚轻点树干,在空中一个翻身后稳稳的落到了小夕面前。   “拿好。”承影淡淡的说。   小夕却惊讶得忘了接过风筝,长大嘴吃惊的问:“你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了竟然没有受伤,你是怎么做到的?”   “多练几次就可以了。”承影看着小夕艳羡的目光,平淡如昔。   “小……妹……哥哥来……看你了。”两人正说话间,萧达醉醺醺的带着几名随从外走了进来。   “二,二少爷,您怎么喝了这么多的酒。”小夕味道萧达身上冲天的酒气,捂着鼻子皱眉说。   “小丫头,你……懂什么?这是御酒!是皇上赐的御酒!这酒香我一定要在身上多留几日。”萧达嘿嘿的笑着,得意的说。   “皇上赐的酒?皇上为什么赐给你酒?”小夕问。   “哼~~”萧达听她这么问,更加得意,向身后的随从挥了挥手,抬高声音说,“拿出来给他们开开眼!”   萧妃走过来一看,是一首以春夏秋冬四季为题的藏头诗,句式工整,用字更是恰到好处,心中不由得纳闷:“二哥什么时候这么有文采了?”   萧达是萧家的二子,也是独子,资质却甚是平庸,文采平平。萧家的孩子,可以说是各走一经,大姐一手好字娟秀灵逸;三姐刺绣女红堪称一绝;自己也是凭借舞技过人博得遇德皇帝的喜爱,可唯独作为独子的萧达一无所长,学文不行学武不能,这才千方百计的找偏房希望自己能生个皇子,好提高萧家的地位,让皇上为他升官。   在元国,素来有世袭官位的说法,官员之子可以子承父业,若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参加科举并高中,那就更是平步青云前途无量。   “今天怎么长出息了?”萧妃心中奇怪,“这样的文笔若是去参见科举,就算是中不了状元,也定能拿个榜眼探花当当,还怕皇上不给他升官么?”   “怎么样,看傻了吧?哈哈~~”萧达得意的醉笑。   “二哥好文采,小妹佩服。”萧妃说道。   小夕虽然看不懂,也还是跟着萧妃应和道:“二少爷好文采。”   只有承影,事不关己般的连看都不看一眼,转身向屋里走去。   “喂,你,站住!”承影的无视惹得萧达生气,再加之前几天对他的冒犯,萧达的气儿更是不打一处来,指着承影喝道,“就是他,前几天竟然敢对我无礼,你们去给我好好教训教训他,让他明白,要怎么样做好一个奴才!”   “住手!”萧妃急忙喝道,心想二哥真是不知轻重,此人可是太子妃,若是被他们伤了,太子必然会勃然大怒,那个人如果发起火来,当时候……萧妃不敢再想下去。   “住手?呵呵,小妹,一个奴才,你这么护着他做什么?”萧达满口酒气的嚷嚷,“难不成因为他模样俊俏,你就心软了?哈哈……”   “胡说八道!这种混玩笑怎么能随便开?!”萧妃怒道。   “哈哈~~~哈哈~~~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萧达不知收敛的笑着。   “不要乱说话!”一直沉默的承影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透着入骨的寒意。   “呸!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管我?!”萧达啐道,“给我好好的教训他!”   “不用费事了。”承影依旧不紧不慢,“他们不是我的对手。”   “哈~~什么?小子,你以为故弄玄虚这一招对我有用?!”萧达嘲笑道。   “我不是故弄玄虚,只是实话实——说。”   说字话音刚落,萧达就觉得眼前黑影一闪,随后听到身后三个随从的闷声倒地声。   “你们,怎么?”萧达看着身后摔倒在地的随从,瞪大眼睛看着承影说,“怎么回事?你,你用了什么妖法?!”   “妖法?”承影冷笑,“我只是很快而已。”   “哼!能有多快?”萧达虽然害怕却还是嘴硬着说。   “有多快嘛……”承影脸上笑意更甚,闪到萧达身旁,用脚一扫让他摔倒在地,萧达反应过来,发现承影已经蹲在自己身旁,将一把乌黑的剑架在了自己的双腿之上。   承影凑过去,冷冷的一字一句说道:“我能让你眼睁睁的开着,我是如何将你的腿削肉剔骨的。所以,你可以选一下,是左腿还是右腿?”   “你……你你,你说笑的吧?”萧达看着承影冰冷的眼神以及那把架在自己双腿之上的透着寒气的黑色宝剑,酒劲瞬间醒得差不多了,颤声向萧妃求助,“小妹,你,你快阻止他啊!”   萧妃觉得头疼,这个惹祸精现在知道向自己求助了?劝他的时候怎么不听,况且眼前的这个人,岂是自己阻止得了的?但若太子妃真的出手伤了他,萧家就真的再也无后了。正在犯愁的时候,只听门口另一个声音懒懒的响起:“他才不会杀你,那把剑可是很贵重的。”   众人转身一看,遇颂凌摇着一把折扇,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   “太子。”萧达见遇颂凌到此,料想面前人不敢再太子面前动手,胆子也打了起来,身子一溜站了起来,掸掸身上沾染的泥土,走到遇颂凌面前行礼道,“给太子请安。”   “呵呵,这琉璃殿里真是热闹啊。”遇颂凌轻笑着说,一眼扫过落在自己脚边的一张纸,眼神闪烁,“这是萧大人做的诗?”   “嘿嘿,正是,下官献丑了。”萧达虽然说得谦虚,眼中还是闪烁着狂妄。   “嗯……这个蕤字用在这里,用意何为?”遇颂凌忽然划着诗中的一个字问道。   “这……这个……”萧达对于这个难得的表现机会,不仅没有抓住时机,反而支支吾吾起来。   “哦,我知道了,是风调雨顺的意思。”遇颂凌恍然大悟般说。   “对对,就是风调雨顺,祝我大元黏腻风调雨顺!”萧达急忙说,“太子说得一点错都没有。”   “呵,是么。”遇颂凌脸上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   萧达似乎怕是把事情闹大,急忙带着人告辞离开,遇颂凌见到问候萧妃娘娘后,跟着承影来到了他的房间。   “刚刚那个萧达在说谎。”一进门,遇颂凌便冷冷的说。   “的确。”承影点头说,“自己写的诗,用得着想这么久意思吗?”   “蕤字的用意,不是风调雨顺,而是草木茂盛。”遇颂凌若有所思的说,“显然这诗不是萧达本人做的。那么他身后的那位母后高手……”   “有线索?”承影将遇颂凌眼珠转的很快,试探的问。   “或许……是个大线索。”遇颂凌狡黠的一笑。   “什么线索?”承影好奇的问道。   “这个……以后慢慢说。”遇颂凌坏笑一声,将承影压倒在床上,“我们好不容易见上一面,总要做些要紧的事。”   “什么,什么要紧的事?”承影将脸扭到一旁,装傻问道。   “嘿……嘿……”遇颂凌伸出温润的舌头,沿着承影的锁骨一路向上,直至他的耳根,微带压抑着的喘息说,“什么要紧的事,做了就知道……”      ☆、第97章 遇刺身亡   “有人!”承影突然沉声说。   遇颂凌听到屋顶上细碎的踩踏瓦砾的声音远去,拍拍承影说:“走,我们上去看看。”   遇颂凌和承影悄悄飞身上了屋顶,跟着前面的黑衣人一路小心的前进,只见他们在萧妃的住处停了下来,蹲下移开了屋顶的瓦片。   “他们要做什么?我们要不要过去阻止?”承影见那几个人鬼鬼祟祟,问遇颂凌说。   “先不要轻举妄动。”遇颂凌拦住承影,“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两人仔细观察着那几个黑衣人的举动,他们似乎并没有进一步行动的意思。   “他们……是在找什么?”承影低声问。   “哼~~他们消息真是够灵通的。”遇颂凌冷笑一声。   “消息灵通?”承影不解的问,“凌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才刚刚来到琉璃殿,便派人来打探情况,不是消息灵通是什么?”遇颂凌冷笑。   “嗯?”   “你想啊,这琉璃殿是什么地方?”   “萧妃的寝宫啊。”   “这便是了,自古以来,我堂堂太子平白无故来后宫嫔妃的寝宫做什么?”遇颂凌说道,“要知道,自古以来,皇子与后宫嫔妃私通的,可不在少数。”   “看到你来琉璃殿……你是指萧达?!”承影恍然大悟。   “没错,但我想这些人不是他派来的,他应该没那个胆子。”遇颂凌说。   “你的意思是……萧达的身旁,有人想对付你?”承影担心的问。   “还记得萧达做的诗么?他即使萧妃的兄长,若真有那等文采,早就受到父皇的重用了,又怎么从没听父皇提起过这个人。”遇颂凌冷静的分析道,“萧达性格狂傲,目光短浅,若身旁由此能人能为他作诗,他绝对沉不住气,可见替他作诗的人刚刚投靠他不久。”   “张路?”承影脑中瞬间蹦出了一个名字。   “很有可能。”遇颂凌点点头,“你知道么,无妄是东阳国派来的奸细。”   “什么?!那,那他有没有伤到你?”承影急忙问。   “我没事。”遇颂凌见承影如此关心自己,笑得很是开心,但这开心的表情却是稍纵即逝,想到无妄,他又沮丧的低下头说,“只可惜,连傀儡蛊都用上了,却还是没能问出张路的下落。”   “无妄也不知道张路去哪了么?”承影知道在傀儡蛊的作用下,没人能够说慌。   “他只是说,张路会找寻下一个目标。”   “这么说……萧达就是张路的下一个目标?”   “现在看来很有可能。”遇颂凌转了转眼珠说。   “那我们现在要过去杀了他们吗?”承影问。   “不必,就让他们这样回去复命好了。”   树影沙沙,加快了抖动的速度。   “又有人来了。他们的帮手么?”承影皱眉说。   极道黑影在树中穿梭几下,悄无声息的落到了遇颂凌的面前。   “给太子请安。”为首黑衣人沉声说。   “你们怎么来了?”遇颂凌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不祥预感,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太子……借一步说话。”为首黑衣人看了承影一眼,颇为为难的说。   承影察觉出那人的避讳,说道:“我先回去了。”   “不必,你就留在这里。”遇颂凌阻止道,“这里没有外人,你们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是。回太子,司徒将军在前线大军与东阳国交战,活捉了东阳国大将军霍刚。”黑衣人说。   “什么?!”承影微不可闻的惊呼道。   遇颂凌斜眼扫了一眼承影的脸色,果然很苍白,他刚刚便已经猜到黑衣人将要说的会长是这件事,毕竟司徒胜征战多年,经验丰富,再依仗对地势的熟悉,打败霍刚只是时间的问题。而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是他和承影之间,逃不掉的问题。   “我知道了,继续打探,有什么新的情况立即向我汇报。”遇颂凌说。   “属下遵命!”黑衣人起身后,几个起落便再次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承影。”   “嗯?”承影显然没有从刚刚那个消息带来的情绪中脱离出来,听到遇颂凌叫他才恍然回神,一惊之后迷茫的看着他。   “你……没事吧?”遇颂凌问。   “没。”承影低头说。   “两国交战,这种事情,早晚要发生的。”遇颂凌借着说。   “我明白。”承影的头压得更低。   遇颂凌看出了承影的言不由衷,他觉得自己很卑鄙,让承影知道这件事,把他逼上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处境。但是他也的确是没有别的办法,这是迟早都要面对的问题,逃避绝对不是解决的办法。   “我们回去吧。”遇颂凌拍拍承影的肩膀说。   “嗯。”承影木然点头。   回到承影住的房间,承影坐在床边,有些脱力的说:“凌,我……有些累了。”   “那就早点休息吧。”遇颂凌揉着他的头温柔的说,“我留下来陪你好么?”   “这……我……”承影支吾着。   “好吧,那我回去便是了。”遇颂凌看出他似乎不想自己留下,理解的笑笑,也许承影需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凌……”承影沉默一会儿,抬头看向遇颂凌,声音透着些愧疚,但却无比坚定,“我随没有和他在一起生活过,但他毕竟是我的父亲,我的血亲,我……不能对他的生死无动于衷。”   遇颂凌知道那个他指的是霍刚,微笑着说:“我明白。”   “我……是不是让你为难了?”承影有些自责的说。   “傻~~怎么会呢?”遇颂凌扶承影躺下,拨弄着他的头发说,“我早就说过,就算这世上的人都叫我为难,承影你也不会让我为难的。”   “凌……”   “这件事我会想办法的。”遇颂凌低头吻上承影的额角,“什么都别想,好好睡吧。”   转身回到自己的府邸,遇颂凌却是坐立难安。霍刚被司徒胜抓住,自己要怎么保他无事呢,除非他愿意倒戈相向投靠元国,但这种可能,微乎其微啊。   “太子。”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   “进来。”遇颂凌眉头深锁,心道这又是出了什么事。   “启禀太子,皇上遇刺。”   “什么?!”遇颂凌大惊失色,“怎么会遇刺?快!快备马车,我要进宫!”   寝宫中   “父皇怎么样?”遇颂凌心急如焚的问道。   太医将遇颂凌拉开些,以免吵到昏睡中的遇德皇帝,轻声说:“皇上并无性命之忧,只是几处剑伤颇深,需要好好调养一段时间。”   听到遇德皇帝没有生命危险,遇颂凌一颗悬在空中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转过身,面寒如冰,问道:“刺客抓到了么?”   “回太子,抓实抓到了,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快说!”遇颂凌不耐烦的说道。   “那些刺客再被抓到后……集体……咬舌自尽了。”   “废物!怎么能让他们死了?!”遇颂凌怒道。   “太子息怒,太子息怒!”那侍卫急忙跪地求饶。   “哼!”遇颂凌一脚将他踹躺在地,冷冷的说,“还在这里跪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查刺客的底细!”   “是!是!”那人应着,连滚带爬的走了。   遇颂凌看着床上面色蜡黄的遇德皇帝,冷冷的命令道:“今天开始,加派人手,若是再让皇上受伤,你们就提着项上人头来见我吧!”   “是!属下遵命!请太子放心!”   “抓刺客!快抓刺客!”外面隐约听到一阵喊声。   “刺客?!”遇颂凌一惊,“快去看看!”   “是!”   侍卫向前冲了出去,与正在追拿刺客的侍卫们汇合。   “启,启禀太子。”高公公满身是血的跑过来,跪倒在地哽咽的说,“皇后娘娘遇刺,不幸……身亡!”   “什么?!你再说一遍?!”遇颂凌晴天霹雳般的晃动了几下身子,上前一步揪起高公公的衣领怒吼道,“你,你说母后怎么了?你胡说八道!”   “太子殿下,老奴有天大的胆子,这等事也不敢胡说啊。”高公公哽咽着说,“老奴听到娘娘的叫声赶到时,她已倒在了血泊中,没了心跳了……”   “混蛋!你们这帮废物!是怎么保护母后的!”遇颂凌将高公公推倒在地狠狠的踢着。   “太子,太子,太子请节哀啊。”大臣们见遇颂凌如此疯狂,生怕他急火攻心,急忙跑过来阻拦。   “母后~母后~”遇颂凌喃喃的说着,转身跑向了凤鸾宫。安雅皇后静静的躺在床上,心口处的衣料被鲜血染红一片。   “母后,孩儿不孝,来晚了!”遇颂凌哭着跪倒在地。      ☆、第98章 背离   司徒胜刚刚将霍刚押回帝都,遇颂凌立即召他审问。地牢中的遇颂凌带着满身的戾气,布满血丝的双眼,让站在一旁的司徒胜都觉得心惊。   “说!张路究竟在哪?他究竟是什么人?!”遇颂凌狠厉的说。他心中明白,皇宫内楼台水榭众多,道路蜿蜒复杂,一般的刺客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刺杀成功并全身而退。可见刺杀皇上和皇后的人十分熟悉皇宫的地形。通常臣子,最多只是在外宫被召见,能进入这皇宫内院的,只有皇亲国戚。如果那个萧达是张路的新目标,那么很有可能张路就是通过他,了解了内院的地形结构和宫殿分布。   霍刚被绑在刑架上,似是在闭目养神,对遇颂凌的话置若罔闻。   “不说?好!”遇颂凌冷哼一声,扬起手中的皮鞭,森然说道,“我倒是要看看,东阳国的大将军,能嘴硬到几时?”   长鞭如毒蛇般蜿蜒向前,一鞭下去,霍刚胸口处已经多了一条鞭痕,皮肉外翻着,泊泊的流着血。   “霍将军,感觉如何?”遇颂凌冷笑着,宛如地狱修罗。   “咳咳~~哼!还差得远呢!”霍刚面色惨白,却还是昂首挺胸,毫不畏惧。   “这样啊……”遇颂凌的笑容更加阴险诡异,抬手又是数鞭,霍刚的胸口处被打得皮开肉绽,鲜红的血液从他的嘴角处涌出。   “太子,太子!” 司徒胜见遇颂凌双目赤红,仿佛要将霍刚置于死地,急忙阻止,“太子你冷静点,再打下去他就没命了!霍刚现在一心求死,千万不要中了计!”   “呸!便宜了你!”遇颂凌狠狠啐了一口,下令道:“把霍刚给我吊到城楼上!”   承影得知霍刚被遇颂凌打得半死吊到城楼上后大惊失色,虽说他和霍刚没有在一起生活过,感情并不深厚,却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心中一阵锥刺般的痛楚,他想,这就是血脉相通的神奇。   承影提剑离开琉璃殿,刚一出门便察觉到周围的异常,拔出剑,冷冷喝道:“出来!”   几个黑衣人从四周的树丛中蹿出来,站成一排挡住了承影的去路、   “你们这是做什么?”承影认得出他们是遇颂凌的手下,冷冷的问。   “太子有令,太子妃不得离开琉璃殿半步,请太子妃回去吧。”一个黑衣人说。   “不许离开琉璃殿半步?”承影惨笑,“这是在软禁我么?”   “属下也是职责所在,请太子妃不要令属下为难。”黑衣人又说,把前面的路拦得更死一些。   “我知道了,回去就是。”承影淡淡的说着,转身往回走。   “恭送太子妃!”黑衣人的话音未落,便觉前面人影一闪,在回过神来,承影已经绕到他们身后将他们打晕在地上。   “凌,对不起……”承影默默地说上一句,运起轻功向城搂处跑去。   承影赶到时,城楼下已围满了官兵,几个蒙面人架着奄奄一息的霍刚正在奋力的杀出重围,可见这本就是遇颂凌请君入瓮的计谋。   弓箭手将那一伙营救霍刚的蒙面人围在中央,搭弓瞄准,遇颂凌站在高出俯视众人,傲然道:“乖乖放下兵器,束手就擒。告诉我张路下落的人,本太子饶他不死!”   蒙面人将霍刚护在当中,与元兵僵持着,环顾四周,极力找寻着突破口。   “哼!不见棺材不落泪!”遇颂凌一挥手,冷冷了说了一句,“放!”   一批弓箭手众剑齐发,射向被包围的人。蒙面人纷纷举剑抵抗,却仍是有不少人中箭身亡。   “还要做无谓的反抗么?我再说一遍,说出张路下落的,本太子饶他不死!”遇颂凌又提高了几分音量。   承影见霍刚身上也中了箭,虽然没有射中要害,但毕竟已是身受重伤,失血过多,现在已经是摇摇欲坠,连站都站不稳,心中暗暗着急,想着莽撞冲过去也不是办法,向周围看了看,在一家酒馆买了一小坛子酒,将脸蒙上,解下腰间衣带用酒浸湿,运气轻功悄无声息的潜入弓箭手的身后。用火折子点着衣带的一端,右手用力一甩,衣带上的酒遇火迅速蔓延,燃烧的衣带如火龙般攻向了正在瞄准的弓箭手们。   “他们来帮手了!”士兵中有人喊道。遇颂凌居高临下的望着那个挥舞火舌的蒙面人,先是脸色一白,随即拳头狠狠地收紧,咯咯作响。   “快!快跑!这边!”承影的攻其不备为营救霍刚的人们打开一个缺口,那些人扶着霍刚急匆匆的跟上承影的脚步向外逃跑着,直到一片密林中,承影才停了下来。   “追兵应该赶不上了。”承影气喘吁吁的说,想了想又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递给一个蒙面人说,“这里面是金创药,你们留着自己和……霍将军用。”   “多谢!你是?”蒙面人中有人发现承影并不熟悉,开口问道。   “你们不用知道我是谁。”承影指着前方说,“沿着前面的那条路一直跑就能出城。”   “多谢恩公相救,敢问……”蒙面人的话还没有说完,承影已转身运起轻功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承影反复斟酌,还是回到了琉璃殿,果然遇颂凌正坐在自己的房间中等自己。   “凌……”承影低声开口。   “说!你把霍刚藏到哪里去了!”遇颂凌不复往日的温柔,厉声问道。   “我并不知道。”承影平静的说。   “为什么,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为什么要去就霍刚?”遇颂凌狠狠的说,“我只是想用他做诱饵引出张路!”   “父……霍将军曾经和我说过,他只是东阳国的一枚棋子。东阳国君计划攻打元国已久,他绝对不会为了一个人而影响了真盘棋的阵法。”承影的面色一黯,幽幽说道,“况且……他毕竟是我的父亲。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你折磨死。”   “他们杀了皇后,东阳人杀了我娘!”遇颂凌几乎疯狂的喊道,上前一步揪住承影的衣领,四目相对,那双平日里美得勾魂摄魄的眼睛,此时却满是杀意。右手握拳,高高举起,指节处微微泛白,带着明显的颤抖。   承影低头闭上眼睛,等着他这一拳打在自己身上,却只听到一阵劲风后,身旁的木桌被一拳震裂的声响。遇颂凌推开承影拂袖而去,只留下满地的木屑和渐渐坐倒在地上的承影。   “终究……还是不可以啊……”承影双手抱头痛苦的呢喃,“才相认不久的父亲我都会挂念他的安危,生他养他的皇后惨遭毒手,他又怎么能不报这个仇。真是,是造化弄人么?”   太子府。   “去给我找!挖地三尺也要把那群东阳贼子给我找出来!”遇颂凌厉声说。   “属下遵命!”黑衣人说道,“太子,太子妃……要怎么处置?”   “他……”听到太子妃这三个字,遇颂凌便觉得太阳穴中一阵刺痛,叹了口气,皱眉说,“先派人盯着,有什么异动,立刻向我禀报。”   “是!”   “太子,皇上醒了。”门外有宫中的人传来消息。   遇颂凌一听急忙备车去了皇宫,遇德皇帝的身体竟御医检查已经无大碍,只是些皮外伤,又受了惊吓,静心调养一阵就能痊愈。   “你母后……回去休息了?”寝宫内遇德皇帝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觉得奇怪,看似无意的开口问道。   “母后她……”遇颂凌张了张口,不知如何告诉父皇这个消息。   “皇后她怎么了?”遇德皇帝将他欲言又止,接着问道,“莫不是听到朕遇刺的消息,被吓到了?你告诉她,朕没事,让她不用担心……”   “母后……殁了。”遇颂凌强忍悲痛,轻声说。   “什么?”遇德皇帝似乎没听清,“再说一遍?”   遇颂凌抬头,眼中含泪的看着遇德皇帝的脸,郑重的提高声音的说:“母后,殁了。”   “胡,胡说八道。”遇德皇帝的脸上现出不知是哭是笑的诡异表情,“你母后身体一向康健,怎么会……况且遇刺的书朕,又不是……”   “正是刺客刺杀父皇的当天,趁着大家都聚集在您的寝宫,有贼人潜入凤鸾宫行刺……”遇颂凌打断了遇德皇帝的话。   “怎么,怎么会?怎么可能?前几天看见还好好的,还好好的……”遇德皇帝肃然嘴上说着不信,但眼底却很快的布上一片嫣红,“摆驾凤鸾宫!朕要亲自去看看,朕不信你们的话!”   凤鸾宫内一片死寂,安雅皇后祥和宁静的躺在棺椁之中。遇德皇帝踉踉跄跄的走过去,轻轻抚摸着她冰冷的脸颊。对于这个与自己携手相伴三十余载的女人,遇德皇帝对她说不上有多爱,但她却是伴着遇德皇帝一路走来的见证人,有些感情,随着时间的累积会比爱情更加深沉,更加刻骨,就好像是人的左右手,在的时候并不觉得多么珍贵,砍下了,不仅有着钻心的疼,还留下了永远不能弥补的缺憾。   “将皇后厚葬。”遇德皇帝佝偻着身子走出凤鸾宫,沉声说,“查清是谁在幕后指使,朕要让他九族尽灭!”      ☆、第99章 涌动   “那几个被弓箭手击毙的人的尸体检验了没有?可有什么发现?”遇德皇帝冷冷的问。   “启禀皇上,臣的确有发现。那四个人中,其中有一男子是……双身子。”   “什么?双身子!”遇德皇帝一惊,“你说得明白点!”   “那个男子已经……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孕了。”   “你说什么?你确定?”   “臣绝对不敢胡说八道欺瞒皇上。”   “百里一族……”遇德皇帝的脑中转过好几个念头,男子受孕只有百里族的圣童才做得到,这一点无法伪装,可见不是有人故意挑唆百里族与元国间的关系,这么说来。百里族真的和东阳国暗中勾结了。   “父皇。”遇颂凌见遇德皇帝面色有异,仿佛猜到了他的心事,上前一步说,“儿臣认为,即使怀有身孕,也不能认定百里族和东阳国有所勾结。”   “哦?怎么讲?”遇德皇帝问。   “百里族现在不似以往那般封闭,族中圣童与外族通婚是很常见的事,那个人虽是圣童,他的行为却代表不了百里一族。”遇颂凌这样说着,脑中蓦地闪现出承影的身影,胸口处的疼痛在无声的肆意蔓延。   “皇儿的话,的确有道理。”遇德皇帝点点头,“但是,有些事情还是谨慎为妙。”   “儿臣明白,儿臣这就派人前去调查。”遇颂凌回答。   将军府   “听说这次调查救下霍刚的人,皇上……没有派你去。”云清泉看着正在喝茶的司徒胜,看似无意的问。   “嗯,是啊。”司徒上喝了一口茶应道。   “以往……这等重要是事,皇上定会交给你去做的。”云清泉的神色黯淡下来。   “嗯?清泉,你想说什么?”司徒胜觉得云清泉的神色有些异样,放下手中的杯子问。   “抱歉,司徒,都是因为我……”云清泉内疚的低下头,“因为我是百里族人,才会让皇上对你心存芥蒂。”   “说什么傻话呢?”司徒胜笑着望着他,“你若不是百里族,咱们当年也成不了亲啊。”   “这次霍刚被救,竟莫名牵连到百里一族,皇上虽然没有明说,却暗暗将对抗东阳国大军的主将换作他人,可见他已经对百里族产生怀疑。连你也……”   “不做主将便不做了,我都这么一把年纪了,难道还会去争这个么?”司徒胜轻笑,“这件事与你无关,你不要自责。”   “怎么会与我无关,因为我是百里族人才会……”   云清泉的话没有说完便被司徒胜搂在怀中,这让他身体一僵,脑中一片空白,瞬间忘记了自己原本要说的话。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司徒胜很少再和云清泉有如此亲昵的举动了。   “都当爷爷的人了,搂搂抱抱成何体统。”这是司徒胜常说的话。今天却一反常态的主动来抱住云清泉,让他觉得一阵恍惚。   “你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我的。”司徒胜温柔的说。   “司徒……”云清泉感动得有些鼻子发酸,用力吸了几下,绽开一个笑容,回手也将他紧紧抱住。   “我明天回族中去禀明族长,加以调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百里族与元国想来交好,若是因为这件事影响到两国间的关系,真是得不偿失。”云清泉说。   “现在我比较担心的是太子。”司徒胜皱眉说,“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在太子知道营救霍刚的人中有百里族人后,神色总是不太对,但又说不好哪里不对。”   “会不会是那人圣童的身份让他想起了过世的太子妃?”云清泉猜想,“毕竟太子和太子妃感情深厚,太子妃英年早逝,如今看到一个同为圣童的男子,难免神伤。”   “或许吧。”司徒胜太了一口气说,“希望是我想多了。”   太子府   “属下看守不利,让太子妃离开了琉璃殿,请太子责罚!”几个黑衣人诚惶诚恐的跪倒在遇颂凌面前,瑟瑟发抖。   “他真的想走,你们几个也是拦不住的,都下去吧。”遇颂凌仿佛是累了,靠在椅子上一手支着头懒懒的说。双眼漫无目的的望着窗外,他万万没想到营救霍刚的人中竟然有百里族人,如今遇德皇帝已经下令对百里一族做彻底的调查,承影的身世若是被查了出来,日后让他回到身边更是难上加难。想到这里遇颂凌不由得苦笑一声,让他回到身边么,似乎昨天才对他大动肝火呢。   事情发展的轨迹,似乎离遇颂凌原本的预想越来越远,而承影的身影,他也感觉越来越触及不到。   “父亲~父亲~”瑞儿带着昌儿和隆儿,端着几样点心奶声奶气的叫着走了进来。   “父亲,您晚上没有吃饭,我们给您送来些点心。”三个孩子将盘子放到遇颂凌面前,“您想吃哪个?”   遇颂凌一点胃口都没有,但为了不扫孩子们的兴,他随意的拿起一块放到嘴里,嚼了两下,觉得毫无味道,努力咽下,胃中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将刚刚咽下的食物往回顶。   “父亲不爱吃?”瑞儿见他微微皱眉,问道。   “不是,我还不饿。”遇颂凌说谎道。   “父亲……”瑞儿爬到遇颂凌的腿上,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问,“您是不是和爹爹吵架了?”   “嗯?”遇颂凌一惊,急忙问,“你见到爹爹了?什么时候?!”   “唔~~今天下午,爹爹来看我们,带了好多好吃的东西,他说他要去很远的地方,要去很久,让我们在家听父亲的话。”瑞儿一五一十的说着,忽然撅嘴问道,“父亲,您和爹爹是不是吵架了?”   “爹爹告诉你的?”遇颂凌问。   “没有,我只是觉得,爹爹不开心,父亲也不开心。我听说吵架的人就会不开心,你们都不开心,就是说明你们吵架了。”瑞儿认真的陈述着自己的观点。   “父亲不要生气,我和二哥耍一套拳给您看。”隆儿趴在遇颂凌的膝盖上说道。   “嗯。”昌儿也在一旁点头,并摆好架势准备和隆儿对打。   遇颂凌环住三个孩子在怀中,每个人都狠狠地亲着,觉得怎么都无法表达自己的喜爱。他不知道三个孩子和承影说过些什么,但绝对可以想象的是,他离开孩子们转身的那一刹那,心会是怎样的疼痛。   “好孩子,父亲和爹爹,没有吵架。”遇颂凌轻笑着说。   承影离开了琉璃殿,便直奔百里族而去,事态严重,他必须弄明白霍刚究竟是不是百里族人所救,亦或是有人陷害。调查之事必须秘密进行才不会打草惊蛇,云清泉身为将军夫人,必然会受到皇上的监视,如今最合适的人选,便是自己这个“已死之人”了。   来到百里族的入口处,承影便觉得气氛不对,入口处六名族人手持武器,面色凝重,来来回回的走着,还时不时向远处望去。承影的直觉告诉他,族中一定有大事发生。他没有走正门,偷偷潜入组内,在族长的窗外驻足,便听到里面有声音吼道   “荒唐!你们真是荒唐!竟然去就那个东阳国的将军,谁允许你们这么做的?你们知不知道,这回给咱们族带来灭顶之灾!”   承影听得出,那个说话的人正是族长,心道不妙,霍刚真的是百里族所救,又听到另一个声音颇为不甘的说:“族长,你也知道,老族长生前最爱的人就是霍将军了,如今他被打成重伤挂在城楼,老族长他若是在天有灵看到他那副样子,是要多伤心啊。”   “人死了就什么都看不到了,自然更不会伤心。在天有灵这样的说法简直荒谬。”承影心中这样想着,但他知道,百里族讲究死者为大,对于死者的亡灵看得十分重要。   “你的话说得倒是没错,但是如今东阳国与元国交战,我们救了东阳国的将军,元国势必是我们为敌人,百里族地处元国境内,这让我们如何是好?”族长不安的说。   “只要我们不承认,元兵怎么会知道是谁救的。”那人小声嘀咕道。   “愚蠢!”饶是承影性子冷清,也不由得在心中暗骂。   “未免夜长梦多,那个霍刚还是今早让他离开百里族。”族长皱眉说道,“他现在伤势如何?可以走了么?”   “可以。”   “那好,为他准备些药物粮食,再为他备一辆马车,就在今夜,送他离开。”百里族长命令道。   “是!”   天色渐暗,百里族人正在为霍刚收拾这行囊,承影却从夜风中嗅到了危险的味道。一行人悄悄潜行,隐匿在附近的山脉中,承影知道,那些是负责刺探敌情的元兵。承影不知道的是,遇颂凌也随着队伍一起来到了百里族。   得知遇德皇帝要彻查百里一族,遇颂凌首当其冲的自荐接下这个任务,目的只有一个,若是发现丝毫将承影与霍刚扯上关系的线索,一定要第一时间由他亲手毁掉。   “太子,前面有一辆马车趁着夜色离开了百里族。”   “追上去。”承影挥了挥手。   承影看到元兵的队伍向霍刚马车的方向追去,心中焦急,一旦被他们追上,霍刚再次被俘不说,百里族私藏外邦贼子的罪名也是证据确凿。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们追上。”承影心说,但元兵人数众多,自己一人绝对应付不来,况且他并没有打算伤了元兵的性命。眼睛一转,沉声嘀咕了一句,“擒贼擒王。”便提起剑向元兵的聚集点跑去。      ☆、第100章 误伤   元兵的聚集处有一辆马车,周围有官兵把守,不难猜到,车中是这一行人的指挥。承影没有急于冲进去将里面的人生擒,毕竟官兵人数众多,贸然冲进去多半是对自己不利,况且,他并不想伤人。   绕到队伍后面,承影仔细寻找着,寻找着元兵的盲点,借着月影的掩饰,蒙住脸举剑直刺入马车内。   “谁?!”低沉而警觉的声音穿入承影的耳朵。   “怎么是他?!”承影心中大惊,却是已不能收手。长剑贴着那人的脖子划过,剑锋一转,剑刃抵上那人的喉咙。   承影见那人明显已运功于掌上,却在自己靠近时生生僵了一下,随后垂下手臂,知道遇颂凌一惊认出是他。   “这下,真的是无法释怀了吧。”承影心中苦笑。   “有刺客!”   “当心!太子在他手上!”   “不要轻举妄动!”   随着元兵们喊声,越来越多的人围了上来,但见太子被他用长剑抵着脖子,都不敢轻举妄动。追赶马车的官兵听闻太子被当做人质后也折返了路程。   承影与他们僵持着,见马车渐渐远去才放下心来,架住遇颂凌一步步后退,寻找着逃脱的机会。退到山脚下,元兵也尾随到了山脚下,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刚刚经过一场大雨的洗礼,山上的沙石本就松动,这许多人的脚步在山下走动,加快了山石的震动。忽然间的一声响,山上的石头簌簌滚落。元兵一时间乱了阵脚,抱着头纷纷四处逃窜。承影也挟持着遇颂凌,不停的躲避着滚落的石头。   一块巨石正砸向承影,遇颂凌想开口提醒已然是来不急,顾忌到在众多官兵面前不能明目张胆的救一个蒙面刺客,遇颂凌只得偷偷的用手肘撞开承影,承影猝不及防的被人推了一下,踉跄了一步,虽然躲开了巨石,但锋利的剑锋却在遇颂凌细致的颈上划出一抹刺眼的红色。   “太子受伤了!保护太子!”元兵中有人大喊一声,顾不上仍在滚落的沙石,纷纷举刀向承影攻去。   “还不快走!”遇颂凌嘴唇不动,低沉的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再看承影,只见他呆若木鸡的立在那,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睁大的双眼满是无措,直愣愣的盯着遇颂凌脖子上淌血的伤口,又看了看手中剑上犹在的血珠,身上微微的颤抖起来。   “走啊!”遇颂凌看着越发逼近的官兵,皱紧眉头,加重语气说道。   承影这下才如梦初醒般的回过神,看了看渐拢的官兵,又看了看遇颂凌,眼中像一潭死水没有生机,咬了咬牙,将遇颂凌向前一推,转身逃走。   “太子!太子!快,太子受伤了,送太子回府!”众人急忙送遇颂凌回太子府,没有顾得上再去追承影。   太子府   遇颂凌躺在床上,木然看着周围的人前前后后的忙活着。他知道,那个蒙面人是承影。从他将剑架到自己脖子上的那一刻,那样的气息,那样的剑法,遇颂凌不用看就知道是他。承影挟持自己,目的是为了放走那辆马车上的人。   “车上的人……是霍刚。”遇颂凌心中肯定的猜测着,“救走霍刚的不是东阳国人,而是百里族人。”   遇颂凌很庆幸自己主动请缨调查百里族一事,此时若是被他人查了去,自是又会引起一阵血雨腥风。   “今晚的事,暂时不要说出去。”遇颂凌开口叮嘱。   “可是太子……”   “放长线才能钓大鱼。决不能打草惊蛇,明白么?”遇颂凌的声音冷下几分。   “是。属下明白!”   太子的谋略手段之高,大家都很清楚,既然他心中自有打算,作为属下,就只要乖乖的照着他的吩咐去做就可以了,免得坏了他的事,到头来自己头上的乌纱不保。   “我受伤的事,尤其不能让父皇知道,明白么?”遇颂凌再次不放心的叮嘱,然后又怕这样说引起怀疑,继续补充道,“母后刚刚过世不就,父皇本就悲痛欲绝,我伤得不重,就不要再让他担忧了。”   “是是,属下明白。”守在身旁的官员急忙应到。   “我累了,你们都下去吧。”遇颂凌一手搭在额头上说。他觉得自己好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最近的棘手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实在是有些吃不消。   屋子里燃着香炉,里面飘出的淡淡药草香气让遇颂凌的身体渐渐放松,倦意也随之而来,慢慢合上眼睛,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一张略显苍白的脸,安静的持剑站在那里,很沉默,带着些距离感,却让遇颂凌很想靠近。   “承影……”梦中的遇颂凌轻轻开口,想上前拉住他的手,却发现随着自己的前进,承影却在一步步后退,越退越快。   “承影?承影!”梦中承影的身影渐渐变小,最后消失不见,任凭遇颂凌怎么追怎么喊都无济于事。从梦中惊醒,遇颂凌的身上已经布了一层冷汗。   懒得再叫下人,遇颂凌自己起身去倒一杯水,在水杯旁,他看到了大大一罐金创药。遇颂凌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该死!我竟然伤了他。”太子府中的一角,承影蜷缩着身子,用只有自己可以听到的声音咒骂着。   承影不敢出丝毫的声音,怕引来守卫巡逻的侍卫,一口狠狠的咬在自己的右臂上,身体微微颤抖着,用力,再用力,直到血的腥甜味道充斥在口中。他冲进马车时,遇颂凌强收住掌势,承影便知道遇颂凌认出他了,那么以他的机智,就一定猜得出马车里面的人是谁,他的心里会怎么想呢?自己伤了他,虽然自己是误伤,但是此时此景,遇颂凌还会相信么?承影不敢去想。   ☆、第101章 相见不见   遇颂凌躺在床上,冷静的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   “张路诡计多端,他派人刺杀母后一定是有原因的。母后贤良淑德,母仪天下,在后宫的地位极高,张路现在攀上萧达这个草包,就是希望借助萧妃的美色控制住父皇,所以母后就是他最大的障碍了。”遇颂凌心中狠狠的想着,“该死的东阳国人真是心肠歹毒!”   遇颂凌侧过身,将身体蜷缩起来,双手抱在头上,眉头紧皱,就算能猜到张路的阴谋又能怎样,从承影两次出手救下霍刚就可以看出,他对这个父亲还是十分在意的,决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而自己呢,就算刺伤父皇,杀死母后是张路的主意,但霍刚若是不除,一旦他与张路联起手来,岌岌可危的将是元国几百年的基业。敌国入侵,必定会屠杀元国百姓,到时不知会有多少子民流离失所、无家可归。遇颂凌决不允许这样的情景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发生。那么承影……   “承影,承影……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办?”遇颂凌自诩聪明一世,如今却是没有丝毫办法,叹了一口气,觉得胸中烦闷得厉害,便起身向着院中湖心凉亭走去。命人送上几壶酒,斜身倚在凉椅上,自斟自饮起来。   酒过穿肠,留下的只是热辣辣的疼痛。湖边的树丛出传出窸窣的声响,承影远远望着他一杯杯的喝着酒,心中着急:“怎么能这样不在意呢,不知道自己受伤不能喝酒么?”   再抬眼,原本在凉椅上躺着的人已经不知去向,急忙讯扎,在转身是看到一个杏黄衣衫的男人已经鬼魅般的站在自己的身后。   “凌……”承影一怔,第一反应是立刻逃走,转身之际被遇颂凌紧紧抓住了手腕。   “我就知道你还在府中。”遇颂凌的声音中带着醉意,从怀里拿出那罐金创药,交到承影手中,“这药是从西域带回的疗伤奇药,很是珍贵,你平时自己都舍不得多用,我这点伤,用了简直是浪费啊。”   “怎么会浪费呢?”承影反驳,“我伤了你,自然,自然要送药给你。”   看着遇颂凌脖子上裹着的一层层纱布,承影心疼的倒吸一口凉气,仿佛那伤口也在他的身上,生生的疼着。   遇颂凌上前揽住承影,却感觉到了他的抗拒,承影始终低着头,似是不敢看他,不敢看那道伤口。遇颂凌明白,痛苦的人不只有自己,承影心中的苦楚与无奈恐怕比自己更甚。   “放开我,让我走,好不好?”承影嘴唇微动,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带着几分乞求小声的说。   “我怎么能放开你?!”遇颂凌心中喊道,但他的理智阻止了他说出这句话,弦绷得太紧就会断掉,他不想逼承影太紧,若是他需要时间,自己便给他时间,现在,自己也只能为他做这些事了。   遇颂凌依然放手,向后退了一小步,拉开了他与承影之间的距离。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对不起……”承影低声说着,虽然他无时无刻不想见到遇颂凌,却在他真的站在自己面前抱住自己时觉得很心慌,他不知道自己要如何面对他,当年暗影阁誓死保护他的誓言犹在耳边,如今自己不但三番五次与他作对,还用手中的剑伤了他,自己,真的是罪大恶极。   遇颂凌看着承影逃跑般远去的背影,想拉住他,手悬在半空许久终是无力垂下,他想告诉承影没有必要去在意那一道剑伤,却很清楚这个时候,他的谅解只能让承影更加难受。   “哈~哈哈~哈哈哈~”深吸一口气,抑制住将要夺眶而出的泪水,遇颂凌干笑着转身,脸上却满是悲凉。   “凌,对不起,对不起,原谅我……”角落里,承影咬着下唇,似是在抽泣,一拳一拳的打在粗糙的假山石壁上,将石壁染上斑斑血痕。   霍刚乘着马车从百里族逃离,一路颠簸,终因重伤在身体力不支而晕倒,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   “大将军醒了!”端水进来的小厮看到躺在床上睁着眼茫然环视四周的霍刚,急忙跑出去通报。不一会儿工夫,相继进来几个人,中间的一个一身布衣,打扮得想个大户人家的下人,但双目炯炯有神,透着一股子能看透人心的精明。   “臣,参见宁王。”霍刚看到那人后口中说着,挣扎着起身行礼。   “免了,霍将军重伤在身,好好躺着休息吧。”宁王制止他说。   “这是……哪里?我是怎么回到这里的?”霍刚疑惑的问,他明明记得自己在马车上的。   “小的们得知将军被救,急忙四处找寻将军下落。宁王说将军出城的可能性较大,我们就一直在各个城门处把守着,果不其然等到将军的马车,当时您已经晕厥,我们便将将军带了回来。”宁王身旁的一个人说。   “霍将军,我东阳这些年来忍辱负重卧薪尝胆,就是为了又绕一日另辟疆土为子孙后代造福。此次攻打元国,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任何人都不能破坏了这次行动的进程。” 宁王不温不火的开口,“不是本王不肯派人去救你,只是那样无异于中了元国的奸计。本王不能明知是陷阱,还让将士们往里面跳。”   “臣明白。”霍刚对于宁王没有派兵相救的事似乎早有预料,淡淡的应道。   “我有一个疑问。”宁王看了霍刚一眼继续问道,“听闻营救霍将军的人,是百里一族,不知霍将军与百里族之间可有什么渊源?”   霍刚知道那些百里族人是因为百里誉雅才会出手救自己,不想将他们拉入两国间的战争,于是回答道:“救我的人是我的部下,并非百里族人。”   “那其中为什么会有百里族的圣童?”宁王显然不信。   “王爷可有亲眼见到那个圣童么?”霍将军反问,宁王的眼神,似乎闪过一丝犹豫。   “本王……的确没有亲眼见过。”宁王说。   霍刚心中舒了一口气,他这么问本是在诈宁王,看他的语气不似刚才那般肯定,心道他对自己是被百里族人所救的说法也不是十分肯定,于是接着说:“元国皇帝最是狡诈,百里族物资充足,却因人口稀少兵力不足。据说他们曾在元国建国是给予了资金帮助,所以当时的元帝才会留下祖训与百里族世代和睦相处。到了这一代,百里族这块肥肉元帝必已垂涎已久,若是借助这次机会,一箭双雕,岂不是将百里族的物资占为己有的大好机会?”   宁王静静的听着,一双小眼不停的转着,没有赞同也没有反驳,心中隐约觉得霍刚的话有几分道理。当下笑着说:“霍将军说的是,但是本王一时大意,险些中计。那营救霍将军的其他人……”   “他们自有他们的去处,王爷不必担心。”霍刚淡淡的说。   在东阳,但凡有些地位的官员身旁都会养一些死士,他们只听主人一人的命令和召唤。宁王见霍刚没有说下去的意思,也就没有再多问,只是叫他好好休息,出门后则立即对身边的人说:“将霍刚的底细给本王查清楚!”   琉璃殿   “请菩萨保佑,赐我一个女儿吧……请菩萨保佑,赐我一个女儿吧……”萧妃依旧是跪在观音像前碎碎的念着,小腹处已经隆起一座小山,让她的跪拜显得很吃力,但她还是很虔诚的叩首,一遍一遍。   “娘娘,太子殿下来了。”小夕说道。   遇颂凌跟着小夕来到屋中,看到萧妃的样子也不禁皱眉,除了隆起的小腹,整个人似乎又瘦了,精神也越来越差了。   “怎么又瘦了,下人们服侍的不好么?”遇颂凌问。   “没,他们很好。”萧妃回答,声音既轻又虚,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了,见遇颂凌走过来,急忙护着小腹向后退了几步。   “她就……这么怕我?”遇颂凌看出萧妃眼中的恐惧与防备,又见她可以清晰看见血管的削瘦的手紧紧的护住小腹,“她是在保护她的孩子么,出于母亲的本能,保护自己的孩子。”   安雅皇后的身影浮现在眼前,让遇颂凌的鼻子一阵阵发酸,柔声说道:“我只是来看看你,不必害怕。”   “太子说……我肚子里面的是男孩还是女孩?”萧妃忽然抬头,眼睛有些神经质的直勾勾的看向遇颂凌。   “女孩吧。”遇颂凌轻笑,“像你一样乖巧清丽。”   “嘿~~嘿嘿~~我也说会是个女孩,他们都不信,都说要我生男孩。他们根本就是为了一己私欲!根本就是想把我的孩子当做一个傀儡!”萧妃的笑容中有些疯狂,“哈哈~~我不会那么笨遂了他们的意,我不要我的孩子成为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偶!”   看着萧妃反常的举动,遇颂凌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眼睛一转,凑到萧妃耳边说:“娘娘,借一步说话。”   ☆、第102章 解开心结   遇颂凌来看萧妃是不能被人知道的,所以为了安全起见,遇颂凌并没有带随从。离开琉璃殿后,遇颂凌独自一人沿着小路向太子府方向走去。   利刃破空之声从身后划来,遇颂凌挥折扇一挡,两枚飞刀被打落到了地上。十几个黑衣人将遇颂凌圈圈围住,持剑向他攻来。   遇颂凌暗笑一声果然是这种套路,拔剑相迎,几招下来,却是处于了劣势,频频被打中,整个人也下盘不稳似的晃晃悠悠。像是受了重伤随时都有可能摔倒的样子。   一个人影从角落中闪出,手持长剑,面寒如铁,挡在了遇颂凌的面前,还没等那几个黑衣人回过神来,那张淡漠的脸上显出杀意,手中长剑一抖,一声不吭的向黑衣人攻了过去。   那群黑衣人的武功颇高,承影并没有打败他们的把握,理智告诉他应该静观其变寻找合适的机会再下杀手,只是当他看到遇颂凌频频中招,便再也按耐不住,就这么提着剑冲了出来。   “凌,这帮人不好对付,你快走!我拖住他们!”承影退到遇颂凌面前低声说,长剑一转作势继续攻过去,却被遇颂凌一把拉住。   “差不多……是时候了。”遇颂凌薄唇微启,丝毫没有处于劣势的担忧与不安。   “你说什么?”承影不解遇颂凌这句话中的意思,眼见黑衣人举剑攻来,正欲迎战,却被遇颂凌拉着向身后逃去。   “逃,不是办法。”一个黑衣人说,声音嘶哑,像是锯木头般难听。   “这可……不一定呢。”遇颂凌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竟露出了一个优雅的笑容,连承影都吃惊他是怎么还笑得出来的。   那群黑衣人蒙着脸,看不出表情是不屑或是不解,在他们再次进攻时,却忽的全部手捂胸口,抽搐着踉跄倒地。   承影奇怪的看着在地上费力挣扎的黑衣人,发现他们有一个共同点,手心全部都是黑紫色的。   “中毒?”承影皱眉。   “蚀骨,唐玄新研制的毒药。”遇颂凌在他身后轻声说。   “凌,你……你下的毒?”承影不解,他刚刚明明一直盯着遇颂凌的,他什么时候给那群人下的毒,自己不应该一点察觉都没有啊。   “我将它涂在了衣服上。”遇颂凌似乎看穿了承影的疑惑,笑着解释,“此毒平时沾身倒也是无妨,但若是沾了此毒十二个时辰内运功,它便会很快的渗入皮肤,随全身血脉流动,不多久就会置人于死地。”   “你刚刚是故意被他们打中的?”承影又问,这才发现虽然遇颂凌给他们击中数次,身上却没有受伤。   “我穿了金蚕丝甲,刀枪不入。”遇颂凌继续带着优雅的笑容说。   “原来,你早就料到会有人来杀你。”承影恍然大悟。   “这并不难猜。”遇颂凌回答。   身穿金蚕丝甲,外涂蚀骨之毒,遇颂凌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所以看似处于劣势,故意被他们击中,不过都是他算计好的计策。   承影没有问,在遇颂凌的计策中有没有算到自己会一路跟着他,在他有危险时挺身而出,因为这些对于他来说都不重要,眼前的人平安无事便好。   看着那些人渐渐停止了挣扎,承影提剑走了过去,在每个人的心口处补上一剑以确保他们没有活下去的可能,背过身低声对遇颂凌说了一句:“这里仍不是很安全,你快回府吧。”   “承影……”遇颂凌看着承影远去的身影叫道,“承……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令承影猛然回头,看到遇颂凌摇摇欲坠的站着,手捂住嘴,鲜红的血液从指缝间缓缓流出。   “凌!”承影急忙跑过去扶住他,“你怎么样?还是受伤了么?走,我带你去找耿直!”   承影将虚弱的遇颂凌背起,运气轻功向耿直的住处跑去。   “凌,凌!你撑着点,我这就带你去找耿直!”承影边跑边说。   “这是蚀骨的解药,快含住!”   一双看似无力的手将一颗药丸塞入承影口中,然后轻轻的环住他,渐渐收紧手臂,柔软的唇贴在了承影的脖子上,承影的心像是被一个爪子轻挠一下,浑身不自觉的颤栗。   “你没有受伤。”承影停下脚步,听不出情绪的说。   遇颂凌从他背后下来,摊开手掌,掌心处有一道伤口,刚刚捂着嘴咳嗽,那溢出指缝的血液就是这道伤口流出的。   “果然还是被算计了。”承影心道,“如果刚刚稍微检查一下,就一定能发现他是装的,可是当时脑子一空,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好像初入江湖的傻小子一样,见到血就以为是他受了重伤,急急忙忙想带他去医治。”   “生气了?”遇颂凌有些担心的问。   “没。”承影心想怎么会生气,知道他没有受伤自己高兴都来不及,但仍是不甘就这样被他愚弄,微愠着说,“我被骗习惯了。”   遇颂凌听他这么说,便知道承影没有真的生气,暗暗松了一口气,笑嘻嘻地说:“走,和我回府吧。”   承影身体一颤,抬眼正看到遇颂凌脖子上那道没有痊愈的伤口,后退一步,微微摇头,转身要走却被遇颂凌一把拦住。   “你到底要躲我躲到什么时候?!平日里跟着我,我遇到危险时出来救我,我要你和我一起回去却不肯!问题是用来解决的,逃避没有用,只会引出更多的问题将你牢牢困住!”遇颂凌皱眉,有些生气的说,“不要再躲着我,我们一起想想解决我们之间问题的方法不好么?”   “我……想不到。”承影抬眼,满是无助,“两全的方法,真的,想不到……”   遇颂凌心疼的拥着承影,两全的方法,别说是承影,自己也是没有想到。揉着他的头发,遇颂凌温柔的说:“办法可以回去慢慢想,三个孩子可是成天和我吵着要爹爹呢。”   一句话,戳到了承影心中最柔软的部位,他紧紧握着拳头,抿着嘴,狠狠的说:“你真阴险,明知道我听不得你提孩子。”   “呵~~我本来就是个阴险狡诈之人”遇颂凌狡黠的一笑凑近承影,略带委屈的口吻说“所以说你是嫌弃我了,不喜欢我了么?”   “为什么要故意说这样的话?!你明知道我不会不喜欢你!”承影皱眉说,而后又自觉失言的紧紧闭上了嘴。   遇颂凌笑得惬意,吻上承影的唇,品味许久才肯放开。   “我不强留你,但至少和我回去看看孩子们。”遇颂凌笑的温柔,“虽然我们现在的立场是对立的,可孩子却是我们两个人的,你若想看望他们,随时都可以。”   “真的?”承影有些不敢相信,依照遇颂凌办事的一贯手段,在知道自己帮着东阳国后,应该绝对不允许自己去见孩子直到供出霍刚的藏身之处才是,怎么会?   “觉得奇怪么?”遇颂凌似乎看出了承影心中的疑惑,浅笑着说,“三个孩子是你十月怀胎辛苦生下的,必是连着你的心,霍刚虽没有抚养过你,你的身上终究流有他的血。我若是以孩子做要挟换取霍刚的行踪,那你岂不是会很痛苦么?我怎么忍心,看你痛苦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3章 退步   “凌……”承影感动得已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遇颂凌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真不像是自己说出的话,可心却告诉自己,他说得很认真。   “我们回去吧。趁着孩子们还没睡。”遇颂凌再次说道,这一次,承影没有反对,乖乖的跟在他的身后,翻墙进入太子府,看到昌儿隆儿正窝在瑞儿的床上,低落的问着:   “大哥,你说父亲和爹爹,真的没事么?我觉得父亲这几天都很不开心啊,尝尝看他一个人在喝酒。”   “我怎么知道。”   “你说爹爹会去哪里呢?怎么还不回来看咱们?”   “我怎么知道。”   “大哥……”   “好啦!都说了不知道!”瑞儿终于被两个弟弟问烦了,高声说,“爹爹不说,父亲也不说,我一个小孩子,能猜出什么啊!”   “你想知道什么?爹爹告诉你。”承影笑着过去抱起瑞儿说。   “爹爹!”三个孩子欢呼雀跃,承影却给他们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三个孩子齐刷刷的捂住了嘴。   “爹爹,你去哪了,隆儿好想你。”年纪最小的隆儿撒娇道。   “乖~爹爹也想你们。”承影抱起隆儿狠狠亲了一口,又在其他两个孩子的脸上亲了一口,眼中含泪,柔声说道,“你们有没有听话”   “有,当然有!”三个孩子齐声回答。   “他们很乖的。”遇颂凌笑着走进来说。   “父亲!”三个孩子看见父亲和爹爹又在一起同进同出了,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起来。   “天色不早了,你们快睡吧。”遇颂凌揉着瑞儿毛茸茸的头发说,“明天还要早起做功课。”   “可是……”瑞儿紧了紧拉着承影的手,怯怯的说,“我想再和爹爹待一会儿嘛~”   “就是就是。”昌儿和隆儿也频频点头。   遇颂凌看着三个孩子诚惶诚恐的样子,像是害怕一睡觉就再也见不到爹爹一样,一阵心疼,努力笑得温柔,说道:“那你们更要早早休息,明天一早起来来向我和爹爹请安。”   “真的?!”三个孩子惊呼,“爹爹不走了!太好了!”   承影的嘴角抽搐了几下,声音也泛着低哑:“瑞儿乖,快睡吧。昌儿隆儿,爹抱你们回房间。”   “爹爹~”昌儿环着承影的脖子,奶声奶气的说,“爹爹,我还隆儿在房间里常常打架的。打累了,我们就睡觉,等睡醒了,就自然而然的和好了,打架的事就忘了。”   “傻孩子。”承影知道昌儿是在劝自己,但自己和遇颂凌之间的问题却远不是他所能想到的棘手。感动于昌儿小小年纪却如此体贴懂事,轻轻的在他脸上亲了又亲。   “爹爹为什么只亲二哥不亲我?!”隆儿这个混世魔王不满的撅起了嘴。   “真是的,什么都要争一争。”遇颂凌无奈摇头,“这性子,到底像谁啊。”   承影偷看了一眼遇颂凌,没有说话。   “我么?”遇颂凌轻笑,“我的占有欲没这么强吧。”   “我不管,我也要亲亲!”隆儿不满的嚷着。   面对隆儿的吵闹,承影也不恼,在隆儿的脸上亲了亲,柔声说:“乖乖的,不要闹了。”   “唔~~”成功被亲的隆儿乖巧的点点头,瞬间安静了下来。   “呵~~这等做戏的功夫……果然想我。”遇颂凌心中轻笑。   将两个孩子送回房间哄着睡下后,遇颂凌将承影带回他们的房间。浸湿一块布巾为他擦脸,承影一怔后微微躲闪。   “怎么?不愿意让我碰你?”遇颂凌笑着问。   承影目光闪烁的躲避着他的视线。   “这几天都没有睡个安稳觉吧。”遇颂凌将他拉到床上,“今晚我不闹你,你好好睡一觉。”   承影顺从的躺到床上,却始终背对着遇颂凌,蜷缩着身子,石像般一动不动。   “什么时候,变得和我这么有距离了?”遇颂凌将手搭在他的腰上说,见他还是不说话,便熄灭了灯,转身与承影背对背的躺在床上。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开口问,“为什么不求我放过你父亲?”   “那样,会让你为难。”承影的声音在遇颂凌的话音刚落时想起,显然根本就没有睡。   “的确……很为难。”遇颂凌叹了口气,“若是霍刚能归顺我元国,我尚可以求父皇饶他一命,不过现在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说过,不会做卖国的勾当。”承影低声说,声音透着疲惫。   “承影,若是有一天,我与他沙场相见,非要拼个你死我活,你……会帮谁?”遇颂凌一句话问出,便察觉出承影的身体猛的一颤。   “回答不出来么。”遇颂凌蹭了蹭承影的后颈,“那日我派人追寻着霍刚所乘的马车留下的印记找寻,几经曲折,终于找到了他的藏身之处。”   承影的身体又是猛的一颤。   “只要他不干预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或许,我可以留他一条命。”遇颂凌轻声说。   “你说什么?!”承影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我可以饶了你父亲的命。”遇颂凌郑重的重复道,“只要你看好他,不要让他出来坏我的事。”   “你有什么计划?”   “萧妃已经答应帮我了。”遇颂凌说。   “哦?条件是?”   “我以我母后的名义向她发誓,她肚子里的孩子无论是男是女,我都保他一世平安无忧。”   “你要借萧妃下毒?”承影问,“那她的孩子……”   “太医早就检查过了,萧妃骨盆窄小身体孱弱,即使生下孩子,自己也是凶多吉少。”遇颂凌说,“张路那样的谋士,戒备心一定很强,所以必须找一个他认为最不可能出手的人,这样的暗算才有成功的可能。”   “那我能做什么?”承影问。   “看好你的父亲。”遇颂凌沉声道。   霍刚在睡梦中便听到兵器交错的声响,翻身起来,发现自己藏身的院子外已经被元兵层层包围,而为首的人手持长剑,脸上带着一张玉制的面具,身形……有几分熟悉。   “哼!竟然被你们发现了,就来痛快比试一场吧!”霍刚拔出腰间的刀,横在胸前说。   “你们去外面盯着,不许任何人靠近这里。”面具人命令道。   听到那人说话的声音,霍刚的身体一僵,持刀的手也渐渐放下:“英杰?不,是承影。”   待众人都退下,对面的人摘下面具,果然是承影那张淡漠的脸庞。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回百里族了么?”霍刚问道。   “这几天,由我看住你。”承影说。   “怎么?你回到元国太子身边了?”霍刚大惊,“你怎么这么糊涂,若是他知道了你的身份……”   “他知道。”承影打断了霍刚的话,“他很早以前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什么?”这句话倒是让霍刚吃惊,那元国太子既然知道承影是自己的儿子,为什么还会将他留在身边,甚至派他来包围自己。   “这几天你哪里都不要去。我会在这里看着你。”承影说。   “你这么说,是要帮着元国太子对付我了?”霍刚眯起眼睛问。   “我只是想救你。”承影回答,“他答应我,只要你不去阻碍他,他不会伤你性命。”   “哈哈~~”霍刚忽然大笑道,“孩子,你太单纯了!元国太子是什么样的人?他说的话你也相信?!”   “他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承影平静的语气中满是坚定,“他说的话那句是真那句是假,若是我都听不出来,那便没有人能听出来。”   “哦?你这么肯定?”霍刚问,“你很了解他么?”   “嗯。”承影点头。   “那你现在是要帮助元国来对抗东阳国么?”霍刚又问。   “我从小便生活在元国,这里便是我的故土,或许东阳在你眼中是为了生存而开辟疆土,但在我眼中便是人人得而诛之的侵略者。”承影说,“他一定能把东阳军驱逐出境,在此之前,您请安心的住在这里,哪儿都不要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4章 萧妃之死   一切仿佛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直至冬至。   “启禀太子,萧妃娘娘生下一名女婴。”   “女婴……”遇颂凌的嘴角漾起笑意,“好,很好。”   “放开!你们别拦着我!我要进去,我要见太子!”   遇颂凌听到外面的吵闹声,皱了皱眉问:“谁在外面大喊大闹的?”   “回太子,是萧妃娘娘的侍女,她,她非要见您。”门外侍从为难的说。   “萧妃……让她进来吧。”   “太子,太子!”那侍女边喊着便跑到遇颂凌面前,遇颂凌认识她,正是萧妃娘娘身边的侍女小夕,她的身还弥漫着血腥的味道,嘴唇泛白,说话时全身都在微微的颤栗。萧妃刚刚生产,小夕作为她的贴身侍女理应留在身旁侍候,此时却跑到太子府,其中缘由,遇颂凌可想而知。   “你先喘口气,慢慢说。”遇颂凌看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夕,命人给她倒了一碗水。   “太,太子,快随我去琉璃殿!娘娘,娘娘想要见你!”小夕焦急的说。   一路上,小夕不停的催促车夫快一点,再快一点,这让遇颂凌明白,萧妃的情况很不好。   遇颂凌在小夕的引路下从侧门进入了琉璃殿,走到门口时,便看到萧达一脸怨气的从里面出来,急忙躲闪到一边。   “呸!竟然是个女孩,不争气!”萧达边骂边渐渐走远。   “那个畜生!”小夕看着他的背影,握着拳头含泪骂道。   “好了,不要在那种人身上浪费口水。”遇颂凌劝道,“我们进去吧。”   屋子内一片寂静,下人们都应经退下,只有萧妃一人静静的躺在床上休息,气若游丝。   “娘娘,我把太子带来了。”小夕走到床前轻声说。   萧妃缓缓睁开眼睛,布满血丝的眼中满是疲惫,目光有些涣散,久久才聚集到遇颂凌的脸上。挣扎着起身,却没有丝毫的力气,的确,生下孩子,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体力。小夕上前扶她,却终是年纪太小没什么力气。遇颂凌见状上前一步,将几个软枕垫到萧妃腰下,又在她身旁坐下,让萧妃可以靠在自己身上。   萧妃被遇颂凌的动作感动,同时觉得自己狠可悲,连这样一个单纯是为了利用自己的人都能对自己如此体贴温柔,而自己的亲哥哥萧达,在知道自己生下的是女儿时,留下的只是一连串不满的咒骂。   “毒……我已经……下到了二哥身上……咳咳……”一句简短的话,萧妃说得断断续续,说完后不住的咳嗽。   遇颂凌为她轻轻拍着背,保证说:“你放心,我一定会遵守承诺,一定会保护好孩子。你不用担心,好好的养好身体。”   “我这身体……恐怕是不行了……”萧妃虚弱的说,“只求太子不要忘记自己的誓言,我即使死,也能瞑目了。”   “娘娘,娘娘不要乱说,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小夕在一旁哭着说。   遇颂凌将手指搭到萧妃的手腕上,他虽不是精通医术,却也能摸出萧妃的身体已是虚弱至极,恐怕是无力回天了,叹了口气,安慰道:“你不要想得太多,好好调养身体。”   有人将刚刚出生的小公主跑了过来,萧妃轻轻吻着孩子,笑着说:“看,孩子长得多像你。”   遇颂凌知道萧妃这样说,只是为了让自己更加确信孩子是她与自己的骨肉。他没有告诉萧妃自己早就知道孩子不是他的骨肉,因为他没有必要去刺激一个将死之人加快她的死亡速度。   “是啊,真是像我。”遇颂凌应和的说着,轻轻摸着那一张的确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小脸,满是怜惜,毕竟,那是自己的妹妹。   “其实,我一定都不喜欢这里,不喜欢做妃子,不喜欢皇上来找我。”萧妃幽幽的说,像是说给遇颂凌听,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皇上的年纪比我爹都大,我一点都不喜欢他碰我……”   “以后,终于不用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真好……”萧妃惨白的脸上满是喜悦的笑容。   “你……”遇颂凌感觉到萧妃靠着自己的身子渐渐的沉了下去,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微弱,心中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可真好看呐……尤其是笑的时候……从第一次见你我就这么认为了……”萧妃吃力的举起手抚摸着遇颂凌的脸,脸上显现出一种怜悯的表情,“可你的笑里却没有一点真诚……像是戴了一张精致的面具……皇家的男人真是可怜啊,笑都不能随心,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看的一张脸……”   萧妃的神智已经有些不太清醒,说话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有些前言不搭后语:“所以啊,我不希望我的孩子是男孩……我不要他活得这么虚伪,为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皇位,一辈子小心翼翼的活着……有野心的想要争夺皇位,没有野心的要时刻提防被手足陷害……登上了皇位,又要提防这个小心那个……一辈子都过不安稳……”   “呵呵~~萧妃还真是看得透彻啊。”遇颂凌苦笑着说。   萧妃轻轻拍着熟睡中的女婴,哼唱着不知名的曲子,渐渐的,曲子似乎没有了调子,遇颂凌却能听出曲子中母亲对女儿浓浓的爱意。   歌声渐止,萧妃的手无力的垂下,睡梦中的女婴似乎有了某种心灵感应,哇哇大哭起来,遇颂凌轻轻拍着孩子,温柔的说了句:“好孩子,你的母妃累了,不要打扰她睡觉。”   萧妃出殡那天,萧达痛哭流涕,似是对妹妹有着千万的不舍,令在场的人为之动容,遇颂凌却知道,那只是他为了博得皇上好感的手段而已。果不其然,在遇德皇帝加封他官职的时候,萧达的嘴角露出一丝狡诈的笑容。   “那人的长相,都看清了么?”遇颂凌问身边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侍卫说。   “回太子,一清二楚。”那人回答道,“过两天你便做出给你。”   “很好。”遇颂凌满意的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5章 准备   太子府   “萧妃娘娘死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承影问道。   遇颂凌从木筒中放出一条金色的小蛇,说道:“就靠它了。”   “弥馨草粉?”   “这个和普通的弥馨草粉不同,我加重了配药的比例。普通的弥馨草粉只能通过小蛇追踪到沾染上它的人,而我给萧妃的草粉,却能连续传播给数人。”遇颂凌说。   “你的意思是,萧妃把弥馨草粉下到萧达身上,经常与萧达接触的人也能被小蛇追踪到?”承影问。   “没错。”遇颂凌点头,“所以萧妃一定要在生下腹中孩子后才对萧达下手,就是怕这种药影响到孩子。”   “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通过这条小蛇找到张路了?”承影仿佛看到了曙光。   “萧妃出殡那天,萧达的那一场戏演得精彩,绝不是凭他的脑子能想出来的,肯定背后有高人指点。”遇颂凌道。   “那个人……会是张路?”   “很有可能。”   “我们要寻着草粉的味道潜入萧府捉拿他么?”承影问。   “不必。”遇颂凌回答,“狡兔三窟,我想张路一定不会乖乖的待在萧府之中,贸然进去,恐怕会打草惊蛇,我不想再让他给逃了。”   “那我们要怎么办?”   遇颂凌从怀里拿出一个包裹,打开后里面是一张薄如蚕翼的人皮面具:“就用这个。”   “这是……”承影摊开面具,仔细看了看,“这是萧达?”   “没错,萧妃出殡那天,我特意带唐玄去见了萧达本人。怎么样,很像吧?”   “千面郎君的传人,果然厉害。”承影佩服的说。   “这样一来,那个真正的萧达,就变得多余了。”遇颂凌的眼神阴冷了下来,“派几个行事利落的人,送他上路!”   “好。”承影点点头,拿着面具想了想说,“就由我假扮萧达混入萧府打探张路的下落吧。”   “绝对不行!”遇颂凌急忙阻止,他说什么都不能让承影冒这个险。   “正是因为它危险,我才要去。”承影坚定地说,“以我的武功,就算发生什么意外,也比较容易全身而退。”   遇颂凌不再反驳他,却是勾起一丝笑:“不是我不同意,而是你的确不能胜任。”   “为什么?”承影不解。   “乔装打扮成萧达,不仅仅是长得像就足够了。”遇颂凌扫了他一眼,“承影,你的体型比萧达高,这就是你不能胜任的理由。”   “这……”承影已是语塞,没错,他的确是比萧达高的,即使长得再像,也能被一眼认出来。   遇颂凌在纸上写了几笔,交给承影:“你去军中找找与这个相似体型的人,给我带来。”   “好,我这就去。”   张路狡诈,遇颂凌不敢有丝毫怠慢,找一个高矮胖瘦几乎相同的人,却也不是易事,一连看了十几个人,没有一个令他满意。遇颂凌揉着眼角倚靠在椅子背上,略带疲惫的问:“没有其他人了么?”   “目前就找到这些。”承影从帐后走出来,将手搭在遇颂凌的肩上说,“累了的话就到里面歇歇吧。”   “哎~~那些人我都能一眼识破不是萧达,又怎么能骗过张路的眼睛。”遇颂凌叹气说,转过脸在承影的手背上轻轻一吻。   承影的身体微微一颤,想要缩回手,却被遇颂凌牢牢抓住。   “你躲什么?”遇颂凌似笑非笑的问。   “没,没什么。”承影不得不承认,现在的自己对遇颂凌心怀芥蒂,不是怕他害自己,而是怕他对自己的好,自己无力回报。   “太子,耿大夫求见。”门外有人禀报。   “传。”遇颂凌挥了挥手,示意承影继续躲起来,理了理衣服,端坐在椅子上。见耿直由门外快步走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一个满头华发的男人。   “臣叩见太子。”   “草民叩见太子。”   “你,你是?”听到那个白衣人的张口说话,遇颂凌一惊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过去仔细一瞧,那人除了满头白发,容貌倒是很清秀,像是个温润如玉的读书人,而这张脸,遇颂凌是有印象的。   “风雅儒?!怎么是你?你的头发……”遇颂凌的话戛然而止,他仿佛明白了什么,风雅儒体内的毒本就是无药可救的,如今见他满头白发,眼底乌青,想必已经是时日无多了。   “草民斗胆,觉得我的身形很符合太子的要求,所以才请耿大夫带我前来。”风雅儒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柔和,却透着力不从心的气短。   听了风雅儒的话,遇颂凌把目光从他的头发上收回,上下打量起这个人,的确,与萧达很是相像。   “你将这个戴上。”遇颂凌将人皮面具递给风雅儒。   风雅儒戴好面具在遇颂凌面前走了一圈,除了那一头白发,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太子觉得如何?”风雅儒问。   “的确很像。”遇颂凌点头,又忧心的皱起眉毛,“可是你有病在身……这次任务又极其凶险”   “这点太子不必担心。这因为我是这样一副身体,我才不怕任何危险。”风雅儒淡然一笑,“对于我来说,命不过是早几天晚几天就会丢的东西,所以才不想在病榻之上了此余生。”   “好吧。”遇颂凌思考了一会儿,“事到如今,也只安排你去萧府了。”   ☆、第106章 潜入   为了万无一失,遇颂凌并没有急于干掉萧达,而是命人带着风雅儒观察萧达数日,对他的一些习惯加以掌握,这些日子,风雅儒也就理所应当的住进了太子府,每到傍晚,他都会有意无意的从祠堂走过,看着里面供奉的灵位,太子妃百里氏承影的名字格外刺眼。   “他真的,就这么走了……”风雅儒常常苦笑着自言自语,“那么厉害的一个人,竟然死在了我这个病秧子前面,本以为我这样的人,是用不着为他人的离世伤心难过的,可是他……怎么就死了呢?”   没没想起那位不苟言笑的男妃。风雅儒总习惯捧着胸口,仿佛那里面的器官极不安稳,需要抚慰。   “你和我说要珍惜自己的性命,我做到了,努力地活到现在,你却看不见了……”风雅儒在喉咙处轻声嘀咕着,带着浅浅的哽咽。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打断了风雅儒的思绪,他费力的喘着气,颤抖着拿出一个药瓶,“咳咳~~咳咳~~”   随着咳嗽的愈发剧烈,风雅儒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倒在了地上,药瓶从无力的手中滚落,越滚越远,任凭风雅儒怎么伸手都够不到。   “咳咳~~呵~呵~”风雅儒忽然笑了起来,“怎么,你想要我去陪你么?也好啊,当初若是没有你对我说的那一番话,我也活不到今天,现在我下去陪你,也是应该的……”   风雅儒躺倒在地上,胸口处还在剧烈起伏着,嘴角处已经溢出暗色的血迹,眼睛死死盯住祠堂中承影的灵位,喃喃自语:“死在你的灵位前,也是一大幸事。你要……记得我啊……”   风声中夹杂着极轻的脚步声,一个人影闪到风雅儒面前,从地上捡起药瓶,迅速的倒出两颗药丸塞入他的口中,又用一只手抵着他的后背,运功帮他顺气。   “你……”风雅儒惊异于他悄无声息却又一气呵成的动作,待咳嗽好一些,转头看向自己的救命恩人,他的打扮像是太子府中的影卫,一身黑衣,脸被黑布半遮着,看不清容貌,一双深邃的眼睛透着淡漠和坚毅,有一种魄人心魂的寒意。   这样的眼神,风雅儒曾经是见过的,那个人的眼神,也是这样的冰冷。风雅儒运足力气,猛地抬手揭下那人脸上的黑布。那人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做。本能的往后一闪,风雅儒将蒙面的黑布揭下,后心处源源不断输入自己体内的真气也戛然而止,胸口处积压的疼痛再次袭来,风雅儒捂住嘴再起蜷缩着身子剧烈咳嗽起来。   “你怎么样?”那人见状急忙再次将手抵在风雅儒的后心为他传输真气。   “太,太子妃?!”风雅儒紧紧的抓住那个人的手臂,不会有错,那张脸,那个声音,绝对不会有错。眼前的人便是他心心念念的太子妃。   “你还好么?”承影一脸淡漠的继续为他输着真气,被他抓着的手臂稍稍往回抽了抽,却因风雅儒实在抓得太紧而最终放弃。   “是,是我的幻觉么?”风雅儒不敢相信的问,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就算眼前出现那个倾慕的人的幻影自己也不会觉得奇怪,却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开口问道,“你……真的是太子妃?你……还活着?”   “是,我没死。”承影知道,对于眼前这个人自己没法再装下去。   “那灵位……”风雅儒茫然的指着供在祠堂内的灵位。   “那只是障眼法。”承影解释道。   “谢天谢地,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风雅儒笑得灿烂。   承影奇怪于风雅儒为什么如此高兴,却也没有多问,只是扶起他说:“我扶你回房间休息吧。”   “风雅儒见到你了?”一回到房间,承影就被遇颂凌冷冷的问。   “是。”承影如实回答。   “看来,他不能留了。”遇颂凌的语气更加狠厉。   “你要杀他?”承影问。   “他知道了不应该知道的事,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遇颂凌的坚定的说。   “可是我们找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假扮萧达的人,若是他死了,我们要叫谁去萧府?”   面对承影的问题,遇颂凌沉默着。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过我倒是觉得风雅儒是个可以信得过的人,况且他已经答应不会将我还活着的事泄露给任何人。”承影说。   “哦?你这么信他?”遇颂凌挑着眉毛,“看不出承影和那个风雅儒倒是交情颇深啊。深到让我嫉妒啊。”   “嫉妒?真不像你的作风。”承影淡淡的说。   “对于窥伺你的人,我都会嫉妒。”遇颂凌的脸上露出一丝霸道的表情,像是个孩子护着属于自己糖果的执着。承影的嘴角扬起到一个少见的高度。   “太子,萧达首级在此。”   遇颂凌看着桌子上那颗惊恐的睁大双眼的人头,满意的点点头:“很好,将他的尸体烧成灰,不要留下半点痕迹。”   “是!”   萧府   风雅儒戴上人皮面具住进萧府,却没有见到张路,傍晚的时候有家丁来报说张路这几天家中有急事,暂不回府,风雅儒心想这倒是个难得的调查机会,按照遇颂凌的命令放出小蛇,小蛇寻着草粉的味道四处搜索,风雅儒将它走过的路线记录在纸上,发现遇颂凌猜得果然不错,想必这张路早就在萧府的地下挖好地道以便逃生之用。   “派人在地道出口处严加看守!这一次,我要让他们插翅难飞!”遇颂凌命令道,“张路根本就没有家人,何来的家中有急事,不知道他究竟是去做什么了。”   “要不要趁着这几天他不在,亲自去萧府看看情况?”承影问。   “嗯,我也正有此意。”遇颂凌说。   “你要去?!”承影急忙阻止,“你不能冒这个险!”   “哈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承影,你什么时候变得畏首畏尾了?”遇颂凌调侃道。   “随你怎么说。”承影抿嘴,一脸严肃,“要去也是由我去萧府打探。”   “好了,不和你争,我们一起去总可以了吧。”遇颂凌妥协道。   “可是……”承影一句话没有说完,遇颂凌的拇指已经贴在了他的两片唇瓣之上。   “你既然说了可能有危险,我又怎能看你独自涉险。”   遇颂凌和承影戴上人皮面具使容貌变得平庸之极,穿上萧府家丁的衣服混入府中,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两个人一进院子,遇颂凌的心中就暗暗骂道:“这个萧达简直是个蠢货,自己的府邸竟被人布置成了五行阵都全然不知。”   ☆、第107章 一剑穿心   风雅儒扮成萧达,带着遇颂凌和承影在府中转了一圈,却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张路回来了。   “怎么现在就回来了?不是说要过几天么?”承影低声问,“难道是我们的行踪被暴露了?”   “或者说,这本就是一场请君入瓮的好戏?!”遇颂凌说着,眼睛冷冷的扫过风雅儒。   “我对此事也是一无所知。”面对遇颂凌质疑的眼神,风雅儒显得很冷静。   “现在要怎么办?杀出去?”承影问。   “不要自乱阵脚,先探清虚实。”遇颂凌见风雅儒面色坦然不像有假,定了定心神说。   张路回到府中,并没有来向萧达请安,而是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不再露面,这点实在让遇颂凌想不通,即便是再持宠而娇的下人,也不敢再主子面前这么放肆,张路的避而不见,显然根本就没把萧达放在眼里。   随后,一个人被几个下人模样的人押着,也沿着张路的路线走到了他的房间。那人头上罩着布,看不见面貌,身上伤痕累累,显然是被他们硬抓来的。   “那是……”一行人从眼前走过,一向冷静的承影却是第一个坐不住的人,拿起剑就要往外冲。   “承影!你做什么?!”遇颂凌急忙拉住他,“怎么回事?”   “那个人……那个人……是我父亲!”承影颤抖的说,眼中含着杀意。   “霍刚?怎么会,张路和霍刚可是一条战线上的人,在这个时候怎么会互相残杀?你是不是看错了?”遇颂凌说。   “不会,绝对不会看错!”承影说的肯定。   承影素来谨慎,没有十足把握的话他绝对不会说,他既然认定那人是霍刚,那就一定是错不了的。但是张路为什么要抓霍刚呢,为什么要将他伤得伤痕累累。再说,霍刚是东阳国的大将军,位高权重,那张路又是哪里来的胆子敢对他下此狠手。   遇颂凌扬手,一枚淬毒的银针已经插入风雅儒的穴道,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去张路的房间看看情况,别想耍什么花样,没有我的解药,那毒定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面对遇颂凌的恐吓,风雅儒只是淡淡一笑,起身向张路的房间走去,遇颂凌和承影紧随其后。   走到门口,便听得张路怒斥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欺瞒本王!你分明与百里族有关系,还与百里族的族长育有一子!况且,本王打探到,有人看到你将元国的太子妃带入自己府中,那个太子妃便是百里族人,说!你和那个太子妃是什么关系,你和百里族乃至元国究竟有什么阴谋?!”   “呵呵,阴谋?王爷莫不是忘了,这可是我第一次来元国呢。”霍刚讥诮的笑着说,随后是一声闷哼,显然是被打了。   “王爷?什么王爷?霍刚这是在叫张路么?”遇颂凌边走边想,“据说东阳国国君的确有一个胞弟,被封为宁王,难道……就是这个人?”   听到霍刚的闷哼声,承影的拳头握得紧了一些,快步向前走出几步,却被两个家丁打扮的人拦了下来。   “外面是谁?!”屋内的张路厉声问道。   “回王爷,是萧达。”家丁恭敬的说道,显然张路才是他的主子。   “我都把他给忘了,他竟自己送上门来。”张路冷笑一声,“将他囚禁起来,等候发落!”   “宁王好大的气势啊,把这萧府当做自己的府邸了么?”萧达身后的一个其貌不扬的随从冷笑着说。   “嗯?你是谁?怎么知道本的身份?”宁王皱眉道,虽然他此时是万事俱备,不必再在萧府之中小心谨慎,但对于一个下人竟能一口说出自己的真是身份还是颇感吃惊。   “哈哈~~我并不确定,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宁王便自己承认了。”那人继续笑道。   宁王的脸上浮现一丝被愚弄的愠怒,声音又冷了几分:“你究竟是谁?!”   那随从一抬手,从脸上揭下一块人皮面具,露出原本的天人之姿。   “太子?!”这让宁王很是奇怪,太子怎么会乔装成萧达的随从,但很快又满意的笑了出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呵呵,太子既然不请自来,想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宁王冷笑。   “放心,我本就没想走。”遇颂凌扬手间将信号弹2抛向空中,刹那间潜伏在四下的元兵快速的将萧府整个包围了起来。   “宁王,本太子劝你还是放弃吧,我的人可不仅仅有这些,你精心安排的逃生道路已经被我全部堵死,还是束手就擒吧!”遇颂凌冷然道。   “束手就擒?可笑!”宁王用剑抵在了霍刚的心脏处,威胁道,“别忘了,我的手里可是有筹码的。这一位,应该是你的岳父大人吧。”   遇颂凌虽不在意霍刚的生死,但毕竟承影在他身旁,他总不能让承影眼睁睁的看着生父被杀,心中琢磨着要怎么将霍刚救过来,面上却是一丝不为所动的轻笑:“你真的觉得,能用他要挟我?”   “当然不能。太子殿下的铁石心肠我可是早有耳闻的。”宁王笑道,“但太子难道就不觉得奇怪,我怎么突然就明目张胆的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了呢?”   宁王的这句话,说到了遇颂凌的心坎上,他刚刚就在想,宁王一直以谋士的身份住在萧府,所谓的谋士,本质也只是门客,是下人,他如今完全不将萧达放在眼里,想必他已自认为经是稳操胜券,他的自信又是从何而来呢?   宁王见遇颂凌皱眉不语,大笑一声说:“既然太子想不出,那就让我告诉你,皇后娘娘的遗体要安置在皇陵,皇上与皇后情深意重竟要亲自护送,这件事一定会流传青史吧,让后世看看遇德皇帝是多么的重情义……哈哈~~好像……他们已经出发了……”   “你!”遇颂凌的身上惊起一身冷汗,咬牙说道,“你们……在路上设下了埋伏?!”   “哈哈~~我可什么都没有说啊。”宁王卖关子似的笑着说。   遇颂凌心中暗骂一声该死,若是现在派人去追,不知道还能不能赶上。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又听宁王说道   “太子既然什么都知道了,就请接受知道秘密的人应有的下场吧!”   宁王一挥手,家丁打扮的人们便抽出武器向遇颂凌以及元兵攻了过来。   “至于你,霍将军……皇兄说过,宁可错杀也决不能放过可能背叛东阳的人,本王念在你曾立下过汗马功劳,就赏你一个痛快吧。”宁王将手中的短剑挽了一个剑花向霍刚的心脏直刺过去。   “叮~”的一声,短剑被弹开,一个人鬼魅般的出剑将宁王的攻势挡了下来。   “你又是谁?!”宁王皱眉问道。   那人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一张熟悉的脸庞。   “太子妃?!”宁王在短暂的吃惊后露出冷笑,“你果然没死。说!你和霍刚究竟有什么阴谋!”   承影清楚,如今双方的实力相当,他们料到张路会有身份,却万万没想到他是东阳国的宁王。现在两边兵力相当,情况急迫,再这样耗下去皇上很有可能如他们所设计的那样被人埋伏,而霍刚现在也在他们手中……   承影苦苦思索着,忽的看了一眼身旁的遇颂凌,眼中的情绪痛苦且决绝。利剑出鞘,一个转身,承影手中的长剑好无预兆的刺入了遇颂凌的心脏。遇颂凌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望着承影渐渐模糊的复杂表情,躺倒在地上。   “这便是宁王要的答案。”承影抽出剑对宁王行礼道,“我和父亲的阴谋,便是假意归顺元朝,然后等待时机,杀他个措手不及!”   ☆、第108章 转机   “你……”宁王惊愕的脸上闪过一丝怀疑,警觉的对身旁人使了一个眼色,那人走过去附身检查了一下已经失去意识的遇颂凌,回来再宁王耳畔低语:“剑直刺心脏,已经断气了。”   宁王点点头,脸上随即堆起了笑意:“原来是大将军和公子的苦肉计,怎么不事先告诉本王,害得本王差点误会你们,真是……”   “既然是苦肉计,自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承影虽然语气恭敬,神情却是冷漠,“既然宁王陛下已经知道我们的用心良苦,可不可以放开家父呢?”   “当然,当然。”宁王挥挥手命人放了霍刚。   承影上前一步扶住摇摇欲坠的霍刚,担心的问:“您……没事吧?”   霍刚摇摇头,示意承影不必担心,元兵见太子遇刺,无心再战,夺去遇颂凌的遗体急忙撤退,时不时有士兵一脸愤恨的瞪承影一眼,这个受太子百般宠爱的太子妃,竟是东阳国派来的刺客。承影对于他们的怒目而视还不在意,依旧面无表情的站在霍刚身旁,只是本就白皙的脸上愈显苍白。   “既然元太子已死,就不要在这些虾兵蟹将身上浪费时间。留下些人把这里清理干净,其余的人,随我走!”宁王命令道。   “王爷,这个萧达,要怎么处理?”   宁王瞥了一眼萧达,冷冷的说:“自然是最利落的处理方法。”   “属下明白!”   “王爷,家父伤势严重,恳请王爷准许我带他回去疗伤。”承影恭敬的说。   “当然,霍将军伤势严重,一定要好好休养,回头我命人将药材给你们送过去。”宁王看似心不在焉,边说着便带人急匆匆的走了,承影明白,他是去与伏击遇德皇帝的人汇合。   留下的东阳士兵并不多,承影送霍刚出萧府后立即折回。风雅儒正在奋力的与要杀他的东阳兵过招,招数虽妙,显然内力跟不上,眼见就落在下风。   剑光一闪,正欲举刀砍向风雅儒的东阳兵的胸口处有一团血色晕染开来。   “你……”风雅儒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承影一把扯下了人皮面具。   “换上东阳兵的衣服,快!”承影命令道。   风雅儒换好后,承影又连杀数人,带着他从侧门逃出来萧府。   承影确定四下无人,忽的单膝跪地跪在风雅儒面前,焦急的说:“我有一事相求!”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风雅儒急忙将承影扶起,“有什么能帮到你的你机关吩咐就是了。”   “快,快去找耿直,让他,让他去救太子!”承影的声音颤抖得厉害,连身体都不自觉的微微颤抖,“快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太子不是已经死了么?怎么救?”这句话到嘴边,风雅儒却没有问出口,那一剑是他刺的,他心里自然有数,自己只要照做就好了,于是点点头说,“你放心,我这就去找耿大夫!”   承影见风雅儒走远,回到萧府杀光了所有东阳兵,又将真正的萧达的遗体运了过来偷天换日,一切妥当后,便带着霍刚前往住处疗伤。   另一边,遇德皇帝正同大队人马护送着安雅皇后的遗体前去皇陵,却在途中隐约听到丧钟之声,钟声低沉哀伤,将整个帝都都笼罩其中。   “丧钟?怎么会敲丧钟?!”遇德皇帝大惊,“元国的丧钟,除了历代皇帝死的时候敲响,其余有资格的人,便是……储君!”   “回去!掉头回宫!”遇德皇帝大喊,凌儿出事了,凌儿出事了吗?!   皇宫中一片死一般的寂静,遇德皇帝快步上前,见遇颂凌安静的躺在床上,周围的太医们都是面露悲色。   “太子……怎么了?”遇德皇帝虽然心中已隐隐有了答案,仍是不甘的问道。   “臣等无能,不能保住太子的性命,请皇上责罚!”几个太医纷纷跪下说。   “凌儿……”遇德皇帝含泪上前,轻轻的抚摸着遇颂凌微凉的脸颊,眼中的哀伤化作无尽的怒火,“谁?!是谁伤了太子!”   “回皇上,是太子妃。”有人说道。   “太子妃?那个承影?他不是已经死了么?”   “一切都是东阳国的计谋,太子妃的真实身份,是东阳国大将军霍刚之子。”   “什么?!霍刚之子,你可确定?!”遇德皇帝狠声问道。   “千真万确,在萧府,太子妃亲口承认的,还说这是个预谋已久的计策。”   “承—影!哈哈……好啊,凌儿为你不惜几次忤逆与我,你竟然,竟然只是在利用他!枉他对你一片真心,你怎么下得了手,怎么下得了手杀他!”遇德皇帝悲怆的笑着,喃喃自语间神情更加凄厉,“他们一定还未走远。来人!封锁城门,召回人马,全力绞杀东阳国兵,将那个承影的脑袋割下来!不,不行,怎么能让他死得那么痛快。传我命令,生擒承影者,朕重重有赏!”   “皇上……皇上……”门外的耿直气喘吁吁的跑来,被侍卫揽在门口,还在大声的喊着,“皇上!请皇上准许我为太子诊脉!皇上!”   遇德皇帝扭过头,看着那个在殿门口大声喧哗的人,似乎有点眼熟。   “他是谁?”遇德皇帝问旁人。   “他姓耿,现在是太子府中的大夫,是曾经耿御医的后人。”   “皇上!太子或许还有救啊,皇上!”耿直大声喊着。   “你说什么?!”遇德皇帝听到有救二字,眼中闪过惊喜的光芒,命令道,“放他进来,快!”   耿直跑到遇颂凌身旁,将手搭在他的脉上,果然,残存着一丝微弱的律动。   “太子的脉象尚有意思残存。”耿直说道。   “这并不能说明什么。”身旁的御医说,“即使人死,脉象也是会有残存,慢慢消失的。”   “可太子脉象的残存,绝不是苟延残喘。”耿直肯定的说,“请皇上准我为太子医治。”   “好!”遇德皇帝仿佛看到了意思希望,急忙点头,“朕将整个太医院都派给你随意调遣,只要你救得了太子,你要什么赏赐,朕通通都给你!”   “承影?承影!你怎么了?” 霍刚看着面色惨白,躺在床上瑟瑟发抖的承影,担心的问。   将手搭在他的脉上,惊异的发现承影的脉搏很微弱,近乎虚脱。   “承影!你怎么了?受内伤了么?”霍刚焦急的问。   “没……我,没事……”承影的声音很虚弱,他能感受到自己身体中那份来自骨髓深处的寒冷,冷得浑身僵硬,牙齿打颤。   “凌……坚持住……”承影喃喃的说,几乎哀求的语气,像是要说给那个挂念的人,“求求你……一定……一定要坚持住……”   “承影,你……”霍刚不懂承影话中的意思,只是莫名的觉得他额上的一颗朱砂痣愈加红艳。   ☆、第109章 将计就计   “皇上。”耿直还未行礼便被遇德皇帝匆匆打断。   “太子怎么样了?”   “回皇上,太子的性命暂且是保住了,只是什么时候醒过来,就……”耿直为难的说。   遇德皇帝听到太子性命保住,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平稳落地,但见耿直欲言又止,再次紧张起来,急忙问:“就什么?”   “太子伤得太重,虽是暂时保住性命,什么时候能醒来,臣却不敢妄下定论。”耿直回答。   遇德皇帝的双拳再次握紧,叹了口气说:“朕知道了,你好好照顾太子,有什么情况立刻向朕禀报。”   “是。”耿直欲再开口,遇德皇帝却摆摆手,“你先退下吧。”   “是。”   走出大殿,耿直心中担忧,那日风雅儒匆忙来找自己救太子,为太子把过脉后发现他的生命仅是靠一缕心脉在维持,当时他就猜想,这维系着太子的命的一缕心脉,一定是和太子妃承影有关,毕竟揽神魔音的神奇他是见识过的,但即使有魔功的维系,太子如今仍不能保证完全脱离了危险,那一剑贴着心脏刺入,虽说避开了主要的血管,造成的伤害依旧是巨大的。那一剑是太子妃刺的,遇德皇帝绝对不会轻饶了他。   “哎……”耿直叹气。太子妃竟是东阳大将军的儿子,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他这些年在太子的身边,真的只是计谋,只是为了借机杀他?想想他这些年为太子出生入死,耿直怎么也不能相信他对太子的感情是假的。可是这样的感情,自己相信又有什么用,皇上和满朝文武是万万不会信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要尽早让太子醒过来,如果他平安,才有能力保住太子妃的平安。坚定了这个想法,耿直快步的向太子府走去。   “承影,你好些了吗?”   承影一睁开眼,便看到霍刚正担忧的望着自己。   “我……怎么了?”承影开口,喉咙有些火辣辣的痛,身上像是虚脱一般没有一丝力气。   “你晕过去了。”霍刚倒了一杯水,扶承影起来慢慢喂他喝下,“谢天谢地,你没事就好,怎么好端端的酒晕了呢,而且你的内息十分虚弱,内力竟像是被吸空了一般。”   “凌……”承影的心中默默念着,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没有了性命之忧,当时情况危急,自己也是急中生智兵行险招,在遇颂凌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刺了他那一剑。承影猜到宁王必定会派人去检查,为了不露出破绽,那一剑他是贴着遇颂凌的心脏刺入,若没有揽神魔音将他的内力传给遇颂凌,遇颂凌必死无疑,即使将内力传给了他,承影也不敢保证他平安无事,所以才会求风雅儒去找耿直。   “那一剑刺得那么深,就算是保住了性命,也定是元气大伤。凌,会恨我吧。”承影心中苦笑,“没办法啊,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群人杀了父亲啊,皇上若是死了,凌也一定会伤心死的,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了。只要凌没有性命之忧,恨,便让他恨吧。只要他平安无事便好。”   “将军,宁王来了。”门外有侍卫说。   “他又来这里做什么?”霍刚皱眉嘀咕一句,不满之色溢于言表,的确,他这些年效忠于东阳国,到头来差点被宁王当做卖国贼,心中说不气是不可能的。   “想必是为了元国皇帝的事。”承影说,“父亲,我随您同去。”   “你的身体……”   “无妨。”   厅内。宁王早已等得有些不耐烦,看到霍刚父子到了,立刻起身,脸上带着模式化的微笑,问道:“将军的身体可好些了。”   “劳烦宁王惦记,已经无碍了。”霍刚同样模式化的回答。   宁王瞥了承影一眼,很快切入了主题:“那日我们本在路上埋伏好,却不料元国皇帝无故折返,让我们白等一场,不知道霍公子知不知道其中的缘由?”   “宁王这话什么意思?!”霍刚面色一冷道。   “将军不要误会,本王并没有什么意思,只是对此事颇为不解,想着霍公子在元国潜伏多年,或许能解答本王的疑问。”宁王解释道。   “应该是被丧钟引回。”承影淡淡的回答。   “丧钟?”   “在元国,皇帝或者储君死的时候,会在钟楼敲响满楼丧钟,那声音久久不散,就算在城外都能听到,以示哀悼。”承影解释道。   “哦?呵呵~~看来太子的死倒是救了那皇帝一命。”宁王嘴角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即使救了皇帝一命,死了一个更有意义的太子,岂不是比杀了皇帝更值得庆祝么。”承影道。   “哦?此话怎讲?”   “遇德皇帝已是年过半百,膝下子女能成气候的仅有太子遇颂凌一人。他若死了,朝中自会拥太子为帝,我在他身边多年,深知太子心计谋略远胜遇德皇帝,所以遇德皇帝的死只会给我们带来一个更加难对付的对手。但如今太子已死,遇德皇帝白发人送黑发人,受此打击,还能苟延残喘到几时,到时元国的天下还不都是我东阳的。宁王立此大功,国君定会龙颜大悦。”承影喝了一口茶,自信满满的说。   宁王听承影的话中似乎有几分道理,见承影神态自若,又想起他刺杀太子时的出手狠辣,对他的信任也就多了几分。凌厉的眼神渐渐柔和下来,笑道:“若说立功,这头功还是霍公子的。现在元国皇帝为了给太子报仇,正召回兵力在四处缉拿咱们,虽然这为边关的将士争取了攻破城门的机会,但以我埋伏在帝都内外的兵力,却是万万不能与之正面抗衡的。不知霍公子有没有好的办法逃过这劫呢?”   承影听了宁王的话,心中冷笑:“原来你也是怕死的。”口中故作为难的说:“为了给偏关的将士铺平踏入元国的道路,我们就算是血溅帝都也是在所不惜的。这一步本就是死棋,若说要逃出去……王爷容我想想。”   “好,好,你想!”宁王急忙说。的确,若是按照原计划,就是引回兵力对付他,让边关的东阳将士早日突击攻下元国各大城池,但事情真到了这一步,宁王又不甘心了。人都有对生的渴望,他又怎么舍得权力地位就这么客死异乡呢。   他既然在元国潜伏多年,对这里的环境定是比宁王熟悉得多,说不定会有什么办法。宁王这样想着,病急乱投医的将最后的希望堵在了不甚信任的承影身上。   承影站起身来回踱了踱步,心想要把宁王引到哪里才能将他一举剿灭。   “承影,你可知我们为什么不走水路,而是要费力从这山上绕过去?”   恍惚间,承影仿佛又听到多年前,遇颂凌曾对自己说过的话。   “那是因为这浅川河口满是鳄鱼,平时看不出什么,若是有船从上面划过,它们定会从岸底游上来,将船上的人吃个骨头渣儿都不剩。”   “浅川河口!”承影心中默念,开口说道,“我倒的确知道一条水路,穿过去可以逃离帝都,摆脱遇德皇帝的那些追兵。”   “哦?是哪里?!”宁王急忙问。   “浅川河口。”   帝都   “可打探到什么消息么?”   “回大人,属下打探到昨日有一拨人在前面买了船,几家船坊的船都被买光了。”   “哦?莫非是要走水路逃跑,你继续盯着,我回去禀报!”   浅川河口   承影看着一条条排放整齐的木船,眼睛一转,趁着东阳兵忙绿之时,悄悄的用长剑令近乎一半的船漏水。   ☆、第110章 灭宁王   “回王爷,一切准备妥当,请王爷下令撤离。”一个东阳国小兵跑来说。   “嗯。”宁王点点头,命一部分人上船探路,眼睛转了转,对承影和霍刚一笑道,“霍将军和霍公子请。”   承影心中冷笑一声,果然是疑心病重的老狐狸,到底是信不过自己。不动声色的笑了笑,扶着霍刚慢慢向船上走去。   “糟糕!船怎么进水了?!”前面刚刚上船的士兵喊道。   宁王循声望去,只见船刚刚离开河岸,便有几只船中已经进了水。   “这里!这里有个洞!”   “真是的,什么破船啊!这里也有,快堵上!”   “怎么会……”宁王眉毛一皱,狐疑的眼神刚从承影脸上扫过,便听得有人通报:   “王爷,不好了!元兵追上来了!”   承影脸上平静如水,心中则冷笑道:“宁王,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耳旁仿佛又想起遇颂凌的话。   “对付敌人,尤其是狡猾的敌人,一定不能与他针锋相对,要以己之长攻彼之短,这样才能稳操胜券。”   “宁王,论计谋,我或许不如你,但是论起对元国地形的熟悉程度,你却是远远不及我的。浅川河口内有鳄鱼,是周围百姓众所皆知的事情,所以这里随时临水,船行却并不多,生意也不怎么好,你一下子派人买了这么多船只,定会引来元兵的怀疑。本来以你的心思缜密,发现此事中间的异样也不是什么难事,但你现在也是心神不宁,急于脱身,以至于自乱了阵脚,这可怨不得我。”承影心想。   “王爷,怎么办?!有一部分船漏了水,这样一来根本不可能将所有将士都运到河对岸!”有士兵道。   宁王望了一眼身后越发逼近的元兵,又看了看河岸上诚惶诚恐的士兵,沉声说:“检查一下,有多少船只是好的,立刻渡河!”   承影见宁王根本无意带自己和霍刚渡河,心中稍微踏实一些,趁乱将霍刚来到一边小声说:“一会儿两军打起来,您就趁乱逃走,不要会咱们之前的住处了,逃向百里族的方向。”   “你和我一起走!”   “不行。”   “你若是被元军抓去只有死路一条了!”霍刚急道。   “我知道。”承影惨然一笑,“但是我必须回去,我还欠那个人一个交代。况且,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宫里,那里,才是我的家。”   “你!”霍刚气结,叹气道,“傻孩子!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呢?!既然你不走,那我也不走,反正我也是孑然一身了,这世上除了你,就再也没有亲人了。既然你一心求死,父亲陪你!”   “不行!”承影打断道,“您必须逃走,必须活着,我护不住自己的爱人,不能连自己的父亲也护不住!”   “可是……”   “况且……”承影凄然一笑,“我也希望以后每年我的祭日,能有人去我的坟前倒一壶酒……”   “承影……”霍刚眼中含泪,欲再说什么,就听到前方元兵的呐喊厮杀声。   “就是现在,快!”承影用力推着霍刚,“前面有一条小路,是条捷径,从那里逃走!”   “承影……”   “快走!”   “儿啊!”   “父亲……保重!”   承影说罢转身不再看霍刚,拔剑冲进交战的两军,连杀了数名东阳兵。忽听河中央传来不绝于耳的惨叫声,转头看,鳄鱼已经开始围攻船只。看着河水的颜色被渐渐染红,看着宁王用愤恨而绝望的眼神盯着自己,渐渐的在哀嚎中被鳄鱼分食,心中涌现出意思快感。   “现在,我要做的事都做完了。凌……我来找你了。”承影丢掉了手中的剑,在毫不反抗的情况下被元兵抓捕。   地牢中,承影被绑在刑架上,蘸了盐水的皮鞭在他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一道道刺眼的红。承影只是默默的承受着,喉咙处只是极少的发出抑制不住的shenyin,眼睛沉静得像一潭死水,上面罩着化不开的愁雾。承影听说,遇颂凌至今未醒。   “凌,你一定要醒过来啊,一定要!”   “不能再用刑了!已经三天了,再这样下去太子妃会被他们活活折磨死的!”风雅儒焦急的说。   “你别和我喊啊,你说的我都知道,但是现在太子迟迟未醒,皇上怒气难消,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啊!”耿直为难道。   “太子……不会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吧?”风雅儒担心的问,“这都好几天了,全凭参汤吊气儿,该不会……”   “呸呸呸!你不要乱说话!”耿直阻止道,“太子爷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太子妃性命不保,咱们两个估计也要被拉去陪葬!”   “可是……毕竟那一剑刺得那么深……”   耿直走到遇颂凌床前,望着那张毫无生气的脸,叹气道:“爷……您一定要快点醒过来啊,我知道,我的话爷都听得见,就是睁不开眼睛……您一定要努力啊。现在宁王已死,太子妃被皇上关在天牢中审问。您一定也觉得这事有蹊跷是不是?但是现在皇上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啊,您一定要快点醒过来,只有爷才劝得了皇上啊!”   就这样又过了两天,承影的身上已是不满鞭痕,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肤,他依旧是那样木然而脱离的蜷缩在天牢的一角,眼中的绝望却是日益加深。   当他再次被绑在刑架上的时候,外面狱卒的一句话,让那双毫无生机的眼睛重新点燃了光亮。   “这个人先不要打,太子说要亲自审问他。”   “凌……”承影在心中默念,“你醒了、你醒了!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身披狐裘的遇颂凌缓缓走进地牢,神情淡然,看不出喜怒,脸色苍白异常,显然身体还没有恢复完全,即使这样,也没有使他惊世的容颜折损半分,至少承影是这么认为的。   “你们都下去吧。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遇颂凌淡淡的说。   “是!”一种狱卒纷纷退下,只留下承影与遇颂凌两人,他们看来,这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太子妃竟敢欺瞒太子,以太子的手段,定能让他求生无路,求死无门。   承影满脸欣喜的抬头看了一眼遇颂凌,随即又很快低下头。如今,他已不再是那个人的太子妃,只是一个被俘虏的敌国奸细罢了。他不想去解释什么,那样的理由,任凭谁都很难相信,更何况是遇颂凌,遇颂凌绝不会相信一个骗过他的人所说的任何一句话。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他还活着,就是最好的事了!   看着承影满身的伤痕,遇颂凌心中一疼,天知道这几天里他受了怎样的折磨。这种心疼的感觉带动着胸口大幅度的起伏,扯得还未长好的伤口撕裂般的疼。遇颂凌吸了一口冷气,微微皱眉。   “他……一定是恨死我了吧?”瞥见遇颂凌皱紧的眉,承影心痛的想,随即把头垂得更低。   “你……”   “我罪大恶极,只求一死,此事自始至终都是我一人的注意,与他人无关,请太子不要再牵连无辜。”承影抢先说道。   “我自是知道此事全是你一人所为。”遇颂凌胸口那一剑,虽不必承影满身伤痕来得恐怖,却是使他在生死边缘徘徊一遭,大伤元气,说话软绵绵的提不上底气,也说不快,被承影抢了话,喘了口气继续说道,“你……过来。”   承影如同一般囚犯那样,以跪着的姿势缓缓靠近遇颂凌,自始至终不敢抬头,在他退旁停了下来。   遇颂凌用手指轻轻敲了敲身旁的位置,示意他坐在那里。承影顺从的坐在遇颂凌的身旁。遇颂凌抬手,却在那满是伤痕的身体上找不到一出可以落下却又不会弄疼承影的地方,只好沮丧的将手垂下。   “其实我几天前就有意识了,能听到周围人的说话,只是醒不过来。”遇颂凌看了一眼一脸死寂的承影,先打开了话匣子,“他们说我胸口那一剑刺得极为危险,擦着心脏而过,却没有割破主要的血管。说我是吉人天相,才能险象环生。”   承影沉默的听着。   “当时我心中就怀疑,若是你真的想杀我,那么近的距离,在我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你怎么可能失手。”   遇颂凌的话让承影的身体微微一颤,眼中的光也变得有了一丝生机。   “你曾经说过,没有意义的事情你不会做,所以我一直在想,你伤我的目的是什么。”遇颂凌继续说。   “一来可以用丧钟让皇上这回,二来可以救下我的父亲,三来可以取信于宁王,让他相信我再找机会下手。”承影淡淡的说。   “哈哈~~承影真是计划周全啊,这一箭三雕之计,用得妙啊。”遇颂凌笑道。   “你信了?”承影反问。   “这样的理由,你到朝上去讲一讲,恐怕文武百官,没有一人会相信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1章 完结   “那你……信么?”承影转脸盯着遇颂凌,留意着他表情的丝毫变化,眼中满是希冀和惶恐。   “呵~~”遇颂凌笑了,将脸凑到承影耳旁,呼着温热的气体轻声说,“用人不疑,你在我身边这些年,为我出生入死无数回,若真的想要我的命,岂会等到今时今地?”   “你不怕之前的种种,只是我为了博得你的信任而做的戏?”承影的声音有些颤抖,眼中渐渐闪现出惊喜,却仍有不确定,毕竟,遇颂凌是一个疑心很重的人,这点他很清楚。   “嗯……你说的也很有可能。”遇颂凌点头说,“但是人活着不就是在赌么,和天赌和地赌……和命赌。我既然押你不会背叛我,就要大胆的下注,患得患失输不起的人,不是个合格的赌徒。”   “凌……”承影忽然张开双臂,紧紧的抱住了遇颂凌。   “小心!”遇颂凌被他抱住,看到他身上的伤口处因为他的动作渗出了颗颗血珠。   “凌……只要你相信我,就够了!”承影一贯平静的语气中竟带了丝丝的哽咽,仿佛是喜极而泣。   “傻瓜……”遇颂凌温柔的说,抬起手回拥着那个不断颤抖的身体,良久,叹了口气说道,“只可惜,这件事也只有我会相信你。父皇和满朝文武都不会信的。”   “我明白。”承影倒是显得十分理解。   “父皇……要你的命。”遇颂凌低声说。   “嗯,这个不难猜到。”承影理解的说。   “我会想办法将你偷天换日的送出宫。”遇颂凌说。   承影沉默了。他明白,一旦出宫,他就永远都不能再回来,不能在回到遇颂凌和孩子们的身边,但他也很清楚,遇颂凌是为了保护他才这么做的,他不能让遇颂凌再为难了,于是点头说:“一切都听你的安排吧。”   遇颂凌回到太子府,便把自己一人关在房中来回踱步。要偷天换日,就要找个人做承影的替死鬼,要去哪里找这个人呢?天牢中的囚犯自然是不行,这样一来就会被刑部的人发现。总不能去抓来一个百姓来做替死鬼,那样似乎,不太好。   “太子,风雅儒求见。”门外有人说道。   “让他进来吧。”遇颂凌说。   风雅儒人未到,咳嗽声便断断续续的传来。风雅儒的气色似乎越来越差了,嘴唇几乎成了绛紫色,眼下的乌青也越发的重了,手拿一条帕子,捂着嘴边走边咳,拿下帕子便可以看到上面沾染的斑斑血迹。   “草民……咳咳……参见太子。”   “免了,找我来有什么事?”遇颂凌此时心中烦闷,没什么心情客道,直奔主题的问。   “草民……愿做太子妃的替身,替他受死。”风雅儒气息很短,一句话要喘好几口气才说得完整,但他的神情却是异常坚定,“请太子恩准。”   “你说什么?!”遇颂凌一惊,似乎不敢相信他的话。   “我从耿大夫那里听闻了太子的计划。所以自愿来替太子妃受死。”风雅儒重复道。   “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我会尽我所能的满足你。”遇颂凌说。   “我没有任何要求。我自己的身体我很清楚,本来就已经是时日无多了,现下还能用这副残破身躯去救人,我何乐而不为呢。况且……”风雅儒深吸一口气,望着遇颂凌坚定的说,“太子妃,是我倾慕已久之人。”   “哈哈~~好大的胆子啊,竟当着我的面说倾慕我的妃子。”遇颂凌没有像风雅儒想得那样生气,反而笑了起来。   “将死之人,还怕什么?”风雅儒惨白的脸上也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随我去见承影吧,他应该当面谢你的。”遇颂凌说。   “不必,我并不需要他谢我,替他去死是我自愿的事情,与太子妃无关,所以他不需要谢我。”风雅儒淡淡的拒绝道。   “想不到你竟将事情看得如此通透啊。”遇颂凌赞道。   “我已说过了,我是将死之人,还有什么事看不开呢。”风雅儒抬头,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解,“太子既然知道我对太子妃的倾慕,又怎么还要告诉他是我替他死呢?这样,太子妃的心中永远都会记得我了。”   “你替他去死,这等恩情,他自然是要记一辈子的。”遇颂凌说,“你也说了,你是将死之人,我虽说不上心胸宽广,也还不至于和已故之人去争什么。”   “呵呵……太子……咳咳……就是太子……果然气度不凡……只有这样的人,才和太子妃是天生一对……我祝你们……白头偕老……”   遇德皇帝准许给承影留一个全尸,便赐了毒酒一杯。风雅儒戴上了人皮面具,染黑了头发,代替遇颂凌静静的躺在了棺椁里。遇颂凌用银票买通了仵作瞒天过海,而承影则被他派人送回了百里族。   “你父亲霍刚也在那里,我都安排妥当,你去找他就好了。”临行前遇颂凌对承影说。   “好。”承影没有问他这一别是不是就再也不会见面,因为他知道那样遇颂凌会很难回答,他不想让遇颂凌为难,嘴唇轻启,轻轻的说了句保重,转身,再没有回头。   百里族依山傍水,日子过得很悠闲,承影每日都会在入谷的那条河边练剑,时不时的向谷口张望,随后又自嘲的笑笑,告诉自己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才是。半年后,承影听到遇德皇帝退位,遇颂凌登基为帝的消息。又过了两个月,传来了新帝即将大婚的消息。   “他都要大婚了,你就死心吧,不要再去河边了。”霍刚心疼的说。   “我只是去练剑。”承影淡淡的说。   “你是在骗我还是在自欺欺人!”霍刚皱眉道,“那么多地方,怎么就偏偏要去那里练剑?!”   承影不再回答,只是拿起剑默默的转身走了。   “你!唉……”身后传来了霍刚无奈的叹息。   承影不想让自己想得太多,手中的剑越舞越快,直到衣服被汗水浸湿,才筋疲力尽的停下来,习惯性的向谷口望去,却发现来了一群人,那阵仗,这是元国的侍卫队。   承影跑回族中打听,才知道是元帝遇颂凌来了。   “承影,好久不见。”遇颂凌一身龙袍,愈发挺拔威武,站在承影面前,带着优雅的笑意。   “凌……”一个字在喉咙处,却又不敢叫出来,再见朝思暮想的人,承影冷淡的脸上绽满了笑意。   “爹爹!爹爹!”三个小脑袋从遇颂凌身后探出,争先恐后的扑倒承影的怀里。承影没想到孩子们也一起跟着来了,半年多没见,他们似乎长大了不少,承影眼中含泪,亲吻着每一个孩子的脸颊,久久的不能松开怀抱。   “父皇已经退位颐养天年了。”遇颂凌走过来说,“这不,我刚刚登基,那帮大臣们就催促我完婚。”   “哦……”承影鼻子酸涩,淡淡的应着。   “我想来想去,还是要促进一下和百里族的关系,毕竟百里族的物资还是十分丰厚的。我是皇帝,自然要娶一个门当户对之人。”遇颂凌继续说,“所以今日特意来向前族长的独子百里英杰提亲。”   “什么?!”承影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那,那朝中你怎么解释,我明明已经死了……”   “死的人是承影,不是百里英杰,天下之大,长得相似的人多了去了,有什么稀奇。”遇颂凌笑道,上前拥着承影,在他耳边轻声说,“回去收拾一下,我们回家。”   承影笑道:“我的行李早就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夕阳,将一家五口的身影,无限拉长,延伸至望不到的远方。   作者有话要说:到此,比肩就全部完结了,离之前说的月底完结晚了4天实在抱歉。文还有许多不足,在今后的新文中我会努力提高的,最后,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不离不弃!   ╔梅勒°冰凌══W╦R════════════╗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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